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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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太太当时在国际饭店,吞没了刘振亮的不义之财,在检查战利品的时候,她发现箱中许多珍贵的首饰,多半都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心中很是狐疑。
当刘振亮向她介绍戚家庄的情况时,曾提到骆炳章的名字,虽然她外表不动声色,但心脏跳动得异常厉害。当她证实刘振亮的小箱子里全是戚家弥勒佛里面的宝藏时,就把它集中保存起来,准备交还原主。
几个月来,她一直向往着这个世外桃源,关心戚家父女情况,想念着改名戚承祖的骆炳章。
刘振亮死后,她就决意前往戚家庄。事先。她派方捷俊暗中调查戚承祖好友长江海关帮办韩天雄的住址,摸清长江差船的航行日期。
在溯流上航的前一天,方捷俊特地上门探访韩天雄,伪称他的父亲方大成是戚承祖的好友,刚从美国回来,有许多东西要麻烦韩天雄代其送给戚承祖。在韩天雄未置可否的时候,方捷俊先把另外一份丰富的礼品当面呈送给他,作为酬劳。韩天雄得到意外的幸财,心里着实高兴,满口答应;也不想盘问其中的底细。
差船启航那天,方捷俊特雇一艘小快艇,尾随其后,探悉戚承祖的秘密渡口,暗中记明方向,报于马太太知道。
原来,马太太已经于前一天到达南京。在离开上海的前夕,她检点行装,把刘振亮在戚家庄所盗窃的珍贵东西,装进一个提包内,和随用的东西、轻便的衣服装满一个不大的提箱。
到了南京,她又备办了一批山珍海味,总共一挑行李,颇为轻便。
第二天清晨,马太太从南京下关码头登上自备的小快艇,带着方捷俊,悄悄地溯江而上。
船头把平静的江水劈成两半,卷起浪花。马太太和方捷俊站在小甲板上,并排倚着船舷铁栏杆,迎着柔柔晨风,看着淘气的浪花嬉戏,马太太心情无比舒畅。她带着战利品,将要进入桃花源重会当年的情人,人生惬意事莫过如此啊!
快艇将达目的地的时候,方捷俊遥指南岸,对马太太说:“妈,你看,斜对面蓝黑色的群山之中,有一个山凹,它在一大片丛林掩盖之下,就是戚家庄。”
马太大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南岸的群山郁郁葱葱,这个地形,与其说是背山面水,不如说四山环抱更为妥当。
不久,小快艇开始转向岸边靠拢了。江边几乎都是断岸峭壁,这个秘密渡口,靠船的江岸平坦面还不及一张饭桌那样大。
方捷俊先命挑夫把一担东西挑上岸来,叮嘱快艇在此等候。马太太随着上岸,方捷俊领先开队只走三五步,就没有路了。方捷使按照昨天戚承祖进去的地方,披开芦苇,钻了进去,马太太和挑夫鱼贯而入。过了灌木丛没多远,便看到一条-小小的竹径。原来这里是一大片密密的竹林,绿竹参天,浓荫蔽日,十步之外难见人,阴森可怖。
三人顺着竹径前进,只走几十步,前面发现三条一模一样的小径。究竟走哪一条路呢?
