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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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招待盛连, 自然不能用次等的茶叶, 李居易拿了上次颜无常过来时带的特供茶叶,泡上一壶,半室清香。
盛连喝了一口,赞道:“好茶。”
李居易笑笑,下意识客气道:“但到底还是比不上人间界的茶。”又望了望窗外, 感慨道, “想我做鬼也有上万年了, 人间界的茶是什么味道都快不记得了。”
盛连差点一口茶喷李居易半脸。
他咳了一下, 惊讶道:“你是鬼?”
李居易笑着点头, 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是啊,很惊讶吗?我自己想想都很惊讶,一不留神,就这么多年了。”
盛连放下茶盏, 想了想自己从9处培训资料上看到的内容,不解道:“你不去投胎吗?”
李居易给盛连添茶, 摇头:“没, 人世艰险,路阻且长, 我做人做够了,现在觉得还是做鬼比较好。”
盛连虽然是一株自带防御能力和进化圣母心的雪莲,但其实与人相处倒是很平和,从不强人所难,也从不将自己的道德观强加在别人身上。
李居易既然是鬼, 还是个觉得做鬼比做人好的鬼,那他也没有必要吃饱了撑的去劝人投胎——
据说幽冥界经过这22年的发展,如今的魂魄自愿投胎率已经非常低了,幽冥不得不弄出一套“积分投胎”的办法,符合投胎条件的送去投胎,以各种利好鼓励魂魄自己去投胎,党员公务员事业单位队伍的职员死后带头投胎。
盛连不但没劝,反而还道:“你喜欢什么茶叶?红袍、龙井、碧螺春。我下次如果再出差来幽冥帮你带过来。”
人间界和幽冥界通行之后,人间界的一些硬通货可以过安检进入幽冥界,茶叶便是其中之一。
但其实鬼吃东西和普通妖魔会有那么一些不太一样,他们还可以吃后人给自己进贡的东西。
李居易便道:“过安检盘查其实很麻烦的,你要是方便,回人间界之后,直接在我排位前给我供奉一罐茶叶就行了,”顿了顿,“我经常让朋友在人间界这么给我带书的。”
盛连一时忘记了还有这种途径,连连点头,便问:“那你叫什么,我到时候找店先去做个牌位。”
李居易:“不用那么麻烦,你回人间界之后用人间界的手机下一个叫‘pawi’的APP,注册之后手机屏幕上自动出现一个牌位,你把我的名字写上去就行了,哦,我叫李居易。”
盛连惊呆了,帅气的面孔上露出一脸土包子进城的震惊表情,愕然道:“这样也可以?
李居易点头:“可以啊,久幽集团旗下一个网络公司的产品呢,他们公司这两年出了蛮多好东西,不过你这样给我寄送东西其实是要收手续费的,啊,你别担心,不是问你要钱,你寄给我,是从我这边扣冥币的。”
盛连缓缓点头,世界观一下子狠狠刷了个更新包。
他怕自己忘记,特意用手机的备忘录记了下来,又把李居易的名字打了上去。
李居易看着他录入:“李,就是李白的李,居易,就是白居易的居易。”
盛连边录入边道:“名字蛮好记的。”
李居易没吭声,心里默默为自己名字掬了一把忆当年的辛酸泪——妈的,都怪魔王那小畜生当年那么黄爆,教他写诗不好好写就算了,还特么誊个乱七八糟的黄诗夹公文里。
害他被神使丢去投胎,丢之前还叫李白呢,投胎之后就变成白居易了,等再回阴间,大佬那小畜生随口一飘,给他来一句:“我最近在学乘法分配律,你一会儿叫李白,一会儿又叫白居易的,那就合并同类项的‘白’,直接叫李居易吧。”
于是,幽冥界再无诗仙李白,只剩下一个大佬数学功课之下的亡魂李居易。
但李居易后来才恍然,大佬为什么找这么个破借口给他改名字?还不是因为李白这名字和神使的名字很像,犯了神使名字的讳吗?
