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这时候才完成,今天绝对三更。(未完待续。) (21)

上一章: 第三章,这时候才完成,今天绝对三更。(未完待续。) (20) 下一章: 第三章,这时候才完成,今天绝对三更。(未完待续。) (22)

间嫁妆铺子一夜之间人去楼空,尽管桑氏已将三间铺子卖给了别人,但那些尚未拿到货款的商家,已经交托信局寄物的客人,还有支付了银两却没取货的买家,认为铺子卖出得如此仓促,很可能是桑氏设下的骗财圈套,因此堵在赵府门口要赔偿,后来惊动到郡衙,派官差保护赵府,结果双方打了起来,官差抓了领头闹事的。”

花花学节南,歪嚼着果干条,拍手笑,“打,打,打。”

节南搓搓花花的汤圆脸,教坏娃子,“对,打架是很好玩的,特别打那些欺负你的人。”

花花两岁小脑瓜比同龄的娃复杂,小拳头举一举,歪嘴鼓眼,整一个小霸王,“还有欺负娘娘的人。”

节南捏他肉脸蛋,“别,欺负我的,我会欺负回去,你不要跟我抢,不然我打你。”转念一想,不能让娃娃从小失去奋斗目标,“不过你可以帮你先生打架,他的瘦胳膊,连你吃的包子都拿不起来。”

花花却突然一瘪嘴,“不要帮。”

节南奇道,“为什么不帮?你不是很喜欢在他后面当小跟*虫?”想起花花纸堆里找字的情形,啧啧,就是一只听话的小狗啊。

“怕怕。”娃虽小,心里雪亮,谁严厉谁纵容,只不过当着严厉的那位,他不敢依赖纵容自己的人而已。

节南笑了,“你个小小子,可怜哦。”笑完却一本正色,手指轻敲文心小报,“你是该怕他的。等我想到的时候,他早就看清对手的下一步,所以已把尸体搬走,将凶杀的痕迹全部清理干净,误导所有人,以为只是一桩卷款携逃案……”

不可能是那群黑衣凶手去而复返,也不可能是年颜,只有王泮林。

更何况,节南去信局那晚,就知道文心阁的人跟着自己。

文心阁的年青人未必个个高手,但个个机灵,传递消息极快。而他们不止保护着南山楼,也保护着青杏居。

节南知道,小柒也知道。

所以节南这回出远门,小柒并没有追上来,听节南的安排,到江陵作客去了。

节南手指划过纸面,继续念道,“经郡衙查实,桑氏在大夫人刘氏过身之后卖铺子,有回乡守祖地的打算,其情感人,其理正大光明,有官府文书等物证,并无半点罪责。另查实,掌柜们平时就沆瀣一气,朋比为奸,设局骗何氏财东买下铺面之后,卷走铺子里的值钱物什逃离,行为恶劣,现向全国发布通缉令,捉拿三人……”

哈!通缉死人?

花花打了个呵欠,毕竟只有两岁,吃了睡,睡了吃,才是正道理,面前那本《孔子传》翻都没翻开,没有压力,读书没劲。

节南自己都不爱看的书,意思意思就算,免得将来某人怪她宠坏娃子,“……虽差点蒙受不白之冤,赵大人与夫人大方捐出三个月的俸禄,由郡府酌情发放给受害者,仁心好官之名一时传遍——肯定又是你先生的主意。”

钱财上的事,赵琦听桑浣的,而桑浣爱敛财,不可能想到捐俸禄这个法子。

但此法太妙,让赵琦因祸得福,官声更上一层楼!

仁心好官哪!

花花小脑瓜一垂,睡着了。

节南也说完了,解下披风给花花盖上,倒茶,喝茶。

一艘大江船泊进码头。

节南惊讶盯住船上的大旗——

鞠英社?

不是吧?

“喂喂,那是鞠英社的船?”旁桌商客声音忽高。

“真的!之前听说云和社要和鞠英社打比赛,我还以为是胡说八道。”另一个也大呼小叫,转头就喊昆朋,“老板,你知道何时比赛啊?”

“本月二十八。”

昆朋正好也忙完了,笑呵呵过来给客人加水,腰上一串樟木珠子,在节南眼里荡悠悠。

--------------------------------

亲们对不住,今天只有一更了,跟大家请个假。

今天白天有事,晚上才有时间码字,而且因为最后一卷了,也想整理下大纲。

第411引 江山易改

众客兴高采烈议论着即将到来的蹴鞠赛,昆朋则走到节南这桌前,将竹椅背往后放倒,让花花躺得舒服些。

节南瞧着大船头上正说话的百里老将军和林家温二郎,轻声道,“西面战事到底多轻松,这时候居然还有工夫打蹴鞠?”

昆朋也低声,“这场友情赛在议和时就定下了,只是一直没有决定何时何地,我们也是直到鞠英社进入大今地界才知晓。九月二十八是离妃生辰,离妃爱看蹴鞠。离妃是魑离公主,盛文帝自然重视,故而选在那日。至于定在正天府,大概就有好几层深意了,南颂纵想说不,也没那骨气。”

正天府是南颂北都,对颂人而言,这种旧地重游的感觉可不会太愉快。耻辱感,压迫感,悲愤感,恐惧感,还可能不甘心之感,南颂远道而来的蹴鞠小将们这时五味陈杂吧。

“这就怪了。”节南叶儿眼眯起笑来。

“哪里怪?”昆朋问。

“既然没骨气,敷衍一下就是,鞠英社那么大,社员那么多,为何这回要由百里老将军领队?还有那个温二郎,自从他入军伍之后我还没见过他呢。这两人一站出来,不像来打蹴鞠的,倒像来出使的。”

昆朋望了望船头那对老少,“姑娘眼辣。”

“昆大不过不认识他俩罢——”

船头出现第三人,高髻插簪,杏华青锦,面庞清朗,身躯峻拔,掩不住得那一身官气。

节南半张着口,顿时说不出话来。

“小山姑娘?”昆朋见节南那么吃惊,不知为何。

节南慢慢调回目光,神态恢复自然,“昆大,这下可以确定了,这支蹴鞠队就算不冲着别的,也是冲着赢过大今蹴鞠队来的。当年大今南颂交战北都,颂军溃败,北都沦陷,变成正天府,而今日南颂大今正天比球,南颂若能赢,或多或少能出一口气。”

昆朋疑惑。

“因为崔相五子崔衍知,提刑推官崔大人,可不是会认输的人。”撇开“私人恩怨”,办差的崔衍知绝对不打马虎眼,所到之处必起风云。

昆朋恍然大悟,“莫非打着蹴鞠赛的幌子来探大今虚实,或与大今密谈联手灭燎。”

“联手灭燎便罢了,大今已经稳赢的战事,此时可不需要他人来分一杯羹。”节南并不以为然,“可能是为了盛文帝迁都之事来的。”

昆朋点点头,“大今一旦迁都,势必对都安形成巨大威胁,两地相隔太近。”

“夸张些,就是一江之隔。”节南笑,还调侃,“南颂皇帝要夜夜睡不着觉了,仿佛头上悬着一柄宝剑,随时能掉下来要了他的命。”

昆朋不能更同意。

“怪不得明晚亲王府要做颂地美食,原来是为了迎接他们。”节南沉吟片刻,随即道,“明晚我混进去打探一下。”

“娃娃放我这儿?”昆朋问。

节南摇头,“放在阿左家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若我出了事,请昆大再想办法把花花送回南颂。”

“小山姑娘和娃子都会平安回去的。”昆朋笑道,“我敢拍胸脯保证。”

“靠昆大罩着了。”节南淡然一句,再看码头,说笑,“等了半个月,没等到临河府过来的船,反而等到了都安的船。通宝银号不会让人打劫了吧?”

