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读史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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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这句话总算打开了周王氏的话匣子。她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之中。“芳官儿还吵着要我再做一个,只是后来一直放着放着,都没做成。芳官如今都成家了,老奴想给孙子再做一个,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芳官儿成婚啦。”叶黛暮想起老是在旁边流鼻涕的肉嘟嘟的*兄,笑着问。“*兄比我大三岁,也是时候成婚了。*娘,怎么后来你又去了汴州呢?”

周王氏也顺着叶黛暮说了下去。“哎,还不是那挨千刀的……啊,老奴这张破嘴。是皇太后让人把老奴等人赶出府之后,老奴的丈夫就被人打死了。为了讨生活,老奴带着芳官只好回老家投奔亲戚。只是那亲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哄了芳官去,就想把老奴送走。老奴只好又找了一份看护的工作,后来又把芳官儿夺了回来。”

光是这几句就能窥探到当年*娘受了多少苦楚,才有今日的。这就是她的百姓吧。叶黛暮突然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有了一份真实感。她面对的不是冷冰冰的繁复琐碎的奏折,而是关乎百姓的性命的决策。她所做的一切都和这些充满了人情烟火的事物有些关联。这么想来,她突然地有了一些自豪感。

“*娘,从汴州来上京很难吧。”叶黛暮继续问道。那两个从汴州来的孩子,一个还太不清楚,一个太沉默了说不出话来,导致叶黛暮能得到的信息少之又少。

“回禀陛下,老奴三年前就回了上京。桃子,就是老奴之前做活的主家还送了老奴一些盘缠。没想到汴州会出这么大的事情。老奴看到那孩子的时候,都不敢认。不过,如果是陛下来照顾她们,老奴就放心多了。陛下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们的。陛下从小时候就很温柔了。”周王氏说着说着,居然就摆脱了那种束缚感,笑着说话。“陛下小时候对待东西和人就很温柔。”

叶黛暮不由地失笑。那时候她也才三岁啊,就算再怎么扣人设这也太早了。“*娘说笑了。”

“不。老奴知道,陛下会是个好陛下的。”周王氏笑着。她的儿子芳官毛手毛脚,曾失手打碎了长平成王心爱的花瓶,听闻那花瓶价值千金。就算是把她们一家再卖一次也凑不齐啊。那时的陛下却抱着芳官的手,不肯叫人把他带走,这才把他保下来了。如果这样的人还不够温柔的话,就没有温柔的人了。

从周王氏这里得不到足够的信息,叶黛暮有些泄气。这个时候她就分外怀念谢璇。他要是在,叶黛暮想要什么信息会没有啊。不过,现在想想,自己似乎有点太依赖他了。而且若是被谢璇知道的话,一定会被幼安嘲讽的。回去的路上,叶黛暮一直在想要用什么办法来收集宫外的信息才好。

若是信息不够畅通,那么叶黛暮简直就是被架在空中一般踏不到实地。她不想做愚蠢的井底之蛙,以为自己头上的那一小片天空便是世界的全部。想要不被人在睡梦里割了脑袋,她还是要做个不那么失败的皇帝吧。

这么想着,走了一路,居然不小心踩空了。跟在后面的青盏满手的东西,来都来不及去扶她。叶黛暮就这么崴了脚,结果还因此狠狠地撞上了路边的行道树。青盏慌乱地赶紧扔了自己手上的东西去看陛下。“陛下,陛下,您还好吗?”

叶黛暮刚想安慰她,却发现崴脚的地方倒是不疼,但是撞树的右手臂疼得飞起。“还、还……不好,好痛哦。青盏。感觉好像骨折了。”

青盏立即吓得花容失色。她赶紧把暗卫唤了下来,一路上加急地冲回宫里。被卢淑慎知道,整个长生殿立即沸腾了,侍女们惊慌地赶紧拿冰块的拿冰块,喊太医的喊太医。叶黛暮都插不进嘴,还被卢淑慎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一次可不是她的错啊,又不是她招惹的。虽然她是挺多事情的就是啦,但是不可以一概而论嘛。

“陛下的脚只需要冰敷一会即可,但是不可以一次冰敷太久,可能会引起冻伤。”常太医先看了叶黛暮的脚踝,然后叶黛暮还没说,便看出她手臂不对劲,立即上手查看了。“不好,陛下这是脱臼了。得好好养着,否则下一次很有可能习惯性的脱臼。”

叶黛暮当时还很欢脱。哇塞,可以不用练字,不用写作业,不用考试了。脱臼万岁!然而那时的她还太年轻了,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苦难叫做用左手写出一手好字。

☆、第壹佰肆拾柒章 吃货敢于面对惨淡的现实

世界上有少数人是左撇子。更少数的人甚至会左右手同时写字。而这些少数,很明显不包括叶黛暮。她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右撇子,别说用左手拿笔写字,用左手拿筷子吃饭她也做不到啊。

然而……

“这次事故倒是提醒了我。陛下从今日起你也要开始练习左手写字。”谢璋笑眯眯地说话,但是在叶黛暮看来简直就和地狱里的恶鬼差不多。老师不带这么残忍的,我是病号啊!结果嘛,当然是抗议无效。老师的铁手腕比石头硬多了,心肠也是。

本来叶黛暮的手腕就是软绵绵的,因此练字的时候,谢璋还给她的右手绑了沙袋。练了这大半年,右手写字才稍微地好看一些。现在要用更无力的左手去写字,可想而知,得受更多的苦才能行。叶黛暮练了三天,便哭了三天。手腕就和断了一样,偏偏没有断。

每次练完字,卢淑慎都会替她上药,再叫青盏揉捏一番。虽然因此手腕没有太多的损伤,但是叶黛暮表示自己的内心伤痕累累啊。太痛苦了。用左手写字就写字好啦,老师还非要练习出好字。这不是强人所难嘛。可是叶黛暮反抗不了。谁叫这是她自己挑的老师呢。当年脑子里的水都是现在要流的眼泪啊。

比练字更恐怖的是,常太医给她针灸。这个部分,恕朕真的不能接受啊!!!

“陛下,您下来。”卢淑慎在下头仰着脑袋艰难地说。该死,都怪那个谢璇,竟然引诱陛下学会爬屋顶了。这多危险啊,万一掉下来。“陛下,您别动,妾找人接您下来。快快去唤徐将军。还有,快多那些厚的被褥,把这地上所有的可能伤到陛下的东西都给我挪开。怎么徐将军还不来啊?再去唤。陛下……别动啊。”

叶黛暮表示她宁愿呆在上面吹冷风,也绝对不要下去挨针。太恐怖了。比西药的打针要恐怖多了,这个可是要插在身体里好久才拔的,根本不是什么喊一二三就能忍过去的事情好嘛。还有心理上的因素,叶黛暮在常太医拿出针来扎在自己身上那一霎,才知道,她还晕针。她宁愿忍受被刀砍,也不想被针扎啊。“不要。不许过来。我不要扎针。”

“不扎,不扎。咱们不扎了,陛下,您可千万要抓牢了。徐将军,快快快,陛下这要是摔下来那可就不得了了。”卢淑慎慌得一塌糊涂。她在这宫中十几年,遇见的阴谋诡计,出乎意料的事情多不胜数,也从来没遇见过有谁比陛下更叫她头疼的意外之事了。陛下的小性子,是该好好说教说教了。但不是现在。

“骗子。”叶黛暮一眼就看出了卢淑慎的谋算。等把她骗下来,肯定就要按着她去扎针了。绝对不要。她抓着房顶的角,再换了一个结实一点的踩脚地点。虽然不想打针,但是也不想打折,骨头打折的那种打折。不过,也不可能一辈子都不下去啊。再过一个时辰就可以吃晚膳了……这么办?

