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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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八年初, 正德帝于福建设立专门的机构负责海运之事, 名为南海行。特命王守仁担任此行负责人,同时兼任两广总督。

正德八年八月, 宝船厂按规定制作完成正德帝所需船只,八月十五进行试航。正德八年九月,正德帝令太监张永并一系官员随同出海。随行有水军相护,开始浩浩荡荡地进行了第一次尝试。

正德帝财大气粗地要求使者不必顾忌时间, 务必在出航时一并搜集沿海国家的资料, 方能不虚此行。好不容易能把这事弄成, 正德帝自然不是只看朝夕, 他更想知道的是关于其他国家更深层次的东西。

等到这件事情暂时落下序幕后, 已经快到正德八年末了,此时代王已经上奏请求皇上, 允许重新提起之前关于《宗藩条例》一事,把曾因反对而暂时搁置的民籍问题重新提出来讨论。

正德帝虽然有猜到时间一长他们或许会有人抵挡不住,不过这么短的间隔内便有人主动开口, 还是令他诧异不已。一查之下才发现问题。这这一任代王妻妾甚多, 子孙也不少。作为王爷,他所能定下的世子只有一个,然而朝廷除此外只会再负担两人的俸禄,其他那十几二十个便不会再管。

按理说作为王爷, 自己掏钱养十几个闲人也不是什么问题。然而有些人受宠,有些人不受宠,代王不可能一视同仁, 如此一来他那些妻妾更是不满了。一时之间后院起火,闹出了不少事情。如果仅此也就罢了,然而那两个还未定下来的位置引得他那些好儿子相互争斗,比皇位争夺还激烈,用力过猛一时之间连续死了好几个。这几场丧事办下来代王头发都要发白了,犹豫再三后不得不做出头鸟提起此事。

正德帝看完奏报后,拍案笑道:“原来是后院起火,这倒是给我免了不少事情。适之,其他藩王的动态如何?”

焦适之道:“持观望态度的占大多数,只有两位王爷明显地站在代王这边,余下的几位这几天传来的奏章都是在反驳代王。不过有代王在,事情就已经打开了缺口,倒是比之前简单许多了。”

正德帝颔首,示意乐潇把内阁的人传来,信心十足地准备去应战了。焦适之被他要求着早点歇息,不被允许跟着离开。

虽然每一次事后皇上都会如此体贴,但焦适之面对如此温柔的关切还是有些哭笑不得。身处下位的确略艰难了些,却也不是连路走不动道了。皇上的温柔话语焦适之在当面是听着,转身却还是做不到在床上躺一天这样的行为。

把奏章都归档起来后,焦适之走出屋子。难得一次休沐他独自一人,焦适之便回屋擦拭起佩剑来。

这把剑自从跟着他,除了在镇压宁王叛乱时派上用场,之后便一直作威势之用,少有出动的时候。把剑保养了一遍,焦适之起身抱着剑去往了演武场。他虽然每天早晨起来都会练剑,但随着事务繁多,焦适之已经很少会有时间去真正与人对练了。

豹房内的演武场经过了正德帝的多番改造后,适应了多种地形的练习,甚至还在里面圈出了林子可以当做地势的练习。平日里除了演练外,在豹房当值的侍卫也能够在几个特定的时间段去练习,所以当焦适之过去的时候,宽阔的场地上还有几个人在。

站在边角上有一人最先发现焦适之,顿时便挤开站在他面前的人往这里走过来。等到了焦适之面前,他欲下跪行礼,“卑职张长羽,见过……”他还没有说完,焦适之的剑柄便抵在他的膝盖上,“别来这一套,几日不见,你倒是文绉绉了许多。”

张长羽笑嘻嘻地站起身来,“大人,我这不是礼多人不怪吗?连父亲这段时间也尝夸我有礼许多了。”

焦适之笑道:“你这话的水分太多了。张统领顶多就能夸你一句,对了,这段时间他身体怎么样了?”张长羽便是曾经的东宫统领张东华的儿子,去年张东华便因为伤病而乞老归家了,张长羽入宫后因为嘴甜手黑,颇得正德帝喜欢,很快就被调到豹房来。

