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这时候才完成,今天绝对三更。(未完待续。)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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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的大秘密,还很潇洒,“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反正小时候我差点烧了燎帝胡须,燎帝都没怪罪我,怎么会杀亲生儿子呢?”

“神弓门是我燎国暗司?”赫连骅一直以为桑节南是大今探子,万万想不到原来和他一国的,怎能不惊讶?

“韩唐韩大人还是小山劝到北燎去的,算是一等一的大功,燎帝赏小山——”

王泮林打断小柒,对赫连骅强调道,“曾经是,如今已经不是了,连知情的韩唐大人都明白这个事实。而不管文心阁的消息有误,还是小柒好心安慰你,四王子出事毋庸置疑,你最好还是马上出发。”

本来想让赫连骅帮小柒应付了明早再走,结果小柒兜出神弓门的底。这事虽然没什么大不了,赫连骅也迟早会知道,但这个节骨眼上,赫连骅可能会把节南和小柒当手下使唤,甚至打整个兔帮的主意。所以,王泮林出声赶人。这时候,他可不需要一个忠心在外的人,尽管他尊重这份忠心。

果然赫连骅没空多想,跃窗而出,下方就有文心阁的人摇船接应。

吉平等着王泮林吩咐。

王泮林确实还有吩咐,“查四王子府有无谋士或四王子亲信逃过此劫,平素和四王子交好的大臣有哪些,四王子出事前大王子有否特别重用什么人,还有……带活着的赫连回来,打昏迷昏,不管什么方法都行。要是赫连家已经出事,他就是独苗了,文心阁不能坐视不理……”

吉平一一点头记下。

王泮林又写了一张字条,交给吉平。

吉平才跳窗走了。

柒小柒望窗下看看,“跳过齐贺山上悬崖,这都不算什么。要不要我带你回小山那儿?”

王泮林知道小柒粗中有细,但望明月偏向一旁,淡道,“不必,你那位师妹下半夜要另换新鲜俊面,看腻了我了。”

“看腻了谁也不能看腻了你。”柒小柒一边嘀咕一边睨王泮林,心里突觉未来光景黯淡,要真成一对,还有斗得过这俩只的吗?

王泮林自然听不清小柒嘀咕,只留意小柒眼神也闪避,“我听小山说按月服的解药方子你琢磨得差不多了,还缺几味珍药,回头你写给我,我来想办法。”

“那解药都没用了,还琢磨什么?”小柒漏出口风。

“为什么没用了?”王泮林眼里全无情绪,抿出来的那抹笑寒兮兮,没有一点骗子的蛛丝马迹。

与此同时,节南那边,下半夜的新人进屋来。

第326引 千岁驾到

白林逐鹿,是一段神话,讲述一名饥寒交迫的迷途青年发现白色树林,林中有金鹿,青年奋而追之,进入一片仙境,遇到仙人指点,最终成了一国的王者。这段神话在中原流传很广,似乎和逐鹿中原的说法有些异曲同工之妙,但真正的起源已经难寻。

节南站在那儿,看黑锦男子端坐上位,仿佛对桌上的棋局很感兴趣,盯了良久。

王泮林走后,节南可不打算把被子弄弄乱,衣服弄弄薄,涂一层胭脂腮红,再披头散发,装得自己真和人打了半夜床架一样。她只摆了一局棋,一局很轻松就能打发一日半日的残棋。而且,她笃定,除了沉香,今晚进过这屋子里的人,对**一刻丝毫不抱有旖旎之念。

王泮林不知这人是谁,只道这人的花船硬生生插在他和赫连骅的船之间。节南感觉脑里抓得住一些东西,但她不会贸然行事。

“所以,你二人只是下了棋?”银面具闪着光抬起,转向帘后的里屋看了看,见榻上平整,嘴角勾挑,自问自答了,“真是没意思的男人,一局好棋就让你打发了。”

节南刁笑,眼角眯俏,“他要名要利,只要不是被我立刻赶出门,让大家以为我嫌他伺候得不好,至于关起门来下棋还是上榻,对他而言并无不同,他还省了力气呢。”

黑锦男子呵笑,“姑娘这话就不对了,面对美人与香闺,却想省力气的男人,一般不是正常人,更加不是海烟巷的男人。”