然而卢淑慎比叶黛暮想象得还要了解她。才过了一刻钟,卢淑慎就在下面摆了三个摊子。一个升起了精致的炭火开始烤羊羔,一个抬了大大的鼎煮着浓浓的高汤,一个摆了冰山片起了生脍。不带这样的,叶黛暮的手都要软了,这也太香了。叶黛暮擦了一把自己嘴边的口水。

不行要坚持。但是卢淑慎居然在这个时候拿出拨霞供啊。这高汤肯定用的是上好的牛骨牛油,加上一些特质的药材,熬煮的时间不会少于六个时辰。若是现在下进去一些偏薄的牛羊肉,蔬菜和面条,那是无上的享受啊。叶黛暮已经坚持不下去了。被针灸一会儿,又不会死人啊,可是现在不下去,她真的会被馋死了。

叶黛暮最后就屈服了。她一边泪流满面地喝着浓汤,一边老老实实地伸出手让常太医针灸。好好喝,可是真的好痛哦。“想要那个肉丸子。”

“陛下,啊!”卢淑慎见她乖乖地就诊了,舀起丸子放冷,递到叶黛暮嘴边。“陛下,慢慢来。”

“好吃。”叶黛暮一口吞了下去,然后被丸子里的汤汁烫伤了。“烫,烫,烫……”

这一下又是一阵的兵荒马乱。

第二日上朝时不。叶黛暮右手绑着绷带,一瘸一拐地迈上台阶。底下的百官这时虽不能抬头看,但是还是轻微地用眼角瞟到了。陛下这是怎么了?

“昨日路过小坑竟崴了脚,叫众位爱卿见笑了。”叶黛暮的表情和语气却明显不是这个意思。她的神情真实地体现了‘你们要是敢笑,就死定了。’

众官立即收敛了表情。不过心中还都是疑惑。为什么崴到脚,包起来的却是手臂呢?

“回禀陛下,汴州兵已经开始行动了。想必汴州府的兵困很快就会被解开的。”兵部卢尚书先打开了困局,提起了汴州的叛乱。这件事处理得好,便是他兵部的绩效了。不过,就叶黛暮看来,这也太拖沓缓慢了,若是真的有敌军进攻,这么个调兵法,宫门都要被人家烧完了。

不过,卢家向来都喜欢和她对着干。要想改革兵制,路还长着呢。若是能扶持一个站在她这边的兵部尚书就好了。这么一想来,剩下那些刺头也叫人讨厌,如果能都拔掉就好了。叶黛暮好好地把自己黑暗的心思藏起来,耐心地听着底下的人废话。

“军情在何?”叶黛暮坐在议政殿处理政务,喝了一口苦茶提了提神,皱着眉头问。

“在此。陛下。”卢淑慎小心地打开卷轴展在叶黛暮的桌案上。“陛下,您的右手可千万不能误用啊,若是再脱臼,陛下以后可就不好用剑了。”

叶黛暮左手提笔,咬了咬笔头,含糊不清地应了。她才不想呢。做一个潇洒的剑客可是她一生的追求,挥剑的那种快意感,是会上瘾的。说老实话,能够执掌人的生死确实叫人容易生出癔症。

只是若真的就此沉沦,大概她和那些杀人为生的刺客,还有那些不顾百姓死活的恶官没有什么不同了。而且,她觉得真要变成那种人,第一个害怕恐惧的绝对是她自己啊!

#论在现代我看过的那些恐怖电影#

“淑慎,晚上陪我睡觉。”qaq

☆、第壹佰肆拾捌章 敢为之死

人生当有气节,为大义死,是为幸也。

叶黛暮想不起来曾在哪读过这句话了,只是她还是将这句话记到了今日。每每想起,总有一种热血沸腾之感。可是真要叶黛暮做那为气节而死的英雄,不要说别人,第一个想笑的就是她自己。

怎么会不好笑呢?人总是贪生怕死多过其他。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能死皮赖脸地活下去,哪怕再卑微再可笑,都会想要苟延残喘地活下去的。叶黛暮再清楚不过了。否则她早就在徐婉清欺侮她压迫她羞辱她的那十年里投井自尽了。但是她没有。

残羹冷炙又如何,衣衫褴褛又如何,嬉笑唾骂又如何,只要能活下去。哪怕全天下的人都想要她死,至少还有她自己想要活下去。叶黛暮看着自己如今丰衣美食,已经完全想不起当初自己是这么熬过来的了。无论多么痛苦多么可怜的记忆,在这耀眼夺目的奢华之下都褪色了。

也许有一天,她真的会忘记当初的自己为了一口热食,在寒风里整整劈了一个时辰的柴,像个真正钟鸣鼎食的世家养出来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姐。到那时,她不会成为一个好逸恶劳的昏君?连她自己也不能保证。

人的忘性总比想象得厉害。

叶黛暮对着刺眼的阳光,伸出自己的双手。看啊,这双手上的茧子伤痕已经全部都被抹去了,此时白皙嫩滑得像是不事劳作过的婴儿的手。如果连这伤疤都抵不过时间的摧残,她要拿什么保证自己不会改变初衷。

曾在洛河上放走的那盏灯,她想过的那些崇高得叫人发笑得愿望,真的可能会被实现吗?就凭她,难道现代的灵魂会比古代的高尚?做梦吧。

被这些无端的愁绪困扰,叫叶黛暮分外地想念谢璇。自上一次来信,已经过了许久。她也知道,汴州乃兵乱之地,想要通信并不是那么容易,且被拦截了很可能会暴露他的所在,是十分危险的。但是她还是不由地在心里淡淡地埋怨。大概这就是恋爱中的女人脑子坏掉的表现吧。

不去想他,也不要去想未来那些不可测量的轨迹了,叶黛暮带了霁曦偷偷地出了宫去,穿过喧嚣的街市,什么也不想,只是随意地闲逛。人叫喊的声音,各种食物的气味,风拂过脸,带着夏季的微热。叶黛暮才有了一丝鲜活的气息。

“陛……维桢,你怎么在这里?”叶黛暮回过头去看,竟是抱着一大堆书籍的李文芳。

“我就是出来逛逛。文芳兄怎么在这里?”叶黛暮伸手拿走他怀里那堆书最上面那本。“文芳兄,你发了横财吗?竟然有钱买这么多书?”

“你别取笑我了。这是书院里的书,我与学友一起借来抄写,现在正要还回去呢。”李文芳顿了顿,接着问。“维桢,你要不要和我一同去啊?”

