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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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逐步恢复,艰难的睁开眼睛, 金笙发现自己正躺在家里沙发上。头颅受创, 视线还没完全恢复,记忆零零散散碎成一片, 抓着沙发背才能勉强坐起身, 刚靠在扶手上、调整呼吸,就听见类似求救的嘶哑男声。
很耳熟。
揉着眼睛循声望去,立刻入眼侵着鲜血满地水渍的人鱼尾巴。
“南里!你在干什么?”
本想跟这条人鱼好好讨论木地板的价格, 又被刺眼的腥红惊醒了意识。
只见,南里正单手扼住一人咽喉, 手掌力度逐渐增大, 明摆着要活活掐死那人。偏偏那张惑人的脸还不起一丝波澜, 好像从未在意这一场杀戮。
“快松手!这样他会死的!”
看清躺在鲜血中央、翻着白眼颤抖不停的人是谁后, 金笙瞬间惊慌起来, 只可惜南里并不听他的, 甚至还加大了力道。
“我说放手你听不见吗?”
扯着干哑的嗓子喊了起来,不是心疼常昊, 而是担心这条人鱼。
他不能杀人, 不然就难离开了。
着急从沙发上起身,忽略了极差劲的身体状况,金笙脚才挨上地面,就感觉眼前一黑、重心不稳就要栽倒。
只一瞬的功夫, 南里毫不怜惜的将不明生死的常昊丢至一边、借混着血的水渍迅速滑动、降临至金笙身旁, 不惜当了鱼肉垫子垫地、也要将人安全护在怀里。
喘息不停, 接踵而来的眩晕感让身体一阵虚软,“唔……南、南里……”吐字沙哑,金笙扶着南里结实的臂膀起身,费劲抬眼看向被扔到墙角、再无声息的常昊,心底一凉。
他的人鱼……不会真的杀人了吧。
表情如遭雷劈,不愿相信在南里归海之际会出现这种意外。
他挣开人鱼的搀扶,脸色苍白,踉跄着上前探视,轻颤的五指挪到常昊鼻,感知其中还有微弱的空气流动后,才松了口气。
刚才那一瞬,金笙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将常昊毁尸灭迹了,甚至还想过事情败露后、要如何将南里干净的摘出去、保护他的存在不为世人所知。
地板被水晕开的血痕颜色越来越深,小心靠近常昊身边,才发现他比自己想象中伤的还要重。
俊脸青紫臃肿,几乎看不出本来面容。手臂不知为何,以极不正常的形状扭曲着,双掌满是血迹,不知受了何种摧残。长裤破损不堪,也是血流满地的根源——他的膝盖皮肉残缺、露了骨。
心慌意乱,第一次见证这般血腥的画面,也第一次体会到人鱼的力量。
再抵不住胃里泛上的呕吐欲,金笙扶墙、捂住嘴,颤着身子干呕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期间,还有一只自带寒凉的手掌,帮他拍后背顺了气。
这伤势……短时间内,常昊不会再干扰他生活了。
掩面沉默许久才抬头,对上南里清冷又“无辜”的目光,就像平日里多吃了一口肉一般,根本不知道自己做的事会有多严重后果。不得不感叹,还好他的人鱼没起杀意,不然以这家伙的力量,取他性命轻而易举。
可实际上并非如此,南里只是觉得不管用那种方式抹杀常昊的存在,都太过便宜,这微不足道的死亡还会影响金笙。
何况,同类间生死总是被看的极重,将这温馨的家弄得太血腥,只会影响他在金笙眼中的形象。
蓝色眸子紧紧追随着金笙的一举一动,早在他一脸慌张去检查常昊伤势时,就有所不满了,甚至心底泛酸。
从未体会过煎熬的滋味,从来都随本性应对一切,海底霸道惯了,哪里体会过忍耐的苦楚?而只管照顾另一同类的金笙根本没体会南里的感受,让当事人鱼不禁后悔,后悔没干脆掐死常昊,或者直接扔下楼去。
“南里,你在家等我,我……把他送出去,找人送走他。放心,等你走后,我会处理好一切,不会让他对你造威胁的。”浑身疼痛,也不能把常昊扔这不管,虽然现在气息尚存,但身上那么多伤口,早晚要挺不住。
只要不出人命、惊动相关部门,后续金笙倒是不担心,反正南里就要离开了,就算日后常昊拿“人鱼”说事,也是空口无凭,有谁会信他?量他也没翻遍大海、找一条鱼的本事。
做了简单的包扎,也发了消息联系相关人员,一切完备后,金笙伸出手去、想把最重伤员拽起来,却忽略了自身状况以及常昊的体重、身架,根本挪不到轮椅上,不得不对身后的南里开了口:“帮……帮个忙。”
伤了我的人,还要用我的轮椅?