张长羽说道:“还是老样子,一到换季就会疼,不过焦大人送过来的药物真的颇有奇效,父亲还让我一定要多多谢您呢。”

随着两人的对话,那些散落在旁边的侍卫们也都过来见礼,焦适之一一同他们说过话后,拉着张长羽给自己陪练去了。

张长羽苦兮兮地说道:“大人,您明知道我打不过您,每次都找我,对您也没有好处啊?”焦适之慢条斯理地拔剑出鞘,眼带笑意,“你说错了,是我觉得你有进步的可能,所以才要多加锻炼你。你别担心,今日我会手下留情,你应该不会那么惨烈。”

张长羽摸摸鼻子,不得不应战了。

焦适之对侍卫们在演武场的练习很是支持,而且要求必须要真槍实刀地来,但若是不能够好好地把握其中的度重伤他人,也有相应的惩罚。毕竟身为宫中侍卫,若连这样都把握不住,亦或是身手不进反退,也没有留存的必要。

焦适之与张长羽在交手的时候,周围也有人停下来观看。焦适之事情多,很少来演武场,他们平日里能见到这位宫中统领的次数也不多,偶尔能见到了,便会比旁人来得更关注些。有个年轻小侍卫看了几眼后,嘴里不满地嘟囔了一句,“看起来也就这样而已。”话刚说完就被旁边的人拍了一记,“没事瞎说什么呢?那是你能瞎扯的?”那人不服气地撇嘴,倒也没再开口了。

看了一会儿,刚才拍打年轻小侍卫的人说道:“焦大人今日看来的确是留手了,不过十招内张长羽要输了。”小侍卫不服地辩解道:“我在张大人手底下只能过一百招,就算焦大人再如何厉害,现在还没五十招呢!”

“哈哈哈哈哈——”那人笑着拍着他,“所以你的眼力还不行。”随着他的话语,焦适之一脚把张长羽踢开,蹙眉看着张长羽,“你这段时间是怎么回事,怎么比上一次还更加不堪了?”

张长羽翻身站起来,面露尴尬,“最近,的确是懈怠了点,大人您别生气。”

焦适之倒也不是要求手下各个都是绝世高手,但是这种明显能感觉到的退步还是不应出现的。就在他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另一个中年侍卫走了过来给张长羽解围,“大人,这家伙刚娶了娇妻,怕是沉浸在软红被窝里出不来了。”

张长羽一脚踹过去,骂道:“你胡说些什么呢?我就是这段时间被父亲*着去读什么孙子兵法三十六计什么的,看得我头都大了。光是看都看不下来,还要我理解,现在只要想起那几本书我都要吐了。”这解围还不如不说呢,尽给他瞎扯。

焦适之若有所思,“张统领的做法没什么不对,倒是你居然因此而退步了,该罚。下个月之前,你把《孙子兵法》抄上十遍。下次再与我对打的时候如此懈怠,我就送你去五军营磨练一段时间。”

张长羽大惊失色,连忙摆手,“大人,我绝对不会再这般了,五军营就算了吧?”那地方他可不爱去,宫里可是好多了。

焦适之瞪了他一眼,把他踢开了,又找了个人来对练,一连挑了七八个人,才觉得身子骨松活开了。正想继续的时候,远远见着小德子小跑过来,看起来十分着急。

“大人,皇上正找您呢,知道您来了演武场后,脸色特别难看,如果不是被乐潇总管劝住了,现在就直接过来了。”小德子急切地在焦适之身边说道。

焦适之望着天色,发现居然已经快日暮,他不知不觉中在这里呆了快一个多时辰,怪不得皇上现在回来了。

从演武场回来,焦适之刚一入屋便见到生气的正德帝坐在桌边,乐潇一脸苦色,见到焦适之进来后如释重负。焦适之冲着他点点头,看着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的正德帝,决定先发制人,道:“您与内阁的商议如何了?”

