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曲 夜深忽梦少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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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

从厨房,到酒窖,到甜品间——第三次!

“还有一件事我中午就想告诉你:李阿姨和我说,初云最后一次去找她,就是在七号晚上。”

“七号?”不出意料,那对坏脾气的眉迅速拢起。

而恩静接下来的话,无疑让他的表情更加凝重:“她还说,那晚初云离开她家时,大概是九点,她说,还要去找‘何小姐’。”

“何小姐?”

“何秋霜。”

顿时阮东廷想起方才在酒窖里恩静和Marvy的合作。她一来,她一去,其结果是秋霜三杯酒下肚,便不省人事。

“所以你刚刚和颜小姐联手起来对付秋霜,就是为了这件事?”

恩静沉默了。

只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那颀长身躯突地转过去,迅速移往房门口。

“你要做什么?阮先生,别打草惊蛇!”

可是她错了,原以为他是听到了那番话后想去质问何秋霜,可谁知,这男子却顿了一下脚,再转过头来时:“恩静,你真的相信初云是秋霜害死的吗?”

她愣了一下。

“有件事请你最好想清楚:秋霜如果真是你说的那种重心机的人,我不认为你会有机会在她房间里搜到那一只手机。”

所以他还是愿意相信她,尽管事已至此,尽管证据一个接一个地摊到了眼前,他依然愿意相信她!

恩静笑了,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在他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铺陈证据,原来是这样可笑的事。

隔天Marvy将那瓶药的调查结果带回来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恩静,Dr.Green已经确定了那瓶药的性质。”

恩静看她那么严肃,不禁怀疑:“难道真的是奎宁?”

“不,不是奎宁,是环孢素。”

“环孢素?”

“这是抑制器官移植的排斥反应的药物。”一面说着,Marvy一面从包包里拿出一小瓶白色药丸:“就是这个,何秋霜为了掩人耳目,把药瓶换了,明明瓶子上写的是维生素C,可我拿到Dr.Green那去检查时,Dr.Green说,这是预防器官移植所发生的排斥反应的药物。”

恩静愣了一下——抑制器官移植的排斥反应的药物?可何秋霜为什么要吃这种药?

“你之前不是说何秋霜的尿毒症没治好,是因为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肾源吗?”

“对。”

Marvy 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无情:“可是恩静,如果没有找到合适的肾源、没换肾,你以为,她为什么要吃抗排异的药物?”

瞬时间,陈恩静腿一软,整个人就在这句话落下后,瘫到了沙发里:“你是说……”

Marvy点头:“Dr.Green说,何秋霜之所以会服用这款药,很有可能是因为她已经找到合适的肾源并换过了肾,为了防止器官相斥,才服用的这种药。”

“你的意思是,何秋霜极有可能已经手术成功了?”

“是。”

她的一颗心就这么被一个寒意逼人的字,生生逼入深杳地狱里。

什么时候酒店的员工才来电说“何小姐尿毒症发作身体不舒服”?什么时候她才打着旧疾复发的借口将他从她身边催走?什么时候阮生才告诉她“秋霜找不到合适的肾源,情绪很低落”?

什么时候?!

往事历历在目,可这女人——竟然已在服用抗器官排斥的药物!

霍地,她突然站起:“那女子竟敢这样戏弄我们一家!”起承转合间,目光已由震惊转成了罕有的狠戾。

Marvy 以为她要去找阮东廷,眼疾手快拉住她:“你要做什么?去找他?”

“不,”恩静的声音是史无前例的冷静:“这事先不要让他知道。”

“那你这是……”

“去找妈咪。”

很好,正和她想到了一起。

“贱人!竟如此猖獗!”秀玉的玉镯在茶桌上“哐”一声,敲出了满心的愤怒。

先是初云的手机落在她那里,再是李阿姨说初云过世那晚去找了她,最后竟又听说她极可能已经找到了肾源、做过了换肾手术?

有问题!这女人绝对有问题!

“妈咪,还有一件事,”恩静把声音调成了恰到好处的低,也因此,成功让秀玉将怒气搁到了一旁:“还记得之前在厨房发现的监控吗?后来,我们在酒窖和甜品间也发现了一模一样的监控。”

“什么?”

“我很怀疑,”她斟酌了下用词,“在家里的其他地方,或许也被人装上了那一款监控。”

此时正是在秀玉的房间里,小型的沙发和圆形咖啡桌独立在卧床的另一边,这是秀玉平时用来喝晚茶看报纸的地方,今日却成了三人商谋的密地。

恩静话音一落,其余二人纷纷从脚底窜起了股凉气。而她的声音却低沉冷静地继续着:“妈咪,我有个想法。”

“你说。”

“我们家很久没重整了吧?我想,是时候‘重新装修’了。”

“重新装修”即有机会将整座房子彻查,而且查得名正言顺查得不动声色!