李居易抽回神思,盛连刚好放下手机,他默默看着面前的盛连,幽幽感慨地想: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22年又过去了。
盛连这厢又是喝茶又是帮忙寄茶叶的,自我感觉套交情套得差不多了,正式开始套八卦。
他边喝茶边对李居易道:“其实我那天在看戏之前,就想打听点事情了。”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过公职在身,还被你包厢的小……颜总认出来了。”
李居易知道颜无常和盛连已经在森罗殿因为公务见过了,摆摆手:“没事没事,我和颜无常是朋友,你有什么尽管问。”
盛连道:“就是圣山雪莲,幽冥大乱什么的。”
李居易推了推眼镜,笑着点头,心里却想,来了来了来了,备胎填房打听已逝前任来了!
广电刚下了批文要大力推广魔王、圣山雪莲相关题材的影视剧是吧?
李居易心里摩拳擦掌,两眼冒光,感觉新剧本灵感正在噼里啪啦地乍现。
盛连不知李居易暗自在*什么,但见他两眼眸光直闪,疑惑道:“方便说吗?”
李居易立刻道:“方便方便,问我你算是问对人了,我可是专门写那对的编剧,什么幽明大战、圣山雪莲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李居易给自己也倒了杯茶,如同茶馆里说书的先生,将过往传说娓娓道来:“你既然是9处的人,那应该对幽冥还是有点了解的,不过我估计知道的没那么多。幽冥大乱其实就是锁妖塔里妖怪作乱,但其实当年他们作乱的地方并不是幽冥,不是咱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
盛连不解:“不是幽冥?”
李居易点头:“对,不是,幽冥早些时候是妖鬼魔所在的混沌之地,及其阴寒,又有锁妖塔镇压在忘川水下,完全就是一片鬼域,与人间界也并不互通。当时的圣山雪莲化形为人之后,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便在人间界和幽冥界之间打开了一个‘水玉之界’,以此作为连接双界的中转站。然后带着几样法宝,离开幽冥进入水玉之界,这几样法宝你应该也听说过,就是轮回河、往生树还有定魂镜。”
“水玉之界夹在幽冥界和人间界之间,人死之后魂魄进入水玉,顺着轮回河朝下去往幽冥界,生魂需要投胎的,便从幽冥界去到水玉之界,顺着轮回河朝上,投胎去人间界。两条船,一个东西方向,一个西东方向,刚死的魂魄要去往幽冥界的森罗殿进行审判,好人得到投胎的机会,坏人得到相应的处罚。投胎的人便一直跟着船顺流而上,等到了尽头,会有一颗往生树,树上结着红色的往生果,吃了往生果再离开水玉之界去道人间界,便是投胎了。”
盛连听明白了:“所以幽冥大乱,说的其实是水玉界大乱。”
李居易点头:“当年妖魔混战的地方,根本不是真正的幽冥界,其实就是水玉之界。那些心怀叵测的大妖怪从幽冥界忘川水下的锁妖塔里逃出来之后,便混进了水玉之界,他们进入之后不忘封锁幽冥和水玉之间的通道,然后在水玉之界搅了个天翻地覆,圣山雪莲就是那时候魂风魄散的。”
盛连可以想象锁妖塔妖物们蓄意谋划之后是如何在混乱中封闭了水玉之界,也能明白当时留在水玉之中的神使有多么孤立无援,但他还是下意识道:“那魔王呢?”
李居易:“魔王自然是在幽冥界,锁妖塔妖魔们要搞事自然是要拖住魔王,来个声东击西,封了水玉之界的入口之后,也没忘记留一部分人在幽冥界搅和,等魔王赶去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盛连心说,事情竟然是这样。
但李居易又道:“但其实,虽然我经历过当时的妖魔大乱,很多东西也只是道听途说的。有关神使最后的结局,其实一直流传有两个版本。”
盛连:“不是魂飞魄散了吗?”
