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沙丘 22
上一章:第一卷 沙丘 21 | 下一章:第一卷 沙丘 23 |
亲们,电脑与手机端都用www.xiuluoxiaoshuo.com打开访问,非常方便,一定要记住哦。
“行啦,”抬担架的说,他走到杰西卡身边,抓住她的肩,“来,克奈特。如果你想亲眼看看,就跟我一块儿去吧。”
“你能请我去,可真是太好了,齐哥。”疤脸说。
杰西卡感到自己被抬了起来,机翼在星辰的背景下旋转。他们把她推进飞机的后座,检查了克林凯尔绳,最后把她扔在了地上。保罗被塞在了她身边,五花大绑,但她发现他的绑绳只是普通绳索。
疤脸,就是那个叫作克奈特的聋子坐到了前面。抬担架的,那个叫齐哥的士兵坐到了副驾的位置上。
克奈特关上门,弯腰打开控制器,扑翼飞机缩起机翼直升入高空,接着越过屏蔽场城墙往南飞去。齐哥拍拍同伴的肩膀。“你为什么不回头盯紧他们?”
“你知道往哪儿飞吗?”克奈特盯着齐哥的嘴唇。
“你以为就你听到了那个奸细说的。”
克奈特转过椅子。杰西卡看到了他手上的激光枪反射着星光,随着她慢慢调整视力,扑翼飞机的内部似乎慢慢开始亮起来,但疤脸的脸还是处在一片昏暗中。杰西卡试了试座椅的安全带,发现是松的。左臂能感觉到一段粗糙的表面,她马上意识到,有人在它上面做了手脚,只要用力一拉,就会拉断。
难道有人来过扑翼飞机,为我们的逃脱作了准备?杰西卡暗想。是谁呢?她慢慢扭了扭绑住的腿,从保罗身边扭了出来。
“这么漂亮的女人被白白浪费,真是可惜,”疤脸说,“你有没有搞过出身名门的女人?”他转头看着驾驶员。
“贝尼·杰瑟里特并不都出身名门。”开飞机的说。
“可她们看起来都很高贵。”
他可以清楚地看见我。杰西卡想。她抬起绑着的腿,伸到座椅上,身体扭来扭去,缩成一团,盯着疤脸。
“真是漂亮,”克奈特用舌头舔舔嘴唇,“多可惜啊。”他看着齐哥。
“你以为我也在想你想的事吗?”齐哥问。
“谁知道呢?”疤脸说,“干完后……”他耸耸肩,“我从没干过贵妇人。也许这辈子再也碰不到这样一个了。”
“你敢动我妈一个指头……”保罗咬牙切齿,瞪着疤脸。
“嗨!”齐哥大笑道,“小狗在叫啦,可咬不到人。”
杰西卡想:保罗的嗓门太高,但这也许会有用。
他们静静地向前飞行。
这些可怜的蠢货,杰西卡想,她观察着两个士兵,回忆着男爵的话。一旦他们报告说任务完成,就会被灭口。男爵绝对不想留下证人。
飞机在屏蔽场城墙的南端开始倾斜,杰西卡看到身下是一大片笼罩在月影中的沙地。
“这里够远了,”驾驶员说,“奸细说把他们扔在屏蔽场城墙附近的任何沙地上都行。”他操控飞机迅速向沙丘降落,最后生硬地停在了沙地上空。
杰西卡看到保罗正进行着有节奏的呼吸练习,镇定心神。他闭上眼,又睁开。杰西卡只能看着他,却无能为力。他还没有完全掌握音言,她想,如果他失败的话……
扑翼飞机轻轻摇晃了一下,最后着陆在沙地上。杰西卡向北方的屏蔽场城墙看去,看到那里有一架飞机升起,最后不见了。
有人跟踪我们!她意识到。是谁?是男爵派来监视这两人的?那么监视者身后还有监视者。
齐哥关掉机翼发动机。机舱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杰西卡扭回头。在疤脸对面的窗户外,一轮圆月正冉冉升起,投下微弱的光芒。沙漠中突立着一排冰封的山岩,两侧是一条条经受沙风吹打的山脊。
保罗清了清嗓子。
驾驶员说:“克奈特,现在动手?”