节南眉一皱,随即舒展,福身浅礼,“承你夸赞。”说她是美人哪!“下棋伤脑子,我俩聊天吧。”

“躺着聊吗?”白林一飘,掀帘子,正要进里边。

“桑节南参见殿——”节南躬身抱拳,悄悄抬眼打量那人的反应。

白林静了,金鹿顿了,然后那双黑鞘皮靴走回了座位,黑锦垂没鞋面。

“抬起头来。”音色亮起,尊贵之威。

节南冷冷抿唇,抬眼见那人手里一颗雪灿之珠,噙起一丝淡笑,垂眸长躬,这才把话说全乎,“盛亲王千岁千千岁。”

呼完千岁,她直起身。

见白龙珠,如见盛亲王,这夜来的是本尊了吧。那半张面具之下,又会是怎样的面目?呼儿纳身旁的文儒谋士,还是和北燎大王子喝酒的中年大胡,亦或是……

而无论盛亲王的面目如何,他今夜特来见她的目的,才是她最想弄明白的。

“本王可真是让金利门主骗得不轻啊。”斗大的珠子在指尖下转动,声音傲冷,“铁浮屠是她借花献佛,又借本王的手铲除异己,将有能力的弟子说成废物,将她平庸的女儿捧成工于心计的美人。本王看金利门主确实有本事,哪知她私心太重,毫无容人雅量,根本做不成大事。神弓门若只有打杂的用处,本王何必给它特权。”

节南心想,王泮林没料错,神弓门已是日暮之时。

“桑节南,你那么能说,这会儿为何无话?”盛亲王问道。

“殿下说神弓门无用,我却是神弓门弟子,不知怎么说,才能不责怪自己,又能不得罪殿下。”

师父还在时,节南的野心是成为北燎女官;师父不在了,她也对掌握皇权的那类人避之唯恐不及。因为她明白了,越接近顶端,越做不出实事,而且越正直越悲哀,什么谋略都敌不过没脸没皮作恶。

盛亲王笑了一声,“这不就在说我的不是了嘛。”

不过,节南这时有话说了,“只不知殿下找我所为何来?”

“猜。”盛亲王给一个字。

“恕我愚钝。”节南心道猜鬼啊猜,直说不就得了。从前跟师父当高级密探的时候,还觉得这些高来高去的说话腔调有意思,如今也许心野了,和不想打交道的人都懒得客气。

“明明是来接受桑浣监视的,却成了赵府大小姐依赖的人。明明应该是可怜兮兮的外亲侄女,却成了崔相女儿的闺中好友。明明看似不起眼,王家几位公子与你关系多不错。对了,还有观鞠社。赵大人一介六品小官,但那些一品二品家的千金多待你另眼相看,你能随同郡主出游。”盛亲王语气一顿,情绪难明,“这么看来,你还真是愚钝,愚钝得将我当成神弓门那群傻瓜,随你摆布。”

节南笑笑,微叹,“以上皆奉桑师叔之命,让我混入观鞠社,多与官贵们打交道,从而获取情报。殿下——”

盛亲王哼冷,“是啊,奉你师叔之命,你师叔连自家的地盘都奉送给你了,你师叔还不知道。”

节南张张口,闭住,再张张口,摇头仍不语。

“很奇怪我为何知道你这么多事?”盛亲王语气陡沉。

“既然不愚钝,自然知道为何。”好了,她懒得跟他兜圈子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看谁的刀快,“殿下知道得那么清楚,就跟亲眼瞧见了似的。殿下的来意我不好猜,倒是可以斗胆猜一猜殿下面具下的样貌,若殿下不会怪我以下犯上的话。”

“哦——”盛亲王似乎不信,“说。”

“与‘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先圣五百年前是一家,名字为混沌初开万物之始。”说就说,但不愿意说出那两个讨厌的字。

盛亲王一抬手,除下银面具,双目隽飞,眉似青山,孟元的那张俊美面相,此刻贵气*人,气宇轩昂。

猜是一回事,猜中是另一回事,节南宁可猜不中,省得这位要她偿命。齐贺山崖之上,她可不止看这位掉下去而已。而且,孟元就是盛亲王的事实,比猜想可怕得多。

这就意味着,盛亲王以孟元的身份,混迹于北都书画院,让崔玉真为他背叛王希孟,又混到奴营装俘虏,骗取毕鲁班等人的信任,让呼儿纳能够镇压了俘虏们的逃亡行动。

可是,为什么?

