
第二章 我茂洋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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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五月十五日,星期一早晨。
六点四十分,闹钟响起,洋一郎在床上坐起身来。咲枝还在的时候,洋一郎每天早上大约七点多起床,自从半年前咲枝住院以后,洋一郎每天都在这个时间醒来,替自己与凰介做早餐。
拿起枕边的眼镜戴上,伸了一下懒腰。自从前天晚上开始借助酣乐欣入睡之后,起床的感觉变得好多了。由于酣乐欣是超短效型安眠药,所以不用担心药效一直持续到隔天早上,虽然副作用会产生暂时性健忘,不过洋一郎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任何副作用的征兆。
房间外传来声响。洋一郎走进厨房一看,着实吓了一跳,水壶正在瓦斯炉上冒着热气,旁边的平底锅里有炒蛋,四人座的餐桌上放着两组白色餐盘及杯子。看来凰介已经将早餐做好了。但是,凰介却不见人影。
“凰介?”
“啊,爸,早安!”
儿子从餐桌底下探出头来。
“早!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
凰介将两只手掌拍了拍,站起身来。大概在捡地板上的垃圾吧。
“早饭做好啦?”
“我不是说过要帮忙做家事吗……,啊,烤好了。”
烤面包机发出“叮”的一声。凰介从烤面包机中取出两片吐司,利落地涂上乳玛琳,接着又将水壶中的热水倒入杯中,放入茶包。
“我又做了炒蛋。你昨天不是说好吃吗?”
凰介将炒蛋倒入盘中,淋上番茄酱。有半面涂的番茄酱较少,那部分是打算给洋一郎吃的。
“来,汤匙。”
“嗯。”
“用这个小盘子装。”
“谢谢。”
洋一郎坐在椅子上,再次看着桌上的早餐。儿子竟然已经会做这些事了,令他感到相当吃惊。
“开动了。”
啜了一口红茶,慢慢地咽下,似乎连胸口也温暖了起来。捞起炒蛋一尝,软嫩度刚刚好。过去竟然没发现,凰介说不定具有料理天分。
“啊,对了。”
凰介一边咬着吐司,一边抬起头说道:
“我昨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什么样的梦?”
“我梦见惠阿姨死掉了。”
“惠死掉了……?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我也不知道,她在我面前慢慢死了。我为什么会做那种梦呢?”
洋一郎思考了一下,说道:
“昨天我们在吃晚餐的时候,不是有聊到关于惠的事情吗?一定是那件事跟你妈的事重叠了。”
人类所做的梦,是透过脑内记忆的复写作用造成的。人们将日常生活中发生的事情暂时输入大脑,接着复写在一个称为海马的部位,转化为记忆。在复写过程中,脑袋里所产生的片段讯息就是梦境。换句话说,梦是一个人的思考或经验的片段重现。
洋一郎将这个道理化成简单的文字向凰介说明。
“啊,我懂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凰介似乎理解了。这时,洋一郎想起另一件事。
“对了,昨晚是不是有地震?”
“地震?不知道耶。为什么这么问?”
“爸昨晚睡觉时……,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好像在摇晃。”
虽然没有明确的记忆,但洋一郎总觉得昨晚在睡梦中,身体似乎在摇晃。那是梦还是现实?
“要看看新闻吗?说不定有地震的报导。”
“算了,不用了。应该是爸爸的错觉吧。”
洋一郎吃早餐、换好衣服、打理好一切,看了一下时间,离平常出门的时间还有一段空当。他想要进厨房把餐盘洗一洗,却被凰介阻止了。
“不用了,我来洗就好。”
“这样吗?可是现在出门还太早……”
洋一郎回头往阳台外的天空看了一眼。天气非常晴朗,蓝天掺杂着朦胧的白云,典型的初夏色彩。
“很久没走路去医院了,既然天气这么好,干脆用走的吧。”
从家里到洋一郎任职的大学附属医院只有十分钟车程,洋一郎过去曾经好几次走路去医院上班。
“可以搭早一班的巴士吧?”
“不,我决定了,用走的。”
穿上鞋子,打开大门。空气中的气味暗示着夏天的来临,在朝阳下闪闪发亮的相模湾映入眼帘,不知为何,洋一郎有一种第一次看到如此美景的感觉。
(二)
走出公寓,发现路面微潮,看来昨晚下过雨了。不过,雨量似乎没有多到产生水洼的程度。
正要走进大学附属医院的大门时,洋一郎停下脚步。他看见大学的外墙旁停着贴有电视台标志的箱型车,而且不止一辆,总计有三家电视台前来采访。
“难道是研发出新药了……”
洋一郎带着诧异的心情穿过大门。
走进医疗大楼,路过的职员及医师们纷纷向他表达哀悼之意。这些人绝大部分都参加了守灵夜或告别式,慰问的话应该说得够多了,但是一看见洋一郎,似乎还是忍不住再说一遍。洋一郎怀着感谢的心情向大家打招呼,尽量不在脸上显露寂寞的表情。
“从今天起,要好好工作了哟。”洋一郎在走廊上走着,突然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竹内绘美。她那俏丽的嘴角扬起,正在对他微笑。茶栗色长发垂落在穿着白袍的肩上,在天花板的日光灯映照下,散发着闪亮的光泽。
“啊,早安!”