“我不知道,齐哥。”
齐哥转过身,说:“啊,瞧我的。”他伸手去撩杰西卡的裙子。
“拿掉她嘴里的东西。”保罗命令道。
杰西卡感觉到这句话在空气中滚动,那语气、节奏把握得非常棒——威严、严厉。音调再稍低点更好,但仍能作用在这个男人身上。
齐哥把手抬起,转向杰西卡嘴边的绑带,开始拉那玩意儿上的结。
“住手!”克奈特命令道。
“哦,闭嘴,”齐哥说,“她的手绑着呢。”他解下那个结,丢下绑带,一双色眼大放光芒,看着杰西卡。
克奈特把手放到驾驶员的手臂上。“喂,齐哥,没必要……”
杰西卡扭了扭脖子,一口吐出塞在嘴里的东西。她以低沉而亲热的语气说道:“先生们!没必要为我打架。”与此同时,她朝克奈特搔首弄姿起来。
她看见他们紧张起来,知道此时他们认为应该为她而大打出手。这种纷争不需要任何理由,在他们的意识里,他们就该为她大打出手。
她把脸抬到仪表射出的灯光下,让克奈特读到她的嘴唇。“你不能拒绝。”两人把距离拉开,警惕地注视着对方。“有什么女人值得你们决斗吗?”她问。
她自己就在他们面前,说出这番话,就使他们觉得完全有必要为她而决斗。保罗紧闭双唇,克制着不发话。他已经有一次利用音言制胜的机会。现在,一切都靠他母亲了,她的经验远远超过自己。
“对,”疤脸说,“为个女人没必要……”
他突然出手击向驾驶员的脖子。但后者手持一把金属物件格开了他的臂膀,并笔直刺进了克奈特的胸膛。
疤脸呻吟一声,软软地倒在门边。
“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把戏?”齐哥说。他抽回手,露出了那把刀,它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现在把这小崽子也干掉。”他边说边向保罗扑来。
“这没必要。”杰西卡轻声说。
齐哥犹豫了一下。
“你想让我听话吗?”杰西卡问,“那就给这孩子一个机会。”她翘起嘴唇,露出一丝讥笑,“一个小小的机会,让他到外面的沙漠中去。如果可以……”她笑起来,“你会得到不错的报答。”
齐哥左右看了看,接着重新回头看向杰西卡。“我听说过人到了这片沙漠会有什么后果,”他说,“给他一刀,或许更好受些。”
“是不是我的要求有点过分?”杰西卡恳求道。
“你想耍我。”齐哥嘟哝道。
“我不想让我儿子死,”杰西卡说,“这是耍你吗?”
齐哥退回身,胳膊肘一推,打开了门闩。他抓住保罗,把他从椅子上拖过去,推到门边,保罗的半个身子露在了外面。齐哥举着刀说道:“小鬼,我会砍断你身上的绳子,你会怎么做?”
“他会马上离开这里,跑到那些石头那儿去。”杰西卡说。
“是不是,小兔崽子?”齐哥问。
保罗用肯定的语气说:“是的。”
那刀向下一挥,砍断了他腿上的绳子,保罗感到按在背后的手,那只手正把他往沙地上推。他佯装摇晃了一下,倚靠在舱门上借了把力,一个转身,像是要稳住身子,接着蹬出了右腿。
他多年的训练似乎都是为了此刻,几乎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协调合作,足尖精准地击中齐哥胸骨下的软肋,力猛势沉,直捣肝脏,透过胸膈,震碎了右心室。
那士兵“咯”的一声尖叫,一头倒在座椅上。保罗的手仍旧被绑着,他一个翻滚,滚到沙地上,接着迅即站起,冲进机舱。他找到那把刀,用牙齿咬住,割断他母亲身上的绳子。杰西卡拿起刀,割断了他手上的绳子。
“我完全可以应付这家伙。”杰西卡说,“我会让他替我割断绳子。你刚才太过冒险,这行为很愚蠢。”
“我发现了破绽,便利用了它。”他说。
她听出他在极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便说:“机舱顶上描着岳的家纹。”
他抬起头,看见了那弯弯曲曲的标志。
“咱们出去检查一下这架飞机,”她说,“驾驶员座椅下有个包裹,我们进来时我就摸到了。”
“炸弹?”
