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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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只觉得脑中是麻木的,眼前的画面很清晰,却印不进脑海里,完全不知眼前的一切代表什么,他所有的行动几乎皆是本能。

顾连卿躺在一旁,自尹修将他安置在这里之后的一切他都一瞬不落的看的清楚,旁人也许没看清,他却是亲眼看着尹修悄无声息地徒手扎进了那人的肚皮,厚厚的冬衣似是对他毫无阻碍,仿佛他捅破的不过是一层纸。此时尹修又走向那群人,他又要做什么?他不敢想。

尹修路过顾连卿时,只觉得身上的衣裳一紧,低头看去,顾连卿正抓着他的衣摆。顾连卿也不知他能不能阻止他,而他能做的,也不过是尽力拉住他。尹修抬头看了那群人一眼,俯身将顾连卿扶起,奈何顾连卿浑身无力,他一时没有扶住,二人双双倒地。

蒋钰急忙上前察看,却见尹修紧闭双眼,竟还微微打着鼾。仿佛被抽空了力气,蒋钰将压在顾连卿身上的尹修拉开,安置在一旁,便坐在地上再动弹不得。

日后死都不能再叫尹修碰酒了,当真是疯的可以,魂儿都要给他吓没了!不过他那一手是跟谁学的?太残暴了。蒋钰紧紧皱着眉。

剩下那几人看尹修倒下了,转身便想跑,周围却忽然灯光大亮。宫中原本就到处燃着灯火,此时更是亮的如同白昼。一声高亢的“皇上驾到”叫几人瞬时煞白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写了个精神病(╯‵□′)╯︵┻━┻我要思考人生

☆、 处罚

吓得失了魂儿的几人抖抖索索地跪下,脑中“嗡嗡”的响,后脊刺骨般的发凉。

顾钧等人看着眼前的场景,竟一时愣在原地。“儿啊——”随行而来的一位大臣看清了地上的情形,却见自家捧在心尖上疼的儿子竟倒在血泊中,悲从中来,大喊一声便冲上前去。

其余人终于回神,忙差人去请太医来,又着人将地上几人抬进最近的寝殿。今日本就是除夕,太医院只留了几位年轻些的太医当值,待几位太医进了安置伤者的寝殿,察看过伤势后,皆摇头道:“二皇子是因落水受了寒,尹公子没甚大碍,这二位臣等尚能医治,但孙公子的伤势太重,以臣等的医术,恐怕尚不足矣。”

顾钧坐在上位,听完他的回禀,当即一拍桌子,“马上派人去家中请!”可怜太医院几位医术颇高的老太医,正在家中享受天伦之乐,却被一旨口谕传唤至宫中。

见过孙家公子的伤势,老太医们也是连连摇头,道:“臣等尽力。”一直陪在儿子身旁的孙尚书听见这话,险些晕厥过去。亏得被近旁的宫人掐了人中,这才能保持清醒。登时老泪纵横,跪在了顾钧面前,“皇上,臣年逾四十才得此一子,今日却遭了此等迫害,皇上定要为老臣做主啊!”话毕,额头扣在地板上,霎时便见了血。

“爱卿放心,朕定会查清此事,给诸位一个公道。”顾钧沉声道,心中却已有了几分明了,今日之事,真正遭了迫害的,还不定是谁呐。

殿内跪着的那几人听得这话,互相看了一眼,索性先下手为强。一人跪行上前,“皇上,孙兄的伤是尹修做的,他伤了孙兄,又要来对付我们,亏得皇上来得及时,否则,否则我等恐怕要与孙兄一同受害了!”

顾钧还未作出回应,本在一旁处理伤口的蒋钰却怒道:“若非他要来偷袭于我,尹兄又怎会出手?”

那几人却是豁出去了,将是非黑白颠倒了个彻底。“血口喷人!我等本是因为饮了酒,便想找处清净些的地方醒醒酒,你们三人却自背后突袭。蒋钰,你我同为皇子们的伴读,平日往来之间若有嫌隙,你们直说便罢了,何必做此小人行径!”

“胡说八道!分明是你们设计陷害连卿,如今在此颠倒是非,究竟是何居心?”蒋钰甩开正为他包扎的太医,*近那人身前,那人以为他又要来打,喊道:“皇上,他这是恼羞成怒了,您明鉴啊!”

“够了!”一位身着武官官服的男子快步上前,一脚便将蒋钰踹向一旁,“孽子!皇上面前,岂容你放肆!”

蒋钰一时没有防备,再加上原本便已十分乏力,竟被这一脚踹的撞上身侧的柱子,腰侧一阵剧痛,竟呕出一口血来。那男子没料到会是如此,呆愣片刻,急喊:“太医!”

霎时,整个殿内更是乱上加乱,太医们忙的脚不沾地,心下更是战战兢兢。蒋将军看着晕过去的儿子,悔恨难当,心中对自己骂了不知多少句“莽夫”,再顾不上那几人又说了什么。

尹修醉的厉害,自昏过去便没醒过,顾连卿也早在尹修停手时便用尽了力气,昏迷过去,如今,三人真正是全部倒下,只能任凭那几人控诉。

“好了,”顾钧抬手止住那几人的话,“此事,朕不能听信你们的一面之词,等连卿他们醒来,你们再当面对质。”然而话音方落,那边却传来孙尚书的哀嚎:“儿啊,是爹无用啊,眼睁睁看着你遭人残害,却不能为你讨回公道,爹无用啊!”

若非此人是两朝元老,顾钧斩了他的心都有了。心中不免烦躁,如今看来,确是孙公子那一方伤的较重,甚至生命垂危,而尹修他们又偏偏一个清醒的都没有,孙尚书这不休不饶的,此事恐怕难办。

顾钧沉吟着开口,“你们方才说,是尹修伤了孙家公子,那他是如何伤的?”据他所知,尹修虽说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却实在也不像是能将人伤成如此地步的,何况他们赴宴不允许携带利器,他又如何能伤人至此?

那几人提起此事,不由得心下生寒,“他······他用手,用手扎进了孙兄的腹间。”

“荒谬!”

那几人匍匐着,“皇上,这是我等亲眼所见,您可以派人去察看,现场并无利器,而且,而且在场所有人,只有尹修沾了孙兄的血。对,您可以去看看,尹修手上还沾着孙兄的血!”

顾钧示意身旁的周总管,周总管颔首,走到尹修身旁,果见他右手上满是血迹。回了顾钧身旁,周总管点头。“只是如此,也不能证明你们所言。”

“皇上,尹修他,他定是修炼了什么妖法,否则我儿怎会如此!”孙尚书还待再说什么,却被顾钧拍案惊住,“孙宇!朕念在你是两朝元老,方才你的失礼之处朕不与你计较,但尹修乃我大玄未来的国师,你却称之为妖,你该当何罪?”

孙尚书方才也是一时失控,此时想想,却也是冷汗直下,“老臣糊涂,皇上开恩,老臣一时情急,是老臣糊涂了。”

“罢了!”顾钧摆手,“今日之事,孰是孰非朕不想再听,孙家之子伤的最重,暂不做处罚,蒋钰由蒋将军带回家中医治,严加管教。顾连卿与尹修,等他们醒来,送去宗祠思过三日,谁都不准前去探望!至于其余人等,杖责二十,以儆效尤。今后若是再有人在宫中生事,莫怪朕不惦念君臣情分!”

