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清宫外史上 第五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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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失守的奏报尚未到京,北京先已从外国的电报中,得知详细情形。朝廷大震,言路大哗,翁同和与在京的曾国荃,主张设法转圜求和,但以清议愤激,连恭王都不敢附和了。

醇王左右的人献议,仿照吴长庆朝鲜平乱的办法,以“越南嗣王被弑,祸乱方殷的理由,”降旨派两广总督张树声,“统带兵勇,直赴顺化,相机勘定,令该国择贤嗣位。”

此外又派吴大澂帮办广东军务,北洋水师统带丁汝昌听候张树声调遣。加上已到广州,正在虎门布防的彭玉麟和左宗棠所派,已在中途的王德榜一军,足可与法军大大地周旋一番了。

但是,请缨气壮的张树声忽生怯意,打了个电报回京,说越南顺化海口,久为法军占据,广东亦并无军舰可以运兵。如果由钦州越十万大山到越南,路僻难行,仍旧打算绕道广西龙州出镇南关。同时李鸿章亦舍不得放丁汝昌到广东。不是不舍丁汝昌,是舍不得丁汝昌所统带的七艘兵舰,因而以北洋密迩京畿,根本重地,不能不严加防守作借口,提出异议。

这一下,不惜一战的计划,大大打了个折扣,而且也很明白地显示出来,战守大计,关键是在李鸿章身上。恭王当然不愿打仗,但有醇王在,不便公然倡议,便动用他预先埋伏的一着棋,跟李鸿藻谈妥,派张佩纶到天津,跟李鸿章当面商谈。问一问他,如果跟法国开战,到底有没有致胜的把握?

“怎么谈得到把握?幼樵,你亦是知兵的,倒想想把握在那里?”李鸿章说:“唐、徐二人,照我看,无甚用处,不过你们大家捧他,我亦不便多说什么。”

“老世叔!”张佩纶只好老实请教:“然则计将安出?”

“难,难!将来不知如何了局?坏事的就是刘永福,偏偏又加上一个大言炎炎的唐薇卿,局势搞僵了。”李鸿章又说:“唐薇卿出关之前,先去看曾沅甫,沅甫大加激励,资助行装,才得出关。然而沅甫现在持何论调?你在京里总知道。”

“我也是听翁叔平所说,翁曾颇为接近。”张佩纶答道:“曾沅甫的论调,大致三点:第一、宜恤民生;第二、越事不可动兵;第三、听言宜有选择,不可轻发。”

“这三点,确是有道之言。民生宜恤,实不其然?直隶现在闹水灾,如果还要征遣调发,民命何堪?越事本不宜动兵,可见这话不是我一个人说。至于听言宜择,当然是指言路而言。老世侄,清议有时不免误国,前东党祸,不可不鉴。你我世交至好,我说这话,你不要动气。”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张佩纶非动气不可,但对李鸿章,只有报之以苦笑。

“局面实在很难,朝里的情形,我亦晓得,醇王‘见人挑担不吃力’,总有一天会后悔。这是后话,眼前不必去谈它。照上头的意思看,逆耳之言,未见得有用。幼樵,你倒说,兰荪是怎么个打算?”

李鸿章说话,一向有条理,但这几句话,杂乱无章。张佩纶不知他用意何在?想了一下,依然只好求教:“原是要跟老世叔讨个主意。”

“我的主意没有用,曾劼刚在巴黎,跟法国政府闹得很僵,想越事能在巴黎了结,已成奢望,如今只有坚持待机。”

“坚持待机。”张佩纶将这四个字重重念了一遍,连连点头。

“如今大家都谈洋务,到底有多少人懂得外国?”李鸿章在张佩纶面前,倚老卖老,以发议论作讽劝:“我们天朝大国,唯我独尊的念头,早该收拾起来了。并世东西洋各国,敢于欺侮人,也不全靠船坚炮利,人家也讲策略、讲道理。虽然国情不同,万国公法,是必得守住的,不守万国公法,他国纵使想帮忙也帮不上。所以,我们跟人家办交涉,要请人帮忙,想蹈瑕乘隙拣人的便宜,要先懂万国公法,不然处处授人以柄,到要讲理的时候,就讲不过人家了。目前,这一层上头,真正没有几个人懂,真教我着急。”