洋一郎慌忙打招呼。竹内却将脸凑了过来,凝视着洋一郎的双眼。她的身高跟洋一郎差不多,高挺的鼻子离洋一郎的脸非常近。
“我茂,你的脸色那么糟,有办法工作吗?”
“有那么……糟吗?”
洋一郎不禁伸手摸了摸脸。竹内一边说“有有有”,一边撩起了刘海。
“很糟。不认识的人看到你,一定以为你是病人呢。”
竹内讲话还是这么有威严,十足像个男人,嗓音也颇为阳刚,恐怕比这年头的男人都要来得威严。
竹内是洋一郎及水城在学生时代的同学。研究所毕业后,曾任职于东京的研究机构,但现在回到相模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担任精神科医师。
“晚上有没有睡啊?”
“嗯,不用担心。前一阵子老是睡不着,但现在没事了。我请田地老师替我开了些酣乐欣。”
“银酣?”
“对,银酣。”
洋一郎服用的是每锭0.25mg的酣乐欣(Halcion),锡箔纸是银色的,所以俗称银酣。至于药量只有一半的酣乐欣则被包在金色锡箔纸中,俗称金酣。不过,这种俗称仅在嗑药的年轻人以及不知道这类药品的威力有多可怕的大学部学生之间流行。在医师之中使用这种称呼的人恐怕只有竹内而已。
“减少服用量的时候,必须逐量减少才行。如果突然戒掉,戒断症状会让你完全睡不着哟。田地老师应该跟你说过吧?”
“这我也很清楚。”
“说的也是。”
竹内轻轻一笑,白袍下的两只手臂在胸前交抱。沉默了片刻,她避开了洋一郎的视线,说道:
“咲枝的事,真是遗憾。”
“嗯……,不过,她在最后一刻没有走得太痛苦,算是唯一的救赎吧。”
“救赎……,对你而言吗?”
“啊,呃……”
只是一句没有深意的询问,却深深刺入了洋一郎的胸膛。洋一郎反刍着自己刚才说那句话的背后含义。或许是因为打了吗啡的关系,咲枝在临死之际,躺在病床上的表情非常安详,看起来完全没有痛苦。就在这样的状态下,某一个瞬间,她的心脏突然停止跳动。负责的内科医师说,或许对癌末病患而言,这是最理想的临终方式了。洋一郎记得自己在当时也点头表示同意。
但是,这到底是对谁而言的理想方式呢?没有感到丝毫痛苦,到底是对谁而言的救赎呢?
“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忘了我刚才那句话吧。”
竹内相当难得地慌了起来。洋一郎则对她回以一笑。
“没关系,别介意……,像这样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陷入烦恼,可见得情况已经好多了。咲枝刚死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好像也死了一样,脑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办法想。”
“感觉自己好像也死了一样……”
竹内以手指轻抚嘴唇,陷入沉思中。
“在火化咲枝的火葬场上,我想起那个科塔式症候群的患者。你应该还记得吧?就是那个坚称自己已死的病人。”
“啊,那个年轻女患者吗?田地老师带我们到神经科参观时遇到的那个病人。”
“对,那时我们还没当上医生,都还是研究生呢。那女人的眼睛完全没有神采,对吧?我当时觉得很不可思议,为什么一个人会有那种眼神。但是现在,我似乎能够体会了。抱着咲枝的骨灰时,我心里想着,那女人的眼神或许来自于我现在的心情吧。”
“我茂……”
竹内凝视着洋一郎,似乎显得颇为惊讶。她的嘴唇轻轻颤了一下,欲言又止。看来她本来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怎么了?”
“不……,没什么。”竹内轻轻一笑,耸耸肩说道:“不过,躺在棺材里的咲枝看起来很美呢。”
“是啊,看起来跟睡着没两样。谢谢你……,特地来参加告别式。你跟咲枝那么久没见了,她在棺材里一定也很高兴吧。”
“她会……高兴吗?”
竹内带着苦笑移开视线,凝视着什么都没有的方向,空虚地叹了一口气。以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自语:
“枉费我还把你让给她呢……”
竹内和洋一郎在学生时代曾经交往过。咲枝进大学时,他们俩还没分手,不过那时候两人之间已经出现裂缝,并不是因为咲枝的关系才分手的。
“不是什么让不让的问题。”
“也对。”
两人陷入了沉默。洋一郎赶紧转移话题:
“对了,为什么门外停了三辆电视台的采访车?”