那几人被拉下去前,余光瞥见隐在众人中的顾连宸,其中一人正要喊他,却被他的眼神骇住,连忙闭紧了嘴,生生受了二十板子。

尹太傅本以为儿子这一回怕是要栽个大跟头,却不想最终只是思过三日,比起其余人的惨状,实在算得上幸运了。心想到时请宗祠中的守卫通融通融,倒也不会吃太多苦。

这一回除夕过得众人败兴而归,留在宴厅内的颜洛与秦珂等人,没法知道那边的情形,干着急了一夜。第二日清晨,不能再留在宫内,尹太傅只得一人回去,面对美人娘即将到来的怒气。而尹修则被留在了宫中。

直到过了午时,尹修才醒来,手上的血迹已被清洗掉,对昨日之事没了半点印象。扭头一看,嘿,大师兄就睡在他对面!

昨夜孙公子伤的太重,为了方便治疗,直接被送去了太医院,蒋钰也一同被送了过去。过了一夜,孙公子的小命总算勉强没丢,却要好生修养很久了。而蒋钰被他老子那不知轻重的一脚踹的伤了肋骨,且得安心养着。受了杖责的几人更是被抬回了各自家中,估计短时间内怕是不敢再出门了。

如此相比下来,尹修与顾连卿当真是幸运的。

尹修下床,想到对面去看看顾连卿,甫一下床,却被脚踝突来的疼痛*得退回榻上。他明明按师父的吩咐日日涂药,怎么会突然这么疼?会不会又扭到了?

他坐下时不小心踢到了床榻,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顾连卿缓缓睁开眼,也醒了过来。脑袋有些昏沉,一时没能起得来。“大师兄,你醒了!”尹修单脚蹦着过去,坐到他床沿上。

“你的脚怎么了?”

“不知道,一落地就疼。”他一顿,“现在不落地也疼,估计是又扭到了,等回家得赶紧上药,挺疼的。”顾连卿“嗯”了一声,头脑有些模糊。

“二皇子,您醒了。”锦禾端着顾连卿的药进门来,见他二人已经醒来,心下十分欣喜。“二皇子,太医说您昨日落水受了风寒,这药是刚熬好的,您快趁热喝了。”她将盛着汤药的瓷碗递到尹修手上,“尹公子,您坐在这儿方便些,劳驾了。”

尹修接过去,一勺一勺喂给顾连卿,看顾连卿乖乖喝药的模样,不禁怀疑大师兄是不是落水给冻傻了?

等等,落水?“大师兄落水了?怎么回事?”

锦禾面带愁色,“昨夜里出了些意外,说是你们和几位大臣的公子打起来了,后来皇上来了,将一干人等惩处了一番。”等锦禾将她知道的那部分叙述完,顾连卿的药也喝完了。她收起瓷碗,“昨日后半夜您才被送回来,皇上说,等您二位醒过来便送去宗祠思过三日,马车一早便备下了。你们还是回去再休息一下,奴婢待会儿出去便说还没醒,拖到明日再出发,二皇子的风寒还能好些。”

顾连卿闭目回想了一番昨日的种种,没想到居然只是思过而已,还真是仁慈!他坐起身,身上有些发软,“锦禾姑姑,尹修脚伤了,你去给他拿些药来,我记着上回他送来的药酒应该还有。”锦禾应了一声连忙出去找药了。

“尹修······”顾连卿正要说什么,却见一名宦官进门来,“二皇子,尹公子,皇上有令,您二位醒了便要去宗祠,您二位准备准备,咱家这便去叫马车候着。”

这下倒好,装都装不了了。锦禾回来时正见那宦官出去,“大皇子究竟安的什么心?巴巴地安排人守着咱们么?一见人醒了便来催!”她认得出那宦官是大皇子身边的。

将药酒送给尹修,锦禾出门去,对门外的徐毅等人一通骂:“旁人进了咱清云殿你们竟都不知道拦着?主子要你们何用?”

徐毅苦不堪言,“姑姑,人家是顶着皇上的名头来的,咱家哪敢拦他?”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等尹修擦了药,二人便被请走了。看那二人一个搀着另一个,而那搀人的还走得一瘸一拐,锦禾顿时红了眼圈。

“你的脚没事吗?”躺着时有些昏沉的脑袋,此时走起路来更是阵阵晕眩,眼前的事物都稍稍有些模糊。

“师父给的药都带上了,应该不碍事。”吧?

☆、 思过

坐着马车颠簸了小半日,尹修二人终于抵达了宗祠。下了马车,尹修看着眼前的建筑,颇有那么几分眼熟。一位在此驻守的守卫将二人领进去,那送他们来的马车便原路返回了,摆明了扔下他们二人在此自生自灭的架势。

“大师兄,你还好吗?”瞧着顾连卿发白的脸色,尹修心下不由几分担忧。

顾连卿勉强回复他:“尚能挨过去。”

“大师兄,你不觉着这地方眼熟得很吗?我似乎来过。”

“皇家宗祠就设立在太庙中,太庙与郊坛同在坛庙,上回祭祀大典时我们曾路过这里。”

“那······”尹修本还想问些什么,但看顾连卿脸色愈发白了几分,便不再引他说话,免得浪费体力。

那守卫将二人带进一座宫殿,“这便是皇室宗室祠堂。”尹修抬头看着眼前令人忍不住感到压抑的殿宇,半点都不想进去。“皇上有令,二位需得在此思过三日,期间任何人不得探望,饭食饮水皆与卑职们相同,但仅每日两餐。便溺方便之事每日早晚各一次,由此地守卫跟随监视。三日后,自会有人来接二位回去。”那守卫道,“今日二位来的有些晚,是否要用膳或是方便一下?今日进了宗祠,便只能等明早才能出来了。”

二人摇头,看他们皆是一副稍显虚弱的模样,毕竟年少,那年长他们许多的守卫终究不太忍心,悄声道:“卑职姓夏,是此处的三等护卫,尹太傅今日与卑职交代过,若二位有何难处,叫卑职多帮衬些,卑职虽不能违逆皇命,但若力所能及,二位只管吩咐便是。”

一听这话,尹修眼中亮了几分,对他连连道谢。“请进吧,等二位进去,这大门还要上锁,还望不要介意,规矩历来如此,卑职只能遵从。”

“无妨,谢谢。”顾连卿也开口向他道谢,在尹修的搀扶下踏进那宫殿大门。身后,两名守卫将大门合上,随后便是锁头扣紧的声响。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远去后,周围便静的仿佛只剩下二人的呼吸声。

祠堂内点了长明灯,此时天色已开始昏暗,但有了这灯总算还能视物。尹修一瘸一拐地扶着顾连卿上前,跪在祠堂正中的蒲团上,而眼前,却是上百的——牌位。鎏金乌木,怕是再过几百年也能依旧不烂不腐。

尹修打量了几眼,却发现此处不光只有顾姓之人的牌位,其间还有许多外姓之人,且姓氏不尽相同。眯起眼仔细打量,只见那些牌位上皆在名讳一侧刻了一个好像是法号的名字,另有一串小字——大玄第××任国师。

怪不得!之前还觉着皇上这处罚有些不妥,大师兄乃皇室中人,受罚来宗祠思过没甚不妥,可他与顾家非亲非故的却也要来跪宗祠,这却有些说不过去了。如今看来,若是不出意外,等他百年之后,他大概也会有一块鎏金乌木的牌子,上书“尹修——尚远——大玄第二十二任国师”。得!这辈分也是够二的!

