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海岸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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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来讲件奇怪的事吧。那是去年,我在某个海岸边上的一段亲身经历。
去年春天,我得知,住在北陆【8】的姑姑身体抱恙,被送进了市医院接受治疗。
“情况……很不乐观。”
表弟与我通话时的声音如此沉闷,使我顿时察觉姑姑的病情已十分严重。细问之下方才知道,姑姑体内多处都被癌细胞侵蚀了。
“目前姑且瞒着本人……但她说不定有点感觉到了。”
听了这话,我只觉得心头阵阵酸楚,不禁哽咽起来。
从小姑姑就对我疼爱有加。几年前,我在某个文艺杂志新人奖的最终选拔赛上落榜,她为我跑去附近的神社做了百度参拜【9】。后来,我的第一部作品出版的时候,她还特地寄来鲷鱼为我庆祝。
“我知道你现在不可能立马抽身,但是等你有时间了,能来一趟吗?”
我当时真想立刻就赶过去,却偏偏有好几项事务需要处理,以至于不能马上离开东京。毕竟我才刚刚开始以小说家身份在文坛立足,实在不好推掉别人拜托的工作。
好不容易腾出时间,都是六月初了。我接连搭乘了新干线和北北线【10】——写成文字一看,还真是条相当可爱的线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姑姑接受治疗的医院。
“怎么了,特地从东京赶来?”
我的到来令姑姑喜出望外,但似乎也让她颇感惊讶。平日里连电话也不怎么打的侄子,忽然大老远地跑来看她,要是不觉得奇怪,反倒是件怪事了吧。
看见姑姑消瘦的模样,我尽管心中大为震惊,却表现得十分平静。毕竟,如果连我都显出动摇的话,姑姑就会对自己真正的病情有所察觉了吧。
“正好有个工作在这附近,所以就顺便过来了。”
我把表弟和姑父替我想好的理由那么一说,姑姑虽然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到底还是接受了这个说法。又或许是,心地温柔的姑姑为了不让我担心,便假装接受了我的说法吧。
“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在这里住个两三天再走吧,老哥。”
探病结束后,表弟劝我留下。年纪稍小的他,一直都挺亲热地管我叫“老哥”。
我原本是打算立即赶回东京的,但终究还是经不住一再劝说,依了表弟。之所以会同意留下,一来是想跟许久不见的姑父他们好好说说话,二来嘛,几天前才刚刚赶在交稿日前清掉了两单工作,我也确实想稍稍喘口气。
然而,我在表弟家住下不久,便立刻闲得无所事事起来。那几天既不是周末也不是假日,白天里,表弟要去他就职的建筑公司上班,孩子们也都要去上学。留在家里的只有表弟的妻子,相处久了不免尴尬。本就足够忙碌的家庭,因我的到来而不得不承受更多负担,真让我相当过意不去。
既然如此,要说我能做的事,也就只剩下在附近散散步,或是到当地的风景点游览一下之类的了。于是乎,尽管觉得“这种时候哪里还有此等闲情逸致”,我还是听从表弟的建议,决定去附近的观光地转上一圈。
琢磨着要去哪里的时候,脑海中最先浮现的,是一个以“栅墙”而闻名的叫作K的地方。
所谓的栅墙,是一种据说高度足有五米的大型竹制栅栏,在当地被大范围修筑,有如城墙一般,用于抵御从日本海吹来的猛烈季风,保护家园不受肆虐。那样的景色浸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乡愁,自从在某位著名摄影师的作品集上见过它们之后,我便一直怀抱着一睹实物风采的渴望。
看望过姑姑的第二天,我在市内为自己的K地之旅租了一辆车。我很久没开过车了,多少有些不安,但还是自信满满地认为,在这片交通并不拥堵的土地上应该没问题吧。
然而,车子开出不久,我便意识到,那样的想法过于天真了。
再怎么样,北陆也是一片以海岸线曲折复杂著称的土地。可以轻松行驶的路段也还是有的,但不容掉以轻心的路段更要多得多,沿途视野又相当差,由我这个无异于菜鸟的人来驾驶,绝对可说是一片险象环生的地带。
刚起步时还挺悠然自得的我,才上道没一会儿,便已从容尽失。为了应对接连出现的弯道,我甚至关掉了车载收音机,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眼前的车道上。
维持这样的状态足有一小时之后,我已是身心俱疲。从肩膀到握着方向盘的双手都变得又酸又硬,哪怕只是稍稍扭动脖子,都会感到一阵强烈的钝痛。
再不休息一下,可就扛不住了。
那样想着,却找不到可以停车的地方。就算车辆再怎么稀少,也不能把车就那样停在路边吧,而且我也想好好活动一下筋骨。
