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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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福里的居民看着四个陌生人走进来,大家凑在一起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影佐朝离他最近的老马走过去,“请问徐天先生住在哪里?”

老马的殷勤是下意识的,“就这里,这个门。”

影佐朝身后的长谷一伸手,“东西给我。”

“先生我跟你一起进去。”

“我在里面说话的时候,你和这里的居民说说话,打听昨天下午徐天在做什么。”

“他们怎么会知道徐天的动向。”

影佐是个中国通,“上海的里弄没有秘密,他们实际上是一家人。有结果进来告诉我,你的消息将决定我们怎样离开这里。”

影佐从眼镜上方淡淡地瞥看了长谷一眼,长谷不自觉地一凛。

“是。”

影佐提着礼物进去。听着几个人说着日本话,老马腿都哆嗦了,转身进自己店关了门。身后,沉浸在突如其来幸福里的小翠压根没有注意到有外人来到同福里,一闪身进入陆宝兴的裁缝店,长谷让两个来接应的手下守在徐家门口,自己往弄堂口踱过去。

徐妈妈炒了一碟菜往外端,迎面看见影佐。她知礼知节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直冲冲开了门直接进了别人家的人,她一脸戒备地看着影佐,“侬是啥人?”

影佐微微垂了头,客气地打了个招呼,“是母亲大人吧?我叫影佐,徐天先生在日本读书时的朋友。”

这一声“母亲大人”

叫得徐妈妈有些糊涂,搁下手里头的碟子朝楼上喊:“噢……天儿!在阁楼上,我叫他去。”

“不用不用,打扰了,我自己上去就可以,这是一点礼物不成敬意。”

影佐的中文半生不熟,听得徐妈妈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她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接过礼物,“这怎么好意思?”

“入乡随俗,在日本登门拜访也是要礼貌的,何况我和徐天在日本相处得不错。”

徐妈妈还是有点别扭,“客气客气……”

影佐把礼物放到了桌子上,自顾自往楼梯上去,身子晃了晃差点踩空,徐妈妈被他弄出来的声音又吓了一跳,“当心噢!身体有点虚啊?”

影佐扶住栏杆,挤出了一丝笑,“没关系。”

徐妈妈忧心忡忡地看着影佐上了楼,心里头没来由地晃过一丝担心。

徐天在楼上听到了影佐跟姆妈说话的声音,他原本就知道影佐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自己把祸水引到了家里,也许还会殃及姆妈,徐天感觉后悔非常,心里懊悔忐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礼貌的敲门声有规律地响起,徐天深深吸了一口气,选择了一个姿势,“……进来。”

影佐推门进来,“我来了。”

徐天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冷不热,隐隐带刺,“法租界巡捕房果然管不了杀人放火的强盗。”

影佐不以为忤,“不要这么说话,我是带着礼物登门的。”

徐天长眉一挑,唇边冷笑不加掩饰,“要我怎么说话?”

影佐笑了,徐天皱了皱眉头,“起码请我坐,我昨天中了一枪,身体很虚。”

“……坐。”

刚才那块在徐家展示的布料现在在陆宝荣手里,陆宝荣大惊小怪地嚷着:“哦哟,这块料子舍得拿出来做了?从前我花好价钱从你手里买都不舍得。”

小翠喜滋滋地在料子上摸来摸去,“我和徐妈妈一人一件。”

陆宝荣脸子一拉,“料子不够用。”

小翠没有看到陆宝荣的脸色,还沉浸在幸福之中无法自拔,“那就给徐妈妈一个人做。”

陆宝荣又板了板脸,语重心长,“翠翠,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

小翠腰身一扭,不大高兴,“我又不偷鸡,到哪里去蚀米。”

陆宝荣痛心疾首,讲事实摆道理,“巴结徐妈妈,还不是想嫁给徐先生?翠翠同你讲,不可能的事体,到头来一定空伤心,何苦来!这块料子穿你身上漂亮,穿徐妈妈身上大牙笑掉。”

小翠有点急了,“宝荣叔,你怎么知道我会空伤心?我看你不要空伤心。”

陆宝荣苦口婆心,试图说服她:“我为你好……”

小翠的声调已经不知不觉的提高,“你知道怎样是为我好?”