好主意!

秀玉想也不再细想,招招手,便唤来站在一旁的张嫂:“你去通知何小姐,就说让她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就搬走。”

张嫂应声而去。

恩静继续道:“那么妈咪认为,装修期间我们又该搬到哪去呢?”

秀玉略一沉吟。

做媳妇的已经接了下去:“不如就搬到‘阮氏’,同何秋霜当邻居?”

晚餐桌上听到秀玉公布:“明天就找人来将这房子重装一下吧,初云走了,我不想再睹物思人了。恩静,你去把帐结一结,让工人们休一个月假。东仔,你去吩咐酒店安排房间,这段时间我们就暂住到那里。”

阮东廷面上不动声色,只是颔首:“等等就让下面的人去安排。”可晚餐一结束,恩静前脚回房,他后脚也跟着踏进来:“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要装修?”

可想而知,这想法定会招来阮东廷的怀疑:“你有事瞒着我?”

其实自那次冷战后,两人至今都没有好好说过话。每次她想同他说什么,这男人都要摆出一张傲娇的冷脸,这次难得肯先开口,她自然是要回应的:“这是妈咪的决定,我也不知道原因。”

“真不知道?”

“嗯。”恩静垂下头,避开了他的眼。

却一举让阮东廷看出了破绽:“恩静,我要听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

“陈恩静!”

她叹了口气。

其实也早能料到的,这人是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所以刚刚在晚餐时,恩静已经暗自拟了一套说辞,以防他打破沙锅问到底。

就着那说辞,她解释道:“我把监控的事告诉妈咪了,她和我都觉得,除了那三处,家里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监控器,所以才想到要用这种方法来探一探事实。”

字里行间,再自然不过地忽略了何秋霜的病。

可阮生看上去却不是很赞同她们的举动:“所以你和妈咪都觉得,在装修过程中,我们可以很自然地发现所有的监控器?”

“是。”

“可是,”这下,他眉锁得更紧了,“你们可能已经打草惊蛇了。”

“什么?”

“来,跟我去酒窖。”

深幽地下室,酒香弥漫。在第三排的第一、第二个酒缸之间,陈恩静僵直了身子,难以置信地摇头:“不,怎么会这样?不……”

不该这样的!怎么会这样?那只原本安在这里的监控竟凭空消失了!

它不见了!

那么另一只监控器呢?甜品间那一只呢?

她方转过身,手臂就被阮东廷拉住:“不用去了,没猜错的话,也已经被拆掉了。”

天!

“怎么会……”

“你也知道的,家有内贼。”

是,家有内贼,可她怎么也想不到那贼人的速度竟然这么快!从下午提出这想法到现在,不过四个钟头时间。最近家里那么忙,人人任务繁重,那人是怎么从一堆家事中脱身、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把监控器拆掉的?

不、不对——人人任务繁重?

任务繁重?

不!只是“绝多数的人”任务繁重,可还有“某一位”……

电光石火间,恩静想起了晚餐桌上何秋霜晚了又晚,直到餐桌上的菜色已经减少了大半,她才姗姗来迟……

还有,下午她的想法一提出,妈咪就让张嫂去通知何秋霜收拾行李,她应该就是在那时候嗅到了不对吧?所以动作迅速地解决了一切……

想到这,恩静背上密密地冒出了一层汗。隔天趁众人都忙着收拾行李,她悄悄将婆婆拉到一旁:“妈咪,监控不见了。”

“什么?”秀玉的表情就和昨天的她一模一样。

“我想,有人已经先下手了。”

“是我们打草惊蛇了?”

恩静点头。可经过昨夜的深思,她已经冷静下来了,反倒安慰妈咪:“其实骞翁失马,焉知非福。”

“怎么说?”

“昨晚谁最有机会下手除监控?”

秀玉只略一沉吟,便将她的意思猜出了七、八分:“你是说……何秋霜?”

是!她想说的就是何秋霜!“昨晚有充足时间去拆监控器,同时知道我们计划的,还能有谁?”

而她张秀玉竟精明一世竟糊涂一时,让张嫂去通知那女子搬家!这不是给了她毁灭证据的机会吗?难怪昨晚的餐桌上那何秋霜迟了又迟——难怪!

“这女子!等找到证据看我怎么收拾她!”秀玉眼底划过了一丝狠戾,可很快,又隐入了这青天白日里。

众人的行李很快便收拾进了酒店。何秋霜的房间依旧是在3812号,而恩静与Marvy,一户选在了她对面,一户选在了她旁边。

原本秋霜看恩静的房就在自己对面还挺高兴:“原来阿东也想和我住得近一点哪。”

恩静只是冷嗤了一声——住在你对面是为了就近监视你,你以为会和阮生有关系?

