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哇哦。”

从窗台看下去的甄维斯在发现托尼的动作后小眉头一挑, 看起来麦考夫和托尼两个人发生了点什么, 他只恨自己目前的状态没法让他控制到托尼的手机听一听八卦。

“你现在还好吗？”

贾维斯的声音突然在这个房间内响起，搬来小凳子观察窗外情况的甄维斯一惊, 差点就要扒拉着窗户跳下去了，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又没干什么坏事。

这大概是任务做多了产生的下意识反应？甄维斯有点无语。

“你没有跟着斯塔克离开？”

“我可以分离出很多个我，毕竟我是人工智能。”贾维斯语气温和, 也很耐心地解释。

甄维斯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了, 默默地想, 不，我只是委婉地请你离开而已。

毕竟对现在的甄维斯来说, 无论是麦考夫, 托尼还是贾维斯, 不管他们嘴里再怎么说，对他来说这三个不是陌生人就是敌人。

谁也摸不清贾维斯到底是听不懂属于人类的那种客气潜含义，还是故意的，总之他似乎对和甄维斯聊天很感兴趣。

他说, “其实这个情况对我和sir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什么？”

甄维斯从椅子上跳下来, 他刚刚就是站在这上面往窗户外看的，毕竟他此刻完全就是一个小矮子，他听到贾维斯的这句话, 下意识地歪了歪头, 面露好奇。

他隐约觉得贾维斯说的话和自己有关, 而事实上, 贾维斯接下来的解释也验证了他这个猜测：

“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认为我和托尼在欺骗你了。”

想到当时发生的事情，贾维斯声音里带上一丝笑意，“你知道吗，上一次sir刚刚把抑制器拿走你就离开了，那段时间sir一直跟我抱怨。”

就好像托尼真的被自己的孙砸抛弃了，成为了一个孤寡老人一样，同时总裁爸爸对自己的管家儿砸很是嫌弃了。

他觉得贾维斯身为爸爸也不管教一下自己的儿砸。

瞧瞧原来那个萌萌的小甄维斯变成什么样了！

甄维斯眨眨眼，他不假思索地道，“我想我当时离开很正常，毕竟你们曾经囚禁了我。”

“你真的觉得……”贾维斯的声音低沉了些，“那是真实的记忆吗？”

“……”甄维斯迟疑了，麦考夫将一切都展现在了他的面前，而甄维斯也不是个傻白甜，他不会觉得九头蛇对他们这些人没有什么控制手段，所以他的记忆可能——

可能真的被动了手脚。

他沉默了一小会，然后才低低道，“等我真的想起了所谓的‘真实记忆’再说吧。”

房间里一时变得安静了下来，甄维斯板着一张小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维持着这么一副表情刷了牙洗了脸，然后回到了病床上。

因为洗了个澡，他嫩嫩的皮肤被热水熏得有些红，也有了那么点睡意，绿色的大眼睛水汪汪的。躺在病床上，小下巴埋在被子间，只露出了个小脑袋的甄维斯看起来就像是那些女孩子们着迷的娃娃一样，可爱的让人心痒痒。

贾维斯也很久没有见到甄维斯的这个样子了，在他的记忆里，属于小甄维斯的那些回忆被牢牢地记录在了数据库中，和他此时的样子重叠。

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缺失过那十一年一样。

在甄维斯昏昏欲睡的时候，他突然再次听到了贾维斯的声音，那声音似乎比之前要更加温柔，“需要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吗？”

甄维斯：“……你怎么不干脆说来一杯牛奶？”

他努力瞪大眼睛，可惜的是，因为贾维斯并没有实体只是存在于网络中，甄维斯的白眼竟无处可抛，只能鼓着脸颊气呼呼地道，“我严正声明一点！”

“我，甄维斯，不是个五岁奶娃娃！我是个大男人！”他砸吧了下嘴，又加了一句，“最帅的那种！”

可爱，想捏。

贾维斯的数据库里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他甚至调动出了托尼之前白天揉捏甄维斯的小肉脸的画面，沉默地看了好久。

最后人工智能先生只能叹了口气。

等了好久都没等到贾维斯的回复，以甄维斯目前这个小孩子的身体早就撑不住了，眼皮都要睁不开了，却刚好在入睡前一秒听到了这声叹息。

“你……叹气干什……呼呼。”