虽然看起来像个老好人,但是自从上次游园会见识过他们四门学坑死人的珍馐宴,叶黛暮就觉得他切开来可能是芝麻馅的。总觉得有阴谋啊。“去啊。”

闲着也是闲着·不搞点事情不舒服斯基·叶黛暮欢快地答应了。然后她就掉进了传中说的巨坑里。因为现在正是春闱开启的日子,书院里的阅文馆缺人手得紧。“太好了,不亏是文芳兄,总算得着人了。快快快,兄台搭把手啊。”

叶黛暮就被书籍淹没了。因为春闱的关系,来阅文馆借书的人多了几番,但是归类的人手却少不不少。平日里许多帮忙的学子都要参加春闱呢。作为一辈子都不可能春闱的人士,叶黛暮只好任劳任怨地去干活了。但是没想到这活计还真的蛮有意思的。叶黛暮在归类的途中看了不少奇怪的。

话说,在这种紧《上京怪谈》的家伙是认真想春闱的吗?叶黛暮津津有味地看了一半,打算回宫叫卢淑慎找找,继续看。

“小友这本书如何?”叶黛暮正啃着另一本关于西京热血事迹的,一个老人的声音猛地在耳畔响起,差点没把她吓死。

叶黛暮深呼吸两次,才叫自己冷静下来。“挺有趣的。老先生,这书上写的是真的吗?”

“那是自然,若只是空想,小老儿断不会将它列入书架之中。”这老人家胡子和头发花白,一脸和蔼,笑眯眯地和叶黛暮继续搭话。“你觉得这里面的事情如何?”

“气壮山河,叫人热血沸腾。我想这样的故事无论读过多少回,都会叫人爱不释手。”叶黛暮说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人生在世,若是能潇洒浩荡地为自己的道死,那就死而无憾了。”

那老先生神情肃穆地接着问道。“他们惨死沙场,连尸体不得归家,难道这样也叫人羡慕吗?这故事,难道你除了慷概就义的悲壮,就不曾看见这些累累白骨之上为之哀嚎的家人吗?妇失其夫,母失其子,儿失其父,这难道不值得人反思哀痛吗?你竟只看到这浓墨色彩,看不到这空白之间流了多少人的血和泪吗?”

这些话自然是真理,叶黛暮当然不会否认。但是叶黛暮内心的小火苗还是被他轻蔑的眼神所点燃了。她从来都不是顺流而下,只满足于被人教导的那一方。“那么阁下是想否认他们为之死去的伟大所存在的意义了?”

火药味十足的开场白。抱歉,心灵鸡汤喝多了,人总是要反胃的。

“你是何意?”那老先生眯起眼睛问道。

“人固有一死,若是死之无畏,死之有道,那么死又有何妨?这故事里每一个士兵,将军,乃至于妇人,为了他们心中所存的志向而死,难道你要为此否认他们的志向?”叶黛暮顿了顿,直直地望着对方的眼睛,接着说。“阁下以为他们为什么而死?”

“他们因为那愚蠢无知的帝王而死,因为贪得无厌的统领而死,因为不该发生的战争而死。难道你要说就因为他们死得其所,他们的家人就不该伤心吗?”老先生握紧了双拳,激动地反驳。

“当然不是。生者为死者哀。哪怕他们是死在自己的家中,寿终而寝,都不会改变失去时的哀痛。”叶黛暮快速地回答。“可是阁下要知道,这故事里的人死在赤野之战。何为赤野?北国与南国最后的界限,若是失之,便失了这南国的天下。他们是为了王而战的?不是。他们是为了功勋而战的?不是。他们是为了战死而战的?更不是。”

“他们是为了保住自己身后的每一寸属于自己家园的土地而战;为了保护自己身后的每一个亲人爱人而战;为了保护自己的信仰,这无尽的大地不会屈服给任何一个敌人而战。他们是这大魏的风骨,是这大魏的脊椎,是这大魏当之无愧的英雄。你还想否定这死亡的意义吗?”

叶黛暮说到最后,已经完全忘记控制自己的音量了。整个阅子都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听她讲。她明明站在昏暗的角落,却比站在高台更加耀眼夺目。

☆、第壹佰肆拾玖章 杏云梨雨

叶黛暮慷概激昂地宣讲完,傻了眼。所有人都牢牢地盯着她。完了,完了,打嘴炮的习惯老是改不掉啊。救命,这会的幺蛾子出大发了。幸好,这个时候李文芳来救她了。“维桢啊,你怎么还在这里啊?都这么晚了,你不该回家了吗?”

干得好,文芳兄。下次不拖你后腿了。叶黛暮几乎是用欢快地语气应答道。“是啊,是啊,我都没注意时间。老人家刚刚多有得罪了。我就是有点口快不过脑子的毛病,要是说错了多有见谅啊。告辞。”

就在那老先生挽留她的话说出口之前,一声尖叫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维。“来人啊,杀人啦——”

叶黛暮第一个反应便是拔出自己腰间的重鹰,拔到一半突然停下了。还是先去看看吧。都快被来长生殿的刺客们给训练出条件反射了,但是在这里这样的举动恐怕有些不妥。

人群都往那声音发出的地方涌过去。叶黛暮扶着走路不太灵活的老先生慢慢地挤了过去。说是杀人其实并不太准确,只是一个瘦弱的少年犯了哮喘之类的病症罢了。不过,就目前看来,周围的人再不散开一点的话,他真的要狗带了。

“散开一点,你们是想害死他吗?”叶黛暮粗鲁地一把推开旁边围观看热闹的人,但是人数太多,后面又有不知情的人拼命往前挤,根本推不完。眼看着这少年的气息越来越低,叶黛暮都想亮剑了。突然她灵机一动抓了一张凳子,把自己身边的老人扶了上去。“都别动啊,看你们院长在这里。再看就罚你们抄道德经三百遍。”

作业简直就是学生的天敌,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基本一招致命。叶黛暮的周围瞬间就清空了一米。那喘息低沉的少年的呼吸一下子就清明起来。叶黛暮见有效,想了想,她一把抱起那少年的头。“快来个人,把他抱到外面去。有没有人去找大夫啊!”

“哦、哦……好。我来。”李文芳放下手上的书籍,赶紧来帮忙。叶黛暮十分有男友力地把少年抱了出去。大夫来得很及时,在他咽气之前。

这个时候,那老先生才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众星捧月的。“你不是书院的学生。你怎么认识我的?小子,告诉我你的姓名?”

“我叫史维桢。”叶黛暮笑眯眯地回答,半点也没有因为对方语气的粗鲁而生气。因为她已经被吓傻了。她就是随便扯个大旗啊,哪知道就真的抓住了校长了。现在撤退还来得及吗?如果有比和班主任呆在一起更叫人讨厌的,大概是和校长待在一起了。

“你是如何认出我来的?”校长大人大概还以为自己伪装得不错。不过,看其他学子的样子,可能早就发现了,只是装作不知地配合他。

说真话,太伤人了;说假话……编哪个听起来会让他好受一点呢。“抱歉,我就是为了让大家离开一点,好让这个可怜的小家伙透透气。”

“你是对的,如果不是你,也许在我见到这少年之前就来不及了。”大夫庆幸的说。

然后叶黛暮就收获了一群充满善意的目光,还有迷弟一枚。

“你要不要来书院上学?我可以直接让你进来。”这是老顽童的校长。

“恩公,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来我家吧。请让我有机会感谢您。”这是软萌的小迷弟。

“不要。虽然你是校长也请不要滥用职权。”叶黛暮先是严肃回答校长的问题,然后她转过去温柔地安抚那个双眼泪汪汪的小可怜。“抱歉,我也不能去。已经很晚了。我得回家了。下次吧。另外不要叫我恩公了。我也没做什么啦。叫我维桢就好啦。”