而事实也证明了秋霜的高兴纯属多余——自搬到酒店后,阮生根本连踏都没往38楼踏进过一步。阮家大宅正在装修,一天二十四小时,他至少分了十小时在那栋逐渐裸露的房子里。至于休息时间,自那次冷战后,在阮家都硬着脾气坚决睡书房的他,搬到酒店后还能到38楼休息吗?

开玩笑!

第一晚,住在秋霜隔壁的Marvy汇报:那女人窝房里看了一整晚电视,现在好好地躺到床上了。

第二晚,住在秋霜隔壁的Marvy汇报:那女人又看了一晚电视,刚打了通电话——哎,我这监控器好烂的,你去向阮东廷要个X-G来给我啊!我保证连她给谁打电话说了什么都查得到!

第三晚,住在秋霜隔壁的Marvy汇报:那女人心情特别不好,打了好几通电话,刚还叫来服务生问你家阮先生的去向……

“是么?”

“可不是?听服务生说,之前也是这样,一长时间见不到你们家阮先生,就开始抓着服务生问东问西,问得最后没人敢来应她的Room Service。恩静你说,再这么下去,她该不会疯了吧?”

恩静冷冷地勾了下唇角:“怎么能让她疯了呢?她要疯了,我们那些谜团可就查不下去了。”

“那……”

“既然她这么想知道阮先生在哪,就告诉她好了。”

Marvy的红唇张成了O型,可看着好友目光中似还有含义,瞬时又心领神会了:“OK,I get!”

是,她明白了。

几分钟后,正坐在顶层办公室里看文件的阮东廷收到了一条短信:琴房多了一张照片,是你挂上去的吗?

发信人:恩静。

“阮氏”有专门的琴房,用于放置平时做节目需要的乐器——钢琴,吉他,古筝,二胡,萨克斯,长笛短笛,大提琴小提琴应有尽有,数量虽多,却也分门别类,排列得整整齐齐。

恩静越往深处走,看到的稀有乐器便越多。走到房间尽头,令她错愕的是,最里头竟摆上了冷门的南音琵琶、洞箫和拍板,而她眼一抬,就在房间最尽头的那面墙上,看到了他和她。

确切地说,是他和她的照片——那日在“连氏”周年庆的酒会上,在成百上千双眼睛下,他与她在台上合作了一曲《陈三五娘》。而今那场景被定格成为墙上的照片,那么大的一幅,用金色花边的相框裱着,挂在无数乐器的最尽头。

她的手,轻轻抚过照片上男子英俊的面孔,指尖最后在那唇角停住了。

直到门口传来低沉的嗓音:“我记得第一次听南音,是小时候同妈咪到泉州去吃远亲的喜酒,”她原本温存抚着照片的手不着痕迹地抽了回来,又听到那声音说,“在酒宴上,听人唱了一曲《琵琶行》。”

恩静没有转过身去,但已觉得身后有熟悉的气息慢慢靠近,一步,一步,慢慢挨近。

她念出了《琵琶行》里印象最深的那几句:“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你会吗?”熟悉的气息已经抚上她颈间。

恩静怕痒地缩了下脖子。

“会的话,来一曲吧。”

“啊?”她愕然,转过脸去,“现在吗?”

“不然?”

她咬了下唇,想到两人已经好久没这么和平地说过话——就像之前所说,自那次冷战后,每次同他说话,阮生总要摆出一张高冷的脸,她好声好气地说一句,他永远只淡淡地回一个“嗯”“哦”“哼”——忆及此,恩静寻思片刻,声音里又添入了丝商量:“一物换一物,好不好?”

“一物换一物?”谁知阮生却挑眉,“好像上回也是说好了一物换一物吧?”可喝过了他的酒,不到半个钟,这女人竟翻脸不认帐地把他赶去睡书房!

一想到这事,阮某人的表情就陷入了十二月隆冬。

恩静自然是读得出这是什么意思的。面颊微微发红,她柔下了声:“好不好啊?”

却换来某人挺高冷的回应:“先说说看。”

她说:“我给你唱《琵琶行》,然后,晚上你回房睡吧?”

“回房睡?”

“嗯。”

“38楼的房间?你那间?”

“嗯……”

幽深黑瞳里骤然燃起了丝兴味,盯着她的目光越来越深,越来越沉。

恩静被他盯得满脸窘意,可这窘也间接验证了阮某人理解无误。你看他薄唇微微勾起:“阮太太这是知错了反悔了,在向你先生认错吗?”

声音里似添入了某种傲娇的意味。

恩静垂下头:“嗯。”

可下巴却又被对面的长指勾起:“所以,以后还敢不敢让我去睡书房了?”

“……”

“说啊。”

“不敢了。”

“那放话说要去睡客房的事,还有没有第二次了?”