本着对先人的尊敬,他们在祠堂内自然不能言语,免得惊扰祖先,便只能悄无声息的正对着牌位跪了。好歹是皇家宗祠,里边的物什都是挑的最好的,膝盖下的蒲团也不知用的什么芯子,跪上去也算舒服。只是时间一长却难免腿脚发酸,尹修本就隐隐痛着的脚踝也开始疼的愈发厉害,强忍了许久,额上发了一层薄汗。

尹修看向顾连卿,妄图以此稍稍转移一下注意力,却见顾连卿的眼睫已是半阖半闭,原本苍白的脸上透出不正常的潮红。尹修拉了拉顾连卿的袖子,对方缓缓扭过头来看着他,眼神带着几分茫然,动作更是十分迟缓。

这一日是大年初一,宗祠中自然不可能生着火炉,待得愈久,身上原本勉强带着的一点热气都消散殆尽,本就受了风寒的大师兄怎么受得住?尹修将手掌覆上顾连卿的额头,这简直烫的都能给他取暖了!

“大师兄?”尹修努力压低了声音,顾连卿似是没听到,没有半点反应。试探着轻轻拉了他一下,便见他身子微晃,眼看要向前倒去。尹修扶着他慢慢躺倒自个儿身上,顾连卿难得乖得很,躺在他怀中一动不动,尹修明白,这是已经烧糊涂了。

轻轻将他放下,尹修走到门边大力拍着门问:“门外有人吗?有没有人?”连问了好几声,一声比一声喊得响亮,什么不能惊动祖先都已经抛在了脑后。既是他们的祖先,总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就这样轻易去找他们作伴吧!然而他将大门拍得“砰砰”作响,却仍旧没有一丝回音。

心中一阵恐慌,若是此处的守卫听不见,那岂不是只能等到明日一早?大师兄这状况,能不能撑到那时候还是个问题。

尹修没能喊来守卫,倒是将顾连卿吵醒了。“尹修······”身体发着高烧,喉咙像是被火灼烧过一般,又疼又哑。“别喊了,宗祠的守卫住所离这里很远,除非规定时辰,否则他们轻易不会过来。更听不见你的声音。”

“可你······”尹修回来再度将他扶起抱在怀里。

“走之前锦禾姑姑不是给了一瓶药吗?撑到明早还是足够的,到时再想法子便是。”便似耗尽了所有的力气,顾连卿软软的靠在尹修怀里,音量越来越低。

尹修连忙从怀中将锦禾事先准备好的药取出来,拔下塞子倒出一粒来,正要喂给顾连卿时,却发现他正双目紧闭。“大师兄?大师兄?”却是已经昏了过去。轻手掰开他的嘴将药丸放进去,盯着他的喉咙许久却仍不见他咽下。

心中又是一阵惶恐,尹修忽然想到什么,豁出去一般道:“大师兄,对不住了。”又倒出一粒药丸放进自己口中,刚嚼了两下便苦的脸都要皱成一团。他托着顾连卿的下巴,将口中的药慢慢哺过去,正要退开时忽然想起方才喂给大师兄的那粒还没有咽下去。掐了大腿一把,权且为自己壮胆!尹修就着此刻哺药的姿势,舌头小心翼翼的探入顾连卿口中,搜寻到那颗稍稍化了些的药丸,将它向后顶过去一些。

耳边传来吞咽的声响,尹修终于小小松了一口气。

将顾连卿搂紧,“大师兄,我可不是趁人之危,再说,你以前也亲过我来着,今天算你还给我了。不对,你压根不知道,我还担心什么?嗳,那你岂不还欠我一回!嗨,说出去不知该有多少人歆羡······”尹修忽然顿住,一手扶额,“到底在想些什么?鬼才想亲你!”话一说完又觉不对,缓缓扭头对着那边一排排的牌位,尹修苦笑,“我没说你们,大人有大量,别与我计较啊。”又道,“那个,方才的事你们看见了也要当做没看见啊,我对你们的子孙半点想法都没有,我这是为了救他!还有各位师祖,我是有婚约在身的人,我可是个正经人!”

自言自语许久,自个儿都觉着甚是无趣。

寒气入侵,叫本就没有睡意的尹修更加清醒,他将衣袍的前襟解开包裹住顾连卿,又四下打量这间祠堂。本想寻些什么来充当被子,最终却发现能派上用场的竟只有梁柱间挂的几道帷帐。

尹修对着牌位一拜,“对不住,今日若是打扰了各位,还望你们不要见怪。还有,今夜里我若是还要做什么惊动你们的事,就不一一道歉了,你们记着我很内疚便好了。”说罢,起身扯下了两道帷帐,“刺啦”几声,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而这祠堂又不免为之增添了几分诡谲,若非这动静是自个儿弄出来的,尹修怕是得吓得腿软!

许是动静实在太大,又或者顾连卿的药起了效果,尹修抱着帷帐回来时,便见顾连卿正费力地想要起身。“大师兄!”连忙上前扶住他,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扯下来的帷帐叠的厚实了些,全数盖在了两人身上。

顾连卿睡了一觉稍稍清醒了一些,反应却仍然迟钝,看着身上的帷帐许久,才问道:“哪来的?”

“柱子上扯下来的,你放心,我都和他们道过谦了,他们不会怪罪我们的。”

“嗯。”身上渐渐暖和了些,顾连卿仍旧昏沉,很快又睡过去。

只是嗯?看这情形果真烧糊涂了。大师兄这么聪明的人,这样熬一夜,会不会烧傻了?

尹修双眼直直的盯着大门,这处没有开窗,只能靠透过门窗的微弱光线来判断时辰。那光线渐渐变得明亮时,尹修探了探顾连卿的额头,温度稍稍降了些,终于撑不住睡意,躺在顾连卿身边,确认他浑身包的严严实实,这才抱着他睡去。

睡梦中,耳边隐隐有开锁的声音。开锁?尹修倏地睁开眼,原已天光大亮。再看向身旁的顾连卿,仍被自己抱在怀中,睁着眼看着自己。因为发烧眼神有些发直,却又有些叫人看不懂。“大师兄······”对看了许久,却见他眼睛眨都不眨,尹修心惊,不会当真烧傻了吧?我可怜的大师兄哟!

正想着,门开了,两人站在门外瞧着门内的情形,其中一人便是昨日的夏护卫,他们皆有些发愣,“这帷帐,怎么······”

尹修爬起身,起的太急,脚踝处又是一阵剧痛,比昨日更重了几分。“嘶——”尹修一顿,又慢慢走过去,“二皇子风寒未愈,昨日夜里更是高烧不退,劳烦二位想想办法,三日恐怕是等不了了。”

“可是,三日未到,我们不能放人。”二人很为难。

尹修急了,“那派人去宫里报个信总行吧?”

“这个,卑职马上派人去。”夏护卫转身匆匆离开,另一人问:“早膳已经备好,您看,是否移步饭厅?”