“啊,对呀。好像是来采访什么新闻吧。我也是刚来,不太清楚……”这时,田地从走廊深处快步走来,朝两人走近。
“我茂、竹内。”
田地的模样显得相当慌张。他在洋一郎及竹内的身旁停下脚步,将他的秃头凑进两人之间,压低了声音问道:
“你们听说了吗……”
田地朝他们俩看了一眼,不过在洋一郎脸上停留的时间似乎比较长。两人一脸茫然地摇摇头。田地摸着白胡,以比刚才更低沉的音量说道:
“水城的太太……自杀了。”
洋一郎惊讶得忘了呼吸。惠死了?自杀了?
“昨晚从大学的研究大楼顶楼跳下去。”
哑口无言,完全不知道该做何表示。
竹内朝墙壁一指,露出询问的表情。墙壁的另一侧就是五层楼研究大楼的方向。田地的下巴缩了缩,证实了她的疑问。向来带着温和神情、眼皮松弛的田地如今睁大了眼,眼白部分布满血丝。
“那家伙……,水城现在在哪里?”
洋一郎将手搭在田地的白袍上,挤出了声音问道。
“应该在家里吧,我也不太清楚。今天早上他好像打电话到学校……”
就在这时,院内广播响起了竹内的名字。竹内轻轻“啧”了一声,转身向田地说道:
“抱歉,田地老师,我得走了。如果有什么新消息,请通知我。我也会向研究室的朋友问问详细情况。”
“知道了……,啊,竹内,等一下。”
田地凑近竹内。
“千万别慌乱。身为医生,随时都要保持镇定。当然,我相信以你的坚强,应该不需要别人操心。”
竹内轻轻点头,转身离开了。田地以指尖抚着白胡,默然地望着她的背影。
“我想,竹内不至于太慌乱吧。她和水城虽然是好友,但跟惠只有在研究生时代见过几次面而已,令人担心的反而是……”
田地转头望向洋一郎,露出担忧的神情。
“你……不要紧吧?你们全家不是都跟水城家有交情吗?”
“我不要紧。不过,田地老师,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
“我想去水城家一趟。我已经请了一个星期的假,现在又提出这样的要求,真的很抱歉……”
“啊,这么做确实比较妥当。你去看看他,相信能给他一些鼓励。”
“我现在就去,可以吗?”
“别担心,医院这边我会替你解释的。”
洋一郎向田地深深一鞠躬,接着又快速补了两句话:
“至于我那些病患……,田地老师,真的非常抱歉,能请你再替我代班一天吗?请放心,我的病患人数不多,而且也没有状况复杂的病人。”
听了洋一郎这句话,田地一瞬间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田地老师,拜托你。”
“唔……,知道了。”
隔了好一会儿,田地才面有难色地点点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之,你快去水城家看看他吧。”
洋一郎再度向田地鞠躬致谢,便奔向医院大厅的出口。
(三)
水城打开自家大门,看到洋一郎,轻轻说了一声“喔”。他看起来似乎整晚没睡,眼窝凹陷,眼球充血。咲枝火化那天两人才见过面,现在的他看起来却瘦多了。
“怎么了……,一大清早跑来找我。”
水城以宛如死人开口说话的声音询问洋一郎。那声音姑且不论,连内容也令洋一郎感到错愕。
“什么怎么了……我问你,惠她是不是……”
“惠死啦。”
洋一郎不禁皱眉看着水城。水城在他的注视下打了一个嗝,发皱的衬衫胸口处一度深深凹陷。
“亚纪呢?没事吧?”
“什么有没有事?”
洋一郎相当困惑,水城的态度极为不正常,看起来像是喝了酒,但又闻不到酒味。
“母亲过世了,她一定很难过吧……,她在家吗?”