黏在后背的视线强烈到不能忽视,转身就见南里双手端正跨在胸前、不知从哪学了副兴师问罪的姿势,满脸的不乐意。
此情此景,金笙只能轻咳一声、补充道:“没别的意思。”
“而且,他这样子,不会再对我造成威胁了。”
哦?
南里挑眉,显然不信他的话,微一轻身过去,拇指不轻不重按了金笙脑门上鼓起的红包。
“嘶……好了,对不起,是我不好,又添麻烦了。”看得出南里在生气,却会错了南里生气的缘由。
被那双平静的眼睛注视着,逗留良久,温凉手掌捧住双颊,轻轻*在他额头,然后,单手将常昊提起,丢进轮椅。
南里又救了他一次。
铭记在心,也知道南里在轮椅被占用后生了小情绪。没时间多做安慰,顺手拍了两下人鱼脑袋就出了门。
……
这天,整栋楼都安静的诡异,电梯停在八层再未动过。
推着轮椅走到一楼,尽全力将常昊搀起、让他坐在台阶处。本打算把轮椅留给他,坐着还能舒服些,但想到南里一双冷眸满满不情愿,今晚又要把他送回海,就吝啬的收了回来。
散落一地的食材重新拾回袋子、搁上轮椅,控制不住的多看了靠着墙的常昊一眼,不是留恋更不是心疼,只是他从想到两人会闹成现在这番模样。
轻叹一声回到八层,才一出电梯门就撞见了南里。他的人鱼并不放心,一直等在门口,狭长眼眸思绪难解。
“我回来了,下午出去买了挺多东西的,刚才的小意外真是……让你久等了。”不知道怎么解释常昊死缠烂打的行为,南里也没有了解他们的必要,干脆将其草草划分为意外。
而后,金笙把手提袋举高了一些、展示里面丰富的食材,企图转移话题,却被微凉的力道紧紧握住,一把拽进了屋子。
“……怎么了?”
拽人、关门、转身,毫不费力的把装满了东西的轮椅一道提了进来,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南里的目光定定落在身上,手提袋被剥夺后、金笙身体被堵在墙角,活脱脱一副拷问架势,“怎么了南里?嘶……”
举起双手,做投降状,那可恶的人鱼却趁机按住他的伤口,*得人类敏.感后退,又没多少退路。
金笙的伤,不止在额头,微凉手掌轻府过人类皮肤泛红的每一处,沿侧脸到脖颈,又到纤细手腕,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像在供奉珍宝,疼惜到了骨子里。
最终,将掌心留在金笙胸膛,垂了眸子感受着此处愈发强烈的心跳。
这家伙,不会又想用人鱼的方式帮他疗伤吧?
“喂……南里,别总这样乱摸,不合适。”
伤口太多,难以启齿,金笙慌忙抓住南里的手,把它从自己胸前扯下,唯恐他耻笑自己为情绪而波动的、不听话的心脏:“其实,这是不礼貌的,两个大男人之间做这种事,很不合适。而且,谁会喜欢被这样乱摸一通?”
事到如今,跟一条鱼讲解人类相处的礼仪好像晚了,但分别在即,金笙真的不能忍受他一分一毫的示好了。
摇头。
人鱼很久没有这么直接的回应他了,习惯了对鱼自言自语,忽然被打断十分意外,一时也分不清他否定的具体是什么。
困惑蹙眉,就被捉了手,南里让金笙用手按了他的额头,并带他摸遍那张过分完美的俊脸,将自己对金笙做过的重复了一遍,最后,两人的手一齐停在人鱼心脏位置。
好像在回应,他喜欢被他“乱摸一通”。
作为被动‘不守礼貌’的人类,金笙难得再红了脸。
人鱼对人类明里暗里有过多次探索,但人类如此正大光明的‘探索’人鱼,是第一次。
天知道人鱼的脸皮有多厚,从不知晓脸红为何物,被毫无章法的乱摸还能摆出一副享受模样,满眼邪恶的等待着他继续。
“算、算了,先这样吧。”
摆摆手,再也招架不住,何况头晕的症状一直没减轻,直让人犯困。金笙伸手去拉被扔在远处的购物袋,掏了半天才取出保鲜膜密封的塑料盒,展示道:“今天我买了生蚝,处理过了,可以直接吃,我们先吃晚饭吧,不然不新鲜了。”
直接吃?
