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天下间能动用四大名捕联手的案子，已经不多了。说起来唯有两件，这是第三件，可见这件案子的重要性。

但冷血身上的伤并未好全，如果贸然行动，恐怕会造成影响。

无情第一个提出，让冷血留在府中修养，但冷血却不答应。

他道：“大师兄也有伤在身，而我现下并不碍事。”

话落，萧峰就皱起了眉头，他哪里不知道冷血的伤势，当初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个血人，连杯子都拿不住，现在好不容易养回来一些，却比原先瘦了许多。

若是再让冷血去办案子，还要缉拿那等凶恶的罪犯，他定是不干的。

好在诸葛先生也说：“那冷血便在府中修养，这件案子就拜托你们师兄弟三人了，无情，你的身子可还支撑得住？”

无情微笑道：“我素来身体柔弱，早已经习惯了，反倒比四师弟要强些，没什么撑不撑得住的。”

此事商议后，冷血还待冲上去跟诸葛先生争辩，被萧峰暗下拉住了手腕。

冷血回头看了一眼萧峰，看到萧峰不赞同的眼神，他便不再说什么。

顺手将萧峰的指尖捏在手里把玩了一下，萧峰老脸一红，连忙挣脱，又四下注意众人是否在看到了。

两人从无情的小楼离开，回到冷血所在的大楼，冷血便不悦地问：“你为何拦着我？”

萧峰道：“你还真不要命了么？”

冷血道：“大师兄的身体常年不好，也没在府里修养，偏偏我一个人待在府里，这算什么？”

青年的脾气一上来，脸色也冷了几分，更像是一尊冰冻的雕塑。

萧峰见此，无奈道：“现下不是逞强的时候，你非得去跟那些穷凶极恶之徒争斗不可么？再弄个伤残回来，你教诸葛先生与三位师兄如何自处？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他们肯定会伤心自责不已。更别说，我早听闻那几人武功高强，此次恐怕九死一生，你去了指不定还要添麻烦……”

“你说我添麻烦？”冷血怒了，“我从来就没添过麻烦！”

“是是是，你很厉害。”萧峰哄小孩似的哄着冷血，愈发觉得冷血这脾气有些好笑，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

被冷血看到了，他质问：“你笑什么？”

萧峰笑开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冷血的脸，冷血目光微动，伸手握住萧峰的手，那并不是一双娇嫩白皙的手，带着常年练武的老茧，还有受伤过的疤痕。

冷血微微低头，亲了亲萧峰的手背，萧峰猛地一怔，感觉那双唇落下之处，滚烫地发热。

他低沉的声音问：“你这是干什么？”

冷血道：“想亲你。”

萧峰还是不太适应冷血这么直白的对话，他深呼吸一口气，忽然脑子里灵光一动，“你要是乖乖待在府里修养，我就让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冷血抢了先：“让我做什么？”

这一被抢，萧峰就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只是看着他，冷血如此聪慧，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他想要的，可不止这些。

他的目光在萧峰身上逡巡片刻，堪堪开口：“峰哥……”

这声音低沉而魅惑，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意思，萧峰刹那间就明白了，那是一种强烈的直白的不加掩饰的**。

萧峰连忙抽回手，往后退了一步，微微侧过身，感觉心跳都慢了半拍。

三十余年，他多多少少有些经验，不是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按理说他不会对这种要求感到羞涩，但不知道为什么，被冷血这么一表达，他便觉得脸红发烧，活像个被调戏了的小媳妇儿。

他轻咳一声，整理了情绪，道：“我明白，你们师兄弟的感情深厚，正因为这案子危险，你才执意要跟着去。不过我们都很担心你，倘若你现在能与我打成平手，我便答应让你去。但很显然，你现在的武功实力恐怕连金剑童子都比不上，你又何必去送命？”

冷血道：“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

萧峰哑然，他断不可能跟冷血打一架，只好道：“罢了，你若真要去，我便替你去吧。你好生养伤，养好再来接应我们，如何？”

冷血沉默片刻，道：“峰哥，你也说了九死一生，如此凶险我怎能撇身事外？又怎敢让你犯险？”

多余的话就不需多说，冷血的心思早已明了，萧峰听得浑身一震，何曾有人在乎他到不敢让他有一丝一毫的受伤？他是大英雄来的，一旦有一点污点，哪怕这点污点不是自己能选择的，也会被众人唾弃追杀。