洋一郎往屋内看了一眼,亚纪正孤零零地坐在客厅沙发上,低着头茫然地望着膝盖。
“打扰了。”
洋一郎将鞋一脱,闪过水城身旁走进客厅,来到沙发旁。亚纪缓缓地抬起头,轻轻发出“啊”的嘶哑声音,似乎现在才察觉洋一郎的来访。她的脸色非常苍白,毫无血色。
“亚纪,真是苦了你。”
洋一郎蹲在亚纪面前,尽量以温柔的语气对她说话。亚纪一句话也没有回应。洋一郎心想,或许她现在的心情很乱吧。他看到亚纪的双手端正地放在裙子上,便伸手轻轻放在亚纪的手上。但在那一瞬间,亚纪发出一阵细微但尖锐的惊叫,用力甩开了洋一郎的手,好像动物受到惊吓的反应,动作非常迅速。亚纪以左手粗暴地甩开洋一郎的双手,又将上半身往后一缩,背部紧贴在椅背上,宛如极力想与洋一郎拉开距离。
“亚纪?”洋一郎感到一阵错愕,凝视着亚纪。
背后传来水城的说话声:
“我茂,亚纪受到的打击太大了,让她静一静吧。”
水城的语气非常平淡。
“可是……”
“到我房里去吧。”
洋一郎还没回答,水城已经走向客厅深处,进入自己的房间。洋一郎又向亚纪看了一眼,亚纪浑身僵硬,视线完全不与洋一郎相对。
“别担心,亚纪。水城、我及凰介都会陪在你身边。”
说完之后,洋一郎静静地离开了沙发边。
走进房间后,水城便紧紧关上房门,默默地示意洋一郎在办公椅上坐下。自己则坐在旁边的圆凳上。
房间里非常安静,没有半点声响。洋一郎相当不自在。
接着,他突然想起,以前曾经听水城说过,这个房间做过隔音处理。为了在家中也能专心工作,水城把声音完全阻隔在外。所以,只要走进这个房间,关上门,屋外的喧嚣声、客厅的活动声,甚至连电话铃声也传不进来。
水城的背后有扇小窗,透过厚实的窗玻璃可以看见相模医科大学与附属医院,研究大楼看起来只有一丁点大。这里是公寓的十楼,而研究大楼是五层楼建筑,所以看到的角度是研究大楼的斜上方。
“就是从那里跳下去的。”水城沿着洋一郎的视线望向窗外,开口说道:“就在我工作的时候,惠从楼上跳下来,经过我身旁,摔到地面上。”
“呃”的一声,水城又打了一个嗝。
“水城,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么回事啊,惠昨晚死在我的研究室下面。”
“这个我已经听田地老师说过了。水城,我知道你现在很混乱,但是……”
忽然间,洋一郎住了口,他看到桌上有一本笔记本,呈现被翻开的状态。
这是什么?
笔记本内页的横线上排列着奇怪的文字,虽然看起来是日文,但每个字都写得歪歪斜斜,极尽扭曲,完全偏离了横线,简直像是用脚写出来的。
“这……是你的笔记本吗?”
听洋一郎如此问道,水城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嘴巴张得老大,发出“啊”的声音,齿缝间挂着几丝唾液。
“啊,对,这是我的。昨晚从医学书上抄了一些资料。”
“这些字是怎么回事?”
“是我的字啊。”
水城“呃”的一声,打了一个嗝。
洋一郎感到一阵不安。那是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不,几乎可以确定,水城可能……
他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从脑海中驱离。
“总之,水城,你能不能讲清楚,惠真的是自杀的吗?”
“是啊,她是自杀的。”
“警察说的?”
“警察根本没做什么调查,又不是凶杀案。”
“水城,拜托你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我。”
水城微眯着眼,瞪着洋一郎。沉默了片刻,才娓娓道出从警方那边听来的消息。除了嘴巴的开合,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起来就像一个橡皮面具正在发出声音。
昨晚,水城在三楼的研究室工作时,惠从研究大楼的顶楼跳了下来。推测死亡时间为晚上八点至九点半。不过,水城表示曾听见巨大声响,根据这个证词,几乎可以确定惠的坠楼时间为晚上九点十分左右,现场没有留下遗书。
研究大楼的一楼大门每到晚上九点便会自动上锁。这个安全系统在洋一郎还是研究生时代就启用了,所以他也很清楚,一旦过了晚上九点,大门只能从内侧开启,除非有钥匙,否则无法从外侧进入建筑物。换句话说,惠在九点以前便进入大楼内,然后从顶楼跳下。那扇从楼梯通往顶楼的门,平常似乎不上锁。
“不过,她并不是为了跳楼才上顶楼的,跳楼自杀不是她一开始的打算。”
“什么意思?”
“她本来打算割腕自杀。警察让我看了尸体,她的左手手腕上有割过的伤痕。警察说,在顶楼中央找到一把美工刀及一些血迹。”
“美工刀是从家里带出来的吗?”
“不,是新买的。”
这么说来,惠是在某家店买了美工刀之后才来到研究大楼的顶楼。
“想来是她割了手腕之后发现死不了,只好越过栏杆往楼下跳。”
“可是,惠为什么要在你工作的地方自杀?如果一开始便打算跳楼,那还有理可循,但如果只是想割腕,不必选择那样的地点吧?”
“谁知到?”水城摇摇头,空虚的眼神望着地板。“大概是为了报复吧。”
洋一郎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他出言询问,水城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她早上看起来怎么样?你们早上应该见过面吧?”
“谁会特别在意……,呃……老婆的模样。我只知道警察说她昨天在公司里正常出现,早晚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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