朱厚照拍了拍身边的凳子,示意焦适之坐下。那张凳子上还特意放了软垫,焦适之迟疑了几息,乐潇识趣地退下了,只留下他们两人在室内。看着皇上坚持的态度,焦适之也只能坐了下来。

“你先别转移话题,我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知道我听见你去演武场的心情吗?什么时候不能去,偏偏要选在今日?”正德帝不满地说道,拉着焦适之上下看了好几遍,生怕焦适之哪里出了问题。

焦适之笑道:“您不若同我比划一二,就知道我现在身体如何了。”正德帝噘嘴,愤愤不平地扯了扯适之的衣袖,看来他与适之在这件事情上是谈不拢了。

眼见着正德帝也没有小德子说的那么严重,焦适之心里也是悄悄松了口气,要是皇上真的生气了,要哄回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抱着这样的想法,焦适之再度试图转移话题,“您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您没跟那几位争吵吧?”

正德帝随口说道:“又不是什么有分歧的事情,他们几个比我还乐意坐等他们相互争执呢。礼部那边已经在重新起草文书,等确定后我再看一眼。”焦适之点点头,这事估计也就**不离十了。

朱厚照又道:“等这件事情处理后,我想去宣府那边看看。”

焦适之诧异地看着皇上,又觉得这也是应当的事情。皇上从以前就一直很向往明成祖南征北伐的壮举,对鞑靼一直是跃跃欲试的态度。先前也曾提过几回,只是都没有这一次给焦适之感触深刻罢了。

皇上的语气,是真心的。

他深呼口气,没有说什么打击的话语,毕竟从提出此事到真正成形,中间不知道要经过多少次阻挠。不过几十年前,便有明英宗御驾亲征,致土木堡之变的事情发生,朝臣们忧心忡忡也实属正常。皇上或许也是知道这一点,方才没有提及前几年一直频繁有战事发生的宁夏镇。但宣府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即便是要去这里,难度也是不小。

正德帝看着焦适之沉吟的神色轻笑道:“适之不必担心,我既然会提及此事,自然也做好了朝廷反对的准备。我只不过是去游览一番,这两年也没什么战事,不必那么担心。”

焦适之道:“但是宣府毕竟太过靠近边境,而且也是随时准备迎战的重镇,您若想要过去,还是有好一番问题要应对。”宣府自古以来就会兵家必争之地,哪里会有那么简单。

正德帝朗声笑道:“那是自然,这些迂腐之人就只会一大堆大道理。他们就放心好了,这一次我也会带上他们,令他们与我一起领略塞外风光。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对吧?”

焦适之:……

其实那些大臣的本意应该不是这样的。

正德八年十月,朝廷上爆发了关于民籍的激烈争吵,期间多位藩王狠狠地抨击着代王的奏章,正德帝并未表态。正德八年十一月,正德帝收回之前曾允许部分藩王设立护卫的权力,朝廷上的态势日渐胶着,持着两种观点的人不相上下。

正德八年十二月末,正德帝卡在年关前把重新拟定的《宗藩条例》在朝廷上公布,然后顺理成章在第二天封印封笔,高高兴兴地过年去了。

皇上这个年过得非常松快,然大部分藩王却是过了一个非常不高兴的年。

然而经过了过年那段时间的沉淀后,正德九年元月,正德帝重开朝议的那天,赞同的人数便超过了大半,远比年节前的数目多得多。但凡有所思考的人,都知道正德帝并不是那种会芥蒂皇家声誉的人,既然是他主动提出了民籍的事情,便意味着他已经做足了成算。

这几年来这位皇帝的行为也令他们摸透了大半,要不不动,要是动了就必定早就做好准备。

正德帝顺利地把这件事情推行下去,不过之前是王守仁在负责监督此事,若是他知道这后半年这么快就有这么大的转折,正德帝也不会这么快调动他。只能再重新令人负责此事,索性那人虽刻板了点,对此事毫不手软,监督的力度倒也不必之前差。

处理完心腹大患后,正德帝就开始琢磨起了北巡的事情。不过焦适之好歹劝住了他,令他没有那么快就打算出行。此时新的《宗藩条例》正在实施,若是正德帝在这个节骨眼上立刻就出宫北巡去了,很难安定民心。

正德帝在认同了焦适之的建议后,又悄咪咪地把李东阳找来了。似乎是沾染上了以前焦适之找刘健的习惯,他现在也很喜欢在私底下把李东阳招来聊聊。毕竟李东阳嘴严,脑筋动得又快,跟他说这些事情不容易被泄露。因而当焦适之又一次在豹房内看到李东阳的时候,也只是习以为常地带着他去了皇上的屋子。

就在他打算退下的时候,正德帝叫住了他,“适之先别走,今天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随便聊聊而已。”焦适之腹诽,皇上您的随意聊聊,居然还需要特地把一位内阁首辅给叫进来,还真是“随意”啊。

李东阳的笑容不变,“皇上愿意同老臣说说话,是老臣的荣幸。”

正德帝丝毫不为所动,撇嘴说道:“你现在不在心里骂我就是好了,还能觉得是你的荣幸?”