“若让人劫了,早有消息传来,姑娘放心吧,江陵纪氏财大气粗,押银子的是北岳剑宗,江湖上谁能得罪得起。”昆朋说完,听到客人叫他,连忙招呼去了。

过了一会儿,百里将军和崔衍知一行人牵马上岸,将行李箱一只只装上马车,直接从节南面前驰过去。

节南咬着茶碗,正笑得白牙闪闪,却见崔衍知忽然勒马调头,吓得她赶紧缩到桌子底下,听马蹄声都远了才钻出来。

崔衍知已然不在原地,节南拍拍胸口松口气。她虽然想知道这支文武全才的蹴鞠队打算做什么,但可不想让崔文官知道她在这儿。本来可以姐夫除外,他却明说不能当她的姐夫了,那就只好敬而远之。

驿馆门前,林温看崔衍知望着来的方向发呆,上前拍他一记,“想什么呢?”

崔衍知醒神,“刚才……”撇撇嘴角,“没什么,就想这地方萧条不少。”

“长街万灯火叶红,当年主人今年客。”林温苦笑,“我家住红叶山附近,离开北都时还是少年,以为记忆已经模糊,这会儿才知根本忘不掉。你说,我们还能打回来了吗?”

崔衍知也苦笑,“南北分界已定,打回来谈何容易,只怕我们还没动,盛文帝就南下了,迁都只是第一步。”

“虽然我也知道打回来不容易,但大今想要灭我南颂?痴人说梦!”林温一身戎装,南颂重文轻武,武官比文官容易升阶,但他是真心报效。

崔衍知反拍好友肩膀,“是,我们至少不会再退了,所以也不能让盛文帝迁都,要想办法说服他打消主意。”

林温乐天派,眨眨眼道,“拿蹴鞠赛跟他赌,如何?”

崔衍知不开玩笑,“云和社的社员由盛文帝亲自挑选,我们是玩蹴鞠,他们是用命拼的,输即是死。”

“听说过。”林温道声残忍,“难道要我们故意输给他们么?”

“别说那么轻巧。”百里老将军走出来,“虽然对方输即死,我们却也不能输,因为我们已经输过一回了,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怎能再被击败一回,在我南颂曾经的国都?”

崔衍知一怔,“老将军,我们出来时皇上不是这么交待的,我父亲也提到,那位魑离公主在盛文帝面前说话颇有份量,只要我们能想办法说服她,也许她会愿意劝一劝盛文帝。魑离公主非常喜欢蹴鞠,她若要看云和社赢——”

百里老将军却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场比赛无论如何不能输!你俩问问自己,站在这儿,赵大将军和无数将士战死的地方,晖帝和无数南颂子民被掳走的地方,能不能让自己故意输给云和社?”

林温神色一正,摇头道,“不能!”

崔衍知垂了眼。

第412引 本性难移

这晚,节南将睡着的花花交给阿左照顾,与阿左娘一起去亲王府。

阿左娘原是江南人,嫁到了北方,丈夫死于当年战乱,从此与儿子相依为命,凭借一手好厨艺立足生根。她既不恨今人,也不恨颂人,和正天府多数百姓一样,谁的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活着。

“商姑娘,前头就是亲王府了,你记得进去后别主动跟人说话,一定要紧跟着我。要是我忙得顾不上你,你也千万别乱跑。亲王府到处都有巡兵,万一让他们撞上,以为你来历不明,可不跟你客气,会直接杀了作数。”阿左娘再三嘱咐,“你说想要开开眼,我才带你来的,要是害你丧命——”

节南接过话去,“你放心,我不会乱跑——”才怪。

一到正天府,节南就找上了神弓门。

神弓门虽然不为人知,但它毕竟是为帝王效命的暗司,门人众多,小地方根本容不下四大分堂,所以挂了羊头卖狗肉,表面看起来是弓弩司的一处工坊。谁知,离开两年,这地方挂了羊头卖起了羊肉,竟然真成弓弩坊,一点儿神秘感都没有了。

尽管如此,节南还是想办法混进了工坊,借着阿左娘的好人缘,还有阿左那个机灵的小子,打听到有人在亲王府看到过工坊原来的女管吏。

不用说,女管吏就是金利挞芳。

然而,节南并没有立刻找上亲王府。其一,亲王府戒备森严,需要时日摸索。其二,她也想从旁打探一下神弓门突然迁走的原因。

结果一切准备得差不多,今晚机会就来了。

亲王府的正大门跟宫门一样,阿左娘是没资格走的,只能走偏门。不过即使是偏门,也有两名侍卫把守,外面请来的临时人手还必须由王府里的管事接,才能进得去。

请阿左娘的是大管事,接阿左娘的是小管事,听阿左娘说节南是帮厨,问都没问一声,催着阿左娘往里走。

阿左娘走着走着,问道,“这路不对吧?”

管事道声没错,“今日也不知吹什么邪风,外伙房里坏了两口灶,水井里面居然有死老鼠,哪敢用来做膳食。离妃娘娘开恩,把后府的伙房借给咱们用,记着沿桔色灯笼照得路走,万一我忙不开,你们就得自己出去。”

阿左娘应是。

到了伙房,大厨马上把阿左娘喊走了,节南看着周围一片鸡飞狗跳,刚想溜出去,却迎面碰上两名宫女。

“听说今晚来了个会做南颂荷叶包鸡的厨娘?”宫女以为节南是帮厨。

节南心念一转,“是。”

宫女往伙房里看看,瞧着人仰马翻吵闹之极,也就懒得进去了,“你转告大厨,让那厨娘多做一份荷叶包鸡,再备一些地道的南颂家常菜,尽快送去给东别馆的客人。”

节南奇道,“南颂来的客人不是都在前头宴庭吗?”

“要你送就送,哪儿那么多话!”宫女娥眉一蹙,“小心拔了你的舌头。”

节南就是话多,“不知两位是哪个宫里的姐姐,我是临时来帮忙的,可不敢乱传话,弄错就惨了。”

宫女给节南一个白眼,“东别馆是离妃娘娘待客之处,谁敢假传离妃娘娘的旨意?你只管转告我的话,大厨知道怎么做,用不着你疑神疑鬼的,还自作聪明。”

宫女转身走了,节南心想不能连累阿左娘,只好回伙房,向大厨转告了宫女的话。

“东别馆最近不是空关着吗?”大厨说归说,却也不敢马虎,对阿左娘道,“离妃娘娘咱可得罪不起,只好请你多受累,先整一桌出来。”

阿左娘赶紧忙去了,大厨也忙去了,谁也没想到今晚这阵邪风就是桑节南吹的。亲王府的外庭好混,内庭难进,她破坏了外伙房,迫使内庭的伙房开放,果然轻松混进来。

但凭直觉,节南突然对东别馆的客人产生了好奇,忘了今晚进来的两个目的,随手拎起一个食盒,从某个小宫女嘴里骗到东别馆的方位,转而往东别馆走去。

走着走着,节南开始觉着两旁的景致十分眼熟,等到想起来了,就不由睁大了眼。

没有翻新,也没有让战火毁坏分毫,这里正是她当年待过的学士阁!