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千千岁,以一枚亲王大印就能代替玉玺的盛亲王,究竟为什么会做这些无足轻重的事?

节南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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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发现上一章节数错得超离谱,笑死我了!暂时不改,让大家瞻仰!

第327引 施毒送药

“你能猜到我是盛亲王,大概因为金利沉香慌张得太明显了,不过,你又如何猜出本王是孟元来?”盛亲王俊美的脸上并无记恨神色,但也没有其他表情。

节南轻轻一拨袖子,给盛亲王看腕上乌脉,“不如说我先猜这事是孟元做的,而后听说激发绝朱的只有门主,才想到门主之上的殿下也可能有这特权。孟元落崖,那日水流向泸州去,小柒追到泸州被捉,泸州一定有位高权重之人,然而沉香完全没炫耀她娘在南颂境内,于是我想来想去就只有殿下了。孟元不见了,殿下就出现,孟元可能就是殿下,殿下可能就是孟元。再加上白林逐鹿这幅画,当年曾在殿下送来庆贺神弓门与呼儿纳联姻的那份礼单上看过一眼。今晚此时,殿下拿下面具,露出真容,我才知道自己侥幸猜对。”

“侥幸?”盛亲王眼中真欣赏节南似的,“不,桑节南,柒珍首徒,善谋善工。齐贺山虽是你坚持要去,收获最大的反而是我,一路都让本王另眼相看。要不是你,本王又怎会捉拿小柒?从她口里听说金利偷了柒珍所造铁浮屠,还有金利向本王借人杀柒珍的理由亦是假的,而没有柒珍的神弓门,和普通江湖门派没有区别。”

从来没想过由大今盛亲王替她师父平反,节南可不领情。

“小柒还在襁褓中就让师父捡了回去,自然偏向师父说话,殿下不必太当真。师父临终前交代我俩不必报仇,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自己的失败自己承担。也请殿下不要再提齐贺山,我当时要是知道你的身份,怎敢让你背那么重的干粮袋子?”就说她直觉不错,所以这会儿还能庆幸自己藏住了身手。

“死者已矣,不提也罢,不过齐贺山崖上的事,本王却很难让它过去。”笑里无狠意,盛亲王的声音却寒沉,天生王者气势,“桑节南,你差点杀了本王。”

节南欸了一声,“那袋干粮何时差点要了殿下的命,我竟然不知?”

盛亲王眯了眯眼,“你跟本王贫嘴么?”

节南道,“不敢,但确实不知自己怎会差点杀了殿下。我和殿下被捉,等我醒来,殿下却不见了,村里一片狼藉,我赶紧沿着原路返回,就听到树林那边十分吵闹……”

“桑节南你真是——”盛亲王有些怒了,“你还想隐瞒多久呢?兔帮帮主阁下。”

“不知殿下何意?我赶到树林那儿,刀光剑影,不好靠近,却瞧见殿下和几个人一起跳下崖……”不可能露出破绽!

节南记得当时在崖上一直戴着面具,盛亲王不可能知道兔帮帮主是桑节南,“我和殿下约定过,要带你去见玉真姑娘,所以才让小柒沿江而下,到泸州打探有无你的消息。”

节南倔性,不见黄河心不死。

盛亲王收起白龙珠,听得好笑,却似鸡同鸭讲,“的确你那时倒挂抓着我和毕老头,尚不知我身份,但你既是大今暗探,孟元也对大今有贡献,你即便戴着面具,隐藏了桑节南真正的身份,也不必做得那么狠绝。你若不狠,我亦容情。”

节南突然了悟,“就是那时候……变成了绝朱。”

惨惨惨!怪不得这人如此笃定她是兔帮帮主!自己方才那通鬼扯,成了大笑话。

但盛亲王没有大笑,甚至连好笑的表情都不见了,“绝望之后灵光一现,觉得兔子脸下可能是我认识的桑六姑娘。而我曾见过你骨瘦如柴的模样,又知你是神弓门弟子,或许身中赤朱,因而姑且一试。”

节南心想,敢情自己也没那么好运,倒霉在这姑且一试之上?