“门当户对,有共同语言过日子才长久。”

小翠眼珠一转,媚眼乱抛,笑着,“你和我门当户对?”

陆宝荣看着小翠的样子,心口一窒,“早就说过了,你就是不相信,反正我是会一直等下去的。也不想想,徐先生怎么看得上你?”

“宝荣叔,说话不要绝对。”

陆宝荣一本正经地纠正,“不要叫叔,我比你一共才大十几岁。”

“生得这副样子,叫你叔叔都是客气的。”

陆宝荣有点泄气,“翠翠,衣服还做不做了?”

小翠扯回料子,“不做拉倒,还怕你做不出样子呢!”

陆宝荣讪讪地道:“真是好心没好报。退一万步,就算我们俩不相好,徐先生也不会同你好的,你说说看他是和你吃过一次饭,还是压过一次马路?我们俩去年还到共舞台看过一回变戏法。”

小翠听他这么说,终于忍不住跟陆宝荣炫耀,“过几天他买票和我一起到天兴书院听评弹。”

“……说瞎话,我都心疼你,何苦来?”

小翠胳膊肘撑在陆宝荣面前的桌子上,俯下身子小声道:“昨天下午我和徐先生已经在天兴书院听过一回了。”

陆宝荣克制住不往不该看的地方看,有点不自然,“真的?”

小翠直起身子,笑嘻嘻地说:“本来都不想告诉你,怕你伤心。”

陆宝荣真的是伤心了,小翠扭身出去。长谷和老胡在说话,老胡只是埋着头不搭理,小翠从陆宝荣的裁缝铺走回来,对长谷说:“哎,我爸爸哑巴的。”

长谷直起身子注视,眼神阴鸷,小翠被看得有些害怕。“侬,侬啥事体?”

“打听一下,认识徐天先生吗?”

小翠一脸防备,“认识。”

“知道他昨天下午在干什么?”

小翠想了想徐天方才嘱咐的话,顶了一句,“……我怎么知道。”

“要说实话。”

“……你是啥人?同你讲实话,有实话为什么要同你讲,神经病!”

小翠拧进自己屋,长谷忍了一会儿,回身往里弄里走。

徐妈妈准备出来,被门口两个日本人挡住,徐妈妈很是不满,“做啥,我连自家门都不让出了?”

长谷正好走回来,阴阴地看着徐妈妈。徐妈妈看着他的眼神,缩了缩脖子,无可奈何地退回去,撞上门。长谷又走到了陆宝荣的裁缝铺,“徐先生住在对面,进进出出你都是看见的。”

陆宝荣正在伤心,爱答不理的,长谷在小翠那儿碰了个钉子,已经十分不耐烦,“昨天下午他几点回来的?我在问你话。”

陆宝荣不情愿地抬起头,“讲啥?”

长谷往外招了招手,徐家门的那两名日本人走进来。长谷用日语跟手下吩咐:“关门,不要让别人看见。”

两个日本人不太明白长谷的意思。

“关铺门,不要打扰影佐先生在对面谈话。”

日本人脚跟一并,低头应:“明白。”

陆宝荣看到这个架势有点慌张,手里的量衣尺子在身前乱挥,“日本人?做啥?你们想做啥事情!”

长谷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头愈发搓火,一拳将陆宝荣击倒,两个日本人开始上铺板,铺子瞬间暗了。陆宝荣吓得声音都劈了,“有话好说……”

长谷打开灯,凑近陆宝荣,陆宝荣打了个冷战,“刚才问的话听见了吗?”

“没有,啥话?”

“没听见,还是不想说!”