正因为待过,正因为没变,节南知道怎么避开所有可能埋伏暗桩的地方,飞上红墙黑瓦,往下望。

小小的一格园子,铺满白沙,一泓浅池。

沙鸥园。

那人说园名是他取的时候,她还嘲笑过,说哪来的沙鸥。然后那人就脱了鞋,赤足往浅池里一跳,张开双手,说沙鸥在此。

当年展开双翅无处飞的沙鸥,此时站在池子中央,顶着天,立着地。

那双曾经清亮的眼已深沉似海,那把修剪美观的黑髯已遮去笑容,那身没有太多修饰的青衣官服已换成威仪显赫的锦绣云袍。

韩唐,她桑节南接过的第一位官,从南颂接到北燎去。

第二位,就是宋子安,从大王岭接到凤来县去,只不过和接韩唐的心情截然不同。

接韩唐时,她意气风发,不知天高地厚,年纪虽小,野心大过天。接宋子安时,她身无长物,半死不活,只剩一点私心。

而今,还是这个园子,还是这个人,已经物是人非。

节南无声转身,正想走——

“小南,别来无恙?”韩唐不但看见了她,还认出了她。

节南呵呵一笑,起身一点足,向后翻身一圈,仍落在红墙黑瓦上,俯看,“听说韩大人在天牢中受尽皮肉之苦,如今看来是谣传,真太好了。”

韩唐不介意仰望,“我知你心中很多疑惑。”

“可不是嘛。”节南冷睨,“多到我都不知从何问起,直接割了你的脑袋就是。”

韩唐笑出了声,“这个口气,这个眼神,小南你从小到大都是这么敢爱敢恨的性子,该说是本性难移?”

“我是本性难移,那你是水性杨花吗?”节南哼道,“南颂学士,北燎太子太傅,到大今要当什么官了?”

说到这儿,自己否定自己,“不对,不对,瞧我笨的,这回是要封王侯了吧?恭喜恭喜!”

第413引 忘年黑锅

月河静流,清池浅。

那一年,他闲到跟上官要了造园子的活儿,自己动手造了沙鸥园。也是那一年,他在园门口百无聊赖看着白沙清水,一个漂亮小姑娘跳上了红墙黑瓦,笑嘻嘻问他这个园子有什么名堂。

学士阁和皇宫一墙之隔,他想可能是顽皮小宫女之类的,告诉她这叫沙鸥园。

小姑娘大笑,说只有沙子,哪来的沙鸥。

他那时突发奇想,脱了鞋,赤脚跳进浅池里,学海鸥展翅,说沙鸥在此。

如今回想起来,那是他成年后做过的,最幼稚的,却是最高兴的傻事了。

但小姑娘出奇地认真,叶儿眼弯弯如芽,说他不像沙鸥,倒像浅水的海鱼,明明出生在海里,却忘记了海有多大,只为淹过脚踝的水而心满意足。

“要不要我帮你?”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小姑娘的声音,分明童真年少,智慧超凡,还有那双眼,瞳里有海,广阔无垠,同此时墙上这位黑瘦姑娘的眼,一般无二。

他和她是一类人,他那么笃定着——

韩唐抬眼看着节南,“小南别忘了,是你接我去北燎的。”

啊——啊——还是要算旧账,是吧?节南索性坐在墙头,“所以说,年少轻狂,志大才疏嘛。大人原谅我小时候不懂事,还不知道引狼入室这个词儿。”

韩唐不气反笑,“几年不见,小南你越发得犀利了,偏生你这样子最是耀眼,谁与争辉。”

他很早以前就知道,这姑娘会长成一位极其出众的人物,哪怕世道对女子苛待。

桑节南的可贵在于洒脱,不轻易动摇的霸性,洞穿愚昧言谈和阴谋的睿智头脑。她生在女儿身,却有男儿的豁达,心中自有一片明亮丘壑,她的勇气甚至令男儿自愧不如,她的顽劣却比最淘气的儿郎还叫人头疼。喜爱她的,自会喜爱到骨子里。憎恨她的,自会憎恨到骨子里。没有模棱两可的可能!

“好说。”节南也笑,笑不及眼,故意假笑给对方看。

“不过,你误会了,我不是到大今来当官当王侯的,只是路经此处,帮人捎封家书罢了。”韩唐背手而立,浅池的月影成片片光刃。

节南眼中浮着那道道刃影,长长哦了一声,“韩大人,你我曾经也算得是忘年交,可否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曾经而已么?我直到此时,还将你当成我最喜爱的小友,无他人可比,而且今后也会一直这么觉得。没有你,就没有今日的我。虽然别人听起来可能很不可思议,你纵然聪明,也不过听你师父之命接近我而已。可你我皆知没有那么简单,当年你们到这儿来,要争取的官员有一大串,而我的名字不在上面。”

“没错,我和你说过话之后,跟师父说起你,师父查了你这个人,才把名字添上去的。又因为没有其他人可派,就安排我当了学士阁宫女,可以说师父并不认为我能说服你,尽管他给我出了不少主意。”节南自觉探子不像探子,宫女不像宫女,跟在韩唐身边的那段日子却一生难忘,包括《千里江山》王七郎,不过,“韩大人是贵客,我却是偷溜进来的小鬼,能不能请你废话少说。”

“本以为你在江南,要再过一段时日才能见面,想不到今晚能碰上,真是天意。”韩唐丝毫不恼,“你要问你爹的事,还是要问燎四皇子的事,还是燎大皇子的事?”

“难道不是一串上的葡萄吗?”节南嗤笑。

韩唐呵笑连连,“与小南说话总是痛快。不错,都是一串上的葡萄。”突然在浅水里踱起步子,“给你爹写信,并让他运送粮草兵器的人,确实是我,不是四皇子。你爹虽然没见过多大世面,但他绝不是一个笨人,以四皇子的名义,远比用我自己的名义,更具说服力。这一点上,我相信你比我清楚。”

后脚跟踢着墙,节南耸耸肩,“我家老爹看着土霸子,自比诸葛孔明,可会算计了。我的确很清楚,清楚到我都不信我爹能上你的当,让几封假信给骗了。要说他帮四皇子,是因为四皇子将来登基就能重用我,这个理由听起来真像那么回事,我也曾那么想过,感动我爹终于明白女儿也可自强的道理了。可我奇怪的是,随我一哭二闹三上吊,我爹到死都没有取消娃娃亲,一直唠叨女子应该安安分分相夫教子,而且他选得准女婿是颂人,不是燎人。所以我想,即便我爹有助我之愿,大概也不是那么强烈,会搭上桑家所有人的性命。”

韩唐笑容淡敛,脚下水波打散了刃影,化为数不清的丝丝银线。

节南看在眼里,“韩大人,以你我之间的过往交情,加之你方才所言,莫非还换不到几句真心话?”

“小南你小看你爹对你的父爱了,他与你大娘奉父母之命成亲,所生子女才貌平乏,而你是他和心爱之人的女儿,又极为出众,自然宠你入骨。他帮你订亲,不过掩人耳目罢了。”韩唐如此说道。

节南眯了眯眼,“好,就算你说得都是实情,所以你利用完之后杀人灭口?”

韩唐语气坚决,“当然不是!”

“除了你这个骗他的人,还有谁?”节南根本不信韩唐无辜,“而你既然承认借用四皇子的名义让我爹出钱出力,我倒要问问你屯养的那些私兵在哪儿?”