“这怎么好呢……维桢,那你下次能出来,还能找我吗?我叫王晗启,字子安。就住在……”那小可怜就这么坠在叶黛暮后面不肯离开。

叶黛暮那叫一个郁闷,不能强硬对他,不然他说不定会犯病。但是总不能带他回去吧。叶黛暮想了想,叫霁曦先走。等王子安稍微疏忽一点的时候,她爽快地说了再见,然后翻墙跑了。感谢姜瑛孜孜不倦地教导,才让她勉强有了一小段人鱼线,和矫健的身手。

在众人的惊呼之中,叶黛暮飞快地逃跑了。她实在是不擅长对付这种男孩子,也太软了一点,感觉自己说一句重话,对方就会受不了晕倒的感觉。还是谢璇那种相处起来比较舒服,相互怼,而且不用担心对方会误解自己的真实想法。那家伙简直有读心术。

哎。叶黛暮不由地叹了口气。想念他似乎已经和呼吸连在一起了。虽然听起来是太蠢了,但是她忍不住。如果这是哪个倒霉的作者写的言情,她一定要投诉这拖沓的没有男主角的戏份太长了。

何事话风冷秋屏?

窗外的雨下得有些大了。这是今天的梅雨季节第一场雨。滴滴答答,淅沥淅沥,敲打着木窗,弹奏着她喜欢的小夜曲。只是如今的心神不宁,叫她只觉得烦恼。她曾最爱的雨夜,居然也完全失去了魔力。爱情真是太可怕了。叶黛暮情不自禁地想到,也许自己会被这狡猾的东西改变得面目全非。

可是当她打开珍藏的盒子,取出里面华美的玉冠的时候,似乎这种改变叫她有些心甘情愿了。这玉冠是她从游戏上赢回来的,属于他的。哈哈,不过,那种情况应该也不能说是自己赢回来的吧。他的目光,他的神情,他的动作,无一不向她展示了他的宠溺。

那时他爱她吗?不,现在,他算爱她吗?那是比喜欢更深刻的东西。可是他爱不爱她,也不是她能决定的。还是先决定自己能决定的吧。她爱他吗?内心突然地惶恐不安起来。

叶黛暮想见幼安,迫不及待,不容理智的,像中了蛊毒一般。

她想去见他,哪怕这是一个再愚蠢不过的决定。

☆、第壹佰伍拾章冲动送人头

叶黛暮知道这个时候想这种事情是不科学的,又不是玩游戏从中路飞去上路救援吗?那叫送人头,说不定还是一血。算了吧,少女,恋爱脑也不至于都是水。

然而不行。很显然恋爱中的女人的智商底线,比她自己想象得还要低得多。太可怕了。叶黛暮也这么觉得。她居然在说服自己一晚上之后,还是被自己偷偷爬上墙头的冷风吹醒的此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没救了。这种人设,她可能活不到大结局啊。

她还是爬墙了。恩,啥也没带,连脑子也没带,就这么在早市上用手镯换了一匹马,出城了。别问为啥一只手镯够换一匹马,她只能保证那手镯上的猫眼石比人眼珠子稍微大点,换做现代够换他十七八部的四轮车。“我是傻了吗?”

叶黛暮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她已经跑出城起码几十里了,日上三竿,也就是说,华华丽丽地错过了早朝。当然还有早餐。要死了。怎么办?叶黛暮一脸麻木地骑着马,其实已经完全搞不清楚自己想干什么了。真的去汴州?别开玩笑了,那是真的会死人的。而且,她靠什么去,这是古代,没gps没公路标识!考虑一下南辕北辙这个故事,她去北极都比去汴州来得靠谱,起码前者只要向北走就到了。

但是她又不甘心现在就回去。没错,一直没有放过假,被压榨的劳动人民终于奋起反抗了。她要休假!说是休假,如果是去外祖父家,分分钟会被暴怒的卢大人抓住吊打,剩下的书院也不太可能,去哪好呀。突然心生一种天大地大何处是我家的忧虑感。

结果就保持了三分钟,因为她遇上了一辆抛锚了的马车。等等,马车是可以用抛锚这个词来形容的吗?算了。叶黛暮本着反正也是无事的心理,上去帮忙。“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车里走出两个人。“阿弥陀佛。我们的马受惊挣脱缰绳跑了,麻烦施主能帮……是你!”说话的小和尚顿时眼睛一亮。叶黛暮一看还是熟人。这不是那个八宝斋的汝阳小和尚嘛,就是那个萌萌哒,和叶黛暮一起对着美食流口水的。叶黛暮一见他便觉得十分亲切。

“阿弥陀佛,好巧哦,云繇法师好,汝阳小师父好。”叶黛暮也回了个佛礼,灵机一动,笑着说。“我倒是有一匹马,你看用这一匹顶替可以吗?”

“这自然是太好了。只是如此施主不就没马了吗?”汝阳忧愁地挠了挠后脑勺,稚嫩的脸都愁得皱成一块了。叶黛暮忍笑。“可是再不将这位病人送上山,恐怕就麻烦大了。”

“无碍。我将马借给你们,你们借我搭顺风车就好啦。”叶黛暮刚刚想到可以去庙里玩嘛。反正不危险,又有趣。而且,她确实十分想念那八宝饭了。不行,口水已经流下来了。

“施主要去庙里,那真是太好了。”汝阳。叶黛暮爬下马,这个动作她还没有掌握,看起来甚是笨拙。至于套马车,叶黛暮就完全帮不上忙了,只好在一边给汝阳加油,顺便观摩一下这个技能。汝阳虽然会,但是他人小力气不够大,套了半天也没能成功绑好。

叶黛暮看不下去了。“我来帮忙吧。这里是这样拉紧对吗?好嘞,汝阳小师父你拉那边。”两个人合力终于才好了。这个时候马车里发出一声凄惨的哀鸣,叫叶黛暮吓了一跳。汝阳赶紧拉开帘子,安抚里面的人。“施主,你不可以起来的。这样可不行,血、血!”

“一点血而已。让我走,快给我松开,你这土匪和尚。”这不识好歹的叫骂甚是熟悉啊。

叶黛暮也钻进马车厢里,一看。还真是熟人。“离要,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这么侮辱小师父,我就把你的嘴用袜子堵上,到时候熏晕了,应该就不会胡咧咧了。”

“你……你……你怎么在这里?”离要一见叶黛暮吓得魂飞魄散,感觉上叶黛暮比他身上横穿整个胸膛的刀伤还要致命一般。

“好了,闭嘴。我看你血都快流干了。别瞎咧咧,搞得人家小师父好事没做成,还要回去挖坑刻石碑给你埋好,说不准还得哭一场。不懂得知恩图报,麻烦你也不要给人家增加心理阴影好吗?”叶黛暮的毒舌技能已经非同一般,瞬间就把对方堵得哑口无言。

“小师父,别理他。咱们赶紧赶路吧。”叶黛暮转过头去,对着汝阳的时候立刻就换了一个温柔的语气。小和尚都被她的变脸神技给唬得一愣一愣的,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

山路上风景依然那么美好。满山的绿色层层叠叠,好似将人间所有描绘生机的词语都用在这里都不足以形容,叫叶黛暮身心舒适,惬意地吐了口气。“对了,汝阳小师父,你要送里面那人去哪呀?”