“真没听,我心里十分难过,想来想去都想不通。”

陆宝荣在双重刺激下说话已经开始有点颠三倒四。

长谷不明白陆宝荣到底是什么意思,又重复一遍,“昨天下午你对面的徐先生干什么去了?”

“……你是说徐天先生?”

长谷耐心用尽,操起裁缝剪刀,到陆宝荣跟前。

陆宝荣双腿战战,“知道知道……我不想说……”

长谷把裁缝剪刀拍到陆宝荣面前,“为什么?”

陆宝荣拖着哭腔,“心都要碎了……”

长谷将剪刀打开搁到了陆宝荣食指上,陆宝荣肝胆俱裂,已经瘫到地上。

影佐在徐天的书房里,企图证实自己的猜想,“今天下午我离开房子的时候,你和那个叫田鲁宁的一定说过几句话。”

徐天拧过头去,心里一刺,“不要让我回想下午的事情。”

“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你知道的。”

“……他拜托我照顾他女儿。”

影佐不依不饶,“就这句?”

徐天不说话。

“昨天下午你在哪里?”

徐天已经很想发脾气,说起话来绵里藏针,“……我很愿意和田先生在一起。”

影佐看了徐天半晌,“你想和我成为敌人?”

徐天有些愤怒,直视影佐,眼中不见平日的温吞,“你杀我国人!”

“……你不怕死?其实到现在我对你转行去修会计学都很奇怪,可惜了你的天赋,从前……”

徐天冷冷回应他:“我讨厌从前,早忘了。”

“说实话吧,昨天我遇到一个对手,本来不会想到和你有关,但你在田先生家出现,我不得不来澄清一下。”

影佐目光灼灼地盯着徐天。

“……你是来杀我的?”

“可能,但如果真是你,可能也不杀,我会看在从前的情谊。”

“我和你没情谊,下午说过了。”

谈话一时间陷入了僵局,敲门声忽起,徐妈妈端着茶水进来,“喝茶,嗑点葵花瓜子,好好说话啊,天儿。”

徐天看了一眼满心担忧的母亲,刚才满心的火气忍了又忍,“姆妈,放这里就好,等一下他就走了。”

徐妈妈看了看徐天,又看了看影佐,试探地问:“……不在这里吃饭?有菜。”

影佐恢复了刚才客气的模样,“说几句话就走,不打扰。”

徐妈妈一步三回头地下了楼,忧心忡忡守着做好的饭菜。长谷直接推门进来,看了一圈堂屋。

徐妈妈指了指楼梯,长谷上去,徐妈妈踮着脚到楼梯拐角提了心听着。影佐出阁楼和长谷说了几句话,徐妈妈使劲听也没听清,长谷下来,经过前堂间看也没看徐妈妈,走出去,连门都没关。

影佐走回阁楼,端起茶杯饮尽杯中水,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饮尽。

“是我的部下长谷,听到我们说什么了?……我失血过多,口渴。”

徐天不吱声。

“都有心情听评弹了?还是和同福里的女人。”

徐天怕他瞧出破绽,不愿就此事多聊,换了个姿势,“请求你一件事。”

影佐来了兴趣,“说。”

徐天同他对视,虽是请求的语气,眼神却不见躲闪,“不要再来同福里,不要再来我的家。”

影佐笑了,“我是要回国一段时间,但再到上海还是免不了找你。”

徐天挪开眼神,“我惜命,你不要再来。”

影佐笑出声音,“……惜命?还是有亏心事?”

徐天正色道:“对你我永远谈不上亏心,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你当我的面杀人放火,见多了我怕忍不住跟你拼命,而我又没有与你抗衡的能力……我有老母亲,我怕死。”

影佐笑得玩味,“这样说话有点当年的样子了。”

“当年我什么样子?”

“出类拔萃,性格软弱。”

“再出类拔萃也是书本和教习课的东西,我没杀过人,不像你。”

影佐笑着,“还是晕血,红色盲?”