韩唐沉默着。

节南挑眉,冷笑道,“韩大人秘密也太多了,还想在我面前充忘年交,可能吗?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今后该杀就杀,该狠就狠。”

“小南半点糊涂都不犯,我若不老实,还真是——”韩唐笑了一声,“难以自圆其说,似乎只能自己背下杀人灭口的罪名。”

“你不想自己背,直接告诉我是谁就好。”多简单。

“既然这样,那我就背了吧。”韩唐突然停步,直望节南,“那年北燎退守西原,你爹却来信索账,且威胁要将这件事说出去,我派人放了一把火。”

节南一脚蹬墙,另一脚往韩唐胸口踢去。

第414引 魑离之原

“大人小心!”

一道黑影,横插韩唐和节南之间,踩碎清池月光,手抬起一柄带鞘月轮刀。

节南正好踢中鞘身,轻轻落进浅水白沙。

秋水浸凉了鞋,她眼中料峭,毫不在意那道黑影,“韩唐,你当我三岁娃娃哄么?我爹向你索账?”哼笑一声,“他若在乎那些账,为何还拿出所有家财?你和我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北燎眼看就没了,你大概也有了更好的去处,究竟帮谁养兵都好,我管不着,也不关心,我就想知道谁害死了我爹,害死我桑家几十口。”

韩唐眸里幽深,“你要报仇,尽管冲我来。就算你爹不索账,他知道得也太多了。”

“果然你没说实话!”节南咬牙,“桑家灭门,北燎灭国,四皇子根本没有养私兵,而你领受北燎朝廷一品衔,官至太子太傅,到头来却挑唆内斗,一边往四皇子身上泼脏水,一边让大皇子谋害兄弟,祸国殃民之后安然抽身,跑到离妃娘娘这儿,帮她捎家书。”

黑衣人拔出一段刀刃。

韩唐淡手推了回去,“子期,莫伤小南。”

节南又哼,“韩大人,还用我说下去吗?你如今成了魑离部落的狗——”

这个猜想,已在节南心中盘旋不少时日,而年颜提到一股强大的势力,非南颂,大今和北燎,让她愈发确信自己没有猜错。

魑离部落,远在草原,却真得还远吗?

黑衣人冷道,“放肆!”

“子期!”韩唐口气严厉,转而对着节南却长叹,“小南,你这么聪明,为何偏偏这么倔强?良禽择木而栖,还是你教我的。燎帝确实待我不薄,但他耳根子软,没有野心,也无能力守国,退守西原之后,若敢用我的新国策,或还有一线生机,可惜他这不敢得罪,那不敢变动,一昧讨各方势力的好。”

节南一抬手,“韩大人别说得自己竭智尽力,多忠诚似得。你冒充四皇子让我爹做事的时候,你在北燎一年都不到。”说说自己就想笑,“原来你从头到尾都是利用我。”

虽说年少不懂事,她还喜滋滋当成自己的成就,居然傻到今日。

“不是,我真心随你到北燎为官,但你师父让我看清了真正该选的路。燎帝并非明君,也并非是我想要效命的君主,一年不到,我已知北燎会一败涂地,一败再败,最终无力回天。既然我知道了这个必然的结局,就不可能和北燎一起沉下去。”

节南怔,“我师父让你看清了路?”

叫子期的黑衣人再次插嘴,“柒珍答应,一旦成为门主,就会带神弓门投靠魑离。”

韩唐轻斥,“子期,我们中原有句话,死者为大。”

子期撇笑,“这有什么?大人才说良禽择木而栖,这姑娘也用这个道理劝过大人。北燎当时遍地苍夷,燎帝是个好人不错,但明明可以作为却不作为,置子民水深火热之中,就是昏君,神弓门总不能毁在他手上。”

节南心凉了刹那,而后冷然一笑,“这说法可不新鲜了,你们要诽谤我师父,最好换一套说辞。”

“诽谤?”韩唐呵然,“你为何觉着你师父投靠魑离这种话就是诽谤呢?而你又真得懂你师父吗?他文武全才,善工善谋,连我都佩服的这么一个了不起的人物,能教得出你这般心比天高了不得的徒儿,他会没有雄心壮志,没有想要成就的大业?”

节南握起双拳,是,她有时候都替师父叫屈,感觉神弓门就是脚下这滩浅池,师父就是困在浅池上的沙鸥,和韩唐一样,没有伸展双翅的海阔天空,可是——

“师父他不会卑鄙,不会无耻,阴谋阳谋诡道诈道,皆从坦荡心怀中来。”她也许不懂师父,但她相信师父,如此足够,“师父若要带我们改投魑离,就会先同每个人商量,因为他懂得尊重他人。”

子期嗤声,“他还真是坦荡,所以服了毒药也不自知,让金利挞芳赢了门主之位,神弓门就变成盛亲王手中的权杖。等我们另外布局,万事俱备,只欠他东风一吹,竟又叫金利挞芳抢快一步,最终死在那女人的手里。话说,你师父和那女人是不是有什么私情……”

节南突然出掌,似要扇子期的脸。

子期拿刀一挡。

节南的左掌顿时成爪,一招玄妙无比的空手夺白刃,将月轮刀拿到手,又扔进浅池中。

“你别太得意,我一时大意而已。”子期嘴上道自己大意,心里却震惊节南的功夫精深,弯腰去捡刀。

节南一声不吭,左手双指并拢,连点子期几处大穴,看他软趴趴浸到了水里,又一脚把人踢个仰面朝天。

子期怒极骂道,“臭丫头,你竟然偷袭?”又喊韩唐,“大人当真要小心她,她比柒珍狡猾多了。”

韩唐瞥一眼子期,“无妨。”遂看节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知道总能看到这么一天的。本听说你右手被废,着实替你惋惜,却想不到你能左右开弓。好了,你想杀我,尽管动手吧。”

节南却笑了,“哎哟,韩大人知道我不会杀你,刚才那一脚也绝对不会踢死你,何必非要充好汉呢?”

韩唐眸里闪过一道芒光,“小南,跟我一起到魑离去,好不好?我会是魑离国相,你要什么,我都能帮你得到,一品女官也好,魑离国后也好,信手拈来。”

“韩大人哪是当国相去的,分明是当一国之君去的。”节南笑开,皓齿明眸,黑皮都挡不住灵气*人,“可惜我没那么好命。”

韩唐又一记叹,“小南,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要知道——”

“我不要知道。”节南猛地打断韩唐的话,“只要知道我桑家灭门的真相。”

韩唐转过身,往园门走。

“韩唐!”节南捡起月轮刀,拔刀扔鞘,压住韩唐的肩头,“我知道你一开始说得才是真话,我爹不是你派人杀的。是不是魑离部落的人?”

而她还要问出真凶,不能立刻痛下杀手。

第415引 众生平等

今夜沙鸥浅池,困住的都是蛟龙。

子期仰面躺倒,动弹不得。韩唐肩头千斤,能感觉刀刃森冷贴着自己脖颈。节南离桑家灭门的真相那么近,却苦苦不得。

“事到如今有何不能说?”节南真得不明白。

“事到如今说与不说有何不同?”韩唐突然转身,望着节南摇头叹,“小南,你怎么变得如此没出息?”

