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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抬!”福生喊道。波姆、努、克利和坎达用身体顶着摇摇欲坠的转轴,试图把它从支架中抽出来,就像从巨人身上往外拔刺一样。他们要将转轴抬高,以便让一个叫阿迈的女孩进入下面的洞中。
“我看不见!”她叫道。
波姆和努用尽全力,努力阻止转轴自动归位。福生单膝跪地,将一支手摇电筒递给女孩。她的手指与他的略微相碰,然后她从他手里取过电筒,隐没在黑暗之中。这电筒比她还值钱,因此他真心希望那帮工人别在她还没出来的时候就吃不住力。
“怎么样?”过了一分钟,他朝下面喊道,“里面坏掉了吗?”
下面没有回答。福生希望她最好别被什么东西卡住。他安静地蹲坐在地上,等待她完成检修工作。工厂里的其他人都在忙着恢复厂房的秩序。巨象工会的工作人员带着明亮的弯刀和四英尺长的骨锯,围在巨象的尸体旁,分解那座肉山。他们的手上沾满红色的鲜血。毛皮被剥去后,巨兽露出如大理石一般的肌肉,大量的血流了出来。
看到此情此景,福生不由得战栗了一下:他想起那些被毁坏的工厂,想起那些被屠杀的同胞――同样被肢解,但流出的是人类的鲜血。仓库被摧毁,人们失去生命。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令他不禁想起那些扎着绿色头带的人,手提弯刀,烧毁他的仓库。黄麻、罗望子、扭结弹簧,全部在火焰中化为灰烬。火光在弯刀上映出妖艳的红色。他转开目光,撇开回忆,强迫自己深呼吸。
巨象工会一听说他们的财产损失,立刻派出了专业的屠夫。福生曾要求他们将尸体拉到外面,在街上完成他们的工作,以便腾出空间来修理能源链,但工会的人拒绝这么做,好像嫌这里还不够乱似的。于是,在工人清理现场的同时,血液招来了大量的苍蝇,尸体散发出的恶臭气味也越来越浓烈。
随着尸体上的肉被逐渐剔去,骨头慢慢露了出来,就像在一片红肉的海洋中露出的一块珊瑚礁。鲜血从巨象的身体里淌出,汇集成一股血流,向排水沟奔涌而去,最终将到达曼谷的煤动力水位控制泵。福生看着这股血流在眼前流过,心中不由得有些酸楚。巨象的体内不知有多少加仑的血液,这里面损失的卡路里简直无法计算。屠夫们的动作麻利,但就算如此,要把尸体彻底分解完大概也要到明天凌晨了。
“她还没检查完?”波姆喘息着问道。福生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波姆他们几乎耗尽了力气,快承受不住转轴的重压了。
福生再一次朝洞里喊话:“你看见什么了,阿迈?”
她的话听起来模糊不清。
“那你先上来!”他又回到蹲坐的姿势,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汗。这工厂比煮饭的锅里还热。现在,所有的巨象都返回了兽栏,因此不管是工厂的生产线也好,还是换气用的风扇也好,全都失去了动力。潮湿闷热、夹杂着死尸恶臭味的空气像毛毯一样盖在所有人的身上,简直就像是置身孔提区的屠宰场。福生极力遏制呕吐的冲动。
工会屠夫那边传来一声叫喊:他们已经把巨象的腹部切开了,一大串肠子流了出来。收集下水的人――粪肥巨头的员工一一冲上前去,将这些玩意儿搬到手推车里。这相当于幸运地获得了一大笔卡路里。巨象死前没有任何传染病,因此这些内脏很可能用来饲养粪肥巨头在周边农场中养的猪,或者进入黄卡人的食物储藏库,提供给那些居住在扩张时期大厦中的马来亚难民食用,他们都受粪肥巨头的保护。连猪和黄卡人都不吃的东西则丢入沼气池,与城市每天产生并收集起来的果皮、粪便等物混在一起,在里面慢慢变成肥料和沼气。沼气的一部分会用作路灯的燃料,用绿色光芒照亮城市的路面。
福生轻抚着他的“幸运痣”,脑海中不停地思索着。粪肥是个典型的垄断行业,粪肥巨头的影响遍及城市的诸多方面。考虑到这一点,那位巨头没能当选首相还真是意外。当然,如果他想的话,以这位教父的教父、伟大的“圣王”的影响力,他可以得到一切他想要的东西。
但是,他想要我提供的东西吗?福生思考着。他会对一个好的商机感兴趣吗?