幸好,就在神经快要达到极限的时候,我终于找到了一条岔道。那是一条到处暴露着泥土的细长小路,看上去就像是在主干道旁硬添出来的。由于不远处就是大海,所以那应该是一段通往海岸的道路。我没怎么多想,便打起方向盘,驶进了那条岔道。
不出所料,那是一条通往Y海岸的路。在某个需要略微下坡的地方——大概是作为当地人们休憩的场所吧,设有一块大约可供十辆车子停靠的空地。我在那里停好了车,这才得以松开安全带走出车外。
一旦得到舒展,全身各处的关节便咯吱咯吱地响了起来。我自觉身体的僵硬程度,比起伏案工作一整天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是轻轻活动一下筋骨,便觉得舒服极了。
不如就在这儿四处走走吧。
既然并不急着往前赶,我决定下到岸边散散心。反正我本就喜欢这样四处走走,同时也想借此机会好好眺望一下久违的日本海。
北陆的海岸线多为断崖和岩滩,少有人们印象最深的沙滩。那片海岸自然也是,在一片黑黢黢的沙石之中,凸耸着大量的岩石。那样的结构,一直延伸到较为平浅的海水之中,正是北陆特有的景致。我沿着如同镂刻于小型断崖之上的阶梯,来到了海岸上。
也许是工作日的缘故吧,岸上几乎没什么人影。只能看见远离岩滩的遥远前方,几个当地女性身穿长及胸口的橡胶连体靴,正在弯腰低头捡着什么东西,估计是在捞海藻吧。头顶的天空恰好被一整片灰色云层完全遮盖,透过那层“滤网”,在靠近天顶的位置,浮现着应该是来自太阳的朦胧光彩。
望着久违的大海,我的内心不由得平静了许多。对于终日受困于钢筋混凝土建筑的人们来说,广阔无垠的海岸风光是多么引人入胜,仿佛仅是置身其中,疲惫的心灵便能得到抚慰与净化。
我在那片海边消磨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任何特别的活动,只是独自漫步在差一点就会沾湿鞋子的海滩上。
姑姑……
我始终放心不下的,还是卧病在床的姑姑。
从前一天从姑父和表弟那里听说的详细状况来看,病情好转果然无望了。与她老人家分别只在早晚,还得先做好心理准备。当时双亲都已去世多年的我,想到又将痛失一位值得信赖的亲人,不禁心情沉重,郁闷难当。
走了大约五百米吧——晃过神来的时候,竟已来到了可以说是海岸终点的地方。从那里开始,岩石逐渐变多,延伸至不远处,便被陡峭的悬崖所取代。
回车上去吧……
那样想着转身回头之时,我险些发出失态的惊呼。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相距大约十米的地方,竟然站着一个年轻女人。
02那个人身材纤细,个子高挑,留着一头少年般的短发,上身穿着薄薄的蓝色春季外套,下身配一条白色长裤。裤子并不像时下流行的那样紧贴腿部,而是整体较为宽松,但越靠近脚踝就越细的款式。那是差不多二十五年前——我还是个学生那会儿——在校园里常常见到的时尚穿着。
那名女子屈着背,有如一截微折的火柴般频频俯视脚边区域,看来像在找寻什么东西。
还有这么一个人在呀。
我不动声色地看着女人的身影。
如果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站在那里,那我便是在仅仅数十秒前从她背后经过的。何况我是走在一片没有任何遮蔽的海滩上,应该从更远些的地方就注意到她的存在才对。
若是换作别人,想必会怀疑那名女子的存在,但我并不觉得有何奇怪。
甚至,我开始责怪自己怎么又犯病了。
说来惭愧,我这个人,一直都有容易恍惚的毛病。从小就粗枝大叶的我,一旦思考问题入了神,对周围事物的注意力就变得极其涣散,时常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以至于一头撞上其他人乃至建筑物的事有如家常便饭,就算面前站着认识的人也完全视若无睹的事也屡见不鲜。
所以,那名女子的突然出现并没有让我觉得奇怪。一定是我专注于想心事,才没有看见她的吧。
还真是拿自己没辙呢。
我正挠着头皮如此感叹的时候,那名女子突然向海滩边缘走了过来。我尚未反应过来,就见她不带一丝犹豫地,直接穿着鞋子走进海里。
哎呀——
女子的那份坚决让我颇感惊讶。
只见她双脚浸没在深及小腿的海水里,依然频频俯视着自己脚边的区域。
当时在我脑海里闪现的,是过去听姑父讲过的翡翠的事。
据说,不知什么缘故,北陆地区的某些海岸常有小颗的翡翠漂流而至,因而每逢假日,便有很多人去海边拾翡翠。这片海滩虽然与他所说的位置并不相符,但既然同在北陆,要是也有翡翠流过,也并不奇怪。
可是,那名女子在找的,又不像是那么可有可无的东西。因为她的举止,多少传达着一种不顾一切的态度。于是我想,她应该是在海滩上寻找着什么对她来说相当重要的东西吧。
“唉,还是……没有。”也许是意识到我在看,她故意有些大声地嘟囔了一句。与素不相识的年轻女子搭话,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但若就那样不声不响走开,又未免太不近人情。
“您在找什么东西吗?”