啊?节南哈笑,“敢情死得不是你全家,还有我师父的事,我都会查个水落石出的,你知道我很倔,一旦决意,便不会放弃。”

“你放弃了你当初的志向。”韩唐到底是站在权力中心的人,不会让节南三言两语就击败,“你我本是同道中人,如今你却在我对立面,指摘我卑鄙无耻,狼子野心。你的坚持呢?你的不服输呢?你说再不让世人轻蔑女子的凌云壮志呢?你师父之死,你爹之死,皆因他们软弱,你是不同的……”

“我的志向……”节南喃喃,眼中明光不减,“是,是变了,师父最后教会我,力争上游却常常变成了身不由己,连本心都失去了,陷入争权夺利的沼泽而乐此不疲,还用理想粉饰自己。韩大人可曾想过,因为你力争上游要做人上人,无数人就成了你计谋下的牺牲品,因为你伟大的理想,此时此刻成千上万的北燎百姓身处战火。”

“成就大事者——”

“不应拘泥于小节嘛。”大道理节南也学得很多,而且曾经像一盏盏明灯,高照在她前行的路上,“牺牲少数人,换取多数人的太平嘛——那你怎么不去牺牲?”

师父死后,爹死后,节南尝尽底层的艰辛,才懂得每一条生命都可贵,应当把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王侯将相,任何所谓的成大事者之手。

越往高处走,离这些生命就越远,本心是为他们造福的,到头来他们却成为野心的垫脚石,所以她明白了,如果实现这种志向需要牺牲无辜的人,不如脚踏实地,帮多少人是多少人。而且,她也相信,只要和她志同道合的人够多,那就真能挑战乱世了。

“还是韩大人以为自己是上天选中的人,你的命比别人的命重要?”节南嘴角一抹嘲意,“我记得大人曾说过,众生平等。乍闻此言时,我几乎立刻折服了呢。众生既然平等,大人的命就和众人的命一样,没有高低贵贱,而你牺牲他们的时候怎能毫不犹豫?”

“生命虽然平等,智慧却有高低,世道的改变必定需要智者引领。”韩唐说到这儿,突然摇了摇头,“不瞒小南,如同你已经改变,我也改变了。众生平等这话其实天真,但我心意不变,希望自己获得改变世道的力量,能让大多数人安居乐业。要知道,盛世太平之前都会经历暴乱和战争,无一例外,而北燎没有我也一样会乱,只不过早晚而已。北燎不能给我力量,但魑离可以,我当然义无反顾。”

节南沉吟,垂眸再抬,笑了,“看来,我已没有资格当韩大人的小友了,鸡同鸭讲,已说不通。”腕子一翻,月轮刀落水,“用一句不太贴切的话来说,这叫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准确而言,我将韩大人引到北燎后,其实就分道扬镳了,韩大人表里不一,拿着北燎一品官的俸禄,当着龌龊无耻的叛徒,那是你的选择。我这人,性子自私,即便如今悔不当初,竟然引狼入室,却也不为北燎,只为家人罢了。”

“你实在不必自责,你爹——”韩唐又含糊其辞了,“若能让你心里好过,恨我就是。”

节南退开两步,“韩大人好生奇怪,你是吃准了我不会狂性大发,不会不明不白摘你脑袋,所以一直往自己身上背?还是打算关键时刻招认了凶手,这个凶手不会把你拖下水?”

隐隐听到人声,节南也不慌,“我可先说好,大人这条命先寄着而已,等真凶出来一道取。”

韩唐眼中竟有一丝笑意,“这么多年,你变我也变,应该都学到了一点——话不可说太满。”

节南存着小心思,“意思是我杀不了真凶,也杀不了你?”

“小南,有句话叫一笑泯恩仇。”韩唐没提防。

“除非我爹我哥哥我姐姐,几十口人统统都是装死。”一笑泯恩仇?说得她桑家灭门好像只是死了一群蚂蚁!

节南一蹬足,上墙。

韩唐背手望着墙上,“金利挞芳在地下水牢,如果你混进来是为了找她的话。”

节南猛回头,双目眯尖。

“神弓门已被盛文帝废去,树倒猢狲散,无需惊讶。至于为什么能猜到你来的目的,很简单。”韩唐有脑子,有本事,具有权臣之能,“你是神弓门弟子,这里是神弓门总堂。神弓门失势,金利母子朝不保夕,正是你为师父报仇的最佳时候。只是,我没想到你会独自过来,在有一帮人为你效命的情形之下,未免有些失策。”

节南没说话。

这时候,说什么都多余。

“小南应该感谢子期才是。若不是他将神弓门分堂个个灭去,令盛文帝对神弓门彻底失望,也不会这么快下旨废掉了曾经很有用的左膀右臂。不过,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和物,下场就是如此,怪只怪金利挞芳没有大将之才,与你师父根本不能比拟,小人得志,终究昙花一现。”

节南神情一改,嬉笑刁赖,“挺好,让我捡了便宜。”

子期突然跳起,竟是自解了穴道,“丫头,我今次忍你,下次再敢对我不敬,休怪我出手教训你。”

“不敬啊——”节南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来是隐弓堂的前辈,失敬失敬。不知道您灭神弓门的时候,有没有搜到药瓶子之类的东西?神弓门最厉害的毒叫赤朱,我倒霉中了,需要解药保命,还请前辈大发慈悲。”

“赤朱算什么——”子期脱口而出,却又立刻狡赖,“什么隐弓堂?听都没听过!”

节南嗤笑。

隐弓堂,还真不是传说。

---------------------------------

第二更会很晚哈。

第416引 笑泯恩仇

两名宫女出现在园门外。

其中一个笑道,“晚膳已经备下,请大人——啊!”突然看到墙头有人,吓得惊呼。

“子期。”

月轮挥出两道刃光,宫女们脖颈被割,当即歪倒在地,血染半肩。

“我可是为了保护小南你,以免离妃娘娘知道你,节外生枝。”韩唐淡笑。

节南面无表情,即便认出那是刚才在伙房外让她传话的宫女,即便韩唐将杀人的理由说成是为了她,她却并没有开口讨伐韩唐。世上的悲苦实在数不清,她从来没有一颗怜悯天下苍生的善心,更何况今日已跟韩唐说得太多,对超出自己能力之外发生的惨象既无力阻止,也无意抨击。

她很自信,还有优越感,以至于性子上毛病很不少,常不把他人放在眼里,但她也磊落,爱恨分明,不喜欢跟人虚伪,所以如今能踏实得下来。

她还相信一句话——

有其师,有其徒。

一言不发,节南跳下墙去。

金利挞芳算什么,要赶紧和花花换个地方,她和韩唐这笔旧账算不清,似乎又要添新账,说也说不明白,就是预感不好。韩唐一人就不好应付,还有传说中的隐弓堂,不知多深的底。

“爹啊爹——”节南才想问候一下自家鬼爹,抱怨下他给她招了怎样的仇人,弄得一笑泯恩仇都出来了,却见子期从后面追上来。

她虽不记脸,但记得他的刀,也记得还欠他一个十日之后安阳万佛寺的约,虽然她爽约了。不过,这人显然不知她就是那晚的蜻螭剑主,只知她是柒珍的徒弟,也许她还能暗算他一下?

子期见她停下来,好似等他一般,“你竟不跑?”