到后来，他为着汉人背弃了耶律洪基，为着辽人血脉被汉人唾弃，世间竟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他只有一死了之。

这些过往，他无数次想起，辽人也好，汉人也罢，他原想就这样死了吧。可惜没死成，冷血救了他，他就跟着冷血走。

也许是为了报恩，也许是为了别的什么，萧峰竟逐渐放不下这个人了。

唉……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萧峰道：“你不愿我犯险，我又怎愿你犯险？在府中待着，等我回来。”

萧峰是跟着无情走了，铁手和冷血分别朝不同方向追去，追命最先拿到线索，据说已经纠缠起来。无情这边倒进度慢一些，偶有间隙，无情对萧峰道：“萧兄武艺高强，却未曾听你提起过门派师从，且看你武功路数，似是自成一脉，不知在下能否打听一二？”

“无情公子客气了，我想我原本不是这里的人。”萧峰幽叹道，“但我也不知其中有何缘故，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命运的安排吧。至于我的武功，原是降龙廿八掌，后来我与义弟虚竹将降龙廿八掌与擒龙功两种绝世武学合二为一，廿八掌也融合为十八掌，所以命名为降龙十八掌。”

无情闻言笑道：“原是如此，萧兄果真是大英雄也！”

萧峰苦笑道：“我算不得大英雄，曾经我以汉人自居，杀作恶的辽人无数，没曾想自己竟是辽人血脉，这么多年杀的都是与我流着相同血液的同族，当时我恨不得以死谢罪，无情公子，你说这样的人，如何算得大英雄？我萧峰，不过苟活一世罢了。”

无情见萧峰神色低沉，便安慰道：“善恶从不以血脉区分，萧兄切勿妄自菲薄。”

萧峰摇了摇头：“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我并不在乎。”

无情打量他的确没有哀怨悲切之色，遂放了心，又问：“这些，你并未与四师弟说，却告诉了我，你这般信任我么？”

萧峰闻言一怔，复又哈哈大笑：“我如何信不过你？你是冷血的大师兄，又是四大名捕之首，自是顶天立地的好汉！不过，你如何知道我并未将身世告知冷血？”

无情微微一笑：“自然是看出来的。”

萧峰连忙赞了一声：“无情公子真是慧眼如炬！”

这双眼睛如此之毒，不知道是否已然看出他与冷血之间的*关系。

萧峰心里提了一口气，无情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意有所指道：“萧兄不若也随冷血，叫我一声大师兄吧。”

萧峰愣了：“……”

无情笑了起来，萧峰闹了一个红脸，支吾问道：“无情公子，你……”

“四师弟的心思，太明显了。我与他相处多年，哪里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他素来冷情，若非到了极致，也绝不会表现出来。”无情看了一眼萧峰，郑重地叹了一口气，“他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萧兄切勿见怪。”

言下之意，你答应他最好，我认可你，你若不答应，也别怪他，反正我跟他是站在一边的。

萧峰堪堪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心里却翻江倒海，不知该如何面对。

几日后，冷血在诸葛神侯府坐不住，他不但担心三位师兄弟，更担心心心念念的那人会出什么事，于是便要趁夜离开。

哪晓得被诸葛先生逮了个正着，冷血连忙行礼：“先生。”

诸葛先生面色冷冽，语气冰冷：“你漏夜出门，想去哪里？”

冷血虽惧于诸葛先生威严，但仍倔强地回答：“先生，我心中不安，想去找大师兄他们。”

诸葛先生道：“你认为你能从我手底下出去？”

冷血一听，立时跪在了地上：“求先生成全，我……放心不下。”

诸葛先生见此，不得不叹息道：“冷血，你这倔强的性子，可是一点也没变啊！”

冷血跪在地上不言，上身却挺直着，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味。

诸葛先生问：“你是为了你大师兄无情，还是为了其他人？”

冷血愕然抬首，只见诸葛先生的眼中一派了然。

冷血忽然俯首一拜，“先生，冷血性格执拗，愧对先生多年教导，冷血……”

诸葛先生抬手，制止了冷血，“你一定要去么？”

冷血坚定地点头。

诸葛先生叹道：“罢了，都由着你吧。”

冷血喜极，忙拜了三拜，道：“谢先生成全。”