“大师兄,你饿了没有?吃些东西吧。”尹修回到顾连卿身旁,帮着他坐起来,顾连卿勉强点头,喉咙却十分不适,仿佛一张嘴怕要吐出来,脑袋更是晕眩,只得再度靠在尹修身上。

那守卫看他们恐怕也难以移动,破例偷偷将早膳的清粥小菜带了过来,顾连卿咽下一口,便觉腹中一阵翻腾,扭头又吐了出来,呛得咳嗽连连。尹修拍着他的背,不知如何是好。之后又试过几次,却是一口都没能咽下,只能作罢。

等了近半日,夏护卫派去送信的守卫终于回来,却是带回了叫二人继续留在宗祠思过的消息。尹修当即心头火起,“皇上当真如此说的?他不想要这个儿子了不成?”

那人也为难,道:“卑职没能见到皇上,一进宫便被大皇子的人拦下,说是皇上日理万机,此等小事禀报大皇子便好。”

“所以,这是大皇子的意思?”想起顾连宸这厮,尹修的牙根又开始痒了。

那人点头。如此,皇宫这边恐怕不能指望了。尹修沉下脸,脑中思索着能用的法子。

“师父。”顾连卿凑到尹修耳边,气若游丝。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这里离镇国寺比皇宫要近,怎么能将师父忘了?

尹修看着顾连卿,还好,还没烧傻,还有救!

“夏护卫,劳烦再派人去一趟镇国寺请国师来一趟。”尹修语气中掺了几分惊喜,却见夏护卫苦皱着眉头,“又怎么了?”

“按律,当值期间,卑职们除了有急事可以入宫,其余时候不得踏出此地半步。否则,其罪当诛。”

“只要你将国师请来,有什么罪名我给你担着,再不济,我请国师给你担着,你尽管放心去!”尹修怒吼道,这什么狗*律法!还不给人留条活路了!

夏护卫似乎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下便奔了出去,速度之快令尹修不禁咋舌。

作者有话要说: 作业什么的都去死吧!晚安(づ ̄ 3 ̄)づ

☆、 病根

铭生的身影飘然而至的那一刻,尹修觉着他家师父从未如此时这样好看过,恍若天际飞来的谪仙。

而铭生眼中的尹修与顾连卿却没那么美好了,个顶个儿的病病歪歪,尤其大徒弟,若是再不医治,怕是当真要烧成个傻子了!心中正气闷,却见二徒弟顶着一张蜡黄的脸冲他笑得痴傻,当即沉下了脸来。

瞧见师父的黑脸,尹修赶忙收敛了笑容,起身将顾连卿扶起。而顾连卿,在看见铭生赶来的那一刻,似是松了一口气,便又昏睡过去。尹修勉强支撑着顾连卿的身体,一直等到跟随在铭生身后赶来的圆通等人到了近前,这才终于松下一口气。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顾连卿抬走,尹修因为腿脚不方便,便慢了少许,听见身后师父与夏护卫道:“此事有我担着,皇上那里你不必担心。”

夏护卫声音中存着恭敬与感激,“多谢国师,二皇子交与国师,且有尹公子照料,卑职定然放心。”

这话听着没什么不妥当,但细细一琢磨,尹修却觉着这话哪里都不对味儿,可惜他还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便被铭生打断了。

“尚远,你的脚又是怎么回事?”

“唉?”尹修回神,“许是醉酒之后不小心扭伤了,昨日用过了您之前给的药酒,大概时间短些,还没有什么效果,也许多用几回过些日子便会好了。”

铭生听后瞧了他的脚踝一眼,却微微皱起了眉头,看的尹修心中一惊。正要问什么,铭生已过来扶着他,“等回去为师再为你瞧瞧,若只是扭伤,昨日用了药,今日应该会有所缓解才是。”听得尹修心中揪紧了几分。

因着怕耽误顾连卿的病情,众位僧人们驾着马车奔得飞快,自宗祠至镇国寺,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而尹修被铭生带着,生平头一回体验了一把飞的感觉。脚下似实非实,明明空无一物,却总觉着有什么正在脚底将整个人托住,当真是御风而行。

尹修与顾连卿皆被安置在铭生的院子里,一阵手忙脚乱的医治过后,顾连卿被确诊这一场病的有惊无险,用过药后,若是三日内不再高烧,只等着静养痊愈便是。而真正有麻烦的,却是尹修。

“你的脚并非扭伤,而是再度受了寒。为师一早便叮嘱过不能受寒,否则这病痛就是跟随你一辈子的事,你怎么还是这样不小心?”顾念到尹修的心情,铭生说这话时并没有表现出怒气,反倒有些安慰的意味。却不知,正是这种安慰,反倒叫尹修觉着,连师父都不对他生气,反倒来安慰他,那他的脚恐怕定是没救了。可他是何时受的寒,他怎么不记得?

看尹修一副已然呆傻的模样,铭生无奈道:“你放心,我会配些药给你,虽不能根除,但日后每逢阴雨或是寒冬,每日按时用药,总会减轻你的痛楚。”

这话的弦外之音,怕就是没救了。心中是何滋味,尹修一时竟有些说不清,只觉有些酸楚,又有几分无奈,总而言之,消极的很,便许久没再说话。铭生不再多言,只叮嘱他好好休息,便去了里间看顾连卿。

天色渐渐昏暗,顾连卿隐隐又有些高烧的迹象,圆明守着他许久,铭生也是一夜没能安稳,时不时便要过去看顾一下。脚上隐隐的痛楚,因为脚伤的心神不安,再加上对顾连卿的惦念,尹修这一夜也是如何都睡不着,索性披着被子坐在顾连卿床前,再不济也能帮圆明换一换他额上的*帕子。

晨光熹微时,顾连卿的高烧退了,但还是有些低烧,伴着轻微的咳嗽,为防再次复发,圆明还得再辛苦守着他两日。

窗外投进来的光线越来越强,顾连卿不知是被那光线晃了眼还是当真睡得太久了,终于幽幽醒转。甫一歪头,便看见了坐在床边的尹修,眼下两团青色,整个人看来十分低靡。

“尹修。”一开口,声音嘶哑难听,喉咙里顿觉火烧火燎,卡了满喉咙的刺一般。

尹修终于有了几分精神,“大师兄你醒了!我去叫圆明师侄来。”说罢起身便跑出门外。回来时,身后跟着哈欠连天的圆明,“尚远师叔,您可真有精神,这都守了一夜了,这会儿看来还似有使不完的力气。”

尹修连连答应,将他推到顾连卿床前,圆明探着顾连卿的额头,又察看一番他的双眼,道:“看来已好了许多,今日再守一日看看,若是高烧不再反复应该没甚大碍了。”他起身,倒了一碗温水喂给顾连卿,一边还数落着身旁的尹修,“尚远师叔,如今人也醒了,您还是回去歇着吧。虽说您的脚伤落了病根,但若是修养得当,总会好受些。”

“你的脚伤怎么了?”喝过水后,喉咙里便觉清爽了许多,顾连卿微微咳嗽了几声,才出口问道。

“没什么大事,大师兄好好休养便是。”

“主持说的没错,便是因为师叔不将这伤当回事才会如此,如今这若再算不得大事,那何事才算大?”尹修本想将这一页翻过去,圆明却最受不了他这种不在意自个儿的模样,话说的没个好气。

顾连卿望着尹修的眼,“落下病根了?”