听我那么一问,女子忽然停下动作,笔挺地站直了身子。我这才发现,她的身高居然与我这个历来被视作高个子的男人相差无几。
“我把耳环弄丢了。”女子带着一脸发自内心的苦恼神情答道。
直到那一刻,我才终于得以正视她的那张面孔——原来还生得十分端庄。她给人的印象可爱多于美丽,头发不曾染色,也没怎么化妆,看上去很舒服。唯独嘴唇部分涂了一些口红。牛奶般白净的脸蛋上,两片鲜艳的红唇显得格外醒目。虽然我不太会估计女性的年龄,但仅从外表给人的印象来判断,她应该是二十二三岁。
“应该是掉在这一带的。”
“是耳环吗?”
“是的……被我不小心弄掉了。”
在海滩上拾翡翠和找耳环这两件事,到底哪一样比较困难呢?既然翡翠可能不止一粒,我想,应该还是翡翠更好找一些。
“怎样的耳环呢?”
“是跟这个一样的。”
那么说着,她侧过脸颊,给我看了自己的左耳。隔着大约三米的距离,我所看到的,似乎是一个镀金的水滴形耳环。
即使在我这个与时尚无缘的人眼里看来,那也算是相当过时的设计了。回想起来,以前我买给女儿的玩具首饰套装里,好像就有一对类似的耳环。
“我找了好久……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她用疲惫不堪的口吻叹息着说道。
“这事,确实挺难的。”
如果耳环比较重,就会陷进泥沙里;但若是比较轻,又会被浪花卷走不知带去哪里——然而那样的话是否应该说出来,又让我有些迷茫。
戏剧性的转变,就发生在下一个瞬间。
突然,女子仿佛寻仇似的,猛地抬起脸,狠狠踩着脚底的水花,向我奔了过来,然后刷地冲我伸出右手,用近乎歇斯底里的声音叫道:“是被你偷走了吧!还给我!”
冷不丁地说什么呢!她到底怎么想的,才会得出那种结论!
我理所当然地愣住了——女子当时的表情,是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她那张看似温柔的脸上,竟然在一瞬间,出现了有如龇牙咧嘴就要向我扑来的恶犬般的神情。
这个人,难道说……
她是不是脑子不太正常呢?我不由得这样想。
生活在大都市里,走在繁华的街道上,有时也会碰到一些让你百思不得其解的人。比如说,自顾自地大声说着一些意义不明的话,或是仿佛在跟某个看不见的谁聊着天的人,我算是见过不少。
有的人,你一眼就能看出他精神有点问题,但也不乏一些看上去一本正经、只要不做出什么古怪举动便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的人。或许现代社会当真病态到了那种程度,然而在此之前,我确实没有想到,就连来到生活如此悠闲的土地,也会撞上这一类人。
“快!把东西还给我!”
“你搞错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说完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你骗人!你们这些人,全是骗子!”她咬牙切齿地说着,同时焦躁不安地揪起了自己的头发。
尽管看得有些难受,我却不由得胆怯起来。在这样的场合,我实在施展不出什么冷静且成人化的应对手段。
本来呢,只要把她领到在此类情况下可以提供切实保护的相关机构去就没事了——可她突然那么一变脸,着实让我不知如何是好。况且也不能排除她身上还带有匕首之类利器的可能,所以当时浮现在我脑海里的念头便是——赶紧离开那里为妙。
“我告辞了。”
我于是极其笨拙地丢下那么一句——总不至于一边尖叫着一边逃走吧——继而背过身去准备离开。
就在那个瞬间——
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有什么东西牢牢地抓住了我的两条手臂,感觉就像双臂外侧被巨大的晒衣夹夹住了一样。
甚至还没来得及惊恐,我的身体便被猛地向后拽倒,在极短的一刹那腾空而起,才听得耳边风声呼啸,我的下半身便感到了一阵冰凉。
不知怎么的,我竟然落到了海里。从方才的沙石地,一屁股摔进了比海滩更深些的地方,整个腰部以下都已浸泡在海水之中。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正寻思着,一个浪头又自身旁涌来,不偏不倚地打在了我的背上。我被打得歪倒在水里,立刻全身湿透,成了落汤鸡,样子极其狼狈。
直到刚才,我应该都是站在离海水边缘还差几米的地方。既然如此,怎么会一眨眼工夫,就跌进海里了呢?难道说,是被嗖地一下扔到这里来的吗?