李居易:“说是这么说啊,可水玉之界里到底是什么情况根本没人看到啊,一种说早就死了,魂儿都没留下,还有一种说法无从考据,说是他最后关头吃了往生果,投胎去了。”
盛连觉得不对:“不是说往生树在大乱的时候被烧了吗,那怎么还会有往生果。”
李居易摊手耸肩:“所以说是不可考据啊。”
盛连这下终于探到了底,一时需要消化的内容实在太多,默默在脑子里把李居易的话翻转着。
但有个问题他还是得问:“那神使和魔王究竟是什么关系?”
李居易道:“魔王其实就是当年幽冥界内最厉害的那只魔物,他一出生就满身妖气,连圣山雪莲的神使都没办法用圣光净化他,只能想办法慢慢教育开化。他们两人一个坐镇水玉之界,一个留在幽冥,各守一方,呃……”
盛连见李居易忽然梗住,奇怪道:“怎么了?”
李居易自己一口气说了一堆话,才想起自己对面前这位盛连什么都不了解,便道:“怎么都是我再说。”顿了顿,微微笑道,“这样吧,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
盛连是个爽快人,点头:“好啊。”
李居易凑过去,揣摩了一下字句结构,才缓缓问:“你为什么,会和久幽集团的那位季总在一起?”
盛连啊了一声,理所当然道:“9处派我来出差,押送一个非法移民,我这还是第一次出差,科室的崔总让我跟着季总的。”
白居易一愣,崔转轮?
他料想这世上恐怕不存在什么妖魔鬼怪需要季九幽亲自押送,想来想去,这还不是为了陪面前这位22年后忽然冒头的雪莲吗。
要命了,季总这是真打算让这株雪莲当填房吗。
白居易用一个问题换一个秘密,既然问题问完了,就轮到自己把那个所谓的秘密说出来了。
“其实,虽然你看到的戏文里写圣山雪莲神使和魔王巴拉巴拉巴拉,其实这两位,毕竟一个在水玉之界,一个在幽冥,面都见不到几次,自然是根本没有在一起过的。”
所以神使和魔王到底是什么关系?
盛连试探道:“嗯?不对啊,季总还告诉我说,神使是魔王的爱人。”马面组那个同事却说不是。
李居易心道季总当然会这么说,解释道:“你听我说完呢,两人的确没在真的在一起过,但魔王呢……啧,怎么说,其实就是吧,魔物么,妖性难除,尤其魔王,肯定是妖性更重,妖么,法力无边寿命无限,和平年代如果不要豁出去命去厮杀,那一身的血性也得有地方挥发不是,魔王他当年也十分年轻,能做魔王,自然不是靠出生,而是靠拳头,他做了魔王之后么,啧,我琢磨吧,就是有力气没处使,荷尔蒙严重失调吧,就开始嗯,各种浪,魔王又眼高于顶,自然是浪不到普通妖魔身上的……呃,我这么说,你懂了吧?”
盛连听完这委婉的叙述,恍然道:“你是说,魔王暗恋神使?”
李居易:“对对对!聪明聪明!”
盛连:“……”
养成,年下单相思,还特么是异地追求,这神使和魔王之间的情史当真是厉害了!
——
盛连从幽冥回来,庆幸没和季九幽碰上,回去的船上他又是喝了杯水倒头就睡,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人间界。
孟望雀让他回家休息半天,盛连到底没忍住,临走前还是问了一句,季总忽然变年轻的脸是怎么回事。
孟望雀知道盛连这株在人间界长大的雪莲不能理解这一点,解释道:“妖魔不像人类,不会慢慢变老,长相到了某个时刻基本就固定了,一般都定格在法力最强的那个时候。所以有些妖魔的容貌很年轻,有些却很老,这都是看个人修炼情况的。”
接着道:“但要在人间界生活,太老太小都不好,你说季总堂堂一个公司大老板,顶着那么年轻的脸出去,容易被人当小孩儿,自然得老成一些。”
盛连:“所以,我那天在十八地狱的审讯间看到的季总,才是他原本的模样?”