“云繇师叔祖那里。云繇师叔祖的医术很高明,能够妙手回春。我在路上捡到这个人,看他血流得太多,想把他带回山上叫师叔祖瞧瞧。但是我又背不动,只好去向熟识的店家借了马车,谁知道那马被这人一个口哨声便吓跑了。伤口都崩开了,血流了那么多,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撑到师叔祖那里。”汝阳。

这个故事从头到尾,槽点太多,不知如何说起。不过,叶黛暮也没打算吐槽,毕竟这是个萌萌哒的小师父嘛。她柔声安慰道。“没事,他那么生龙活虎的,看样子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云繇法师那么厉害,肯定能救他的。别担心了。”

想做好事的人担心自己没做成,里面那个靠做坏事谋生的人反倒是心安理得地大骂。叶黛暮毫不犹豫地进去,拔出自己的匕首,对着他笑着威胁道。“要么你自己闭嘴,要么我强行让你闭嘴。选一个吧。”

离要立即收拢了嘴巴,一声不吭地示意她将匕首收回去。叶黛暮慢悠悠地收回去,然后又抛下一个大型炸弹。“你要是再多说一句废话,等幼安回来,我就告诉他,你试图调戏我。”

最后一句,比前面的刀子来得效果更显著。马车里面安静了一路,叫汝阳小师父担忧得时不时地掀开帘子打量里面的人是不是已经断气了。叶黛暮开心地拿着里面人的脸色当旅途的调剂品。

这个时候的离要心里,八成已经跑过了几千万头曹尼玛。他宁愿当时就死在这一刀上,也不想面对这个女人。不对,应该是这个女人身后站着的那个大魔王。更何况,那大魔王已经在急速滚回来的路上了,要是这女人随便说了什么,感觉还不如被一刀砍死呢。

珍爱生命,远离维桢。大魔王开启极速模式正在归来当中,读条……

☆、第壹佰伍拾壹章 花式作死

叶黛暮觉得自己有病,不好好去上班,呸,上朝,来这里干这倒霉事。“离要,你是猪吗?有两百斤吧。重死我了。”

“不想抬就别抬,你有本事把我解绑啊。我自己走。”血都快流了一缸子的人生龙活虎地在板车上大吵大闹。在后面抬车的叶黛暮表示她快要断气了。为啥她要给一个曾经差点要了她命以后还想要她命的刺客做牛做马!吃饱了撑的。

额,她还没吃早饭。不提还好,一提起来,肚子那是一阵的叽里咕噜。“闭嘴。你有病就算了,还有理了是不是?要不要我直接就把这板车从这里翻下去,我连绳子也不用解了,多好啊。”

该死的山路,昨天是下过雨了还是下过冰雹了,把这地上砸得那叫惨烈,全是泥泞就算了,还全是深坑。走一步掉一个坑,走一步掉一个坑。就从庙门前一段马车过不了的路下来,换了庙里的板车推进去,到现在才走了一百米都不知道有没有,叶黛暮就一裤子的泥浆了。

“施主,要不要你去唤其他人,我们在这等吧。”汝阳小师父本来就找了两个人帮忙,叶黛暮看他们推不动,没办法才一起推的。

看起来他们都很害怕自己再这么火冒三丈下去,可能会不耐烦地一把砍死这板车上的病患。叶黛暮没答应。“汝阳小师父去找吧。我也不认识多少师父。我保证不会把他弄死。”

汝阳小师父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因为在场能用上力的人就他力气最小。这一点叶黛暮不得不自豪一下,她可是用斧子劈柴练出来的手劲,一般男人还真不是她的对手。现在习武之后,更加觉得自己萌萌哒。然后就被庙里的师父教做人了。

之前来的两位小师父都是和汝阳小师父一个年纪的,力气虽说不小,但也没让叶黛暮太过惊讶。后来,汝阳小师父就找了一个大师父。人不太高,也不觉得他魁梧,长得还十分清秀。但是当他过来之后一个人就顺顺当当地把板车推完全程,简直如履平地。

叶黛暮表示,她之前的千辛万苦都白费了。“这位师父真厉害。”

“那是自然。那可教习武术的大师父,厉害着呢。”汝阳自豪地夸赞。“明心师叔可是寺里的第一高手,一只手可以抱起误闯进寺院的三百来斤的野猪,而且还完好地送回山里去。云繇法师都夸他有怒目金刚像。”

叶黛暮几乎是用崇拜的目光送明心法师离开。躺在床上等云繇法师来医治的离要看了眼她的眼神,不怀好意地说。“要是你用这种目光看别的男人被谢璇看到了。我敢保证,这庙活不了三天就得被一把火烧光。”

“你想多了。我用这种目光看得人不要太多。幼安虽然小气,但是他还是有眼睛的。这不叫爱慕,这叫崇拜好嘛?另外一提,你难道不知道这里的主持是幼安的师父吗?烧了我家皇宫,他也不会来烧这庙的。现在闭嘴。等会法师来了,你再这么胡说八道,我就拔了你的舌头。”叶黛暮眯起眼睛威胁道。

“有本事你就拔。”离要那是什么人啊,脑袋别在裤腰带的职业杀手,别说是舌头,看他胸膛上的这伤都快露出里面的内脏了也不见他有什么虚弱的地方,反而中气十足地和叶黛暮呛声。

不过嘞,等一脸和善的云繇法师来给他治伤的时候,这家伙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很明显,幼安的师叔也不是什么好惹的,哪怕他只是拿个银针,也比拿大刀的人有威胁力多了。“这伤,很严重。若非他习武,恐怕支撑不到此处。汝阳,来帮忙。这位施主多谢你出手相助,只是之后的疗伤……”

叶黛暮懵懵懂懂地被羞红了脸的汝阳小师父推出门去,等大门在她面前关上,她才想起来。哦,那家伙伤的是胸口肯定要把扒衣服的,作为小姑娘确实不太适合看。不过,叶黛暮也没有放在心上就是。说起来,不知道厨房有没有东西吃,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准备去厨房偷点东西吃的叶黛暮完全没有想到她私自翘班造成了怎么样严重的后果。简单点说就是快要把整座长生殿乃至皇宫都翻过来了重大事故。卢淑慎那头起来唤她起床,发现帘帐里空无一人,吓得顿时失了血色。第一个反应便是刺客闯入将陛下捆走了。

在寝殿里守着的小侍女更是哭得一塌糊涂,她完全没有听见动静,一直熟睡到卢淑慎进来。在外面守着的徐景茗更是不相信,他就在殿外,若是飞进去过半只苍蝇,他都有心要切腹自尽了,更何况是少了个大活人。这一番兵荒马乱,直到青盏发现殿内少了一件陛下的常服,还有那柄至关重要的宝剑。

“一定是陛下自己出去了。不然这重鹰也不会不出鞘便失了踪影。”青盏这番话叫所有人都吃了颗定心丸。是啊,若是要偷人,那是完全不可能会去找个不必要的宝剑带走。若是有人闯进来,以陛下的警醒,哪怕敌不过也肯定要拔剑一搏。这只可能是他们那任性至极的陛下一时冲动的结果。

“陛下会去哪里?”卢淑慎先是找了常太医,开了药方,将早朝糊弄过去,然后就开始寻觅陛下了。这个时候,她心里已经设计了三个时辰不带重复的说教准备给陛下好生念念了。

“先去给宫外的姜瑛报信吧。他更好找一点。你们有什么可找的地方一块报过去。”徐景茗知道真相,气得牙痒痒。之前他不在乎叶黛暮,这种事情发生了就发生与他无关。但是现在,作为自己人,他表示肺也要气炸了,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陛下回来,必定要好好教导她武术来弥补这么长时间的空白!