说着话,一刀就冲节南的脖子划了过去。

节南上身闪让,同时左手拽捉了子期的手腕,左手肘随即顶上来,快得不可思议,力道也大得惊人,迫使子期整个人翻了一个筋斗,不敢被她手肘顶到。

好在节南也无意纠斗,一松手,看子期连退几步,笑容那个叫坏,“一回叫大意,两回叫活该,第三回前辈的一世英名就毁了。”手掌一翻,从指缝间掉下一块浮屠铁牌,“就像这块牌子的主人一样。”

南颂官府并未通报黄衣人的死讯,节南笃定子期会吃惊。

子期果然惊了惊,“是你杀了菊东。”

“他叫菊东啊。”节南将牌子收回手里,再一抬胳膊,就滑进袖子中去了,“原来隐弓堂是由隐退的神弓门人所组成么?我说怎么隐退的前辈要么再没消息,要么就已经不在人世。这么说,桑浣也会成为隐弓堂的人了?”

子期一撇嘴,“隐弓堂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桑浣还是在家相夫教子吧。”

这才想到韩唐的吩咐,让他不要再回答节南的任何问题,因为对方很能抽丝剥茧,诱问的本事炉火纯青。

他懊恼得要命,“大人让我带你去见金利挞芳,你给我闭上嘴,老实跟我走。只要你胆敢说一个字,谁的面子我都不会给,立刻要你的命。”

然而嘴上虽凶,心里却有些明白了,为何柒珍和韩唐这么护这匹叫桑节南的犊子,有勇有谋,功夫不能小觑。

节南难得乖乖听话,跟在子期身后,七拐八弯来到一座不起眼的屋子前。

子期敲门,有人从门板上的小窗探看一眼,再伸出手来,他就在那人手里放了一锭银子,门才开。

节南好笑,“亲王府的牢门倒是容易开。”

子期哼,“那也得看是谁给银子。”

牢头带两人走到水牢前,语气不善,“给你们半刻钟,这女人是重犯,明日一早就要押解大兴,我可不想在出发前出什么幺蛾子。”

子期应好,牢头就到外头等着了。

节南蹲身往下看,水发出阵阵臭味,熏得她捂鼻,但见一人半身浸在水里,让铁链勒了好几圈,双手吊在地面铁栏杆上。

那人甩开乱发,抬起脸,看清铁栏外的人,本来颓唐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万分诧异,“桑节南,你怎么在这儿?”

“原是来找你报仇的,想不到没轮上我动手。”节南这回来,就为解决和神弓门的恩怨,从此能抛诸脑后,再不用“牵挂”金利这家子,“两年不见,真是岁月催人老。”

金利挞芳四十出头,她女儿的美貌不及她三分,是个容貌极为出色的漂亮女子,只可惜一旦缺了保养,老态就显出来了。

因此金利挞芳最听不得别人说她老,尤其看她笑话的还是她最厌恶的人之一,“你有何可得意?等我到大兴府见到皇上,自有办法说服他收回成命,可你呢?”

从她的角度,看不到子期。

“我怎么了?”节南下巴抵膝盖,叶儿眼弯起。

“你却只有死路一条,解药全被我毁去,制法也化成了灰,全天下就我一人知道怎么救你的小命。”金利挞芳眼珠一转,“你也别以为皇上能保得住你,我给他的解药是假的。”

“不愧是用阴招当上门主的,连大今皇帝你都敢骗,我真受教了。”节南相信金利挞芳做得出这种事,“看你坐牢坐得挺好,我就再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的宝贝女儿眼睛瞎了。”

金利挞芳瞠目,大叫一声,“什么?”

节南看金利挞芳不似假装,心知这人确实不知道。

那就奇怪了。

她已经到了大半个月,日日到码头,晚上还有昆朋帮她盯着,她又住原神弓门总堂,却一直没见到年颜和金利沉香。

“你别不信,凶手在此。”节南对子期招招手,“还请前辈露个脸。”

子期往前走两步,置身于火光之下,垂眼睨着吊在水里的人,“是我弄瞎了你女儿又如何?柒珍教徒弟,你也教徒弟,怎么差那么多?”

节南挑挑眉,莫名被夸了?

金利挞芳两眼圆睁,无法相信的惊愕模样,“你……你是……”

“你刚才说赤朱的解药全毁了,制法也烧了,只有你一人知道制法?”子期突然打开铁栏,捉住铁链就把金利挞芳往上提。

金利挞芳立刻挣扎,同时呼喝,“桑节南,杀了他,我就把制法告诉你!”

子期才要笑,就见一道碧光——

节南一手剑花,笑答,“好。”

第417引 仇人相见

蜻螭出现得突然,子期心中一惊,手上月轮刀慢了半拍,肩上已让它拉出一条血口子。他疼得低咆,本来只想防御的招式顿转凌厉杀招,月轮刀化成满月,朝节南腰上横斩。

节南却轻盈一跃,从刀光上方旋过,蜻螭嗡嗡作响,又在同样的地方划了子期一剑,还蹬人一脚。

对手厉害,所以她每一招都不会含糊,那一脚看似简单,却冲着膝关节,力道之大,足以踹折普通人的骨头。

不过子期本能反应很快,腿上一觉压力,立刻弯膝,连退几步之后猛回身,瞧瞧自己的肩伤,再瞧瞧节南手中蜻螭,神情从诧异到冷寒,最后一抹撇笑,举刀摆出攻势。

“我竟一而再,再而三,看走了眼,想不到柒珍曾是蜻螭剑主。”

金利挞芳怔道,“蜻螭剑主是什么?”

子期瞥金利挞芳一眼,蔑道,“像你这么个蠢女人,真不知柒珍怎么能败给了你?!”

金利挞芳奋力爬起,却让链条限制了行动,只能叫嚣,“没错,我这么个蠢女人就是赢了不得了的柒珍,还把他了不得的徒弟踩在脚下,甚至不配给我的女儿提鞋!”

子期呸了一口,指着老神在在的节南,“蠢到这个地步也是没救了。你倒看看清楚,臭丫头让你踩着了吗?如今是她将你玩弄股掌之中,你的女儿已经成了毫无用处的瞎子,连唯一会用的美人计都施展不开。”

蜻螭剑尖垂地,节南轻笑,“承蒙前辈看得起,不过只要金利门主拿着解药的制法,我还是会听她的话的。”

金利挞芳浆糊一样的脑中忽然清明,心道不错,虽然桑节南功夫没废的这个事实让她还挺不痛快,但反过来成为她自己的杀人工具,可以大大利用一把。

于是金利挞芳定下心来,“桑节南,我不想听他废话了,你再不动手,就和我一道下去见阎王吧。”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节南没看金利挞芳一眼,“而且这位前辈到底是谁,门主不应该跟我说说吗?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金利挞芳习惯节南这副叛逆调调,因此不以为意,乖答道,“此人叫木子期,是老门主的师兄,我的师伯。和你师父一样,都成了丧家之犬,很早就下落不明了。”

节南立朝对面抱拳行礼,“虽说我已不是神弓门弟子,叫一回师伯祖也应该。”

子期哼了一声,“不敢当,你本事多大啊,本想帮你问解药的制法,反倒好心没好报,被你暗算。桑节南,你敢划我两剑,我就要削了你一只胳膊,否则我过不去自己这坎。说吧,你想留哪一只。”

节南两眼瞪瞪圆,嘴角噙笑,就是不答,直到金利挞芳在一旁猛劲催促,才叹道,“不是晚辈不领情,实在与自己性命攸关,对不住——”

话音未落,见子期飞身攻来。

眼角余光里,金利挞芳阴笑连连,节南却敛起笑,一招神针定海,看似毫无花哨,正面迎上,蜻螭就往无数光刃之中插去。

一插,即松手。

子期没想到节南一出手,就敢用两败俱伤的笨招,心中刹那犹豫,招式便慢了一点点,月轮直接撞上蜻螭,震得他手发麻,月轮刀飞脱出去。

不过,让子期感觉安慰的是,蜻螭也一起飞出去了。

“赤手空拳你就更没胜——”

一只拳头,打中他的鼻梁,酸疼酸疼,也打散了他的话。

子期弯腰抚脸,却见两只脚将自己的脚缠住,又是冷不丁,被桑节南整了个大马趴,而且惊觉自己不但动不了腿,两胳膊也让桑节南从背后钳制,随他怎么滚动,全身就像五花大绑似得,摆脱不了。

子期从没经历过这种死缠烂打法,无所适从,最后任自己被死死压在地上,感觉自己右臂上传来一股可怕的力量,他才暗道不妙——

啪一声!