这下可难倒了开路先锋方捷俊,他站在那里,踌躇不前。
马太大命方捷俊先从左边第一条小径进去,她站在四岔路口等候,一面端详着摆在面前的三条竹径,心里揣摩着。
旋即,方捷俊回来了,表情非常困惑。他对马太太说:“前面几十步又发现同这里一样的三条叉路。”
马太太点头微笑,她说:“这是九九之数,这个玩意儿很有意思。人造的白云,同样可以迷住洞口,要是一着不慎,将一错百错,着着皆空,愈走就愈糊涂了。那时陷在林海里,别说进去不得,恐怕也钻不出来了。
她回头对挑夫说:“你辛苦了!你把东西放在这里,可先行回船等候,方先生马上就会回去的。”说着,从口袋里拿了一叠钞票递给挑夫。估计这叠钞票足够挑夫几个月的生活费。
出乎意料,挑夫呆住了,瞪大眼睛,搓着双手,笑嘻嘻地看着钞票,不敢伸手接受。方捷俊便从马太太手里接过钞票,塞进挑夫的衣袋里;挑夫喜出望外,千恩万谢先回船去了。
挑夫走后,马太太对方捷俊说:“你有没有觉察到我们面前的三条竹径,你走的那一条和中央这一条都有几根紫竹混杂在里面,只有右边那一条小径一根紫竹都没有。我们应当走这一条路才对。”
方捷俊茫然不解其意。
马大太笑说:“主人不是明白告诉你了吗?‘紫者止也’,当紫则止,不止则进,明白了吧。捷俊,东西放在这里好了,不会丢失的。你可提着我的提箱,按我所指的路径走,绝对不会错的。”
方捷俊心里还在迟疑,但是他也没有捷径可寻,只好领头开路。没走多远,面前又是三条竹径敞着,它们好像争献殷勤,都想迎接客人。马太太稍微一看,命令方捷俊:“向左转。”一连走了三条同样的道路,这时路边的绿竹更密了,他俩想不到走了老半天却只是转了一个半圆环,又往回头。
方捷俊若有所触,惊呼道:“妈,我们前功尽弃,开头所走的路全部错了!这么一绕,等于背道而驰,最后又会转到江边去,这不是九九还归吗?”马太太早已看到她的身旁有一条似径非径,似路非路,弯弯曲曲地砍了几根竹,成为不规则的便道。马太太不声不响地顺这条便道婉蜒而进。方捷俊回过头来,看到马太太从路旁闪入,他也急步回头,随着进去。没转几个小弯,又见到一个正规的竹径,这条竹径的方向与前进的方向完全相同。方捷俊心里着实钦佩马太太机智过人。
到了这里,马太太突然停住脚步,谆然嘱咐方捷俊:“俊儿,你不要再送我了。记住,下一个月的今天上午九点,你雇一艘上等的木船到这里接我。我想在这里休养一个月,让我冷静一段时间,恢复我几年来的心神疲劳。千万记住,这里的一切,绝对不能对任何人透露风声。”停了一下,接着说:“后天是你妈的寿辰,我不能前往祝寿,非常抱歉,你要对老人家说个清楚。我临行匆匆,没有买什么东西给她,心里很不过意。这里支票一张,送给你妈做个寿仪。大家问我的时候,你可对他们说,我到汉口一趟,绕道广州、香港,大的一个月方能回到上海来。”说着,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递给方捷俊。
看到支票的数目,方捷俊非常感动。
要分手了,方捷俊感到依依难舍,眼圈渐渐红了起来。马太太抚着他的肩背,笑着说:“傻孩子,别难过,我一个月就会回去的。”
她目送着方捷俊的背影消失在绿竹丛中,才提着箱子顺着竹径前进。
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精神格外轻松,阳光稀稀疏疏地射进林间来。筛下斑斑点点的金圈儿;脚下是一层厚厚的陈腐竹叶,好像铺上了地毯,踏在上面,腿脚显得分外轻健。这和她今天愉快的心情刚好合上了节拍。
马太太沿着竹径转了几个弯,接着就是一大片繁茂的果林。春天的江南,许多果树都在开花,一阵阵清香在林间飘荡,沁人心脾。她精神顿爽,脚步更加轻快。她迂回曲折地漫步于果林之下,宛如置身于童话的世界。
走了很久,突然眼前豁然开朗,一幅美丽如画的仙境展现在她的面前。脚下是一块绿茸茸的草坪,右边有一个明镜似的小湖,它是丛林中的一颗明珠,湖水碧绿澄清,湖边杜鹃花开得正盛,红如火,白如雪,一丛丛镶在青草中。湖边杨柳依依,随风飘拂,偶尔听到莺声婉转啼唱。一双双美丽的蝴蝶翩舞于湖光山色之间。前面不远处,一条小溪挡住去路,清泉汩汨地流着,清澈见底。越过小溪,相距不远就是竹篱茅舍。篱笆上面攀沿牵挂着牵牛藤,绽放着蔷薇花、金樱子;篱边下盛开着猩红的玫瑰,洁白的茶花。整个篱笆好像花屏锦障。
花色映着阳光,春光照着花韵,姹紫嫣红,争奇斗妍。春风吹过,花枝招展,千姿百态,笑靥迎人。她陶醉于大自然的拍的中。
这个为了追求高级生活的女人,她积年累月战斗在纷繁喧嚣的城市里,费尽心机,周旋得身心交回。今天遇到这样幽静括美的环境,才真正感受到生活的温馨。
正当马太太看得出神的时候,只听得吱的一声,篱门开了,戚承祖父女从里面出来。玉芳眼快,喊一声:“爸,梅姨来了!”便热情地飞奔向马太太。
马太太一看恍觉艳秋还是那样年轻漂亮,怔了一下。但定神一想,艳秋已死,这定是她的女儿了。玉芳的体态、声音、笑貌和她母亲当年太相像了!