竟然还得寸进尺!这人真是……

她叹气:“也没有了。”

他这才满意地松开她下巴:“唱吧,视演唱的好坏来作最终定夺。”

“……”

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妈咪在发现两人之间不对劲后,也同她说:“那孩子就是吃软不吃硬,你别给他来硬的啊——首先你得服软,然后他才会同样对你软。”

可现在陈恩静发现,俗话和妈咪其实都不了解他。这人简直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最典型代表嘛!

你听:“开始吧,唱得不好的话,今晚继续独守空房。”

“阮先生!”她气恼地瞪他一记,红晕染了大半张脸颊,却发现自己越气恼、脸越红,他那恶质的笑便越是愉快。所以她干脆不理他了,径自从琴架上抱起了琵琶。

白居易的长篇乐府顷刻之间,便化为闽南古语,配着悠悠琵琶声,她素手拔动琴弦。琴声委婉,曲调悠悠:“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其实也是巧,今夜恩静着一袭白色的丝质长裙,乌丝柔顺地披在后背,配合着长裙,衬得整个人那么古典,那么适合在这静夜里,给他来一首古老的乐曲。

一字一句,在似熟悉又不熟悉的闽南古语中,阮东廷仿佛看到了立于江头的男子,忽闻水上琵琶声,就在某一艘船上。然后,他寻声而入,见到了有着一张温婉面孔的弹琴女子。

多少岁?十六?十五?十四?

呵,怎么回事?那年轻女子的脸,看上去竟与恩静那么相似。

此时恩静已唱到“夜深忽梦少年事”,却突然停下来。见阮东廷似在回忆着什么,她停下了歌声,只指尖在琵琶上轻轻抚弄,直到他回过神:“怎么不唱了?”

“唱到‘夜深忽梦少年事’,突然在想,阮先生是不是也会偶尔午夜梦回,想起从前的事呢?”她轻笑,指尖还抚着弦,让微弱得几近于无的调子,作为这个夜的背景。

阮东廷却反问她:“你呢?会不会也有‘夜深忽梦少年事’的时候?”

“当然。”她垂头,静静地沉吟了一秒,才又轻笑着抬起头来,“阮先生想听么?”

他不出声,只一双黑得剔亮的眼深深沉沉地望着她。

她的思绪慢悠悠地,回到了那么早之前:“小时候家里很困难,爸爸出去捕鱼,捕到大只的拿去卖,小只的便带回家,一只鱼想让家里吃一星期。”

“那时,他喜欢把鱼挂在屋梁上。旧时闽南古厝的屋梁并不高,哥哥总是跳一跳,便能够得着。所以他总是偷偷去吃那条鱼,一天天下来,鱼的份量少了,被奶奶发现了,他为了不挨打,总赖到我头上。小时候我不擅言辞,也不懂得争辩,奶奶又重男轻女,所以总是衣架子一提,就往我身上招呼。”

她唇角含笑,他却浓眉微皱起,仿佛在这样的陈述中,看到了当年被衣架挥得那么痛,哭得那么惨,却只是闭口不语的小小恩静。

而长大后的恩静说:“那时总是哭得特别惨,觉得特别委屈。为什么呢?其实打得也并不很疼的,可为什么会那么难过?大抵是因为,这世上处处有偏爱,而我啊,总不是被命运眷顾的那一个吧。”

所以小时候替哥哥挨打,长大后替何秋霜嫁到阮家,那么那么久了,依旧在这场混沌的三角关系里纠缠不清,找不到出口。

一只手不知在何时伸了过来,抚上她冰凉的纤手。

“大概是因为贫穷,也大概是因为失望吧,所以十四岁那年我便缀学,跟着爸爸离开了家。”

“我们到厦门,爸爸捕鱼,我到游轮上去给人唱南音,每隔一周便回一次泉州,将赚来的钱和打来的鱼送到家里。那一年,”她不甚明显地顿了一下,大眼悄悄瞥向自己的丈夫:“我十四岁。”

只是,她的丈夫却没有过多的意外,只是掐指一算:“十四岁,是1979年?”

“嗯。”

“那一年,秋霜与阿陈结婚。”

你看,在他有限的回忆里,关于那一个兵荒马乱的年份,生命中最极致的幻灭不过是爱人他嫁,而新郎不是他。

怎么还会记得起两人在那场游轮喜宴上的相遇呢?

“那时候一定很痛苦吧?”恩静接着他的话问。

阮东廷笑笑:“也不全是。大概是年轻吧,心高气傲,一半是痛苦,一半是恨。”他的神情似回到了旧时光,大抵是忆及当时的自己,眼底掺进了点类似于宽容的东西:“那时候不懂,其实世间万物都有着冥冥之中的注定,所以看不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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