徐天不语。

影佐显然话里有话,“多看看血就知道红是什么颜色了。”

徐天继续不说话,影佐觉得有些无趣,起身离开。徐妈妈起身牢牢拴上门,又反复确认,松了口气。

影佐出了徐家门便软下来,两个便衣架着他,长谷跑前去开车。老马和陆宝荣一众居民递次伸出脑袋,探出身子。

老马瞅见陆宝荣,讶异地问:“哦哟,老玻璃你的脸怎么破了?”

陆宝荣“砰”

地关上门。

徐天从阁楼的窗户看到影佐一行人出了弄堂上了车,从书架里抽出田丹那条围巾,用手指上包扎的纱布同围巾在一起比了比,纱布上有沁出来的血迹。

在徐天眼里,纱布上的血和围巾都是灰的。

教堂墓地里,起了一座新坟,田丹身后站着方长青和方嫂。墓工平上最后一锹新土,絮絮叨叨,“其实两座坟也占不了多大地方,人都不在了墓碑这点钱就不要省。”

田丹将钱递过去,墓工放下铁锹,“摆摆手介许多?用不了……”

田丹疲惫不堪,说话的声音更加轻了,仿佛一阵风来就会被吹散,“我有钱,本来逃难路上准备用的,拿好。”

墓工接过钱,田丹似是在自言自语,眼神落在坟头上,“一块碑,我爸爸和妈妈不想分开。”

“晓得了,介么石碑的钱付是付过了,要天亮以后才好挑石头,定碑上头写什么。”

田丹调转目光看着墓工,“我再来。”

墓工啰里啰唆地嘱咐:“教堂坟地不兴烧纸钱点蜡烛啊!”

方长青忍不住了,“好了,我们站一下都不行!”

墓工转身走开,方嫂上前揽住田丹的肩膀,“田丹,想哭就哭出来。”

方长青站在一边忿不过,“哭,教堂坟地总不会哭都不让哭。”

田丹立在那里,动也不动,眼神直直的,“哭过了。”

“这是你妈妈爸爸身上的遗物,房子全烧了,里面东西我们没进去收,过几天再去找找看。”

田丹接过方嫂手里的一个布包。

方长青问田丹:“刘唐走之前不是说带你一起去武汉?”

田丹低声应了,听到刘唐的名字,心里头已是波澜不惊,“嗯。”

方长青又问了一句:“没走成?”

田丹“嗯”

了一声,“没走成。”

方长青还一直在问,“那刘唐呢?”

“他走了。”

田丹的语气好像在说跟自己无关的事情。

方嫂明了地点点头,“这么乱,也难怪你们俩没碰到一起。”

“见到了。”

方长青有点想不明白了,“见到了,你没走成他顾自走了?”

方嫂埋怨方长青,“想都想得到,老婆不管逃命要紧,你这个朋友这种事情干得出来。”

田丹纠正方嫂的话,“我和他没结婚。”

方嫂一棍子打翻了一船的人,“订过婚就不是老婆?你们男人都这样。”

方长青冤枉得很,“跟我有什么关系。”

方嫂扫了方长青一眼,恨恨地说:“说你的朋友刘唐。”

方长青无力辩白,“就是比较熟,他也不算我朋友。”

田丹忽然开口:“长青哥,我可以在长青药店住几天吗?”

方长青忙不迭地答应:“住,一直住都可以,要不然……”

方嫂碰了长青一下。

“……要不然就住几天,要不让你到哪里去?”

田丹全都看在眼里,知道自己去人家借住,自是诸多不便,抿嘴笑了笑,“谢谢方嫂方哥。”

天色已经全黑了,徐天和母亲两人在堂屋吃饭,徐妈妈看着徐天低落的样子,没话找话,“菜要不要再热一热。”

徐天摇头。

“那个叫啥影子的日本人没听你提过,从前认识的?”