阿迈的声音终于从地下传出来,打断了他的思绪。“坏掉了!”她喊道。过了一小会儿,她手脚并用地从洞里爬出来,身上全是汗和灰尘。波姆等人松开麻绳,转轴落入坑洞,地板为之一震。
听到这声音,阿迈朝身后瞥了一眼。福生相信自己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恐惧,这女孩明白转轴完全有可能把她压成粉末。但恐惧神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是个适应能力很强的孩子。
“怎么样?”福生问道,“是核心裂开了吗?”
“是的,Khun。裂缝很大,我的手能伸进去这么多。”她的手指在接近手腕的位置比画着,向他示意,“另一边也有裂缝,跟这边一样大。”“他妈的。”福生用汉语骂道。损坏情况和他预想的差不多,但他还是忍不住出口成“脏”。“传动链呢?”
她摇摇头,“我能看到的链条都扭曲了。”
他点点头,“去把林、涅还有川给我叫来……”
“川已经死了。”她朝地上的一摊污迹挥了挥手,那是被巨象踩死的两个工人。
福生皱起眉头,“是的,没错。”死了的还有莲、卡皮蓬,以及不幸的质检部负责人班雅,他永远不会听到安德森关于海藻培养槽遭污染的指责了。又是一笔费用。死亡的普通工人,其家属将得到一千铢的补偿金;班雅的补偿金则是两千铢。他再次露出愁容。“那就找其他人吧,从清洁组那边找个像你这样个儿小的。你们得到地下去。波姆、努,还有克利,你们把转轴弄出来。全部弄出来。我们得对主驱动系统来一次彻底的大检查。要不然根本不用考虑开工的问题。”
“干吗那么急呢?”波姆笑道,“我们要再开工那可有的等了。老板得付出大量的鸦片,否则工会才不会同意回到这里工作;他可是把一头巨象给打死了。”
“等到工会回来的时候,这儿也不会有四号转轴了。”福生训斥道:“要重建转轴就得砍伐一棵这么粗的树,这种事要耗费很长时间才能得到王宫方面的批准,然后还得在北边放排,让它漂到这儿来――假定今年的雨季还会到来的话。这么长的时间我们都得在动力不足的状态下工作。想想看吧。你们之中的某些人根本就不用工作了。”他朝坏掉的转轴点点头,“只有工作最卖力的人才能留下来。”
波姆掩盖怒气,露出歉意的微笑,行了个合十礼,“Khun,我失言了。我没有冒犯的意思。”
“那好吧。”福生点点头,转身离开。虽然脸上神情严肃,但他私底下并不认为那工人的话有什么错。的确,要想再利用巨象的巨力来推动工厂的转轴,必须付出大量的鸦片和金钱用于贿赂,而供能合同也必定要重新商定。资产负债表上的又一笔红字。这还没算雇请做法事的僧侣、婆罗门、风水专家或是通灵者所需的费用;如果不让这些人来驱散此地的冤魂并从中大赚一笔的话,工人们绝不会安心地在这个充满厄运的工厂中继续工作……
“陈先生!”