当戚玉芳站在马太太面前亲热地喊一声“梅姨’”时,她如梦方醒,爱抚着她油黑柔软的头发,触景伤情,凄然说道:“二十五年了,我还以为是你妈,怪可怜的!”说着,眼泪盈眶,感到一阵凄然。
玉芳眼里闪着泪花,望着梅姨,却有说不出的高兴。
戚承祖这时也到面前,他心情异常激动,搓着两手,凄楚地说:“梅影,想不到我今生还会见到你!’”
马太太见到戚承祖,立即收住泪水,转开笑容,温柔地说:“炳章,我算到了家!”这是悲喜交集的相会,马太太压住了悲戚,以轻松的口吻对他们说:“别难过,二十五年的重逢也算是人生的幸遇,我们应该高高兴兴,不应愁眉苦脸,对吗?”
戚承祖笑了,提过马太太的箱子,亲密地说:“梅影,我们到家里去。”
“别忙,我还有一担东西在竹林里面。”
“梅姨,你先进去,我去挑来!”玉芳抢着说。
“你,你能挑得动?”马太大关切地问。
“能,梅姨,你跟爸爸先进屋,我马上就来!”不等他们答复,戚玉芳径自跑了。跑了好远,还听到梅姨的声音:“玉芳,不要太急,放慢点。”
梅姨像母亲生前那样关怀她,使她又重温了母爱的温暖,不禁放慢了脚乱她边走边想:“这个舍已为人的梅姨真伟大!”难怪妈生前一直叨念着她。二十五年的重逢,的确是人生的幸遇,应当创造一个机会让父亲和她两人无拘无束地叙述别后的离情。对,不要急,要放慢点。”她的脚步放得更慢了。
她随手在果树上摘 一片叶子,边走边嗅,徜徉于果林之间,呼吸着香甜的空气。
戚玉芳走后,戚承祖提着皮箱,心花怒放地站在那里不断地端详着当年的情人。梅影永远是年轻,美丽,那样有诱惑力l 他心里一阵阵地高兴,激动地对她说:“梅影,我们走吧!”
马太太俏皮地说:“你大概端详够了,才记得你还是一个主人!”
“不敢,不敢!”戚承祖受她情绪的感染,语气也随着轻松起来,这时他显得年轻了许多。
马太太看到如此幽美恬静的风光,不禁感慨万千:“炳章,这里真是世外桃源,你太幸福了!怪不得你会永葆青春,二十五年了,你还像当年那样地健壮。”
这句话触动了戚承祖的心事,他无限伤感地说道:“梅影,我现在是茕茕一身,生意尽了,纵有美景良辰,不过虚设。”
马大太这次来早已打定主意,尽量要给戚承祖一个欢乐。便笑着说:“我来填补这个真空好吗?”
这句话比仙丹更灵,把戚承祖阴郁的心情一扫而光。他转过头来笑对马太太说:“真的吗?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接着又喃喃自语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马太太笑了,斜他一眼:“你不请,我自来,为的是什么,还有什么真的,假的!不过我自投罗网而已。”引得戚承祖哈哈大笑。马太太又兜了一句;“这一下你该满意了吧!”
成承祖向马太太鞠了一躬,以感激、虔诚的态度笑对马太太说:“多蒙夫人恩典!”