李东阳道:“皇上此言有失偏颇,臣无不是战战兢兢,哪里会在心中腹诽您呢?”

作为一个刚刚腹诽过皇上的人,焦适之觉得压力有点大,“皇上,李阁老,要不有什么事情,咱就先开始吧?”这个开场白有点不太妙啊。

正德帝摸了摸下巴,倒是轻而易举地就放过了李东阳,笑眯眯地说道:“说来也是,每次朕同李卿家所聊的话题,似乎都会惊吓到李卿家呀。不过这一次也不例外,希望李卿家不要吃惊。”

李东阳笑道:“臣已恭候多时。”

焦适之在旁边听得一脸笑意,皇上与李阁老的关系倒是好,能惹得严正的李阁老如此说话,看来李阁老对皇上也再无之前的芥蒂了。

“那便好,朕要出京北巡。”

李东阳脸上笑容一僵,视线从皇上身上移到焦适之身上,焦适之正在“认真地”品茗,那股子出尘的意味都几乎令人不忍去打扰了。

李东阳无奈道:“皇上,您若是想再来一次南巡,那还是比较容易的。可是北边那么多军事重镇在,您若是要过去,可就不符合您的身份了。”

正德帝道:“不过是去看几眼,跟朕的身份又有什么关系?若这么说,也应该是,正因为朕是皇帝,方才能够去那些重镇巡视吧?”

李东阳摇头,认真地说道:“皇上不该如此说。您身份贵重,此前南巡时出事,就已经令朝廷上下担忧不已,这一次若是去北巡,怕有人要誓死血谏了。”

正德帝嗤笑了声,淡淡地说道:“朕的事情,难道因为他们那小小的担忧就要为之改变?这世上世事无常,就连喝水都有可能被呛死,难道他们还要为了这让朕从今以后都不要喝水?岂不是滑稽!”

李东阳道:“皇上这样便是偷换概念了,这两年虽然鞑靼未再叩关,可是威胁仍在。这便是您出行的一大危险,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臣不认为我等是忧虑过度。”

焦适之听到这里,就已经明白李东阳是怎样的想法了,事实上从南巡的时候,他就已经表达过这样的思想。天子巡视,尤其是之前正德帝那种微服私访,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很有必要,这能够令天子深切地体察民情。但不论是哪一位皇帝出巡,都会承担着莫大的风险,再好的皇帝都会有那么几个想致他于死地的人,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皇上现在又没有子嗣,岂不是玩完儿了?

正德帝把身前茶盏的茶喝完后,随手把焦适之身前放着的那杯茶也给端过来,“朕这一次会带着大军出行,断不会如之前那样偷跑的。不过李卿家放心,就算朕偷跑了,李卿家也必定是随手携带,不会丢下你的。”

听到这句话的李东阳就如同焦适之之前所想那样满心郁闷又吐露不出,皇上,老臣还真不是担心这样的事情!

正德帝非常愉快地把对话进行下去,并在最后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派人把李阁老送回去后,笑眯眯地对焦适之说道:“李卿家看来颇为赞赏我的意见,我心甚慰。”

焦适之回想着刚才李东阳的脸色,丝毫看不出皇上现在所说的内容,要真的是那样还好。他哭笑不得地对皇上说道:“虽然您上次南巡时的表现能够强有力地驳回那些胆敢怀疑您的人,但也同样会令他们更加担心皇上的处境。毕竟上一次您可是落跑了,这一次您的保证可没多大用处。”

正德帝抬手喝完了最后一口茶水,道,“北巡比不得南巡,若是我真的要去宣府,身边一点人都不带肯定是不行的,我又不会拿你我的命来开玩笑。跟李东阳先提及此事,也是为了令他有个准备,别私底下察觉了什么再来劝谏,听着都觉得难受。”

焦适之好奇道:“李阁老虽然嘴严,但是若是这么重大的事情,他若是跟内阁商议也实属正常,到时候消息要是泄露了,难道皇上不担心吗?”虽然李阁老的人品一贯不错,但朱厚照是绝对不可能因为人品这样比较虚无缥缈的东西而随意做决定的。这玩意要是在没做好准备就被大臣们知道,那可是会被唠叨到死的。

谁叫明朝有着这样一群可以肆无忌惮抨击事物的言官呢?