“老世叔这话,”张佩纶说,“自是有感而发,不妨明示,我们在总理衙门,也好留神。”

“凡事总要先朝坏处去想。两国交战,常有之事,不过总有和的时候。从古以来,几曾见两国之间,数十年干戈不息?若有其事,亦必是两败俱伤。”李鸿章说,“现在谈到越事,我说句粗鲁的话,你们是拆烂污的人,我是替你们揩屁股的人。

不过拆烂污也有拆法,总不能拿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

说到这里,张佩纶大为动容,七分惶恐,三分羞恼,正一正脸色,带着责问的语气说:“老世叔何出此言?”

“你不明白是不是?说到这上头,我明白,曾劼刚更明白,他为什么一再打电报回来,说是只好暗中接济刘永福?他的主张对不对不说,这样做法是有深意的,为了将来议和,法国抓不住中国的辫子。”李鸿章说到这里停下来问道:“幼樵,你说法国在越南用兵,有些什么好处?”

“无非割地赔款,沦为附庸。”

“割地有之,赔款如何?越南赔不出兵费,真所谓‘不怕讨债的凶,只怕欠债的穷’,法国难道就空手而回?”

“莫非……,”张佩纶恍然大悟,“莫非法国要将赔兵费的责任套在中国头上?”

“正是!”李鸿章点点头说,“你算明白了。人家千方百计要套上来,你还伸长脖子唯恐他套不上,岂不是太傻?目前调兵遣将的廷寄,颇有泄漏出去,落在新闻纸的访员手里,大登特登的。将来交涉追究到责任,我们自然可以不承认。但如说下诏宣战,或者用‘明发’激励军民,煌煌上谕,天下共见,要想赖都赖不掉:那时候人家求索兵费,请问何词以对?”

果然,照李鸿章所说,如果公然宣战,脱不了责任,岂不是拿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张佩纶大为领教,当即表示:

“以后我在总理衙门,这方面倒要下点功夫。”

“对了!正该如此!”李鸿章很欣慰地说,“我可以送你几套书,着实是经世致用之学,幼樵,你在总理衙门跟洋人打交道,总要记住四个字:站稳脚步。尤其是讲到交战,千万不可先开衅。万国公法上最讲究这一点,切记!切记!”

就这样长谈了两日,张佩纶才知道军务一无把握,回京复命,不敢再一意主战。指派岑毓英派兵直赴越南京城顺化定乱之议,不再提起。事实上岑毓英亦不敢冒失,上折表示异议,说云南是西陲的门户,关系紧要,而且出关伊始,军心未定,不便舍近图远。这条“奇计”,就此搁置了下来。

转眼新年。皇帝临驭,正逢十年之期,慈禧太后亦整整五十岁了。皇帝亲政、大婚、太后万寿三件大事,已有人在谈起,只是边疆不靖,不敢公然谈论。所以尽管新年里风和日丽,上上下下却都打不起兴致。

也许,唯一的例外是曾国荃,到底得遂心愿了。

正月十二,两江递来一道奏折,左宗棠奏请开缺。他的眼疾相当严重,上年十月里就曾上奏辞官,奉旨赏假三月调理。假满未见痊可,在这个时候,自然以引退为上策,奏折中的话,相当恳切。为了表示坚决求去,还加了一个“择人自代”的夹片:

“两江地大物博,全赖得人而理,而人才由历练而成。如果质地端方,志趣向上,则制治有本,将来成就,亦必卓有可观。

窃见安徽抚臣裕禄,操履笃诚,宽宏简重,懋著才猷,在疆臣中实罕其比。

漕督臣杨昌濬,守正持平,性情和易,而历任繁剧,均得民和,臣与共事多年,知之最深。

前两广督臣曾国荃,任事实心,才优干济,遇中外交涉事件,和而有制。去任之日,粤中士庶,讴思不替,远人敬之。”

保举人才有“正陪”之分,刊在第一名的,自然是

“正”。慈禧太后亦知裕禄其人,他是咸丰初年,湖北巡抚崇纶的儿子。崇纶有两个儿子,老大叫裕德,德胜于才,有名的不通的翰林,读《史记·封禅书》,茫然不解,称之为“仙书”。但是老二裕禄,却是旗人中的能员,以笔帖式当到司官,外放为热河兵备道,升调安徽藩司。同治十三年就当安徽巡抚,年纪还不满三十。