尹修长长的叹了口气,“师父说,我脚踝的伤受了寒,这辈子怕是落下病根了。”

圆明见他二人还有话说,也不再打扰,将顾连卿的药送来之后,便又打着哈欠出去了。尹修轻轻搅着瓷碗中棕黑色的汤药,手上觉着不太烫了,便一勺一勺向顾连卿嘴边送去。顾连卿嘴上喝着苦的难以下咽的汤药,却似不知所觉,一双眼只是看着尹修。倒是尹修一心扑在药碗上,又或是在想其他,没注意到他的视线。

一碗药很快见了底,将瓷碗放置在一旁,两人一时无话。最后,尹修起身,“大师兄,我也先回去歇着了,就在外间,若是有事你叫我便是。”

“等等,”顾连卿叫住他,“外间总不如这里边暖和,你的脚伤······你还是留在这里吧。”

这话听得尹修莫名,迷迷糊糊地问:“可这里间只有一张床,我······”话还未说完,只见床上的顾连卿却已自动将身子向里挪了挪。那张床本就颇为宽敞,他又特意向里靠在了床沿上,便空出了一大块空余。“与我挤一挤便是。”

一夜未合眼,尹修头昏脑涨的,想也不想,便乖乖躺在了床上,盖上顾连卿匀过来的半床棉被。困意来袭时,几乎再有一分便能睡着,却听见耳边有人在说着什么,霎时又醒了。他半眯着睡眼,“大师兄,怎么了?”

顾连卿正侧躺着面向他,黑瞳幽深,“你的脚伤,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的。你醉酒那时,正赶上我被人算计,推进了池塘里,你为了救我跳进了池塘,脚踝才会受冻留下病根。”

“我就说你怎会与旁人打架滋事,原是如此。”尹修不由感慨,“那我最后救成了你没有?”

“你将我救上来了,还打伤了算计我的那几人中的一个,否则也不会与我一同受罚。”

这答案尹修很是满意,笑道:“那我这伤也挺值得,就当救了你一命,这买卖很划算。”

顾连卿不语,依旧只是看着他,半晌才道:“对,很划算。”伸手掖了掖尹修那边的被角,“你也累了,睡吧。”尹修脑袋昏昏沉沉着,半点没觉出他的动作有什么不同寻常,当下闭着眼睛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日夜颠倒,醒来时月亮都已偏了大半,显然再过不久天便要亮了。室内留了一盏灯,应该是圆明为了方便察看顾连卿的病情才点的,放在房中一角,照到这床上的光线十分微弱,并不会打扰上边的人安睡。

尹修歪过头想看看顾连卿的情况,一转头却正对上顾连卿的脸,若是再向前半分,怕是又要亲上去了,便连忙后退了几寸。这一动,便觉着腰间被什么束缚着,伸手顺着摸过去,却摸上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吓得瞬间抽回手来,却又不敢大动。

想不到大师兄睡觉的时候竟还喜欢抱着东西睡,小孩似的。尹修带着笑意的眼扫过顾连卿的脸,却不经意间撞上他的视线。“大,大师兄,你又醒了。”

顾连卿“嗯”了一声,“睡的太久了。”又问,“我还发烧吗?”

尹修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却被他一把握住,“你的手太热了,还是用额头试的准一些。”说罢,用自己的额头贴上尹修的,“还烧不烧?”

“有,有,有点。”忍不住结巴起来,尹修内心却在滴血,我天资聪颖的大师兄,终于还是傻了,暴殄天物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身体原因很久没更新,这两天会多更的o(^▽^)o

☆、 纠结

尹修觉着,大师兄变了,这改变着实有些突兀,仿佛那一场高烧在一夜之间烧去了他的棱角,连带着烧掉了他往日的冷淡,以致于整个人都叫人觉得柔和了许多。

譬如,如今每回他给顾连卿端药过去,顾连卿总会淡淡地笑着,问他脚踝还疼不疼?药有没有烫到手?没错,他真的是笑着的!可这是大师兄会做的事吗?!

头一回受到这等待遇时,看着顾连卿略显勉强僵硬的笑容,尹修惊得险些打翻了手中的瓷碗,好在最后不过是洒了几滴,否则又要麻烦圆明再煎一碗了。这一回之后,几乎日日如此,且顾连卿的笑容一日比一日来的自然,一次比一次深,尹修只觉再这样下去,他怕是要被吓疯了。

尚空莫名其妙的被尹修拉来,接手了给顾连卿端茶递水的活计,缓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二师兄,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大师兄的,你只管去休息便是。”

于是尹修顺水推舟,去外间往床上一躺,浑身说不出的舒坦。倒是顾连卿的视线一直胶着在他的背影上,直到看不见人影才收回。

“大师兄,你这又是怎么弄的?你与二师兄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没人知会我一声?”尚空嘟着嘴,明显对二人忽视他的行为十分不满。

顾连卿伸出手摸着他光溜溜的头顶,“只是风寒,已经好了大半。尹修的脚伤又复发了,在此休养了三两日,不想叫你担心而已。”

尚空被他摸得顺了毛,懒洋洋地趴在床边,“你和二师兄都不在,寺中的日子变得有些无聊,大半个月了,你们都没有回来过,我还以为你们都已经把我忘了。”

“怎么可能忘了你呢?”顾连卿喃喃道,声音缥缈着,仿佛他的思绪已经去了远方。尚空再抬头时,发现顾连卿已经再度睡着了。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放回棉被中盖好,尚空去了外间,看见沉睡中的尹修微微蹙起的眉,心想是不是屋子里还不够暖?二师兄的脚又痛了?遂去了火炉旁又加了几块炭。做完这些,尚空坐在火炉旁的板凳上,两只小手托着腮帮,胳膊撑在腿上,竟如同个大人一般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几日过得,仿佛两人根本没有还俗,仍是镇国寺住持座下的弟子,每日念经打坐,闲来无事时凑作一处,与寺中弟子们谈谈天,与尚空一同赖在榻上,懒得大半日都不动弹一下,惬意的很。可惜,仿佛也就只是仿佛而已。

初六那日,宫中传来了皇上的旨意,称宫中药材齐备,太医院又有众多太医可供差遣,年节期间,二人长留镇国寺终究有些不大妥当,为了病情着想,叫他们回宫中修养。便是尹修,都被恩准暂住在顾连卿的清云殿,等伤势养好些再回家。

传旨的周总管对顾连卿微微躬身,“二皇子,皇上念着您好几日了,您看,是否收拾收拾随老奴回去?马车已经备好,正等在寺门外头。”

连宫中的总管都被差来传旨,还能不回吗?顾连卿颔首,“有劳周总管了。”

“二皇子何须与老奴多礼,真真是折煞老奴了。”随后,周总管示意身后的众人先行出门去,自个儿跟在了顾连卿与尹修身后,帮着他们将必需的物件带上。

昨日夜里又下了一场雪,温度降了几分,尹修一出门便觉脚踝又开始隐隐的痛,眉头皱了一路,再没有舒展过。尚空对二人万分不舍,在他们临走时拉着尹修的袖子,“二师兄,一定要常回来看我,不准说话不算话!”