听到这句用汉语喊出的话,福生抬起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那个“洋鬼子”安德森・雷克坐在工人储物柜旁的一张长凳上,一个医生正在处理他的伤口。最初他想让医生在楼上为他缝合,但福生说服了他,让他在车间里所有工人都能看到的地方处理伤势。他那一身白色热带服装上沾满鲜血,看上去就像一个从坟地里跑出来的冤魂。但他并没有死,也没有害怕。这样能为他争得很多面子。洋人无所畏惧。
安德森正喝着一瓶湄公威士忌――他命令福生去买的酒,仿佛这个老华人只是他的仆人。福生则指派阿迈去买,结果买回来的是一瓶中档牌子的假酒,省下了不少钱。如此聪明伶俐的表现使得福生多给了她几个泰铢,他紧盯着她的眼睛说:“记住,这是我赏给你的。”
她对他严肃地点了点头。要不是他过往的生活经历,看到这种表态,他肯定会相信他已经收买了她的忠心。但如今的他只是希望,如果泰国人突然开始对付黄卡难民,把他们全部驱赶到锈病横行的丛林里,到了那个时候,她不会立刻想要杀掉他就行。或许他为自己买到了一点点时间,也可能什么都没买到。
他朝安德森走过去的时候,詹医生用汉语喊着:“你们这些洋鬼子真结实。都这样了还乱动哪。”
她和他一样是个黄卡人。像他们这样的难民本来是不能得到工作来养活自己的,但和他一样,她也是靠智慧和手艺谋生。如果被白衬衫发现她在抢泰国医生碗里的饭……这想法让他感到窒息。帮助同胞是值得的,哪怕只是一天的活儿。也许可以算是对过往的一种补偿。
“请尽量让他活着。”福生微笑着说,“我们还得让他签报酬票据哪。”
她哈哈笑起来,“挺麻烦。我很长时间没使针线了,不过既然你这么说,我可得把这丑八怪救回来。”
“要是你技术那么高超的话,哪天我得了二代结核病就找你来治。”
洋鬼子用英语插话道:“她在抱怨什么?”
福生看着他,“她说你总是动。”
“她太慢了。告诉她快点。”
“她还说,你实在是太幸运了。就差一厘米,碎片就会割断你的动脉。到时候你的血可就全都喷在地上了。”
让福生吃惊的是,雷克先生听到这话竟然笑了笑。他的眼睛嘌向那座正逐渐缩减的肉山,“一块木头碎片吗?我还以为杀掉我的会是那头巨象。”“没错。你差一点就死了。”福生回答道。要是他死了,那可真是一场灾难。假如雷克先生的投资人丧失信心,放弃这家工厂的话……福生脸上露出愁容。这个洋鬼子比之前的耶茨先生难搞多了,但即使是这个固执的洋人,就算只是为了让这工厂继续存在,他也不能就这样死掉。
这件事真是让人生气。曾经,他与耶茨先生的关系是那么亲近,但现在他与雷克先生却是这么疏远。不光倒霉运,还遇到个固执的洋鬼子,他现在必须在这些不利的条件下重作打算:首先确保自身的存活,还要让他的同胞重新兴旺起来。
“我觉得,你应该庆祝自己幸免于难。”福生建议道,“为观音菩萨和布袋和尚上供,感谢他们为你带来了非同寻常的好运气。”
雷克先生咧嘴一笑,那双苍蓝色的如同恶魔之池的眼睛盯着他。“你说得太他妈对了,我会照你说的做。”他手里举着那瓶已经喝掉了一半的假酒,“我会庆祝它整整一个晚上。”
“你想让我给你安排个伴儿吗?”
洋鬼子的脸马上变得僵硬了。他看着福生,脸色中带着某种类似于厌恶的神情,“这不关你的事。”
福生脸色不变,心里却在暗骂自己的操之过急。他表现得太过头了,结果搞得这家伙又发起火来。他连忙双手合十,表示道歉,“当然。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
洋鬼子朝车间的另一边看过去,刚才那一瞬间的好心情似乎已经消散了,“情况有多糟?”
福生耸耸肩,“至少转轴核心损伤严重。裂缝了。”
“主传动链呢?”