走到门口,他又调皮地歪着头,摊着右手说道:“夫人请进!”
马太太忍俊不禁。
他们进大门,到花厅,转入戚承祖的卧房。今天这间卧房陈设得非常富丽堂皇,既舒适,又美观。马太太笑说:“这房间哪里是方丈的禅房呢,简直像新婚洞房。一点也看不到茕茕一身、生意尽了的凄凉景象。”
“这完全为夫人而设的。”戚承祖高兴地答道。
“你有没有估计到,假使对方不肯,这样地苦心张罗,岂不是空费心机吗?”她反问道,却是春风满面。
“不,我想夫人侠骨柔肠,一定会可怜我的遭遇而恩施雨露的。”戚承祖恭维道。
“得啦,得啦,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你不要尽灌迷魂汤了!”说到这已她长叹一声,感慨地说:“不过太迟了,已近黄昏,有什么意思呢?”
“夕阳无限好!”戚承祖马上接口说。
“呸,亏你说得出!”
“不,丰姿犹在,不减当年。”戚承祖再来一个恭维。
马太太秋波一转,瞟他一眼,反问道:“真的吗?”
“哪有假的,这是由衷之语。”
“炳章,真是由衷之语吗?我明白告诉你,你是迫于无奈,不得已而求其次。”
戚承祖急忙辩争说;“冤哉,冤哉!你当时就误会了,不告而别。你走后,不知道我和艳秋流了多少伤心泪呀!”
“也许是鳄鱼的眼泪,也许是猫哭老鼠假慈悲吧!我自己知道,当时我是个多余的第三者。”
“哎--”戚承祖叹一口气,满肚子的委屈尽在这声叹息里。他怕触动对方的心事,担心这样纠缠下去会酿成僵局,对自己不利,马上转个话题问她:“梅影,二十五年来你是怎么度过的?”
马太太笑着说:“一个弱女子,在这样的社会里,既无背景,又无裙带关系,有什么办法生活呢,事迫无奈,只好出卖父母的遗体,当娼妓,当婊子,得便时做点副业当小偷,当扒手。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好差事可干呢?二十五年来,我就是这样糊里糊涂地生活着。我在地狱里,你在天堂上,怎么好比呢?”
戚承祖知道他的情人是一个玩世不恭的乐天派,听她说得轻松,知道她又在开玩笑,不觉哈哈大笑。
马太太十分认真地说:“不要笑!我这次来因为在外面干了一桩大案子,失了风,警探们追捕甚急,不得已跑到这个世外桃源来。避避风头。弄不好,他们跟踪登门,到那时玉石俱焚,就会连累到你了,你怕吗?”“怕什么!有福同享,有罪同当嘛!”
马太太抿嘴说:“你呀,全凭一张嘴说得好听!当年有这样干脆,我何至远走高飞?不过,今天你是知道我对你开玩笑,所以你才这样地勇敢!”
马太太的话虽是开玩笑,但其中不免含沙射影,戚承祖才领悟到她当年出走的原因,自感内疚,不觉满面通红。
这时,马太太无意中走到一张精致典雅的小桌子旁边,桌上放着一个长方形的东西,上面罩着绿丝绸。地揭起丝绸,不禁喊一声:“啊,铜琵金缕!”扭过头对戚承祖说,想不到这个东西还没有被你扔掉。”“这是我的命根子,怎么舍得扔掉呢!”戚承祖说到这里,像是回忆,说道:“艳秋活的时候,经常弹它,想到你,就流泪。”
马太太听了,感慨地说:“艳秋真是多情的人,我对不起她。”停了一下,她问戚承祖,“炳章,你呢?”
“我谨遵你所嘱,快意时便焚香一柱,对鼓鸣琴。”
“那你比她更多情罗!”马太太斜瞟他一眼,觉得他有点局促不安。为了不影响对方的情绪,马太太转了个话题对戚承祖说:“假使我在这里,你能养得起我吗?”