那时安徽有个土豪,就是为胜保招抚的李世忠。此人虽然官拜提督,而贼性不改,盘踞淮扬,陆通盐枭,水通湖匪,声势惊人。因为他原名兆寿,所以外号“寿王”。

李世忠有个死对头,就是陈国瑞。但陈国瑞是醇王的爱将,有此奥援,自然占了上风。因此,李世忠益发仇视官府,有起事造反的密谋。但两江多湘淮百战的老兵,一旦有警,荷戈而起,占不了便宜,所以李世忠改在河南招兵买马。

日子一久,风声外泄,裕禄密疏请诛李世忠,以绝后患。

朝命相机办理,郑重告诫,不可打草惊蛇,激出变故。

由于李世忠的党羽众多,裕禄当然不能公然进剿,与幕友密议,定下了一条智取之计。正好李世忠由河南回安徽,经过安庆,裕禄便下了个帖子请他赴宴。

酒到半酣,裕禄取出密旨,叫人念给李世忠听,同时埋伏着的亲兵一拥而上,缚住李世忠,就在督署后园一刀斩讫,买棺盛殓。等一切妥帖,才通知李世忠的家人,说是奉旨处分,但为顾全李家颜面,不必明正典刑,对外只说筵前暴毙,此外还有一笔抚恤。问李家的意思如何?

李家还能有什么话说?蛇无头而不行,乌合之众的党羽,难道还敢纠众造反?李家反倒感激裕禄的曲曲周全。一场隐患,消弭无形,裕禄的处置,朝廷激赏,同官推服,就此出名。安徽巡抚一当十年不倒,并且能将左宗棠敷衍得推心置腹,荐以自代,手腕也真不弱了。

因此,慈禧太后在准许左宗棠开缺,赏假四个月的回籍养病的同时,就派裕禄署理,并兼置办理通商大臣。

左宗棠有荐贤的附片,外面并不知道。因此,这番朝命,颇予人以突兀之感,也可说是意外之感。两江总督几乎可说是疆吏中第一要缺,裕禄的资望,实在不足以当此重任。虽说主持东南海防的南洋大臣,并未派裕禄兼署,意示朝廷将另简重臣接替,但是南洋大臣究竟不比北洋大臣自成局面,如非由江督兼任,便很难有所为。

另一方面,亦有人以为当此局势艰难之际,左宗棠引退,迹近畏难躲避,言路上不满的更多,上折“请旨责以大义,令其在任调理”。这也就等于表示,在这个时候应有负威望的元勋镇守两江。“闻鼙鼓而思将士”,于是从慈禧太后到军机大臣,一致认为应该让曾国荃去当两江总督。

曾国荃署江督,裕禄回任安徽巡抚的上谕明发时,岑毓英已经出关,王德榜在湖南永州招募的八营新军,将到龙州,而法国军队,分分水陆两路逼近北宁,大战爆发在即了。

岑毓英是十一月里由昆明启程,八抬大轿,缓缓行去,走了半个月才到蒙自。由此往南,进入越南边境,路上就苦了,一路披荆斩棘,抵达保胜,跟云南巡抚走马换将,唐炯回省,岑毓英接替主持防务。

行辕设在一座关帝庙内,地方不大,岑毓英每天就在大殿上召见部将,接见越南官员。细细询问之下,才知道局势不妙,于是星夜拜折,陈明困难:

“山西既失,越事愈加棘手,法人可由兴化、宣光分道犯滇,且兴化城在江边,形势山西尤为难守。宣光无兵驻守,更属堪虞,必须面面兼顾。而由蒙自至兴化,陆路一千六百余里,由开化至宣光,陆路一千二百余里,即有蛮耗至保胜,亦有四百余里,皆偏僻小道,路极崎岖,沿途人烟稀少,猛兽甚多。军士裹带行粮,披荆斩棘,跋涉维艰。自蛮耗至保胜,虽水路可通,仅有小船二三十只,可装兵三四百人,往返一次,必需十余日。若由保胜水路至兴化,往返必需三十余日,欲速不能,臣焦灼万分。再三筹划,只有水陆并进。爰派记名提督吴永安统带三营,驰往开化。督同前派分道出关之副将陈安邦等三营,共合六营,由河阳驰赴宣光,择要驻防。其余总兵马柱、雷应山等各营,由蒙自陆续进发,臣带亲兵小队,驾轻舟先行前进,于十二月十一日驰抵保胜。与唐炯面商分布,意见相同。现据记名总兵丁槐,参将张永清等禀报,已于兴化城外扼扎防堵。主事唐景崧所带兵勇,自山西退至兴化,已于十二月初四日绕道撤回北宁。南将刘永福驻兴化,惟大炮全行失落,各项小枪,亦多遗失。兴化上游之清波、夏和等县,教民纷纷变乱,文报几至阻塞。臣等现切嘱总兵丁槐等多方预备,严密附守。又派知县李艳枝等二营往清和、夏波驻扎安民,并分给湖永福快枪子药,俾资整顿,令其严束所部,恪遵纪律。又行文南官,革除苛政,收拾民心。俟总兵马柱等各营到时,臣毓英即亲往兴化一带,查勘布置。一有头绪,即由兴化旁出宣光,督促提督吴永安等,相机前进,并与广西抚臣徐延旭联络会商,和衷共济,仰副圣意谆谆告诫之至意。其保胜、兴化一路,滇军与刘团共事,须得两军信服之员,驻扎调和,拟将臣毓英胞弟,二品顶戴分省补用道岑毓宝调来,协同照料。”

这是岑毓英重视刘永福,苦心布置的一着棋,因为刘永福与滇军并不和睦,这是阵前大忌。而此外的困难还多:

“闻此番法人以全力经营,又加越南各处从教匪党,已有一万数千人,船多炮利,势颇猖獗。滇军既无轮船,又少大炮,挽运更难,必须广东、福建水师有兵轮攻击越南海防,以分贼势;广西、云南增兵添饷,通力合作,水战陆战,各尽其长,方可迅图恢复。而广东、福建各有应守海口,不识兵轮,能否分拨?臣等不敢妄拟,应如何办理,出自圣裁。”

由广东、福建调拨兵舰,自水路进击,也是徐延旭的希望,无奈事实上办不到。朝廷接得岑毓英的奏报,对这个要求,根本不提。但“边外备军,必当有所统摄,以一事权”,所以明定边防各军,包括徐延旭的部队,统归岑毓英节制调度。

当然,岑毓英所最看重的是黑旗军,而刘永福所最看重的是唐景崧。因此,岑毓英将唐景崧请到保胜,替他制了全副冬装,补送薪水,每日设宴,奉为首座。这一番刻意笼络,使得唐景崧感激涕零,自告奋勇,为岑毓英去向刘永福规劝,与滇军和衷共济。

刘永福受尽官军的气,提起来就会咬牙切齿,所以唐景崧不得不用手段,摸透血性男儿的性情,苦劝以外,责以大义,甚至言语相激。近乎灰心的刘永福肠子终于又热了起来,表示暂时一切都隐忍,等好好打一两场胜仗,大家再算帐。

经过这一番疏通,岑毓英开了年才乘舟东下,驻扎距兴化三十里的嘉榆关,刘永福由唐景崧陪着来见。岑毓英阴鸷沉毅,城府极深,知人处事,另有一套不易测度的手腕,他看刘永福是个草莽英雄,想用“七擒孟获”的办法来收服他。

因此,等刘永福一到,先临之以威,材官亲兵摆队,刀枪如林。但刘永福倒也不大在乎,虽微有怯意,并非见了武器害怕,只不过象新郎官拜堂,觉得过于受人注目而已。

当然,岑毓英摆这个场面,是为了衬托他对刘永福的降尊纡贵,降阶相迎,亲热异常,口口声声喊着刘永福的号:“渊亭、渊亭!”刘永福是预先听唐景崧教导过的,称他“大帅”,也行了大礼,岑毓英逊席相谢,长揖相答。

“我本来可以早一天到的。大前天下船,忽然天昏地暗,疾风暴雨,看样子船都会沉,只好上岸。”岑毓英神色自若地说:“到了前天下船,又是这个样子,看来是有灵异,我就叫人取了一张黄纸来,亲笔朱书四个大字‘诸神免参’。向空焚化以后,渊亭,你知道怎么样?”