孟望雀点头:“正是。”
盛连惊讶:“……那岂不是说,他很小的时候法力就到巅峰状态了?”
孟望雀回忆了一下,却摇头:“也不是,季总情况有些特殊吧,真论起来,我记得他法力最强大的时候,容貌比你那天看到的还要**些,也就十六七岁的少年人模样吧,看着超级小,就是因为看着特别小,季总硬*着自己又长了六七岁,才到现在这个模样。”
盛连咋舌:“还能硬*着自己再长岁数?”
孟望雀大姐大的口气随口道:“可不是么,顶张**的脸谁和他谈恋爱啊,谁见了他当时那张脸都觉得不是弟弟就是儿子、孙子,想爱也爱不起来啊。走了,早点回家休息吧。”
盛连想了想,觉得孟望雀说得十分有道理。
——
这趟出差突然,盛连就回家拿了两件衣服和盛妈妈说了一下,当时是说出差去C市,倒不是盛连自作主张,是9处的统一安排。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说是C市,盛连一开始不明白,直到他从孟望雀的车上下来,后备箱里拿了一袋子C市特产,总算懂了。
盛连拎着特产和行李回家,刚进门,刚好见到在客厅打扫卫生的盛妈妈。
盛妈妈见儿子回来了,意外地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里的抹布,迎过去道:“啊呀,儿子回来了啊,怎么都不提前打个电话,也好让你爸爸去接你啊。”
盛连门口换好拖鞋:“同事送我回来的。”说着把特产递了过去。
盛妈妈本来就不疑心儿子这趟出差有什么问题,看了一眼那特产是什么东西,就连同袋子一起放到了桌上,嘴里念叨着:“以后出去别买东西啦,你工资才多少,买了你都没剩下几个钱了。”
盛连哭笑不得:“妈,我卡里还有几百万好吗。”
盛妈妈呸道:“你捣什么乱,都不给我一个忧虑你钱不够的机会吗?”
盛连一*股在沙发上坐下,笑道:“妈,那你也不能只口头表示忧虑啊,别人家妈妈不光有情绪还有实际表示的,你也给点钱啊。”
盛妈妈翻了个白眼:“那你妈我只想有情绪不行啊。”
远香近臭,盛连以前在家的时候盛妈妈嫌弃这个嫌弃那个,儿子这才出差走了几天,就想得不行,天天在家念叨,又不敢打电话,怕影响盛连出差的工作,这几天不但把盛连房间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还和盛爸爸一起去把盛连的车给提了,不但提了车,每天都要下楼擦两遍,闹得不熟的邻居纷纷私下议论:哎呀,那个姓盛的阿姨家里买车啦,天天在楼下擦,当个宝贝一样。
盛妈妈和盛连提到的时候,又翻了个白眼:“我自己家买的车我擦擦怎么了,偷你们家水擦车了?我就要上午擦一遍,下午擦一遍,我乐意了我晚上再去擦一遍,我连车轮胎我都擦!”
盛连哭笑不得,说道:“你和这些不熟的邻居计较什么。”
盛妈妈当即站起来道:“走,去车库看看给你买的新车,你爸挑的款式,我挑的颜色,可好看啦。”
盛连站起来,奇道:“现在?”