戚承祖笑道:“这个地方看来抬头高山峻岭,举步羊肠小道,但不要小看这个穷乡僻壤,这里的经济收入却相当可观。单就附近的果园,四时果子不断,我们与外地果商在渡口交换粮食,一年所收的果实可换三年粮食。湖里养着各种名贵鱼类;山上有不少山麂、山猪、野猫、野兔;家里喂着家禽、家畜;野外有竹笋、香菇、木耳、香茶应有尽有,取之不尽。你当年留下的家当,基本上没有什么耗用。这里的生活请你丝毫不必操心,不要说你一个人,就是三个、五个,也绰绰有余。”
马太太笑起来,戏谑地说“那你再娶几个小老婆都有办法罗。”
“我只要一个。”
“谁?”
“你!”
马太太满脸严肃地说:“我不做人家的小老婆,假使我当年肯做人家的妾,也不至于远走高飞了。”
成承租马上辩解道:“谁敢把你当小老婆看待,那简直荒唐!”
“就是你!”
“有什么根据呢厂
“亡妻冷艳秋的墓碑是你刻的吗?”
戚承祖愣住了,他想,梅影并没有看过墓,怎么晓得墓碑呢?真是奇怪。
“这个,这个……”戚承祖期期不能出口,急得满头冒汗。
“这个,这个,这个什么?我替你辩护吧,‘这个,我是放烟幕弹的,因为我把金银珠宝放在墓里,你不相信,还有一部分在犬舍下面。’便便当当的几句话,一说就掩盖过去了。
这个,这个,拖了大半天,做贼心虚!炳章,我说得对吗?”
马太太提到两处窖存,打中了戚承祖的要害,他更发怔了。马太太见他呆相可悯,把他一推,柔声笑道:“谁有闲情和你争个大的,小的,今天到了这里来,岂不是等于肉包子打狗,便宜的还不是你!”
戚承祖被她逗活了,笑道:“夫人,我是人,不是狗。”
“我管你是人是狗,总之都是贪馋的。”
“不敢,不敢,一举一动都要经过夫人批准的。”戚承祖厚着脸皮笑说。
说着,他把马太太带到书房里。这里明窗净几,图书盈架,不像卧房那样洋气,而是充满古香古色,有着一种宁静而抒情的和谐。
柱上挂着一副对联,是整块构木板刻的柳体蓝色凹字。右写:“不起妄心思世事”,左书:“只好闲意养天年”。
马太太看了,非常欣赏。她说:“好一个颐养天年的处所,可算是名符其实!”
再看壁上挂着一幅名画,画着一匹老马在荒草斜阳里,画面上还垂着萧条的柳枝。此马虽然瘦骨嶙峋,但是骨架十分高佻,依稀可见当年的雄姿。这是古代名画家赵子昂画的,此画传到今天,也算是稀世珍物了。画上题有两句诗:“凄凉情绪凭谁诉,惟忆春风得意时。”
马太太看后无限感慨,她说:“这是烈士暮年,英雄末路。”戚承祖微微点头,没有发言。
她看书架上许许多多的书,有的早已闻名,尚未读过,有的书名连听都没听过,不禁心花怒放,自言自语说:“真是‘老见奇书眼犹明’,我若能在这恬静的环境里饱览群书,享着清福,也是人生一桩快事啊!”说着,便坐在一张花梨木的靠背自动椅上,周览书房整个布置,感慨万千地说:“哎,鸟倦飞而知还,看来百计不如归。假使我能够对黄卷以终年,此生之愿偿了!”
戚承祖也在她对面坐下,说:“对,老来能够以‘山林作伴,风月相知’,确实难得。”
马太太笑瞪他一眼,说:“我看你未进篱门的时候,其表情如丧考妣,说什么茕茕身,生意尽了,像你这样不甘寂寞的人,怎么甘心山林作伴,风月相知呢?你是酒色财气的和尚。”
戚承祖被驳得笑起来:“我不服老。所以不甘寂寞。”
说完,他又把马太太带到他女儿的卧房里去。马大太巡视房间一眼,觉得这里的陈设独具一格。所有的家具都是中西合壁,相当清雅,左琴、右剑挂在墙上,沙发后面放着两支猎枪。马太太拿来一看,便说:“这是美国最新式的雪佛克猎枪,威力猛,射程远,在美国算是名牌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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