去了厨房正巧碰到开饭,端起粥唏哩呼噜地大口喝着的叶黛暮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谁想我了?”

☆、第壹佰伍拾贰章 人生有幸得遇你

午后的日头猛烈得厉害,幸好是在深山里。

叶黛暮躲在树荫底下乘凉。这一回没侍女没护卫,就她自己,悠闲自得地像是回到现代去了乡下旅游。一壶茶,一把蒲扇,一张躺椅。微风轻拂,鸟鸣绕耳,令人不由地以为这世界不会有比她更逍遥自在的了。

如果将来老了,她就想过这样悠闲的生活……现在就想养老,怎么破~安逸腐人心啊。这么闲,都想吃甜食了。“淑慎……糟糕。”她已经忘了自己是偷逃出来的。现在终于再次回想起来,顿时浑身一颤。完了,她完全忘记了。这下要怎么收场?

脑子里一下便全是乱麻一般的事了。回去说自己是被绑架的还来不来得及?疯狂地脑补一下,然后不可能,这么蠢的解释谁会信啊!佛祖保佑。

杀气……叶黛暮下意识地拔剑,翻滚躲到躺椅下面。又是一波的暗器。等下,剧情发展得太快,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不是在安安稳稳地度假(花式作死地离家出走)吗?哪来的,额,是刺客啊。叶黛暮瞬间便提起了精神。

右边有两个人,左边一个。糟糕,她不擅长远攻。事实上是除非对方掉以轻心,否则她很难战胜对方。奇怪,怎么会知道她在庙里呢?她连徐景茗都骗过去了的说。在这里喊救命,可不可以啊?

深吸气,全神贯注。“救命啊!杀人啦!”

“什么!施主别怕。”四处立即传来了回应的人声。脚步急速地向此处涌来。叶黛暮明显感到对方有些惊慌。什么毛病?明知道光天化日,这里多的是人,难道她这么傻,一声也不吭地任他们把自己砍了?又不是脑子有病。

叶黛暮坚持了几瞬,立即便有武僧过来帮她。刺客见势不妙,扔下几颗烟幕弹,便跑了。叶黛暮松了口气。正是因为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叶黛暮镇静下来,思维也清晰起来。汝阳小师父躲在后面,见已经没事了才敢过来。“施主,你没事吧?这些人怎么会进来的?”

“没事。”叶黛暮想到,这些人如果真的想杀她的话,怎么会只有几支暗器。醉翁之意不在酒!“汝阳师父,他们可能不是对我来的,这庙里是否有什么贵重的物品?或者重要的人物?”

汝阳小师父皱起眉头仔细想,摇了摇头。“寺里从来不会有贵重的东西,至于重要的人物……小僧真的想不到。施主为何会这么想呢?难道是那位先生?”

离要!叶黛暮立刻想起他身上的伤。这可不是一般的仇能弄出来的伤口,那家伙八成又做什么危险的差事了。算了,让他死了算了,也是为民除害啊。叶黛暮欢快地想。“不管了。反正都是命吧。”

“不能这样啊。”汝阳小师父两眼泪汪汪地扯着叶黛暮。“施主,不能这样的。众生皆可救的。”

叶黛暮没缠得没办法,只好答应了。和手无缚鸡之力但是内心乐于助人的汝阳小师父去检查一下,那个倒霉家伙凉透了没。果然,去了之后,那里已经围满了刺客。“小师父……还是去叫救兵吧。就我这两下子,不够人家嚼两下的。”

“啊。那我还是去找明心师叔吧。”汝阳小师父都看傻了。叶黛暮轻轻地推了推他,但是固定的桥段发生了。“咔擦……”我嚓,这种地方就一定要出问题呢。

“趴下!”叶黛暮抓住汝阳,几个翻滚便逃出了包围圈。“汝阳小师父,就别叫我施主啦。叫我维桢就好了。等下我吸引火力,你先跑哦。”

“这怎么行呢?”不愧是圣母中的战斗机,我佛慈悲。叶黛暮二话不说,一把拽起他往空白处扔了出去,抄起重鹰回手便是一剑。“再不走,我的手就断了。”

“好、好的。”汝阳小师父赶紧去找救援了。叶黛暮基本上把自己的学会的各种技巧都用上了,下蹲,吸气,向上挑剑,跃起,吐气,向下劈。感谢姜瑛将军每天都督促她好好练功了……不,是那个男人,幼安每天都会偷偷跑来敦促她。那个混蛋,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但是就叶黛暮那两下子,撑到现在也是不错了。但是战场无输赢,唯有生死罢了。叶黛暮见好就收,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往地上一摔,大喊。“看我这半扇绵!”

周围的刺客立时就用袖子捂上了口鼻。看来这药很有名啊。叶黛暮趁机脚底抹油快溜。就算叶黛暮真的有,也不是这么用的呀,这不过是个烟雾弹罢了。但是一个刺客比她反应更快,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子,将她狠狠地扯倒在地。“靠!”

叶黛暮忍不住想破口大骂。什么玩意,不按常理出牌。怎么办?叶黛暮脑内小剧场翻飞。靠,阴沟里翻船。叶黛暮抓住自己怀里的匕首。汝阳师父你得赶快啊,不然要收的尸体就要变成两具了。

“请不要用你们的脏手碰我家的陛下,好吗?”

声音、气味、温度……这是幼安!

被围着的天空一下子便明亮起来了。叶黛暮周围一米的刺客都在一瞬之间便被清空了,像木偶剧那般顺从地滑倒在泥地上,软趴趴地没了声息。“幼安!”

“抱歉,陛下,我来晚啦。”幼安一只手抱起叶黛暮,轻轻地拍了拍她身上的泥土。“哎呀,这是哪来的小野猫,在泥里打滚了吗?”

“闭嘴,你个失踪的人口。说,失踪那么多天干什么了!不老实交代,我喝光你的酒。”叶黛暮张牙舞爪地威胁道,但是还是没抵抗住他身上的气味,忍不住凑了上去,搂着他的脖子蹭了蹭,软糯地撒娇道。“你个混蛋。”

“陛下,你这个语气可不是这个意思?”幼安大笑地一剑挥开挡住路的刺客。叶黛暮这时才发现他十分邋遢,一看便知他是如何疯狂地赶路才到这里的。“陛下,可曾想我?”