正德帝笑道:“你却是不知道的,刘健退了之后,我把李东阳架得太高。如今内阁内李东阳与谢迁是一伙儿,焦芳与杨廷和虽不至于走到一起,却也时常会合伙针对李东阳。就算李东阳提前知道了又能如何,他知道我的秉性,最多也就会跟谢迁提上一嘴。谢迁的那性子,嘴巴比李东阳还严,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谢迁一贯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焦适之一想起谢阁老的那张嘴,也是深感佩服。据说他曾经把人骂完了,等那人回家好几天后才回过神来谢迁那番话是在骂他。这样的说话艺术令人叹为观止。

不过朱厚照非要令李东阳提前知道他的心思,也是为了另外一件事情。正德帝欲要收养继子,其中他看中的两个都在北巡的路线上,到时倒也能够去看看。就是不知道到时李东阳知道他的心思,会不会真的气昏过去呢?

每天都被大臣气的正德帝认真地思考着这点。

……

正德九年四月,平静了将近半年的朝堂又因为正德帝的一言而震动。皇上宣布,七月起他要北巡。

别说路线,就连途中如何调动地方军队,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地方他全部都替大臣们标出来了,着实是非常的体贴了。然而面对这份体贴,朝臣们只能又开始了持续不断,锲而不舍,屡败屡战的劝说生涯。

大臣们内心非常苦*,好不容易上一次南巡的事情安定下来,皇上又打算北巡?!有了上一次的经历,时常都在担心皇上落跑的大臣们怎么可能持赞同的态度!

从四月到六月,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大臣们都在跟皇上进行着抗争,并且因为文官占据优势而占据上风。不过这样的情形,在六月末得到了骤转,在外镇守的几员大将纷纷上了折子,希望皇上能够北巡,以示朝廷威武。

这可就稀奇了,还从来没有武官在这事上主动上奏,要求皇上前去巡视的。事实上,一贯以来这样的事情也跟他们搭不上边,突然来这么一手,文官们都有点懵。然历数那些名字,王勋、朱振、江彬等,全数都是现在驻守在边境上的武官,并颇有成就。难得能见到这样的局面,也是令人称奇。

正德七月初,朱厚照不顾朝臣反对,开始准备出行事宜,并点了李东阳,杨廷和两位阁老随行,京中三大营抽调人手随行,同时令焦芳与谢迁暂时掌握大局。

正德帝强硬的态度最终还是令朝臣们闭嘴了,而且这一次相较于南巡的时候,皇帝威严日甚,早已不是当初那需要讨价还价的情况。正德帝毫无妥协之意,令他们最后不得不放弃。而皇上这一次点去随行的人数比南巡的时候要多上不少。令他们在惊讶之下注意力也被转移了不少。

毕竟南巡带着的那几个官员,正德帝纯粹是拿来凑数的。这一次他经过了细心挑选,带出来的官员可是不少。有些文官骤然得知自己榜上有名,虽然感念皇上恩泽,却也十分头疼。且不说他们之前还在苦劝皇上不要出巡,便是那遥远的路途便足以令他们孱弱的身躯受苦。不过还没有哪一个敢同正德帝上谏说自己不想随同出行的。

在这样一种诡异的气氛下,北巡的准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焦适之在这几个月的口水大战中,深深感念自己的官位刚好处在一个微妙的状态。虽然也需要随同上朝,却不需要站队。身为锦衣卫本身便是皇上的近臣,除非自己特地鲜明的提出己身观念与皇上不一,否则默认便是随同皇上的。

私底下也有人希望通过焦适之来劝醒皇上,然都被焦适之给推拒了。原本便没有所谓的不清醒,又何来劝醒一说呢?