还没说完，甄维斯就睡着了。

贾维斯低低笑了出声，带着一丝金属质感的磁性男声这一刻温柔地让任何女性沉迷，他贴心地控制着病房里的灯关闭，病房里陷入安静的黑暗中。

“晚安。”贾维斯轻声道。

深夜，甄维斯又做了个梦。

这一次不再是那长而没有尽头的走廊，甄维斯感觉自己似乎身处一个狭窄的空间里，他想要睁开眼，却发现仅仅只是这么一个动作就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的视线模糊，眼前的一切都看得不是那么清楚。

他觉得很冷，呼吸间，朦胧的雾气从唇鼻溢出。

这是一个真实得可怕的梦，在这个梦里，甄维斯比他记忆里任何时候都还要虚弱无力，周围安静而冰冷，他就像是被冰封起来了一样。

极轻的推门声响起，有人在渐渐靠近，最后来到了他的面前。

甄维斯努力想要看清楚那个靠近自己的人长什么样子，那是一个女性，她的右手拿着什么，弯下腰，另一只手抓住了甄维斯的手。

当她将甄维斯的手拿起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此时原来待在了一个小孩子的身体里，只是这个身体十分虚弱，那被抓住的手瘦小而苍白。

你是谁……

甄维斯看着这个面部像是被雾盖住看不清楚相貌的女人，想要想开口问出这句话。

他梦中的身体似乎还留着记忆，带着他的渴望，张开了口:

“妈妈……”

小孩的声音微弱得似乎风一吹就散，那个女人却看了过来，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很快地，她收回手，在甄维斯的视线中将她右手拿着的东西抵在了他的手腕处。

那是一个针筒，里面荡漾着银色的液体。

下一秒，画面骤然碎裂，就像是一面镜子被打碎了一般，甄维斯下意识地走了两步，才惊愕地发现自己自己可以动了，而且身体变成了正常的成年时的模样。

很快地，场景又再次变化。

这一次他的视角有了变化，变成了一个旁观者。

他看到小时候的自己以一个投影的形式虚坐在半空中，撑着小脑袋看着嵌在墙壁上的电视，嘟哝着嘴巴说着什么，脸上的表情——

甄维斯一愣，在他的记忆里，自己脸上从来没有出现过那种表情。

脆弱的，孤单的，却明显是不经世事的小孩才会有的表情。

他有些恍惚，毕竟九头蛇基地的环境不会容许这样子的小孩生存下来，那些训练，那些任务，那些丧失在手中的生命，都将这种柔软消磨殆尽了。

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怎么了，甄维斯？”

一个同样是投影的小光球出现在了小孩的面前，磁性温和的男声就是从这个光球里传出来的。

“贾维斯爸爸。”小孩念出了那个意料之中的名字，但是后缀让甄维斯有点懵。

等等，不对，停一下！

角落里无法动弹的甄维斯伸出手，发出谁都听不见的大吼：

WTF？！爸爸？？

这对甄维斯来说是一种惊吓，毕竟现实里托尼和贾维斯虽然说了这件事，但是甄维斯根本不会相信好吗，他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认一个人工智能做爸爸啊。

此时此刻，甄维斯恨不得抓住小孩的肩膀怒摇，让他好好解释为什么要莫名其妙认一个爸爸！

那一头的对话还在继续。

小甄维斯软软的声音里带着属于小孩子对亲近的人的撒娇，“贾维斯爸爸，你可以唱歌给我听吗？”

光球周身的光芒可疑地暗了一秒。

直到贾维斯有些迟疑地道，“你想听谁的歌？”

小甄维斯并没有让自己的贾维斯爸爸混过去，他眨巴眨巴眼睛，眉眼弯弯，露出浅浅的酒窝，“我想听贾维斯爸爸唱的。”

贾维斯：……

这对人工智能先生来说是一个问题，但是莫名地，他又不想拒绝这样子的甄维斯。

角落里的甄维斯已经表情放空了，他在催眠自己，反正那个小孩不是他。

而小版的甄维斯则期待地看着光球贾维斯。

贾维斯低咳了一声，在甄维斯以为对方最终还是会拒绝的时候，他听到了歌声。

那声音带着一丝金属质感，可声音里的温柔却是无法掩盖的，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柔软，才让人工智能先生做出了不符合自己平常形象的事情。