右臂生生被折断!

子期凄喊才出,节南手掌成刀,劈下去,这人就不吭声了。

她一个利落的起跳,自己毫发未伤,又悠悠捡起蜻螭,“真是侥幸。”还问目瞪口呆的金利挞芳,“是不是?”

金利挞芳结巴不成句,“你……你的手……怎么……怎么能……”

节南笑答,“多亏你告诉我他姓木,我才想起师父以前跟我提过,门主有位木师兄内功修为颇高,刀法出神入化,硬拼是赢不过的,要想办法弄掉他的刀,用锁字诀,让他施展不了内力,再趁机折断他的胳膊或腿,然后赶紧跑就对了。”

金利挞芳神情惊惧,“桑……桑节南!”突然口齿流利,“你给我滚开!不准你靠近我!”

她终于意识到,想要控制这个姑娘的念头根本可笑。

节南没滚,见守卫冲进来,直接扔剑,一串正中俩心窝,然后过去摘了钥匙,打开金利挞芳身上的铁锁。

金利挞芳手脚没了绑缚,立刻扑到木子期那里,捡起月轮刀,两眼杀气腾腾,“我能杀了你师父,也能杀了你。”

节南点头,蜻螭也在点,“金利门主当年将我师父踢下比武台的情形,仍历历在目,我自然不会怀疑你的本事。不过,金利门主刚才说要给我解药制法,我才以下犯上,还请你说话算话。”

金利挞芳心里正在掂量。

这次盛文帝取缔神弓门的行动,其实让她措手不及,也不知前因后果,突然就被关进了亲王府。而盛文帝登基后对神弓门完全不闻不问,她送过去的各种报告书全无回音,她心觉不对,找她平时打通的人脉,竟是一个都不理会,最后还是女婿呼儿纳派来一封短信,让她什么都不要做,一切到大兴府再说。如今想来,呼儿纳一定知道盛文帝的打算。

所以,去大兴才是上上策,哪怕是被押着去。

金利挞芳想到这儿,眯起眼,暗暗让自己冷静。尽管桑节南锁字诀功夫邪劲,赤手空拳就能将木子期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这时也不知死活,但她只要手上有刀,桑节南就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柒珍剑术不如她的刀术,更何况桑节南刚才一招就把剑撞飞了!

-----------------------

因为夏令时没有了,时差缩短,加上假期中到处走,第二更一般都会比较晚,请亲们见谅!

第418引 邪之山南

木子期醒来的时候,水牢已经无人,只有两具守卫的尸体叠在一起,让人一剑穿心。

“桑节南!”

他咬牙低喊,一动胳膊,疼得倒抽凉气,随后发现地上一片凌乱的*脚印,但走到外面,却一个*脚印都找不到。

“看来子期还是吃了小南的大亏。”韩唐一人挑灯而来,皱眉看木子期一条胳膊无力垂在身侧,“受伤重吗?”

木子期怎么可能承认伤重,“无大碍。可我不明白,你为何待她如此心软,莫非真当她是你的恩人不成?”

“她还真是我的恩人。”韩唐走进水牢,很快又走了出来,“外面没有脚印,显然小南带走了金利挞芳。我虽知她聪慧过人,却不知她功夫也过人,连你都不敌。”

木子期双目闪狠,“都是因为你千叮万嘱不可伤她,我没出全力,又不小心着了她的道,竟然弃剑不用——”想想那手锁斗的古怪功夫就胳膊疼,“柒珍一向不屑于诡道,偏他徒弟诡诈得很,他还那般宠她。”

“不是不屑,而是做不到,但小南有柒珍所没有的狠劲,柒珍大概知道自己的下场,因此倾囊相授,拼死也要保住小南的命。只要小南活着,报仇也罢,寻求真相也罢,都比柒珍放得开手。柒珍是带着这个心愿,毫无遗憾离开人世的吧。”韩唐一笑。

“真亏你笑得出来。”木子期托着断掉的胳膊,“可别怪我说霉话,你对她顾念旧情,她却是个绝情的丫头,你迟迟不动手,等她统领江南一带的民间势力,就难解决她了。”

韩唐抚过黑髯,眉宇抬高,“子期,她本来可以杀你的。”

“……”木子期抿薄了嘴,“大概因为她以为我死了。”

“你觉得以她的本事,到底是打晕了你,还是打死了你,她会不知道?”韩唐问。

木子期干咳一声,“难道她故意放我一马么?”

“正是。”韩唐肯定又好笑的语气,“这么说吧,你要是挡了她的道,她什么法子都敢用,邪得没边,匪夷所思。她杀人,一定是必须杀;她留命,也一定有必要留。所以,她没杀你,是有用意的。”

木子期哈笑,“她把我胳膊都掰折了,还等着下回见面我谢谢她不成?”

“不。”韩唐干脆说明白,“是留着你提醒我,让我知道,她这回能掰折了你的胳膊,下回就能摘了我的脑袋。”

木子期眯冷了眼,“我只要一只手就能取她的命,之前不过是——”

“别误会我的意思。”韩唐打断,“我不怕她再来杀我,却怕你怀恨在心,对她痛下杀手。”

“大人给个痛快话,为何杀不得那丫头?”木子期不会猜,也不想猜。

韩唐张了张嘴,忽见前方来了三人。

“到处找不见大人,只见两名侍女的尸身,还以为大人出了事。”头前一名女子,年约二十七八,一身荣贵,容貌妩媚明丽,一双大眼如狐。

“离妃娘娘,适才突有蒙面人袭击,亏得子期护我周全,但我转念一想,莫不是神弓门的人来劫金利挞芳,就立刻赶来水牢,结果——”韩唐摇了摇头,表情叹惜,“人已被救走。”

离妃吃惊,“时拓北远在大兴府,本就对神弓门不满,是我让人密告金利挞芳暗中与数位大臣会面,居心叵测,时拓北因此下旨撤掉神弓门。神弓门本来就不为人知,撤掉也不会引起骚乱,但金利挞芳毕竟帮了时拓北很多,他才要把人先拘起来,押到大兴府亲审。一旦金利挞芳逃出去,有呼儿纳帮衬,也正好给了娴妃和宰相一个机会,万一金利挞芳变成宰相那边的力量,对我们一点好处也没有。我绝不能让她活着离开正天府!”