尽管被海浪绊着脚,我还是马上站了起来,随即四顾周围,却发现那名女子已然不见了踪影。明明直到刚才,还一直站在那里的呀……这时候,我看见一位身穿橡胶长靴和酱色防水服的中年妇女,从老远的地方,一边嘴里喊着什么一边向我跑了过来。
那是在远处的岩滩一带捞海藻的当地女性。也许是穿着橡胶长靴的缘故吧,她跑得十分艰难的样子。
又过了一会儿,我终于渐渐听到了她那顺着海风传来的声音,却因为当地口音太重,依然没能理解喊话的内容。看着她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我也不由得焦急万分。
对于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真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我仍然继续寻找着年轻女子的身影,因为我觉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异事件,应该跟她有着某种联系。可是,看了一圈又一圈,哪里都没有那个身影。
该不会是被离岸流卷进海里去了吧?
所谓的离岸流是指,由海浪席卷而来的海水撞上堤岸无处可去,被迫沿着堤岸移动一段距离之后,以相当激烈的势头反向回冲的一种海流。倘若不幸落入了离岸流,便会在短短数秒之内被卷进海里。
要形成离岸流,必须满足好几个特殊条件才行,虽然不知道那个海岸是否符合离岸流的发生条件,但我还是眯起眼睛,眺望起海面来。
“喂,说你呢!”忽然,那位穿酱色防水服的中年妇女对我喊的话,清晰地传进了我的耳朵,“你快从海里出来哟!”
她的表情和语气,透着股拼死一搏的味道。
“刚才,有个年轻女孩……”
听了我的话,穿酱色防水服的女性一脸厌烦地摇起了头。
“你再不走开就完蛋喽!会被拉了去的哟!”
被拉了去?
被中年妇女那么一说,我反射性地把脸转向大海。就在那时,尽管只有极短的一瞬,我确确实实地看到了——
海岸的前方,即将形成海浪的那股水流的涨涌间,潜伏着一只足有坐垫般大小的白色巨手。
那是什么?
看见那一幕虽然只在刹那,但我确信自己绝不是错看了水母或是塑料袋之类的东西。那东西明显呈现着人手的形状,就连指甲盖上涂着的粉色甲油,都在翻滚的水波中清晰可见。
我仓皇失措地向岸上跑去。
白色巨手潜伏着的水流,正好涌到了我之前所站的地方,崩塌成一片浪花。浪头发出怒吼般的响声,就那样狠狠地拍向海岸,碎落一地,然后极不情愿地被拽回了海里。
刚才……确实有个像人手一样的东西……
这时,身穿酱色防水服的中年妇女来到了愕然凝视大海的我的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你刚才很危险哟。差点就要被海岸幽灵拉了去喽。”
“海岸幽灵?”
“你遇到一个年轻女人了对吧?那个女人,不在人世了哟。”
03事件发生了大约三十分钟之后,我再次握起了租用车的方向盘,不再是为赶往目的地K,而是沿着来路径直往回驶去。
驾驶途中,我依然无比紧张,踩加速踏板的脚一直微微颤抖着,握着方向盘的手冷汗直冒。我的膝盖上贴着湿透了的裤管,我只好在那样的膝盖上,无数次地擦着手心里的汗,一面拼了命地往市区方向开去。观赏栅墙的兴致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
那真的是幽灵吗?
那个忽然现出恶犬般表情的年轻女子,她的脸依旧在我的头脑中挥之不去。与此同时,那只潜伏在海潮中的白色巨手——那样的两幅画面,在我的脑海里相互交织,让我感受到了一种生平从未体验过的恐怖。
从海里上来以后,我又盯着海滩看了好一会儿,但白色的手却没再出现。
那名高个子的年轻女子亦然。
“刚才那个人……真的是幽灵吗?”惊魂未定以致舌头都有些打结的我,反复咀嚼着措辞,向身穿防水服的女性追问道。
我曾在电视和杂志上见过所谓不经意间拍下的幽灵照片和录像,每一个看上去都轮廓暧昧,模糊不清。或是有如烟雾般的东西,或是会以人眼无法捕捉的速度转瞬即逝。所谓的幽灵,就是那样纤细而虚无的存在吧——这便是我心里头幽灵的形象。
然而,我见到的那位年轻女性却截然不同。她充满了存在感,仿佛伸出手去就能碰到似的。假使没有在眨眼间销声匿迹的话,她就和平常人一样,没有丝毫的不同。
“你呀,肯定心肠很软吧?来了像你这样的人,她就会偶尔出现的。”穿防水服的女性一本正经地答道,看她那表情,丝毫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我这个人心肠到底软不软姑且不说,但我当时想着病床上的姑姑,心情悲伤沉重却是不争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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