“好,以后每个月,不,每逢初一十五我都回来一趟,正好拜一拜佛祖。”尹修弯下腰对他笑道,尚空这才放开他的袖子,被铭生牵去了一旁,一张小脸仍旧苦巴巴的。尹修有些无奈,小孩子果真容易依赖旁人,不过半个月不见,却弄的如同生离死别一般,又觉出几分童稚与好笑来。

在尹修看来,清云殿的宫人都是十分友好的,尤其锦禾姑姑,每日翻新着花样给他进补,笑说:“若是身子养的壮实些,这些小病小灾的渐渐也就去了。”

初九那日,顾连卿的病已好得差不多。其实早在镇国寺时,他已开始下床走动,只是待不了太久便会感到疲累,而如今修养的愈久,下床活动的时间便愈久,咳嗽的病症也好了十之□□。此时,更是可以靠在书桌旁,看上个把时辰的书了,只是锦禾姑姑怕他累着,不准他看太久。

这日尹修正在给自个儿的脚踝推拿,所谓久病成医,圆明那套推拿的手法已经被他学了大半,每日上药都不用再劳烦旁人。收起药酒时,尹修这才注意到一直看着自己的顾连卿,心中疑惑,正要问他为何总看着他,外边却传来了徐毅的通传,“主子,颜家小姐正在宫外等着,说是来探病的,是否允她进来?”

听到是颜洛,尹修的眼睛亮了亮,顾连卿看了尹修一眼,恰好将那瞬间的惊喜看入眼中,沉声道:“允。”说完竟抑制不住地咳嗽了几声,饮了一大杯温水才压下去,但过了不久却又一阵阵咳嗽。

颜洛进门时,看见的正是尹修一手端着茶杯,一手为顾连卿顺着后背的模样。顾连卿咳得脸色泛红,二人离得极近,尹修脸上则全是关切的神色。那一刻,颜洛心中竟生出个有些荒唐的念头:那二人身边,哪怕再站一人,也是多余的。

但还容不得她多想,顾连卿已然看见她了,见他总看着一处,尹修便也看了过来。“洛儿!”语气间的欣喜毫不掩饰。

颜洛欠身道:“见过二皇子。”顾连卿也对她颔首。“昨日去你家府上探望,伯母却道你在宫中休养,她也想你想得紧,便托我今日来看看你,顺便问你一声何时回家。伯母可真是想念你了。”

这一说,尹修心中数了数,确实自打大年夜出门便没再见过娘亲,以美人娘宠爱儿子的程度,不想才怪。这几日用了师父配制的药,疼痛确实有所缓解,再加上几位太医给的汤药方子,每日熬煮了拿来泡脚,也确有功效。如此看来,回家将养也无不可,当下尹修便决定这两日便告辞回家。

“大概就这两日吧,我的伤回家将养也是可以的,也省的娘亲担忧。”

颜洛笑笑,“那我今日回去便告知伯母。”又转向顾连卿,“听闻二皇子染了风寒,可好些了?”说这话时,颜洛的神态不如与尹修说话时来的自然,脸颊上红了两分,眼波流转,飘飘忽忽的似是想看又不敢看。

如此这般,叫尹修不由想到了那日宴上颜洛时不时偷看顾连卿的情景。没错,顾连卿确实是耀眼且时刻吸引人视线的,被他吸引的人那么多,可谁能保证其中不会有哪一个动的是真心,而并不只是纯粹的欣赏?

颜洛与他尹修说话时温声软语,但她对旁人何尝不是如此,或许是稍有不同的,他们谈话时偶尔也有玩笑,毕竟是多年的好友兼青梅竹马。但她对着他却绝不会有面对顾连卿时的女儿家特有的娇羞,那是对着瞩意之人才会有的神情,却不是对他尹修。

看着颜洛努力寻找话题与顾连卿搭话,而顾连卿也温和地回答她,尹修怎么看都觉着这二人之间,恐怕不一般。

想到这处,尹修倏然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怪不得大师兄近来总爱盯着他看,原是他无意间抢了他的情妹妹!不,或许还不到情妹妹的程度,但大师兄对人总是有些冷漠疏离的,他何时对谁这样温和过?

不对,大师兄最近倒是对他愈加和颜悦色了。这······是了,定然是觉着亏欠于他,才会突然对他这般好。他偷偷问过圆明师侄,大师兄的脑子分明没有烧坏,又怎会无缘无故地对他好?可若是有了颜洛这一层,一切也便说得通了。

心中翻山倒海之后,尹修只觉自个儿是哑巴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毕竟虽说他猜到了,却没有确凿的证据。再者,若当真如此,他看这二人似乎还是互相瞩意却未挑明的阶段,不然两人间的气氛不会似此时这般有些僵硬的。

那他是否要帮一帮这二人呢?毕竟成全一桩美事也算他积德行善。

醒悟过来自己在想些什么,尹修直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那可是你未来的媳妇儿,你不是挺喜欢她的吗?喜欢就要追啊,把她往旁人怀里推,装什么大度?!

可那是大师兄啊,比他好了不知多少倍的大师兄啊!

大师兄怎么了?不就长得比你好看些吗?还未试过便妄自菲薄,你个怂货!

尹修脑中仿佛出现了两个小人,各执一词,吵得他头疼。

眼下这情形,着实令人纠结!

此后,颜洛似乎还与尹修说了会儿话,但尹修的心思远在天边,不知自己回答了些什么,恍恍惚惚回过神来时,颜洛都已经告辞离去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看他脸色有些发白,顾连卿有些担忧。尹修看着他,心中不免愈发的纠结。

作者有话要说: 既想出家,又舍不得头发,谜之纠结。

☆、 复纠结

正月十一,尹修果真如他所说,向清云殿众人告辞,坐上前来接他的马车回了尹府。路上,阿左仍像往常一般,陪侍在马车中靠近车帘的位置,不经意间扭头,总会看见尹修闷闷不乐的脸。

“少爷,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看您今日精神头不大好。”

尹修瞥他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那事他都纠结了两天了,却仍然理不出头绪,心里苦啊!可偏偏这事又不能轻易对旁人讲,有苦也只能自个儿咽了。“没什么,唉——”又托着腮陷进沉思中去了。

连阿左都能看出的事,自然也瞒不过尹夫人的眼。在家中大厅见过了父母,尹修便以休息为由回了房,继续他持续了两天的纠结。

尹修刚刚回房,尹夫人便跟了过来。屏退了身后的侍女,尹夫人随意坐在尹修房中的榻上,自矮桌上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握着茶杯暖手,状似不经意地问:“修儿这一遭去了这么久,怎么今日回来见着娘亲却没甚精神,可是病情有什么不好?”

“没有,娘亲不用担心,师父还有宫中的太医们给的药用着甚好。是······”本想问问美人娘的意见,但一想到她对颜洛的喜爱,又怕她心中难受,将要出口的话却又收了回去。尹夫人见他分明是欲言又止,追问道:“是什么?”