“殿下觉得我狠绝,我却以为当时的情形,一个是与我无用的痴情书生,一个是赵大将军手下的大造匠,我又只能选救一个,自然选后者,他欠我人情,日后打探消息或让他做事也容易。可我万万想不到毕鲁班会和殿下同归于尽——”

“你说得其实——不算错。”盛亲王顿了顿,“只不过我必定会对你心生怒意,毕竟要不是毕鲁班先我撞了暗礁,给我当了肉垫,而暗处藏着我大今一只船,我可能已经没命了。”

节南想说千千岁福寿绵延,谄媚话却始终没出口,而且想到盛亲王口口声声毕鲁班,似乎不知他的“好友”阿升才是毕鲁班。

“殿下之前说特意救我而来,是冲着沉香,还是冲着绝朱?”

“绝朱。”盛亲王终于没说再猜,“既然我能激发绝朱,当然就有解药。”

节南并未眼红,“殿下才说对我不能不怒。”

“怒,但本王更看重你的本事。”盛亲王说到了今晚过来的目的,“我要你找两样东西,应该分别在阿升和崔相手中,只要你找到后交给我,就能换到解药。”

“为何不交给金利母女去办?”节南很好奇那两样东西是什么,然而她不动声色,只是推托,尽管清楚盛亲王不容她推托

盛亲王看得出来,“想不到你不要命。”

节南摇摇头,“不是我不要命,而是我对你们手里的解药已经不抱希望。”同意王泮林的话,她觉得是分道扬镳的时候了,无论面对的是沉香还是盛亲王,“原本没转绝朱前,还愿意为了每个月的解药替神弓门打打杂,如今既然殿下或神弓门都给不了我希望,那我也不想再帮你们白做工。如殿下所见,我有一帮之力,并不需要在最后一年里再听谁差遣。”

盛亲王知道节南难对付,反而更觉得她能达成任务,“你要如何才能相信本王?”

节南缓缓吐三个字,“白龙珠。”

盛亲王瞠目,随即笑出,“好大的口气!见白龙珠如见盛亲王,你打算拿了直接向金利挞芳要解药?”

“要是殿下不遵守诺言的话。”节南心道,这主意不错。

“本王不可能给你白龙珠,只能给你一道盛亲王命,写明你办好事之后应得的奖赏。桑节南,本王与你无私仇,不会赖你解药,杀你师父的仇人也留给你处置。你不肯,与我无损。”

第328引 触碰高志

近来遇到的高手,总能让节南产生一种脖子以外都是馅饼的错觉,但只要她不要太得意,就能感觉馅饼掐喉。

孟元是盛亲王的真相并没有给她过多震撼,自从身上的毒变了,又知孟元出卖朋友换取自由,她已经对孟元这人的身份起疑。

当初赫连骅说起盛亲王出使北燎时曾感叹崔玉真订婚,而就节南对盛亲王的了解,此人崇尚枭雄,自古枭雄爱收集天下美人,盛亲王宫中有大今丞相之女,魑离部落公主,其他女子皆一方闻名的绝色美人。崔玉真明珠佳人,又许嫁千里江山王希孟,可谓天下人皆知。而盛亲王一旦对崔玉真起兴趣,跑到南颂去见她,在别人看来荒唐荒谬,在节南看来,正是盛亲王做事的风格。

盛亲王神龙见首不见尾,然而势力无处不在,任何试图挑衅他的行为均被扼杀,可见这人无论身处何地,纵观全局掌握要脉,是能做大事的奇才。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就是盛亲王这种人了。

并非如她所见,盛亲王到处插科打诨的表象,此人年届二十八,从十多年前就开始着手争夺王位,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的这个阶段早已成过往,在大今极盛,北燎无望,南颂积弱的江山形势下,他才能游刃有余,亲力亲为做些他认为值得的事。

就像蜘蛛,网已结成,可静待收获。

节南自认不算笨,但遇到这种人,自叹不如,也无意较量,所以才和小柒躲在犄角旮旯里打杂。只是,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罢了。

盛亲王亲自跑来给她布置任务,拿着解药当令箭。她拒绝,一年后大凶降临。她听话,却觉背脊发凉,后脑勺会被打的不好预感。

“殿下,我这人不喜欢白纸黑字,徒留证物。除了白龙珠,有没有红龙珠兰龙珠的,没有见珠如见人这么厉害,但也算得上代表殿下金口玉言的凭信?”节南嘻嘻一笑。

盛亲王还困惑,“徒留证物?”