徐天点头。

徐妈妈搁下筷子,十分担忧,“到家里来找我们晦气?还是想要你帮他们做事?”

徐天抬头看着姆妈,心下无奈,“想到哪去了,日本人怎么会叫我做事。”

“以前你不是在他们那里留学过。”

“以前全中国的陆军学校,十间有八间都是日本学制。”

徐妈妈感叹道:“……是啊本来大家都相熟的,好端端他们到中国来打仗。”

“姆妈,你不要乱说。”

“总之你爸爸死那年,你回日本改学问绝对有眼光,要不然现在打起来你还不知道在哪头呢!”

徐天也放下筷子,“我们是中国人,要真那样打起来我也是在中国这边。”

“姆妈的意思是,你没改学问,现在说不好天南地北在哪里打仗呢!你就知道犟,刚才这心七上八下的还没放平,姆妈就你一个儿子……”

徐妈妈想起这件事来,还是心有余悸,眼见着又红了眼圈。

徐天心疼姆妈,拾起筷子给徐妈妈夹菜,“……姆妈吃菜。”

“日本影子不会再来了?”

徐天拍了拍姆妈的手背,软言安慰,“不会来了。”

徐妈妈擦了擦眼睛,“答应姆妈一桩事。”

徐天点着头,乖巧地应道:“我答应以后平平安安过日子。”

徐妈妈语重心长,絮絮地又嘱咐一遍,“凡事不要强出头,我们平头百姓,打仗杀日本人有当兵当官的做,自己家里事管好。跟你说话听见没有?”

徐天往嘴里塞菜,“各人都管自己的家,还有谁去当兵打仗。”

徐妈妈听徐天这么说,刚才才放下的一颗心,又吊得高高的,“……家里总要有人的。”

“有国才有家。”

徐妈妈端着碗站起来,有些生气,“姆妈说不过你。”

徐天停下筷子,没抬头,“我心里有数。”

徐妈妈的眼泪在眼眶里挂着,摇摇欲坠,“你的心就还是不定!明年开春之前说什么都要成个家,要不然天天上班下班家里只有我这么个老太婆,是没啥能挂得住你。等到哪天我前脚一走,后脚你就跑出去学你那短命的爸爸杀杀打打,再把自己的命弄没了,姆妈黄泉路上还能把你再推回来啊?”

徐妈妈动了真气,徐天放下碗筷,扯了扯徐妈妈的袖子,“姆妈,我错了。”

徐妈妈停了片刻,“……小翠到底行还是不行?”

徐天十分泄气,放下手,搭在桌沿上。

“那你吃饭之前去找她说什么话?”

徐天心里头特别无力,啼笑皆非,“没说什么,我怎么能跟小翠在一起过日子。”

徐妈妈开始自言自语:“这个我也知道,你倒是有个别人,带来我看看啊?”

徐天小声嘟囔道:“……我心里有人。”

徐妈妈一下子来了精神,“啥?”

徐天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又不说话了。徐妈妈上前去扒拉一下徐天的肩头,“你刚才说什么?”

徐天举起自己的手,“姆妈,这是不是血?”

徐妈妈目光转向儿子手指上的纱布,心疼不已,“是……又出血了?”

徐天低下头,唇角不自觉地带着笑意,“那就是红颜色的了……”

方氏夫妇将田丹带至自家药房。长青药房临着街,前边是店面,后边有库房,楼上还有一间卧室,田丹站在库房中间,有些无措地看着方氏夫妇来回忙乎,自己又不知道怎么插手帮忙,只能不时移换位置躲让。

方长青小心翼翼地在陡峭的楼梯上来回,从上往下拿床单被褥。楼梯底下的一扇小门开着,方嫂半个屁股撅在外面,身子在里面铺床。

方嫂一边收拾一边说话:“委屈一点凑合几天,从前有个伙计也住过这里,小是小一点。”

方嫂看见长青递到她眼前的东西,抬头看他,“拿这床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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