冷血循着踪迹追赶无情等人，才发现他们已与十二凶徒交上了手，还杀了其中几人。

此刻黑夜已迫近眉睫。

冷血到了一片悬崖之处，听到那边有动静，只见一道寒芒，自崖底飞出。

再细看一眼，那崖边还有一人，竟是个侏儒。

他仔细一瞧，那不是“土行孙”孙不恭。

土行孙身形一闪，已闪至巨松背后。

“霍”，寒芒*树中。

树籁籁而动，轧轧倾斜，参天的枝丫互相磨擦，发出嘎然杂响。

土行孙大笑道：“冷无刀，多谢你的刀。”

原来崖下之人，是“无刀叟”冷柳平。

冷血霎时便明白，这二人皆是十二凶徒之一，没想到竟然起了内讧。

刀入树干，那棵巨大的松树岌岌可危。

冷血原想，就此了结这二人。

突然，那柄刀震动了一下，倒飞而出，回到了冷柳平的手中。

寒芒再次发出，土行孙猛一低头，没入士中，寒芒旋劈两圈，终于力尽，欲倒飞回，土行孙猛地冒出头来，反手激起一大团泥块，盖绽在寒芒上。

寒芒原是铁环，这一下打得铁环大抖，往斜里飞出，竟冲着冷血的方向来了。

冷血正欲现身，忽听土行孙笑道：“冷柳平，看你还逞凶不！”

然后双臂合拢起松干，力拔大喝道：“你们去死吧——”

你们！

冷血知道崖下竟有两人。

冷血正待一探究竟，突然眼角余光瞥见，有人身形一闪，飞奔至土行孙。

那人也发现了冷血，冷血也发现了他。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萧峰！

萧峰大喜之余，连出三掌，将土行孙击下，却已有力竭之状，原早已深受重伤。

萧峰救人，自有道理！

冷血连忙帮手，萧峰道：“冷血，你大师兄正在崖下。”

眼看那颗大松也要倒下，半片崖就要裂开。

冷血冲到崖边，挑起无情与冷柳平。

两人借一挑之力，飞身上崖，萧峰已然倒下了。

他太累了。

这几天来的折磨，以及旧伤复发，使萧峰仅能凭一股真气，杀土行孙，救二人后，便已力殆而晕。

冷血及时携着萧峰，掠出三丈。

无情双掌往地上一按，飞出四丈。

树轰然而倒，落下崖去，带动土行孙的尸首，消失不见，余音仍不绝传来。

无情、冷柳平惊魂甫定。

树泥之声沉落谷底之后，便再也没有什么声息。

无情欣喜地看到冷血，复又皱眉：“你来凑什么热闹？”

冷血正仔细查看着萧峰的伤势，无暇顾及无情，只道：“我若不来，你跟他便死了。”

无情无语，他望向冷柳平，良久，忽然开口：“你可以动手了。”

冷柳平道：“我已不想与你动手。”

无情冷然道：“不行。”

冷柳平道：“为什么？”

无情道：“十九年前，你们一十三人，是否冲入一位叫盛鼎天的家里去，烧杀殆尽？”

冷柳平微微一震，道：“你是……？”

无情道：“我便是唯一的生还者。”

冷柳平脸色在黑暗中，看不清楚，隔了一会，只听他道：“不错，我们迟早仍得一战。”

无情道：“既然迟早，不如现在。”

冷柳平断然道：“不行。”

无情道：“为什么？”

冷柳平道：“适才我自欧阳大手里劫走萧峰兄时，己惊动追命、铁手二位挡驾，现在只怕……”

无情变色道：“那我先料理那儿的事，再与你决一死战！”

冷柳平冷然道：“错了。”

无情道：“怎么错了。”

冷柳平道：“我仍是他们一伙的，我认识路途，先带你过去那儿，届时你做你的捕快，我当我的杀手，咱们公私事一齐了。”

无情忽然大笑，声音一顿说道：“好！”

这仇敌二人做好了决定，那边萧峰也幽幽醒转过来，他乍看到冷血的脸，还有些不太真实，沙哑着声音问：“你怎么来了？”

然后脑子里才想起昏迷前，正好看到冷血的身影，这才松了一口气。

冷血见到这般模样的萧峰，忍不住心口一阵一阵地疼，“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

萧峰笑了一笑，“我没事，就是经验不足，还连累大师兄救我，差点丢了性命。”

说着便把之前的来龙去脉告知冷血，冷血哪里不知道这人就是个性格直白的傻大个，看着武功高强，遇到奸人陷害，可不得中了招。

作者有话要说： 坚持日更到完结，还想写萧大侠哈哈哈

刷小哇版萧大侠，帅得我哇哇叫，好带感2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