“不想,不想,鬼才要想你呢。你个混蛋,一个月都没有一封信,我才不要理你呢。”叶黛暮嘴巴还在顽强抵抗,身体却早就服软了,脸上都压不住笑意。

“啊,我可是对陛下甚是想念啊。”一个月不见,幼安被人夺舍了?叶黛暮吓得不行。这个豪爽直言的家伙,还是那个喝了酒才敢来见她的别扭鬼吗?还是她认错人了。也许是见她满脸惊讶,幼安大笑。“好了,陛下,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等此番事了,我会告诉你这段时间有趣的事情。”

骗子,听起来就一点也有趣不起来。叶黛暮摸到了他胸口的那些伤痕,都还未好全。

☆、第壹佰伍拾叁章 情难自禁

如何的高兴,如何的*,都先压下不提。叶黛暮首先好好地教训了他一通。怎么能随便混入敌军呢?万一出了事……她可不想当寡妇。当然最后一句,她死也不会说的。

“好啦,你这个离家出走的人哪来那么多废话要教训我。”谢璇还是那个谢璇,并没有被人换壳,一句话便捉住了叶黛暮的死穴。叶黛暮立即便偃旗息鼓了。不带这样的。

他们两个那是典型的五十步笑百步,谁也别笑谁了。想到宫里可能情况,叶黛暮深呼吸几次,才说得出话来。“那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比里面躺的那个好多了。”谢璇的语气不知比从前温柔了几倍,眉目里都失了神界的寒霜,仿若一个凡人。他摸了摸叶黛暮的头,将她放下。“我先去见见云繇师叔,你等我。”

叶黛暮乖乖地点了点头。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他竟然真的回来了。这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叶黛暮狠狠地扯了一下自己的脸,痛得她差点掉了眼泪。但是这也证明了不是梦。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好笑,只是巨大的喜悦冲破了她的头脑。过去的一个月仿若是漫长的一个世纪,但是见到他的瞬间,那一个世纪又仿若是一个眨眼。

恋爱脑没救了。

自从谢璇回来,叶黛暮就跟黏在他手上了一样。虽然知道这么撒娇很傻,可是她就是忍不住。谢璇也不曾推开过她,笑嘻嘻地刮了刮她的鼻子。“维桢,一月不见,你这是没腿了啊。”

“你管我。你还欠我蟹饆饠、鱼鲊、槐叶冷淘……”叶黛暮整个人都已经挂在谢璇身上了。本来只是想说说而已,现在已经被自己说得馋起来了。叶黛暮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继续报菜名。“还有说好的,要带我去吃水炼犊、小天酥、葫芦鸡……”

“好啦,好啦。等回去就带你吃。”谢璇半点不在意地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她的口水。“你就是只有这个要跟我说吗?”

叶黛暮仔细想了半天,再补充了七八个甜点的名字,再想了想才说。“没了,应该没有了。那你说,我还漏了什么好吃的吗?还是你去汴州找到什么好吃的吗?快点告诉我,是什么味道的?”

“你个小馋猫。”谢璇抱起她,用鼻子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难道你就不想我吗?”

“不想。”叶黛暮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嘴硬。却还没等她再次说话之前,便被一个温暖堵个正着。甜蜜、*润、缠绵,像一个天堂,将她彻底包围。他的气味,比这世上所有的食物都要诱人。她像是被花粉引诱的小虫子。想要,想要得更多。她搂住他的脖子,将自己奉上。

怎么会不想你?你这个笨蛋。

*过一次,便再难以忘记这令人沉溺的滋味。叶黛暮不想闭上眼睛,她痴迷地望着那双眼睛,那双眼眸里倒映着她无可救药的模样。情难自禁,却只到了这里才会理解。狂喜都难以形容,心中那份感情,像要满溢一般。她爱他,她确定,无可救药地爱他。

未来会发生什么,她不能预测。也许会争吵,也许会痛苦,也许会分别。但是此时的她愿意不在乎那些未来,她想要得到的是现在。起码是现在她可以为这份爱付出所有。

“不需要那么痛苦。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谢璇有些不满足,但是忍耐住自己的**,平静地说。“不要害怕,如果真的有那种令你伤心的未来。那个时候,我不会只让你一个人去面对的。不需要担心。”

“恩。”叶黛暮笑了。

是啊,不需要去担心。人总是会死的,不是现在,也会是将来。那么既然终点已经被规划好了,就好好享受旅途的美好吧。活着的时候就该放肆一回,等该死的时候就好好地安息。

“幼安,汴州如何了?”叶黛暮犹豫了半天,终于开口了。颇有些不敢问。有点像是辛辛苦苦学习,考试出了成绩一般。是好,还是坏呢?

“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陛下,你做得很好。汴州的百姓,活得下去。”谢璇突然想到什么,笑了起来。“你知道吗?你运去汴州的物资,活了五万百姓。那些人称你是‘无名的救世主’。”

“嘿嘿嘿。”叶黛暮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无名的救世主”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说的是她吗,是她吗!真还有点不好意思了。那就是说这次的考试没有不及格咯。被这样称赞还真让人有一点不好意思啊。

事情当然不可能全白。谢璇喝了一杯茶,才娓娓道来。“汴州官僚**,陛下之前开仓放粮是为好意。可是只有政策,却无实际。粮仓里除了陈米与谷壳什么也没有。就算真的有想救济百姓的官吏,也束手无策。更何况还有黄巾乱党肆处杀虐。”

未尽之意,叫叶黛暮心凉。这世道要吃人。她想要做什么,她能做什么。决不能放任这些家伙再这样糟蹋她的土地,她的人民,她的国家。她是这大魏的女皇,她身负的是这个国家。

“那么汴州府怎么样了?”她需要更多的情报,才能做出正确的决策。之后得和老师他们商量一下。人手不足,希望今年的春闱能给她带来更多能用的人吧。只是目前来说,更紧急的事情是情报。

“汴州军和西京联合起来,这点乱党不过几天功夫便清空了。只是,逃跑者众多,恐怕不用多久,乱党便能重新聚集。再这么拖延下去,不妙啊。详细的情形,我会好好地写下来的。现在……”谢璇*了*她的嘴角。“还请陛下先赏赐给我和这份努力相对应的东西才好。”

“流氓。”叶黛暮笑着推开他。“不给。叫你做白工。”

“那可不行。难道陛下不知道我谢璇在这上京如何霸道横行,习惯欺男霸女吗?”谢璇毫不客气地*上了他的最终目标,尽情肆虐。

☆、第壹佰伍拾肆章 作死的后果

魏国曾出过三个女皇。武景帝、文惠帝、诚敏帝,每一个都是人中之龙,活着的时候光彩熠熠,死了也是这历史长河中不能抹去的光芒。武景帝以勇武开创了女子继位的先河,文惠帝以文采证明了女皇治国的能力,诚敏帝以坚韧提升了女子的地位。

而她呢?她大概是最不中用的那个了。她的武功十六岁了才学,除了力气比常人大一些,也不够杀敌;她的文采就不用提了,目前连认字都还是大困难;她的人格魅力……她有这种东西吗?想哭。

不过,目前更想哭的事情是这个。

“陛下。你怎么能擅自一个人出去呢!”淑、淑慎火气很大的样子啊。QAQ

“我错了。”叶黛暮老老实实地认错。然后整整听了三个时辰地连环念经,从卢淑慎到姜瑛,再到徐景茗,大家都憋了一肚子的怨气。叶黛暮是真的知道错了,所以乖乖地听了。不过内心有点羡慕在一旁一边喝茶,一边默写的谢璇。明明都是失踪人口,为什么待遇不同嘛?好吧,她也知道自己离家出走不对。

本来以为一个晚上都没得睡了。等所有人都抱怨过了,卢淑慎才收起可怕的脸色,露出无奈的表情。“我知道陛下很累了。如果下一次,陛下想休息,请陛下务必要告诉我们。我们会为陛下准备好的。不需要瞒着我们。我们侍奉的是陛下。陛下的意愿才是我们所做一切的最高标准。没有什么比您更重要。”

叶黛暮忍不住扑了上去,抱着卢淑慎一阵猛蹭。“啊啊啊,淑慎,我好感动啊。我真的好累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错了。”

“好啦,陛下,下次不可以了哦。”卢淑慎温柔地摸了摸叶黛暮。

徐景茗抱胸,愤愤地说。“别再宠溺陛下了,都已经任性成这个样子了。今天敢离家出走,明天可能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按我说应该先打一顿,好好饿个几天再说其他。”

这种说法,在场所有人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什么说法?敢打陛下!叶黛暮听了立即假装害怕地将自己埋进卢淑慎的怀里。“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淑慎,别打我啊,也别不给我吃饭。”

“不会的。”卢淑慎安抚了叶黛暮之后,好言地请徐景茗出去了。徐景茗还是不怎么高兴。卢淑慎一句话就让他闭嘴了。“如果这是你妹妹姒儿,你还会这么说吗?”