“我们得作一次详细检查。如果够走运的话,可能只有支链受到影响。”
“不太可能。”洋人说着,将酒瓶递给福生。后者强压下反感之情,只是摇了摇头。雷克先生似有所觉地笑了笑,又喝了一大口,然后用手背擦了擦嘴。
工会的屠夫那边又传来一声叫喊,更多的血从巨象的尸体中流出来。它的头部与躯体相连的部位已经切断了一半,形成一个怪异的角度。整具尸体看起来越来越像分开的各个部分,不再像一头完整的动物,更像是小孩子玩的“搭巨象”组合玩具。
福生思索着:这些未受污染的巨象肉将被出售,有没有办法迫使工会将所得利润分一点给他呢?考虑到对方宣示所有权的行动是如此迅速,这个可能性似乎不是很大,但也许在重新商定供能合同或者他们要求赔款的时候……
“你愿意保留这颗头颅吗?”福生问道,“可以把它当作战利品来收藏。”
“不。”洋鬼子听到这个问题似乎相当气愤。
福生差点皱起眉头,但还是忍住了。在这种人手下干活真是让人发疯。他善变的性情中有着不变的攻击性,像个小孩子,有时候很开心,过不了多久又发起脾气来。福生强压下郁闷的心情:雷克先生就是这个样子。他的前世因缘使他成了一个洋鬼子,而福生的前世因缘则使自己来到这个洋鬼子身边。现在的情况犯不着抱怨,这就跟自己还在挨饿的情况下,却抱怨尤德克斯大米的质量一样毫无意义。
雷克先生似乎察觉到了福生的不快,开口解释道:“这不是打猎,只能算是消灭罢了。当我射出的飞镖击中它的时候,它就已经死了。这里面没有任何值得炫耀的东西。”
“啊,没错。您真是可敬。”福生强压心中的失望之情。假如这洋鬼子要求得到死亡巨象的头颅,他就可以用椰子油的合成物替换残余的象牙,再把象牙卖给巴皖李威提寺附近的医生。现在就连这笔钱也没了,真是浪费。福生考虑向雷克先生说明当前的形势,向他解释这些肉、卡路里和象牙的价值,但最终他还是决定不这么做。洋鬼子不能理解这些,而且他还是个特别容易发火的人。
“柴郡猫来了。”雷克先生说。
福生朝洋鬼子指点的地方看去。在血泊的外围出现了皮毛油光发亮的猫科动物,尸体的腐臭味引来了这种能让光与影扭曲的生物。洋鬼子的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但福生对这种恶魔般的猫科动物却怀有某种程度的尊敬。它们生性狡猾,尽管几乎所有人都厌恶它们,但它们依然在这些地方挣扎着生存下来了,那种求生的韧性超乎想象。有时,他甚至觉得它们在鲜血还没有泼洒出来的时候就能嗅到血腥的气味。它们好像有一点预知未来的能力,能提前知道下一餐会在什么地方出现。这些猫科动物向黏稠的血泊潜行过去。一个屠夫将其中一只踢开,但柴郡猫的数量太多,根本不可能真正与它们战斗。屠夫的攻击显然徒劳无功。
雷克先生又灌下一口劣质威士忌,“我们永远没法摆脱它们。”“有些孩子乐意捕杀它们。”福生说,“只要很少的赏金。”
洋鬼子脸上露出鄙视的表情,“我们在中西那会儿也有赏金。”
我们的孩子们比你们的更灵活。
但福生并没有反驳洋人的话。不管怎么说,他都会悬赏猎猫。任由那些柴郡猫在此逗留的话,工人就会传播有关柴郡猫幽魂引发灾难的谣言。这些恶魔之猫已经在附近出没了。花斑色的、黄色的、像暗夜一样黑的一一各种颜色的猫都在视野中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这是因为它们的身体能够根据周围环境改变颜色。它们甚至能在扑进血泊后,让周身变成红色。
福生以前听说,这种柴郡猫是某个卡路里公司的高层创造出来的一一很可能是纯卡公司或是农基公司的人,用于庆祝女儿的生日。据说那小公主当时刚好跟路易斯・卡洛尔笔下的爱丽丝一样大。这种猫在生日派对上成了小朋友们的宠儿。