“不太像。这事儿有点古怪。”
保罗跳到沙地上,杰西卡也跟着跳了下去。她转过身,伸手去拿座椅下的奇怪包裹。齐哥的腿就在她的眼前,包裹上湿乎乎的,上面全是血。
真是浪费水分,她想,这是弗雷曼人的思维。
保罗左右四顾,沙漠中的山丘仿佛是海边的沙滩,远处是巨风雕琢出的峭壁。他转过身,母亲已经从机舱里拿出了包裹,她正越过延绵不绝的沙丘望向远处的屏蔽场城墙。他也转头去看是什么引起了母亲的注意,发现另一架扑翼飞机正迅速朝他们飞来,他猛然清醒,没时间把尸体清出机舱了,得马上逃跑。
“快跑,保罗!”杰西卡大叫,“是哈克南人!”
厄拉科斯教人如何看待刀子——砍掉不完整的,然后说:“现在,一切都完整了,因为这里就是终结。”
——摘自伊勒琅公主的《穆阿迪布语录》
一个穿着哈克南军服的人在大厅尽头陡然停下脚步,他朝岳看了一眼,接着瞟了瞟梅帕丝的尸体,还有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公爵。这人右手持着一把激光枪,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凶神恶煞的气势、一种铁面恶棍般的姿态。岳不禁感到浑身战栗。
这是个萨多卡,岳想,从样子看,还是个霸撒统领。也许是皇帝的部下,来监督这儿的一切。不管他们怎么乔装打扮,都掩盖不了那个事实。
“你是岳。”那人说。他好奇地看着医生扎头发的苏克学校环,又看了一眼那钻石刺青,接着重新和岳对视。
“我就是岳。”医生说。
“放松些,岳,”那人说,“当你关掉房屋屏蔽场的时候,我们就进来了。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这是公爵吗?”
“是公爵。”
“死了?”
“只是失去了知觉,我建议你把他绑起来。”
“另外这个也是你干掉的?”他回头望了望梅帕丝的尸体。“真是不幸。”岳低声说。
“不幸!”萨多卡军人嗤之以鼻。他走上前,低头看了看雷托,“这么说,这就是伟大的红衣公爵。”
如果我刚才还对这个人的身份有所怀疑,那现在就一清二楚了,岳想,只有皇帝称呼厄崔迪为红衣公爵。
萨多卡军人弯下腰,把雷托制服上的鹰徽割了下来。“一个小小的纪念品,”他说,“爵位印章戒指在哪里?”
“他没带在身上。”岳回答。
“不用你说!”萨多卡军人厉声叫道。
岳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咽了口口水,心想:如果他们对我施加压力,找一个真言师来,他们就会发现戒指的去处,得知我准备的扑翼飞机——那么我所做的一切都付诸东流了。
“公爵在传达命令时,有时会让信使带上戒指,保证受命者知道命令直接来自公爵。”岳说。
“这个信使真是该死。”萨多卡军人喃喃道。
“难道你不把他绑起来吗?”岳壮着胆子问道。
“他还有多久能恢复知觉?”
“大约两小时。给他下的剂量不像给那个女人和小孩的那么精确。”
萨多卡军人用脚踢了踢公爵。“他就是醒过来也不足为惧。那女人和小孩什么时候醒?”
“大约十分钟。”
“这么快?”
“他们跟我说,男爵会紧随他的人马前来。”
“没错。你在外边等着,岳。”他恶狠狠地朝岳看了一眼,“现在出去!”
岳瞟了一眼雷托。“那他……”
“他将被五花大绑地献给男爵,就像一盘烤肉放进烤炉之中。”萨多卡军人又看了看岳前额的钻石刺青,“我们的人都认识你,在厅里你会很安全。我们没时间聊了,奸细。他们来了。”
奸细,岳想。他低下头,从那萨多卡军人身边挤了过去,这是他的初次体验,他知道历史将这样记载:奸细岳。
在前往大门的一路上,他看到了更多的尸体,他仔细辨认,害怕其中会有保罗或杰西卡。不过全都是家兵或是穿着哈克南军服的人。
当他从大门走出来,来到火光通明的夜幕下时,边上的哈克南卫兵立即戒备起来。道路两旁的棕榈树被点上了火,火光照亮了屋子。那些点火用的燃料蹿出橘黄色的火苗,冒出滚滚黑烟。
“是奸细。”有人说。
“男爵一会儿想见你。”另一个人说。
我必须到那架扑翼飞机上去,岳想,将爵位印章戒指放到保罗能找到的地方。但他又感到无比恐惧:如果艾达荷怀疑我,或是失去耐心——如果他没有及时等待,去我告诉他的地方——杰西卡和保罗就难逃劫难,那么我的良心将永世不得安宁。
那哈克南卫兵放开了手,说:“别挡道,到那儿等吧。”
兀然间,岳觉得自己在这个死亡之地就像是一个被遗弃的人,没人宽恕或同情他。艾达荷绝不能出错!