他在唱摇篮曲。

没有伴奏，低沉而磁性的英伦音唱出的摇篮曲别有风味。

每一个单词，都似乎在那声音里沾染上了温暖的气息，让他面前的小甄维斯绿色的眸子闪闪发光。

小甄维斯捧着小脸蛋，绿色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专注地看着贾维斯，笑得露出了右脸颊的酒窝，而角落里的甄维斯心底突然响起了小孩子的嗓音。

最喜欢贾维斯爸爸了。

不，等等……

那个声音软软地，却语气坚定地又响了起来。

甄维斯最喜欢贾维斯啦！

角落里的甄维斯伸出手:不，我没有，这不是我！

大概是这种羞耻的感觉太过于浓烈，甄维斯终于醒了。

当麦考夫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人生绝望脸的甄维斯，他眉头挑起，又看向身后同样表情的托尼。

“看起来你们都在昨天遭遇了什么？”麦考夫目光透出一丝兴味。

托尼和甄维斯只想静静。

麦考夫也只是随口一提，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说。

“那位教授我已经联系上了。”麦考夫道，他在说了这么一句后，拿出了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我和他约好，今天会再联系一次，并且和你在视频通话中见个面。”

贾维斯适时地转接了麦考夫的电话，将视频投影展现在他们面前。

麦考夫抬手拍了拍掌，对贾维斯的行为很满意，甚至开口赞扬，“不得不说，你的管家性格一点也不像你这一点很好，托尼。”

托尼·斯塔克并不想说话，并且朝自己的老同学丢了一枚白眼。

当电话接通的时候，一个影像出现在了上面，他坐在一个书桌后，垂眸用笔写着什么，当他的影像完整地出现在了投影上时，他抬起了头，朝病房里的人露出了笑容。

“上午好，麦考夫，”他放下笔，在看向托尼后笑容加深，“好久不见，托尼。”

托尼一看到教授脑袋里浮现出的就是麦考夫说的事情，他抽了抽嘴角，“早上好，查尔斯。”

X教授在得到回应后，身体放松靠在了椅子上，随口打趣道，“托尼，你那副表情就像是不希望我出现一样，是因为我让你想到了你的小秘密吗？”

“小秘密？”

甄维斯的声音插了进来，托尼脸色一黑，语气凶巴巴地，“什么也没有。”

查尔斯教授轻笑了一声，视线随即落到了甄维斯身上，笑容温和，“你好，你就是麦考夫说的那个人吗？”

“他是奥莉薇亚的儿子，我的弟弟，”麦考夫在一旁道，他下巴微抬，淡淡道，“我想你应该还记得奥莉薇亚。”

“当然。”查尔斯点头，他的目光里带出一丝回忆，他怎么会忘记那个女孩呢，毕竟那个时候很少有人在知道了他的能力后还能够如此坦然的面对他，甚至依旧亲近着他。

只是一想到那个女孩的性格，查尔斯总是有些担忧，他觉得那女孩在自己喜爱的研究上太过执着了，“依旧没有她的消息吗？”

查尔斯其实在问出这句话后，就有了心理准备了。

果然，他看到了视频里的麦考夫摇了摇头，于是只能叹息一声，略过了这个沉重的话题。

他重新看向甄维斯，“你和你的母亲一样，有一双漂亮的绿色眼睛，甄维斯。”

“谢谢，这句话我很喜欢听。”

甄维斯坦然接受赞扬的样子让查尔斯教授轻笑出声，他忍不住道，“你知道你的母亲曾经对我说过什么吗，甄维斯？”

“……我觉得对我来说可能不是什么好话。”甄维斯嘴角一抽，那种熟悉的不祥预感再次袭来。

查尔斯嘴角的弧度加深，他似乎整个人都洋溢着笑，他朝甄维斯眨眨眼，就好像一个恶作剧成功了的小孩子一般：

“你的母亲曾经说过，希望我能做你的教父，甄维斯。”

“哇噢，”一旁的托尼挑眉，双手环胸在一旁看热闹，“我们是不是该恭喜你又多了一个爸爸，甄维斯？”

甄维斯：……

其实全世界都是我爸爸吧。

这一刻，甄维斯心很累，连静静都不能安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