一个人走,走得最快;一群人走,走得最远。

叶黛暮搂着卢淑慎的脖子,感受着她的心跳和周围的喧闹声混在一起。不知不觉,她以为的孤独,原来已经渗入了如此多的欢乐。她不再一个人,欢乐也好,悲伤也好,都已经是一群人里的一个了。能够成为女皇真好。叶黛暮第一次由衷地感叹道。

第二日下了早朝,叶黛暮硬着头皮去上课。今天这堂课略带杀气。抬头望一眼老师铁青的面孔。有杀气。不是吧,昨天都快把她叨叨傻了,今天还要来一遍。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真是离家一时爽,回来……“老师,我错了。”

谢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最终还是没有抱怨。收敛了情绪,开始泡茶。“好了,接下来,我们需要的讨论的是春闱之事。陛下对春闱有何看法?”

叶黛暮哆嗦了几下。老师每次这样喊她,后面的故事都很壮烈啊。她打起精神,仔细想了想,才敢说出口。“老师,春闱之事我们插不上手。若是能在这之前结识便好了。“

“陛下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谢璋不由地被这孩子气的话给逗笑了。“上京赶考的学子有三千,中举者不过百人,你是怎么辨人识才,才能中呢?”

叶黛暮捂脸,这么多人,概率也太低了一点啊。怎么办?其他小说里的女主都是一出门就捡个状元榜眼探花啥的,到她这里抓几个进士也难。不带这么难的副本的。叶黛暮深深叹了口气。“那怎么办呀?老师,难道等他们考中,我再去拉拢。这有用吗?”

“我想陛下进入了一个误区。”谢璋无奈地摇头,先为她斟茶,等她喝下一盏,再继续说道。“陛下以为,何为春闱?”

春闱,不就是举人考进士的考试吗?但是看老师的脸色,肯定不是这么浅显的答案。叶黛暮简直想敲破脑袋一般钻进去地想。她犹豫了一会儿,才不太自信地回答。“是朝廷收拢人才的方法?”

谢璋不言语,笑着饮茶,让她再想想。

没办法了,叶黛暮只好放飞了脑洞随便猜。瞎猫碰上死耗子,总有一个能猜中吧。“是百姓阶级流通的手段?是士子施展才华的平台?是打破世家垄断权力的途径?是我招收人才的办法?是平等与进取的标识……”

如果这些里面都没有,口干舌燥的叶黛暮要放弃了。她已经把当年背政治历史书的劲都用上了。可以说想不到答案的话,已经不是见识的问题了,是脑子的问题。我脑子不够使,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接下来的叙述基本上已经是**在发声,灵魂早就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为了大魏的将来所存在的火种……”

这长长的一串终于被打断了。谢璋微笑着用扇子点了点她的头。“陛下,够了。我没想过陛下之思竟如此宏伟辽阔,叫我羞愧难当。”

不敢抬头的叶黛暮还觉得对方是在嘲讽她读书少呢,立即认错。“老师,我错了。”

谢璋忍笑。“陛下,何错之有?”

“我不应该不好好读老师特地列好的书,不应该胡编乱造,不应该……”叶黛暮绞尽脑汁地想自己还做错了什么。其实还蛮多的。又懒又馋,而且对于这种咬文嚼字的古书实在是没有半点兴趣,如果不是老师要考试,她是绝对不会去多看一眼的。过错太多了,汇总成一句话就是“老师,我知道错了。”求别罚我。

“哈哈哈……”叶黛暮被谢璋的大笑给弄懵了。谢璋大笑着说。“陛下,何错之有?陛下,无错啊。抬起头来。维桢,首先,你要知道,若是还有其他人这样质问你。首先你就给他一巴掌。”

“老师……”叶黛暮抬起头了,听了这话,两眼发直。老师这是烧得不清啊,脑子都糊涂了吗?没说话,先给对方一巴掌,这不符合老师的人设啊。

☆、第壹佰伍拾伍章 自古多昏君

“好吧。不是用手,是用语言。当然在对方没有加害你的意图之前,不可以动手。”谢璋解释道。“听好了,维桢,你身为这大魏的女皇,你做的一切便都是合理合法的。若是对方敢质疑你的决断,哪怕你自己都在动摇,你也绝不可以胆怯。先后退的人,就输了。”

“啊。那老师,皇帝不是该广纳谏言吗?”叶黛暮傻了眼。

“身为帝王自然要虚心纳谏。但是这是在对方向你提议的时候,而不是对方在质问你的时候。明白这其中的差别吗?”谢璋任她苦思一会儿,才接着说下去。“接下来说刚刚那个问题。何为春闱?你说的全是,也不全是。”

叶黛暮立即坐正,听他说。

“首先,你说得非常好,其中许多观点,连我也没有如此之远见。陛下,您的血脉里就流淌着治国之才。”这番夸奖倒是叫叶黛暮很是不好意思起来。谢璋接着泼冷水。“然而陛下眼中的春闱只有制度上的,却忘了现实与理想之间的差距。陛下,难道没有看到过光下之影吗?”

叶黛暮之前没有想到,但是并非那种玻璃房里的花朵,天真得傻气。她立刻被他点醒。春闱确实是少见的公平之举,所有的好处和优点都是显而易见的,这也是寒门唯一可以进入朝堂,进入上层阶级的途径。可是,这世上从来没有绝对的公平一说。

“老师的意思是舞弊与世家特权。”比起前者,后者更加致命。春闱之中世家所占的比例大到惊人,甚至有些年份的春闱连一例寒门都没有。可见世家的权利倾扎有多么严重。

“陛下说的没错。大魏的春闱虽比起其他的选取制度已经是公平了许多,给了寒门才子更多的机会。即便如此,世家仍然牢牢把持着朝政。这便是独占。世家占据了绝大多数的资源,以此培养出更多的士子。而有才能的世家士子又会占据绝大多数朝堂的高层位置,如此循环往复……”

“朝堂便彻底被世家瓜分。”叶黛暮不需思索便能想到这里。历史总是在重演。简康帝被世家大族挟持,朝政之事全插不上手,愤恨而死,不过是一甲子前的事情。之后的诚敏帝以女子身打破世家的垄断,重新掌控朝政。现在世家又开始拼命想要独占朝局,将皇权和寒门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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