盛亲王虽受万众期待,登上了皇位,但并不表示后宫就齐心协力了。九妃之中以宰相之女娴妃和魑离公主离妃最为强势,一方面为了争夺后位而明里暗里斗,另一方面为了各自的娘家,或铲除异己,或寻求助力。

金利挞芳心胸狭窄,阴谋论者,因此让神弓门走上了末路,失去了辉煌,可是作为暗司,在培养杀手和打探情报两方面确实有出色之处,所以魑离想要铲除她,大今宰相则想将她收归己用。

金利挞芳这回遭难,其实就是**,离妃和韩唐已打算让她死在半道上。

“娘娘稍安勿躁。”韩唐安抚离妃,“我已做好安排,金利挞芳活不过今晚。”

离妃真就放心了,“我魑离不日就将称国,又有大人您这样的辅国贤臣,何愁天下人不归顺我魑离。”

韩唐笑了笑,“谢离妃娘娘看重,韩某自当竭尽全力。离妃娘娘这会儿应该还在招待远道而来的蹴鞠小将,半当中离席,不知原本找我有何事?”

离妃让韩唐提醒,忙道,“要请大人出个主意……”

韩唐听完,说了几句,离妃连连点头就走了。

木子期对国家大事的关心,还抵不上对金利挞芳的关心,稀奇问道,“大人做什么安排了,我竟半点不知道?”

“我什么安排都没做,不过——”韩唐却说得轻巧,“金利挞芳活不过今晚这句话,并非诳语。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木子期一头雾水。

韩唐当然不会等木子期瞎猜,自问自答,“今日是柒珍忌日。这样的日子若能手刃仇人,替师父报仇,那可真是再愉快不过了。”

木子期有些怀疑,“那她为何不直接在水牢里把人干掉?”

“因为她是个很讲究的孩子,既然要祭仇人的血,当然会选一处风水宝地。”韩唐笑。

“大人不会那么神,知道那处风水宝地在哪儿吧?”木子期完全是随口一问。

“红叶山道观。”韩唐还真知道,“当年柒珍带小南来,就住在那里。”

韩唐往沙鸥园的方向走了几步,回头却看木子期没跟上。

木子期托着那只动不了的胳膊,“我去找大夫接骨,大人先歇息吧。”

韩唐站在原地,直到瞧不见木子期的身影,才撇出一抹笑,自言自语,“你要是把另一支胳膊也弄折了,我就告诉你为何杀不得她。”

第419引 红叶祭秋

红叶观,灯火通明。

为新登帝位的盛文帝点着九百九十九盏长明灯,要点足三百三十三日。

红叶观靠着红叶山,观后大片大片都是红叶林子,一条修缮极好的路通向红叶山顶。

山顶原本有一座望亭,听说盛亲王很喜欢这座望亭,所以不再对普通百姓开放,成为盛亲王府专用的登高赏景处。如今亲王变成皇帝,又有意迁都,风水师建议将此阁照皇宫建筑的规格重修,面向南方,似龙首昂扬,因此盛文帝下旨拆了原来的亭子,正造一座富丽堂皇的三层望阁。

深夜无人,长明灯的光远远照不到这里,月光却仿佛明亮的水流,静静淌过节南脚边,将她映得闪闪生辉,笑颜美丽。

不远处一个刚刚熄灭的火堆,上面架着一只小炉子,仍冒水气,与景致十分违和。

金利挞芳没在意,只是一脸惊讶,完全不知自己怎么来的,明明之前正和桑节南打斗。然而,有一点她现在非常清楚,就是桑节南的武功修为极高,自己绝对不是对手。

“为何?”金利挞芳手里的刀发颤,“你……柒珍他……你拜过别的师父?”

刀,已不是月轮刀,而是普通钢刀,但这时金利挞芳也没工夫去纠结。

“怎么会呢?”节南手里却是树枝,修过的,没有枝杈,一根光秃秃的树枝,“金利门主若是奇怪我的功夫居然还不错,都要归功我师父。”

金利挞芳摇头,“不可能,柒珍的武技不过略高我一筹。”

节南眸底浮起一层寒光,“不容易,能听你承认我师父比你强。”金利挞芳一直自视甚高,口头总说比她师父强,从未服过软。

金利挞芳哼了一声,“武功再好也没用,平时再强也没用,因为他最终是输家。”

“奇怪,当所有人都这么说的时候,我才觉得不对。”节南将树枝向上一挑,明显一道厉风,看来运气自如,药力还没起来,要再等等。

“哪里不对?”金利挞芳听风变色。

“师父输得太轻巧。”当年的事虽然已无迹可寻,节南心里反而渐渐确定了一个真相,“所以,今日我要向金利门主挑战,看看到底师父是怎么输的。”

“我不接受。”金利挞芳不傻,眼前这个臭丫头出手怪又奇,“你的路数与柒珍大不相同,鬼知道你是否偷学了歪门邪道的功夫,再者你师父也不是武功输我。”

节南这会儿的神情,就像世上任何坏家伙一样,可恶之极,“金利门主不会觉得这时候还能由你选吧?我只用剑招挑战,已是让了一步。”

金利挞芳啐一口,“说得好听,还不是想我死?”

“这个结果虽不能改变,至少可以选个不那么难看的死法。”节南噗笑,“能在我师父的忌日,用你们母女的血祭他,是我这些年的心愿,可惜没等到沉香。不过老天能将你送到我面前,已是开眼。”

刀光暴长,金利挞芳冷笑劈来,“别废话了,你想下去陪你师父,我就成全你!”

节南身影一晃,就到了金利挞芳身后,没再说话,手提树枝,往对方背心刺去。

铮——树枝打钢刀。

金利挞芳早有防备,及时反手一挡。

挡住之后,她还得意,“桑节南,你以为自己是什么隐世高人,拿根树枝当剑,摘叶飞花也能杀——”

节南左手换右手捉树枝,甩左袖,一道极细的影子从金利挞芳脸旁擦过。

金利挞芳一疼,手摸过脸,看到了血,诧异道,“你暗算——”

节南不等她说完,左手连弹数枚叶子镖。

嗖!嗖!嗖!

金利挞芳翻转几圈,让得狼狈,但还没站稳,就觉小腿让什么东西狠狠扎了,急忙低头一看,见节南不知何时蹲在她脚边,原本手上那根树枝插在她腿上。

“你——”金利挞芳呼道。

节南一掌劈断树枝,旋身而起,又狠狠往金利挞芳的另一条腿扎去。

金利挞芳跳高了,飞退,却发觉摆不脱桑节南鬼魅般的快影。

节南身旋如风,快得不可思议,将树枝尖扎进对手的前臂,劈枝,退开,一气呵成。

金利挞芳终于知道节省体力,没再说话,刀刃转得呼呼生风,却到处找不到桑节南。但她动作一停,桑节南的影子就飘来了,这回扎得是肩井,疼得她惨呼一声,反射性朝影子挥刀,结果发现砍中的是树。她才觉不妙,就见一根树枝从树后刺出,眨眼间连刺她半身肩井,前臂,腿,能听到噼里啪啦树枝断裂声。

金利挞芳吓傻了,桑节南的动作快得她前所未见,刀也不拔了,往后倒地,呆呆看节南从她身后走上前来,原本三尺长

热门小说霸官,本站提供霸官全文免费阅读且无弹窗,如果您觉得霸官这本书不错的话,请在手机收藏哈罗小说
上一章: 第三章,这时候才完成,今天绝对三更。(未完待续。) (20) 下一章: 第三章,这时候才完成,今天绝对三更。(未完待续。) (22)
热门: 卧底企鹅帮 那时汉朝(贰):汉初平乱·吕后篡权 向导是不是重生的 OFFICE怪谈 御天邪神 NPC中我最野[无限流] 铁血帝国 将军盗得一手好斗 替身竟是本王自己(双替身) 谋杀似水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