“没什么,只是伤处痛起来时免不了心烦,娘亲真的不必担忧。”尹修支吾过去,尹夫人见问不出什么来,也不再打扰他休息,用了一盏茶便回了。

她一走,尹修又进入了思想者的状态。这顶尚未成型的绿帽子,可真真是压得他苦恼得很,若是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要不了多久,怕是整个人都要魔怔了。连娘亲都说不得,也不知还能与谁商量。又是长长的一口气叹出来,尹修却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正月十五,按大玄的习俗,这一日不仅是元宵佳节,也是一年中第一个礼佛祈福的好日子。大玄举国上下皆信奉佛祖,是以,这一日的镇国寺几乎是仅次于祈福日的热闹。一大早,府中的仆从们便备好了马车,送尹夫人入寺进香。

“修儿,你也要去?前几日不是才从镇国寺回来的吗?”早膳过后,尹夫人正要出发,尹修却说他也要一同前去。

“娘,上回我来去匆忙,都不曾虔心拜过佛祖,再者,我答应了尚空,每逢初一十五皆要回去看他,若是今日不去,等下月初一去了,那孩子少不得要发脾气了。”

尹夫人点头,似是想起了尚空撒娇的小模样,面上浮上几分笑意,“好吧,叫他们再备一架马车便是。你也是,既要去看尚空,也给他带些小玩意吧,他这么小的年纪便要待在寺庙中,想想也是怪可怜的。”

尹修连忙应下了,想着尚空最爱吃,便奔去厨房,叫厨房的师傅们做了许多糕点,趁着热乎一并打包了。也亏得尹府厨房里雇了好几位师傅,一人做一样倒也节省时间。只是等母子二人到了镇国寺时,也已是人山人海了。

尹夫人向来是个耐心十足的人,吩咐尹修先去便见国师,自个儿便带着侍女朝正殿去了。

先将糕点送去给了尚空,陪他玩闹了许久,尹修终于空闲下来,去解一解他的苦恼。

住持的院子里,铭生闭目在蒲团上打坐冥思,许久也没有睁开眼,急的坐在他对面的尹修脑门上渗出了一层薄汗。

“师父,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

没人回答。

“师父?您就别再磨炼我的耐性了,我都磨炼了好几日了。”

铭生还是不答。

“师父,徒儿求你了,你把眼睛睁开。您活了这么久,心中必定通透,您看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尹修今日一进了铭生房中,便一股脑地将自己的烦恼倒了出来。分明他刚进来那会儿师父还是坐在太师椅上饮茶的,可他说着说着,师父却转而坐在了蒲团上,再往后,师父闭上了眼睛,便再也没有睁开。直到他全部说完了,师父如入定一般,纹丝不动,也不理会他。

“师父······”正要再央求,铭生慢悠悠的声音才响起,“你说,你的未婚妻颜洛心中喜爱的是尚清,而尚清对她也有意,如此,既然郎有情妾有意,你自去成全他们便是,何必烦恼?”

“可我也喜欢洛儿来着。”

“那便当此事不存在,总之你们的婚事是皇上亲笔赐的,谁也不能违抗,纵然他们两情相悦,也无可奈何,颜洛不到底还是你的妻吗?”

“可是他们都算得上是我的亲近之人,若是如此,我良心上过不去啊。”

“那你成全他们便是。”

“可我······”

“尚远!”铭生打断他,终于睁开双眼,颇为嫌弃的瞧着尹修,“为师一个出家人,饶是活得久,也没经历过什么情情爱爱的,你们年轻人的男欢女爱拿来找我参谋,还能得出什么满意的结果不成?再者,无非就那么两个结果,我说哪一个你都不愿,那你想如何?”

尹修一时无话可说,铭生扶着额,挥了挥手,“好歹为师一把年纪了,还得为你们这些小辈*心,日后这些不着边的事自个儿做主便是。”

“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啊!”尹修苦着脸道,铭生起身,“那就顺其自然,倘若他们当真有情,以尚清的性子,决计不会将颜洛拱手让人,而他们若是并非你想的那样,最终你娶了颜洛,好好过日子便是。”

这话,听着倒是有几分道理。尹修终于平静了些,铭生闭目揉着额头冲他挥挥手,“好了,被你扰的头疼,为师老了,可没有你们年轻人的精力,回去吧,叫为师歇歇。”

“那师父,我先走了。”尹修轻轻掩上房门,门内的铭生听到关门的声音却又睁开眼,瞧着房门许久,仿佛又入了定。

去了正殿,正见尹夫人跪在佛前的蒲团上叩拜,手上缠着一串佛珠,口中低声念着什么。跪在她身旁的侍女已经叩拜完,转眼见了尹修,便将他拉了过去。

尹修跪在蒲团上,本想许个什么愿望,然而跪下的刹那,脑中却是空白的,直到三拜九叩的大礼行完,也不知道自个儿方才脑中想的是什么。甫一睁开眼,却见身旁的尹夫人正看着他,“修儿,许的什么愿望?”

“娘,这愿望是说与佛祖听的,若是告诉了您怕要不灵验了。”尹修冲她笑笑,扶着她起身,向殿外走去。

虽然说的是顺其自然,但尹修到底有些沉不住气,想着与颜洛多相处相处,或许两人之间的距离便能拉近了。于是,自打过了年节,尹修隔三差五便要往颜府跑,他未来的岳丈及岳母看他对颜洛如此上心,纷纷感叹皇上这婚事赐的甚好,为他家女儿觅得了良人,也为颜家选定了最可靠的一棵大树。

诚然,以尹修的身份,将来必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以大玄对国师的尊崇,不仅不会对他们成婚与否有什么偏见,反倒会连带着他的家族也受到一定程度的尊敬。若是有了这样一个东床快婿,颜家几乎便可高枕无忧。一旦趁此扎下根基,日后再要动摇就难了。

颜家这样想倒也无可厚非,似颜家这样的官宦世家,总要时刻为日后做好打算,毕竟朝中一旦动荡,首当其冲的便是这种根基深厚的世家。因着这种想法,颜家对尹修的态度出奇的好,再加上颜父与尹太傅本也是好友,两个小辈之间的来往在长辈们的推波助澜下,倒也颇为频繁。

结果是令尹修十分开怀的,只因随着相互间的熟稔,之前因为“失忆”而造成的一点生疏都逐渐消融,颜洛对他也愈发亲近起来。

但时日愈久,尹修渐渐记起了一件他一直忽略了的事。当日便逮住阿左,问:“阿左,我问你件事,就是之前我倾慕二皇子那事,究竟有多少人知道?”他还俗这么久,见过的以前的尚远接触过的人也有不少了,却还未有人与他提起过这事。只是,也不知这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还是碍于他的身份,不便在他面前提及。

阿左摸摸后脑,“少爷你又忘了,当初你说怕这事不成,为防给人当做笑柄,便没有告诉旁人,咱府上也便只有老爷夫人还有我知道,旁人都不知晓的。只是后来怎么叫皇上给查到的这便不知了。”

这话叫尹修安了心,却又记起当初皇上以他为借口,将顾连卿遣去镇国寺的事。既然能够以此为借口,在朝中人都心照不宣的情形下将大师兄送去镇国寺,那岂不是说明,朝中那些大臣都知道吗?可是,不是说大师兄向来不受宠的吗?若说是皇上看他不惯将他遣送的远远的,这也并非没有可能,至于他尹修,不过是给大师兄一人看的一个借口,这倒也能说得通。

那事实到底是什么样的?尹修在好不容易钻出一个牛角尖后,又在另一个问题上,莫名纠结了。

☆、 从军

日子在尹修的纠结中一天天过去,等尹修放弃了钻牛角尖时,庭院中的花花草草早已一片葱茏的景象,几株梧桐也已枝繁叶茂,开了几朵淡紫色的花,更多的仍是尚未长成的花骨朵,但只几朵便能看出,已是初夏了。

初夏时节,若非阴雨天,尹修便不必再担忧脚踝的旧伤会复发,自然一身轻松。倒是远在皇城之内的人们,却不那么轻松了。

顾钧靠坐在书案旁,桌上是永远没有断过的奏折。一本颇受了几分磨损的奏折正被摊开摆在正中央,赫然是边关的急报。

羌国在大玄以西,国力虽不及大玄,却也是个不容忽视的狠角儿。前几年登基的新帝更是对大玄的国土虎视眈眈,其野心与手段丝毫不比他祖上几代的帝王差,甚至更胜一筹。蛰伏几年,却在今年终于忍耐不住,发兵大玄边关。西境已然连失三座城池,对方士气高涨,大玄的守边军队却已有些士气低迷。

顾钧脑中沉思着,大玄确是已有好几年不曾有过这等程度的战乱,尤其是西境,羌国养精蓄锐这几年,虽也有小打小闹一般的挑衅,却始终没敢动过真格,而这一回,怕是没那么好打发了。也是,西境的守边将士们歇了这几年,若是再不练练筋骨,如今失了三座城便士气低迷,往后还了得?