而令文官惊讶的武官上折一事,倒是在焦适之意料之中。

这么些年,从皇上登基初始,私底下便同边境的这些武官常有联系,并在建筑了豹房后,把一些通过实*得出的东西与武官们沟通。当然最开始在武官们眼里,朱厚照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即便是皇上,可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朱厚照的话语并没有得到他们多少重视。

直到后来正德帝新改造的盔甲得以真正应用,并替换了之前那些旧式盔甲。那些在边境驻扎的武官们才开始慢慢重视起来。但真正令他们折服时,还是正德帝镇压了宁王叛乱之后。有真正能拿得出手的战绩,对这些看重实力的武官来说,才能得到他们的尊重。

正德帝此次欲北巡,他便令这些已经真正归附于他的武官们先行做好准备,来了一个出其不意。至于效果多大,他倒是不怎么在乎,毕竟正德帝的心思摆在那里,不论朝臣们怎么想,这趟北巡他是去定了。

唯一令他觉得有点为难的,倒是落在了太后那头。

张太后在得知朱厚照打算北巡后,怒气汹汹地派人把正德帝请了过去,然后把他骂了个狗血临头。说实在的,这么多年,朱厚照还从没被张太后这么斥责过,一时之间还有些懵*。岂料前脚张太后刚把人骂完,后脚便气得落泪,令朱厚照手忙脚乱地劝哄起来。

张太后哭道:“我白养你这么大了,这么大一件事情都不先跟我商量一下,转眼就说要北巡,那地方跟南巡能一样吗?啊,你这是想让我天天为你提心吊胆!”

朱厚照与莫姑姑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张太后坐到榻上,立刻认错,“您说得没错,这事的确是我不对,我应该提前跟您说才是。”

张太后气得拍了他一下,又道:“哪能是那么简单,难道我生气的仅仅是因为这个?我是气你不把自己的身体性命当回事儿!你现在又没有孩子,又正是喜欢那焦适之的时候,难道没想过之后的事情吗?”

朱厚照抿唇,望着激动落泪的母后,许久后低声说道:“孩儿,打算过继。”

“什么!”张太后顿时被皇上这句话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原本还哭着,倒也因此收敛了几分。她透过泪蒙蒙的双眼看着朱厚照,一字一顿地道,“你打算过继?”

正德帝轻轻点头,这是在这件事情上,他唯一觉得对不起母后的事情。他终究是没办法完成她所想要的传宗接代的愿望了。

“寿儿,哪怕只有一次,你都不愿意试试吗?”张太后下意识抓着正德帝的手腕,声音凄楚地问道。她虽勉强接受了朱厚照与焦适之的关系,却从没想过朱厚照会为此而放弃传宗接代的想法。

正德帝淡声说道:“您知道的,只有一次是多么的虚假。与我而言,宁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此句字字珠玑,当能表达我的心意。”

张太后怔愣地看着朱厚照轻柔地拉开她的手,轻轻地又放到膝盖上,“母后,我知道您在担心些什么,但那是我想做的事情,还望母后能成全。”

张太后无奈摇头,声音轻颤,“你这是,在割母后的心头肉啊……“

正德帝道:“母后,我这般性子,怕是做不了一个好父亲了。如不是为了朝政着想,便是这过继,我原本也打算不要的。但我既然已经放纵自己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便不会那么不知足还渴望其他。”

“唯有这件事情,请您不要*我。”

因为即便是张太后施加多大的压力,朱厚照都绝对不可能放手,也不可能真的去寻个女人生孩子。那份感情之所以沉重,便是因为承载着太多东西,背负着太多代价时,依旧能够如此坚定,不为之所动。

最后张太后问了一个截然不相干的问题,“他知道你为他牺牲了这么多吗?”

正德帝笑道:“母后,您说错了一点。无论我付出了什么,他所需要付出的也同样如是。我们两人并没有谁欠谁这样的道理。”

这番对话的内容,正德帝并没有让焦适之知道。焦适之从皇上衣襟狼狈的模样,却还是猜出了几许,不论是哪一件事情,都是不能回头。焦适之只能当做不知道,渐行渐远。

正德九年七月,正德帝开始了他第二次出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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