“是啊,像生鱼片一样,但毕竟是海鲜,太腥了,平时我不太接受这股腥味儿。当然,我不是嫌你腥……”
语无伦次,到最后有些丧气,头被撞得不轻,让金笙迷糊中有一种情窦初开的错觉,心跳极容易被撩拨。
“南里。”
紧攥五指,逃避了许久的问题最终还是开了口:“前几天很抱歉,因为我的情绪不太稳定,所以才会说那种话,实际上,你的到来不是麻烦,是我的幸运。”
“一直都是,我……很感谢你。”
他想说的不止是这些。金笙抿唇,微不可闻叹息一声,让人脸红的话就卡在喉咙,终是放弃了挣扎,眼底是金笙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失落。
——果然,还是把晚饭做好,送南里离开吧。
选择将那些不合时宜的情绪留在心底,金笙侧过头、注视着保鲜膜下整齐排列的生蚝。
或许自己的心事对南里来说是麻烦,当然,更多可能是对自己的心思不以为意。反正*动作对人鱼从来不算什么,醉酒之夜发生的点滴也在酒精干扰下印象模糊,本来就是不该有、明摆着不合适的关系,不若到此为止,起码……他还有两片鱼鳞。
意料之外的,南里并不想让他离开,或者是看出了金笙的心事,干脆将金笙继续堵在墙角,瞩目人类脸上来不及散去的红晕。
“我要去做饭了,今天晚上还要准备很多。”义正言辞的推拒,却不料南里向他张开了双手,干巴巴的对着他。
上半身是俊美高贵的青年、脸上昂扬邪肆笑意,下半身则是巨大鱼尾、反光鳞片有若恶魔铠甲——他好像在索求他的拥抱。
怔怔看了半晌、没做回应,甚至侧身躲在一旁,下一秒,南里干脆撑尾巴坐上了轮椅,转轮*近,让金笙“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同时张开双臂,出乎意料的抛却往日高傲、放低了姿态。
这下,不仅是脸,眼睛也跟着红了起来。看南里坐回轮椅上,勾起海洋馆的记忆,第一次如此鲜明的意识到自己有多舍不得他离开。
将生蚝盒丢回购物袋,金笙眼眶发涩,也努力勾起嘴角温柔一笑,“我们,今晚就分开了,海那么大、人这么多……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吧。”
“南里,拥抱是重逢才会做的事,我们……不会再‘重逢’了。不过,你知道人们在分开前会做什么吗?”
这笑意沁人心田,让人鱼迷醉。注视着金笙*亮眼眸,南里迟迟没有回应,只缓缓放下了双手,后者也不强卖关子,主动靠近他跟前,低下身子、近距离对上眼眸,注视那双从开始就夺摄了他魂魄的“深海”。
前所未有的主动贴近,鼓膜被狂乱的心跳声沾满。
金笙靠近后,南里不由自主抬手,揽住令他留恋的劲窄腰肢,更垂眸感受只属于他所喜爱的、只属于人类的味道。
妖冶面庞若神祇又如恶魔,高不可攀,那迷醉的专注模样又令人动容。
语言难以描述离别的忧愁,金笙小心翼翼捧起南里下颚,仔细端详着这张脸,注视着他的眸,细密睫毛盖下一层浅影。
——“答案是,*别。”
语调轻且柔,没给南里任何反应的机会,一鼓作气,金笙主动凑上唇.瓣,将自己心甘情愿的第一个*,完完全全奉献了出去。
任温热与*凉相抵、紧贴、交缠,持续眩晕的大脑有片刻清醒,却忽然失去了南里的气息。
柔唇相触的刹那,浑身上下动弹不得,眼前一黑,落入噩梦的深渊般、不停向下坠去,又迟迟不能醒来,金笙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这漫长的“旅程”不见尽头,直到浑身上下浸入凉意,像置身海洋般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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