盛妈妈回房间拿车钥匙,还藏着掖着,想到了楼下再给儿子一个惊喜:“是啊,反正你今天也不上班,去看看么,要是高兴路上兜一圈去。”
盛连其实就想回来了床上摊着,拗不过盛妈妈,也不想让她的一片好心失望,便强打精神跟着下楼,结果到了负一层车库,见到他爸妈给他买的车,直接醍醐灌顶,精神了个透。
他震惊地看着面前的车,一脸错愕,声音有些抖:“妈,我是公务员。”
盛妈妈:“我知道啊,我没要你开去公司啊,你不是要在公司附近租房子住吗,你就把车停你住的那个小区,别让同事看到就好。”
这么骚包的颜色想不看到也难啊,这骚里骚气的黄开去公司真的没问题?
而盛连也只认识这么个颜色,他土包子得连车的牌子也不认识,看了半天,想起来好像是个豪车的牌子,开的人不多,而但凡能买会开的,基本都是土大款。
盛连没料到他爸妈勤俭了一辈子,倒头来把钱砸在这么一辆骚包的跑车上,十分想举手提议——要不把车退了吧。
但看着盛妈妈一脸自豪又一脸殷切的笑容,盛连觉得还是算了,买都买了,开吧,心态放端正,就当开五菱荣光了。
盛连默默在自己的视线中把跑车牌子换成了五菱荣光,看着看着,也就真当成五菱荣光了。
盛连心态一端正,自然放松了不少,问盛妈妈拿了钥匙:“我带你出去兜两圈?”
盛妈妈绕去副驾:“那就去兜,买了车就是开的吗,你爸早就帮你把油加满了。”
盛连第一次开跑车,虽然中控什么状况没摸清楚,但开起来和普通车没什么太大差别,上了路,渐渐也就就顺手了。
既然母子两人都出来了,盛连又想索性带老妈去外面吃饭,可车开到一路,盛妈妈忽然道:“哎,路边停,你把我放下吧。”
盛连打了转向灯,开到旁边的车道,压了速度,但是没停靠下来:“怎么了?”
盛妈妈:“你上次相亲的那个季老板托人来说了,说知道你出差回来了,约你吃饭呢,我都帮你答应了。”
盛连:“???!!!”
盛连这下当然不敢停,忙不迭加了速度:“我去和他吃什么饭?”
盛妈妈奇道:“干嘛不吃?你这孩子又要和我梗了是吧?我说过什么来着你都忘记了?你喜欢男人就去相男人,你喜欢猪就给我去相猪,那个季老板哪里不好了,人家又来约了,明显就是对你有意思啊,你不去?你难道不喜欢人家?”
盛连斩钉截铁:“不!”
盛妈妈:“不喜欢就不喜欢啦,先处处啊,处处再不喜欢就拉倒。你们这些年轻人不要给我玩儿什么一见钟情,人是要相处的,处了才知道合适不合适,喜欢不喜欢,养猫养狗才挑眼缘好吗?”
盛连拗不过盛妈妈,最后只得答应,路边把她放下,自己开了车去赴约。
结果手机接到的定位地点竟然就是9处所在的别墅小区。
盛连无语,只能把车停在路边,给季九幽拨了号码,一接通,不待那头出声,立刻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要死了……”
盛连:“??”