“殿下要是写下允诺,肯定会有我的名字。我毕竟出生颂地,虽然跟随师父效命北燎大今,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如今师父早已不在,再听殿下的意思,神弓门迟早要散,那我肯定要回颂养老。殿下一片好意,我也把事情办成了,白纸黑字落在别人手里,却成我通敌叛国之嫌。”

师父教导,探子影子,来时无踪,去时无痕,切不要留下任何消灭不去的东西。凤来县一年,她打探灭门凶手之余,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抹去她的存在,让桑家变成模糊的传言谣言,不可追溯真实。至于是否真有那些好事之徒,不用看别人,就看王泮林,跟变戏法似得,把她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掏,还有她不知道的呢。

盛亲王觉得一道他的王命保证踏实,她觉得桑节南和盛亲王从此撇不清,将来后患无穷,所以她敬谢不敏。

被人嫌弃,还是被人嫌弃他的亲笔亲印准予褒奖的王命,而且还是被一个女子嫌弃——盛亲王出生以来,从未有过这种体验。孟元的五官是盛亲王的真容,用这张真容,女子无一不为他倾倒,他的后宫,他追求的崔玉真,都是很快沦陷。

像金利沉香,连他真面目都不用示,就为他神魂颠倒的扑火飞蛾,比比皆是。即便金利门主,固然老谋深算,恐怕也对他有一股不敢言的痴恋。

女人,在盛亲王看来,只有两种,爱上他的和不认识他的。不是他自大,而是他就身处在这么一个环境之中。

“桑节南。”因为这个意外的体验,盛亲王突然发现原来世上还有一种女子,“白龙珠可以给你。”

节南自觉欠抽,提白龙珠的是自己,盛亲王改口答应,就生一股不妙,“白龙珠犹如殿下分身,我太没分寸,请殿下无视之。”

“美人易得,贤才难求。”还有一种女子,可同他一起,撑起大今国梁,“你若完成我之所托,本王登基之后,封你为一品官,赐你为二品爵,为我大今贵族,子孙承爵,不必受国母命,可与男子同尊。”

节南怔住,心里仰望老天爷,这么好的事怎么早不来?她十五六岁那会儿还傻乎乎坚持着这个志向,有朝一日以女儿身,穿上品官衣,登男子朝堂,对太后皇后之流都不必屈尊。

她从未跟她爹说过,但她爹大概听师父说起,所以才有李羊,说她爹赞她心怀高志。要是沉香也知道,大概会嘲笑她比她还不知天高地厚。比起女子上朝堂,入后宫当国母的志向,对于有才有貌的女子,就没那么遥不可及了。

因此,节南特别理解十七岁的王七郎,胸中大志,心怀远图,自信有才华有实力。别人眼中恃才傲物不知深浅,自己心中急切高飞,想要给黑暗的世道带来一丝光明。真是,他人笑我太张狂,我笑他人甘平庸。

愚笨的人都知道不撞南墙不回头,最终还是要回头才对,反而聪明的她和王七都不肯回头,抱着撞碎南墙的决心,然后被老天爷打击到惨,王七自光芒云端坠落,她自权力中心放逐,迄今再收拾不起当年志向。

盛亲王开得条件,刹那令节南心动,也刹那淡然从容。收拾不起,就不会再收拾了。她桑节南已非当年,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所追所求也不再是那份高高在上的荣耀。

高处不胜寒,高处也无用。这世上多数的悲苦声音,永远到不了高处,所以不如脚踏实地。能报多少仇,报多少仇;能做多少事,做多少事。这是桑小山和王九郎已经达成的默契。兔帮,由此而来,不求贵,不求富,只在民间造福,只在江湖仗义。

“承蒙殿下看得起,节南无意为官,但可以答应殿下所托,只要殿下允我和小柒一应人等立即脱离神弓门,给我半颗解药,事成之后将另一半解药给我,如此即可。”

心平宁,心计出,解药有什么,盛亲王要她找的东西才重要,势必具有改变天下格局的力量!