出席派对的孩子们将新宠物带回家,后来它们与普通的猫交配,不到二十年,恶魔之猫就遍布各大洲,而家猫则完全灭绝,新基因链的百分之九十八以上都是现代才创造出来的。马来亚的绿头带组织对华人和柴郡猫同样仇视,但据福生所知,这种恶魔之猫仍能在那里生存。
詹医生把针再次刺入洋鬼子的皮肤,他疼得缩了一下,马上对她摆出一副难看的表情。“赶快结束。”他对她说,“快点。”
她小心翼翼地行了个合十礼,将恐惧隐藏起来。“他又在动了,”她低声对福生说,“麻醉剂的效力不足。比我以前习惯用的那种要差。”
“别担心,”福生回答道,“这就是我把威士忌给他的原因。做好你的工作,我来对付他。”他转过头来对雷克先生说,“她马上就做完了。”
洋人又露出难看的表情,但至少没有再威胁她。而医生也终于完成了缝合。福生把她带到一边,将一个装着报酬的信封递给她。她向他合十致谢,但福生却只是摇着头。“里面还有一笔奖金。我希望你能顺便帮我送一封信。”他又将另一个信封交给她,“我想与你那座楼的老大谈谈。”
“那个‘狗日的’?”她脸上的表情很是厌恶。
“如果他听到你这么叫他,肯定会把你的家人全杀了。”
“那人很难搞。”
“只要把我的信送给他就行。”
她疑虑重重地接过信封,“你对我们家有恩。邻居也都在说你的好话。他们还烧香祈福,为了……你失去的那些。”
“我做得还不够。”福生挤出一个微笑,“不管怎么说,我们华人得团结起来。在马来亚的时候,咱们有的是闽南人,有的是客家人,还有的是第五拨移民,但在这儿,咱们都是黄卡人。我只是为我不能再做更多而感到遗憾。”
“你做得已经比其他人多很多了。”她模仿当地的文化向他合十致意,然后告辞离开。
雷克先生盯着她远去的身影,“她是个黄卡人。不是吗?”
福生点点头,“是的。在事变之前,她在马六甲当医生。”
那男人安静地坐着,似乎在思索这一信息,“她比泰国的医生便宜?”
福生瞥了这洋鬼子一眼,想弄清他希望听到怎样的回答。最终,他开口说道:“是的,便宜得多。技术一样好,甚至更好,但是便宜得多。他们不允许我们抢泰国人的工作机会,所以她没有多少活儿可干,除非是为黄卡人看病――而黄卡人显然没有很多钱可以付给她。她很高兴能得到这份工作。”
雷克先生点点头,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福生很想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这人是个谜。有些时候,福生觉得以洋鬼子如此愚蠢的素质,很难相信他们曾经一度统治了世界,现如今他们居然又走到了这一步。他们在扩张时期取得了成功,后来能源崩溃迫使他们退回了自己的土地,但现在他们竟然又回来了,带着他们的卡路里寡头、瘟疫、专利谷物……他们似乎得到了某种超自然力量的护佑。正常来讲,雷克先生应该是死定了,他眼下本应跟班雅、莲以及那个不知名的四号转轴看象人――也就是那个让巨象发狂的蠢货――混成一堆血肉,难分彼此。然而现在这洋鬼子却好端端地坐在这里,抱怨那根细细的针,似乎不知道自己眨眼间就干掉了一头重达十吨的巨兽似的。洋鬼子果然是古怪的生物。比他想象的还要古怪得多,虽然他经常跟他们做生意。
“我们还得再给看象人一笔钱,要不然他们不会回来工作。”福生指出。
“好的。”
“我们还得请些和尚来工厂做法事,这样工人的情绪才能好起来。鬼魂一定要彻底驱散。”福生停顿了一下,“会很昂贵。他们会说你的工厂里有一些恶灵,或者是选址不对,或者是灵房不够大,也可能说工厂在建设的时候砍了一棵附有鬼魂的树。我们得找一个占卜人,或者请风水师来看一下,让人们相信这是个好地方。还有,看象人会要求我们付意外赔偿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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