刘永福老实答道:“我不知道。”

“说也奇怪,就此云开日见,风平浪静,才开的船,不过耽误了一天工夫。渊亭,”岑毓英似乎很认真地说:“你下次出门,如果遇着这种情形,不妨照这样子做,自然化险为夷。”

这意思是说,刘永福将来也会象他那样,封疆开府,当到一品大员,冥冥中有诸神呵护。刘永福自然懂他的恭维,却不觉得高兴,反而深深叹口气。

“渊亭,你何以长叹?”

“大帅!”刘永福答道:“我决没有大帅的福分,生来是苦命。”

“我也是,从小父母双亡,是姑母抚养长大……。”

接下来,岑毓英便又谈他的身世,却离不了鬼话。如何七岁得病而亡,如何身到森罗宝殿,如何不肯喝“孟婆汤”,如何一提岑毓英的名字,阎王大惊失色,呵斥小鬼乱提贵人,又如何令判官送他回阳?

刘永福静静地听着,两个人的脸,除了肤色极黑相同以外,表情大异其趣,一个十分起劲,一个相当落寞。岑毓英看看不大对路,收拾闲话,谈到正题。

“渊亭,你现在有多少人?”

“三千二百多。”

“编不了多少营。”岑毓英看着唐景崧问:“你看呢?”

刘永福在上谕上称为“刘团”,认作团练,而边臣的奏折上称他为“南将”,现在要正式改编为官军,这是唐景崧早就跟刘永福谈过的。

于是唐景崧陪着刘永福星夜拔营南下,驰援北宁。第二天到了山西北面三十里的屯鹤地方。此处泸江、洮江、沱江,也就是俗称绿水河、红水河、黑水河的三水交会之处,所以又名三江口,向来是商贾辐辏的交通要冲,如今因为法军已占山西,市面极其萧条,无法补充给养。刘永福便即下令,即刻渡过沱江,向东而去,近在咫尺的法军竟未发觉。

到了北宁,刘永福不肯进城,十二营都驻扎在离北宁七里的安丰县,由唐景崧带着十几名亲兵,去见黄桂兰和赵沃联络。

黄桂兰和赵沃在军前都称统领,两军分治,一右一左。轮官位,黄桂兰是提督,比赵沃这个道员大得多,但文官的品级比较值钱,而且赵沃是徐延旭的亲信,所以北宁防务,是外行的赵沃作主。而赵沃又信任一名副将党敏宣,此人是绿营中有名的一块“油抹布”,既脏且滑,唐景崧对他早具戒心,见赵沃时有他在座,淡淡地不甚理他。

“我身子不好,又多病痛,万里投荒,真不知所为何来?”

赵沃一面咳嗽,一面吞吞吐吐地说。

见他那副形容憔悴的样子,再听他这番有气无力的言语,唐景崧的心,先就凉了一半,然而不能不勉励他几句:“大敌当前,还要仰仗庆翁的威望……。”

“什么威望?”他摇着手打断了唐景崧的话,“营官士兵,骄蹇不法,桂军的饷又比滇军来得少,实在很难带。老兄,我真想让贤了!”

听口气还当唐景崧有意来取而代之。这就话不投机了,而且看样子也谈不出什么名堂,唐景崧敷衍了一会,随即起身告辞。

黄桂兰却不如想象中那么不堪。他是李鸿章的小同乡,一口浓重的合肥土话,听来非常刺耳,不过此人倒知书识字,出口成章,所以话还不难懂。加以长身修髯,仪表不坏,唐景崧对他的观感,比对赵沃好得多。

他的号叫卉亭,所以唐景崧称他“卉帅”,略作寒暄,请教战守之计。

“薇翁明达,想必已有新闻,赵庆池左右有小人,多方掣肘,教人很难展布。”黄桂兰首先指责党敏宣,接下来谈他的做法:“我带右军,只能量力而为。布置大致还算周密,北宁城坚可守,等王方伯楚军出关,再议进取。”王方伯是指王德榜,他以前的官职是福建藩司,所以称他方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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