他终于提笔,朱砂在那磨损的奏折上蜿蜒开来。写完后,顾钧将其合上,又提笔拟了一道圣旨。周总管为顾钧换了新的参茶,不经意瞥了一眼,手中一抖。顾钧眼角的余光瞥见,却并未计较,反倒在拟好圣旨后,摊开在桌案上,“来瞧瞧,朕的安排可有什么不妥?”

周总管额上霎时冒出汗来,“皇上圣明,老奴哪敢多嘴?”

“哼!”顾钧哼笑一声,道出了他的心思,“你虽是这样说,可心中未必是这样想的。你想的,大概是连卿还未满十六,我却要将他送往那虎狼之地,何其狠心。嗯?朕猜的对也不对?”

“皇上息怒,老奴决计不敢!”说罢,周总管便要跪下,却被顾钧拦住,笑道:“你何时见我怒了,又谈何息怒?你若是当真这样想的也无妨,毕竟事实如此,只是这两年比不得连卿小时候,背后无依,恐生祸患。送他去那虎狼之地磨炼一番,若是成,自是他的本事,若是败,也是他没有这个命。”

周总管连连称是,心中却也不免生寒,这便是皇家,胜者为王败者寇,一分一毫都要拿性命一搏,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虽说连卿年纪小了些,但好在此时连宸的势力还未能伸进军中,若是再等两年,怕也是有去无还,不若趁着此时赌一把,是福是祸,端看他的造化。”顾钧将晾干的圣旨递给周总管,“去传旨吧,对了,还有蒋勋家那小子,平日与连卿走的近,与连卿一般大,也该历练一把了。此次蒋勋领兵,叫他带上儿子一起吧。”

“蒋将军暂且只有这一子,恐怕会舍不得吧。”周总管斟酌道,顾钧转身看着他,直看的周总管后背*了半截。“蒋氏一门向来多虎子,再加上与连卿的交情,蒋钰去定了。”

不再多言,周总管领命出了御书房。

三日后,蒋钰熟门熟路的摸进了清云殿。“连卿,我爹说前日早朝时出兵的旨意便颁布了,领军几名将领的名单也说的清清楚楚。早一日时圣旨也传到家中去了,你这应该也收到了才是,可你这副将怎么也不来找我爹这元帅取取经,若是到时上了战场,慌了手脚可如何是好?”

顾连卿答非所问,视线越过手中的兵书斜觑着蒋钰的肋骨,“上回的伤养好了?”

提起这事,蒋钰不禁吃瘪,那事简直是他人生的一大污点,提起几次便要丢人几次。“你还提这事,若不是为了救你,我犯得着挨了我爹这一脚?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才将将养好,又要随你去战场,你不关心也就罢了,总戳人痛楚算什么?”

“什么叫随我去战场?分明是随你爹去的。”

蒋钰坐直了身子,表情颇有些严肃,“连卿,我昨日听我爹提起此事,他说,皇上此次是有意锻炼你。而我去战场也确实可能是因为你,以你我的交情,若是我在战场,定会护着你,我爹也定会因此多照看你一些,他这是将我当了你的护身符了。”

顾连卿有些惊愕,却也不过几瞬又恢复,“他会有这般好心?将我派去战场,当真不是为了看我自生自灭?”嘴角的笑容显得几分讥讽。

“连卿,你与皇上之间,有没有可能有所误解?”蒋钰一说完,即被顾连卿反驳,“你自小与我一同长大,此事你再清楚不过了,你说能有何误解?”

蒋钰沉吟许久,不再谈及这件事,很快便转开了话题。“前些日子养伤时听说尹修为了救你脚伤落下病根了,噫,说起那晚,我倒真要向他讨教一番,以手为刃,他是如何做到的?连卿,你可知道?”

说起这个话题,顾连卿终于放下手中的兵书,“他不曾习过什么武功,据我所知,在镇国寺时,师父也不曾教过他什么。你若是想学,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又不是不知他是谁,常人无法做到的事他做成了也没甚奇怪。再者,那日他醉的连人都不认识了,你还奢望他能记住自个儿是怎么伤的人?”

这话说的,十分的打击人,但原本该被打击到的蒋钰却仍旧精神奕奕,挑眉道:“你今日有些不同啊——”末后几个字,尾音拖得老长,平添几分诡异。

“有何不同?”

蒋钰面上笑得带着几分*,“以往你与人说话,从来没有一口气说的这么长过,更何况是谈起一个人?以前若是谈起了谁,你那金口玉言可是金贵得很,多说一个字都嫌多,可今日你数数,谈起尹修,你究竟说了几个字?”

“多嘴。”顾连卿重又拿起了兵书,却被蒋钰隔开,戏谑道:“连卿,有没有谁告诉过你?其实你这脸皮挺薄的,许多事藏都藏不住。”

“那又如何?”他干脆将兵书放下。

“如何?你问的是脸皮薄又如何?还是你······尹修又如何?”那两个字,不知为何,纵然吊儿郎当如他蒋钰也说不大出口,实在一旦将那两个字与眼前的好友联系起来便觉怪异。

“嗯。”

“嗯什么嗯?你倒是说说,究竟是哪一个?”蒋钰的眼中闪着光,对答案很是好奇。

“知道那么多做什么?我若如你所愿说是第二个,你还能再说出朵花来不成?”顾连卿张口便泼了他一盆冷水。

“你这人,实在无趣。”蒋钰眼中的光黯淡下去,却在瞬间又亮起来,“可人家是有婚约的人了,而且,近来听说他往颜家跑的可是十分勤快,人家二人正是甜蜜的时候,你看,你可还有机会?”

“蒋大公子,此事不劳你费心。”

“别啊,好歹也是这么多年的好友了,你的事自然也是我的事,我还比你大几个月呢,总得为你出谋划策不是?”蒋钰坐在顾连卿的对面,斜过身子凑近过去,“我是不知道你这一回是中了什么邪,不过你既已中了邪,我也不会医,那就顺其自然好了。那我也提醒你一句,你看,那两人可是都有婚约了,虽说婚期还没定下来,可咱们这一去不知要多久,若是羌国这一回砸上了家底与咱们拼个你死我活,那少说也要好几年了,等几年过去你再回来,说不得人家都做了爹了。若你到时已经将他抛在脑后了倒也罢了,可万一到时你还念着他呢?那不得悔死?所以啊——”后面的话不需再说,一个眼神足矣。

话一说完,蒋钰便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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