季九幽年轻的嗓音补全了后面的话:“那只兔子,你不管它,就真要死了。”
盛连想说关我毛事,可脑海里出现那白兔毛茸茸的滚圆的身型,到底没忍心,他暗叹了一口气,心说算了,谁叫他圣母心重呢,挂了电话,直奔那幢他已经交过三个月租金的别墅楼。
进了小区,车停院门口,因为有密码,直接推门进去,结果一进门,就见季九幽盘腿坐在客厅的黑色地毯上,一只软趴趴奄奄一息的小兔子蹲在他脚边。
约莫是听到了动静,季九幽侧头望过来,年轻不羁的面孔在盛连眼中显露出来,而整个人与从前南辕北辙的气质也尽数显现,这厢衣服都不规规矩矩穿了,领子敞开,扣子松着,一条腿盘着,另一腿曲起竖着,支着胳膊,一脸似笑非笑。
这一幕撞入眸中,差点撞得盛连挪不动步子,他还记得自己和季九幽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间别墅的一楼客厅,当时也是他开了门,一眼看到了人,但初次见面时也只是赏心悦目,而现在,却是诱惑难挡。
盛连觉得自己某些方面的偏好也特么是见了鬼了,竟然偏偏就喜欢这种调调的。
哎,没救了。
盛连不想暴露情绪,故意绷着脸,走过去,看了季九幽一眼,就在小兔子身边蹲下,抬手就把小兔子抱了起来。
盛连之前见这兔子的时候只是后脚一侧有黑色的鬼气,如今却见这只兔子浑身都被黑气缭绕着,进气少出气多,眼看着是要不行了。
盛连摸了摸那只兔子,黑气果然开始变少,最外面一层浓稠的黑气渐渐消散,兔子半眯的眼睛睁圆了起来,还侧躺着在盛连怀里蹬了两下腿,渐渐有了活力,讨好似的在盛连掌心蹭了蹭脑袋。
小兔子的确软萌可爱,盛连一个男人看着都觉得喜欢,又抬手摸了摸兔子的脑袋,低声唤了一句:“小乖乖。”
一旁的季九幽忽然扯开了唇角,无声地笑了一下。
那点鬼气可以要一只小白兔的命,但在盛连这边其实并不用净化多久,很快,小乖乖身上的黑气全都被净化干净了。
盛连把兔子放回地上,小兔子哪里都不去,就窝在原地,还两爪扒住盛连的裤管竖站了起来。
盛连问季九幽:“你要把它送回幽冥?”
季九幽却问盛连:“你喜欢?”
盛连:“不喜欢。”
季九幽:“哦,那我叫人过来带走,刚好今晚吃兔子肉。”
盛连:“???你要吃还让我净化?”顿了顿,又惊讶道,“不对,你不是只吃素吗?”
季九幽维持着坐姿:“这点肉连牙缝都不够,能算荤?”
盛连低头看季九幽,被他那一脸不羁回视得魂儿都有些飘,他暗自克制,心说淡定淡定,一定要淡定,这些都是俗气的皮相,季九幽可是一心想把他蘸酱吃掉的!
这么一想,顿觉自己与怀里的小乖乖成了一个食物链阶层,他抱起兔子:“算了,你也别吃了,我养吧。”又缓了缓,“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先走了。”
盛连说完就往外走,越过玄关,拉开大门,抬眼,刚刚还坐在地毯上的季九幽正挡在门前。
盛连:“……”
季九幽推开大门,睥睨他:“你跑什么?”
盛连把兔子往怀里搂了搂:“你说要吃兔子。”
季九幽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我还说要吃你呢。”
盛连诚恳道:“季总,我就是9处一个普通科员,我爸妈还都是普通人类,你就放过我吧,别吃兔子,也吃我,成吗?我不想做兔子肉的配菜,想必这兔子也不想变成菜之后看到摆在旁边沾了沙拉酱的我。”
季九幽紧跟着回他:“那你刚刚站我旁边的时候往我衣服里面看什么?”
盛连:“……”
他其实不是故意看的,就是没忍住,抱兔子站起来的时候悄悄瞥了一眼,还以为季九幽没注意,哪儿成想竟然还是被逮到了。
这就有点尴尬了。
盛连脸皮说薄不薄,说厚不厚,厚薄程度完全看戏魂自我发挥的水平,显然今天没发挥出来,他抱着兔子干巴巴站着,好一会儿,才把盛妈妈搬了出来救场道:“我妈叫我来相亲约会的。”
季九幽挑眉,桀骜地面孔上挑出一抹恍然,故意道:“差点把这事儿忘了。”
盛连抬眼:“那还约吗?”
季九幽笑笑:“约啊。”
盛连顺坡下驴:“我车就在门口,去哪儿?”
季九幽:“幽冥。”
盛连:“?”
季九幽:“今天是幽冥的地狱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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