另一个卫兵撞到他身上,朝着他怒吼道:“滚到一边去!”
即便他们从我这儿得到了好处,可仍然看不起我,岳想。他被推到一边,直了直腰,以保持一些尊严。
“等着男爵!”一名军官凶狠地说。
岳点点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沿着前门外走,转过一个角,出了燃烧棕榈树的范围,走进黑影中。他加快脚步,急切的脚步暴露了内心的焦急。岳冲向温室下方的后院,那里停着一架扑翼飞机——是专门放在那儿载走保罗和杰西卡的。
后院的门开着,门口站着一名卫兵,他的注意力集中在灯火通明的大厅和那里挨门搜查的人身上。
他们真自信!
岳借着黑影,在扑翼飞机旁绕了半圈,躲开卫兵的视线,轻轻地打开了舱门。他早先在前座椅下藏了一个弗雷曼工具包,现在伸手在那里摸索了一番,找到了它,便把印章戒指放了进去。他又摸了摸包里原先放着的一大堆纸条,然后把戒指按了下去。他伸出手,重新封好袋子。
岳轻轻关上舱门,重新绕回屋角,朝熊熊燃烧的棕榈树走去。
现在,一切都做完了,他想。
他又一次出现在火光之下。他拉起披风,裹住自己,盯着那火焰。我马上就会知道结果。我马上就会见到男爵,到时候就会知道结果。而男爵——他将会知道一颗小小牙齿的威力。
据传说,雷托·厄崔迪公爵去世的时候,在卡拉丹他那祖居宫殿的上空,有一颗流星划过天穹。
——摘自伊勒琅公主的《穆阿迪布童年简史》
弗拉基米尔·哈克南男爵站在舷窗旁,注视着窗外。这是一艘停在地面上的飞船,临时作为他的指挥所。窗外是夜幕下火光通明的厄拉奇恩,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远处的屏蔽场城墙上,他的秘密武器正在那儿发挥作用。
爆炸性火炮。这些大炮正蚕食着一个个洞穴。这些洞穴正是公爵手下战斗人员的藏身之所,他们退却至那里,进行最后的抵抗。橘黄色的火光缓慢而有节奏地闪现,炸飞洞口的石块和泥土——公爵的人被封在洞穴里,就像被堵死在洞穴中的动物,慢慢饿死。
男爵能感觉到远处的蚕食之声——一种鼓点般的声音,透过飞船的金属壳体传来:嘣……嘣!嘣嘣!
谁会想到在如今这个广泛使用屏蔽场的时代重新启用火炮?男爵心中暗暗得意。但我早就料到公爵的人会逃向那些洞穴。皇帝一定会欣赏我的智慧,这保存了我们双方共同的力量。
他调了调身上的便携式浮空器,这些器械支撑着他那肥硕的身躯。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扯动着下颌的赘肉。
公爵这些勇猛的战士就这么给白白浪费了,真是可惜,他想。他的嘴咧得更大了,都笑出了声。怜悯是一种残忍!他点点头。失败者,顾名思义,就该被抛弃。整个宇宙稳坐泰山,张臂欢迎每个作出正确抉择的人。犹豫不决的兔子会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被迫逃往地洞。要不然你用什么方法控制它们、培育它们?他把自己的战斗人员想象成蜜蜂,驱赶着兔子。他想:当你有许多蜜蜂嗡嗡为你工作时,这样的日子才真正甜蜜。
他身后的一扇门开了,在转身前,男爵先看了看舷窗上的倒影。
彼得·德伏来迈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男爵的警卫队长乌曼·库图。门外还有几个人在走动,一个个带着绵羊般表情的卫兵。
男爵转回身。
上一章:第一卷 沙丘 21 | 下一章:第一卷 沙丘 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