第329引 撕脸时刻

次日清早,沉香满怀对桑节南的妒意,前来拜见盛亲王,却被桑节南告知盛亲王已经离开。

沉香露出骄横之色,“桑节南,别以为你同殿下共度了一夜,就能爬到我头上来了。我早就是殿下的女人,就算你如今不要脸勾搭了殿下,依你在神弓门的地位,还得听我差使。而且要不是我,你也没有伺候殿下的机会。”

“殿下的女人?”节南轻笑一声,“怎么你和殿下说得不一样?”

到了这时,节南有些明白师父为何让她放下了。师父说过他虽败在不够狠毒,但金利挞芳秉性难以服众,总有一日自食恶果。

没有盛亲王支持,已经抛开生死,神弓门不足为惧。

沉香不敢问盛亲王说了什么,只能端起堂主架子,“我才不信你挑拨离间,还给你相好了夫君。”手举一枚翠玉,玉上雕弓,“桑节南听令,即日起嫁于海烟巷樱哥为妻,没有上方令,不得离开海烟巷。”

樱哥?节南记得那是昨晚海月楼前迎她和年颜的两个男姐之一,没注意长相。

她好笑地问,“师妹怎么出尔反尔?原本不是说要我嫁十代良姐姐的嘛?昨晚虽然没选出十代,九代良姐姐似乎病得没那么重,嫁他也一样。但是嫁那个樱哥,对门里有何好处?”

“我改主意了,想你嫁给一个更加贫贱低微的男人,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你要感谢殿下,如果没有他,昨晚你已经死在我手里。而现在,我也要顾及殿下的面子,留下你这条贱命,毕竟一夜夫妻百夜恩。不过,我想等你成了樱哥媳妇,殿下即便还惦记你,大概也嫌你臭了。”沉香咬牙,面容扭曲。

“想法不错,也像足了你,明明自己是女子,却轻贱女子,将她们送给男子当玩物。可惜,金利沉香,这么些年了你还没输够,以为我会听你安排我的婚事么?”节南摊开手掌,一枚和沉香手中相同图案的木牌分两半,“你从小欺负小柒,我一进神弓门就讨厌你了,表面上装着不把你当回事,但其实还是做了挺多坏事的,不然大家怎会改为喜爱我了呢?”

她从来不是天真善良的姑娘,靠霸气本性的话,早吓跑一大群人了。她和沉香一样钻研心计,与什么人说什么话,如何利用弱点进行有效攻击,如何让人心看似自然,其实都在她掌控中归靠。要说真有比沉香好的地方,大概就是还算够义气,人对她好,她对人好,不会像沉香那样随意嫉恨,嫉恨到杀了对方的心都有。她骄傲,自信,不觉得需要嫉妒谁。

无论如何,桑节南绝对不好欺负!

沉香愕然盯着两半木牌,听着节南承认黑过她,半晌才道,“桑节南你敢自说自话退出神弓门,就别怪我对你门规处置。我早知道你恶毒,却连我那个傻哥哥都上了你的当,反而说我娇蛮狭隘小女人心思。”

“恶毒吗?”节南挑挑眉,笑眯了眼,“由你这个受害最深的人来说,我是不冤枉。不过,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我并非自说自话退出神弓门,而是盛亲王亲口应允的。”

“怎么可能?”沉香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节南表情坏起来,“怎么不可能?好歹我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让殿下不但对我另眼相看,还打算提拔我为他直属亲信。既然要成为盛亲王心腹,我又怎能同时替神弓门办事?殿下因此叫我脱离神弓,而且他会同门主说。你不信也无妨,但我劝你等一等你娘那边的消息,再来说门规。”

沉香的脸气得红了,“姓桑的,你平时不是假清高得很嘛,什么男人都看不上,还说我厚脸皮,又轻贱女子,就只会用美人计这一招。却原来你也没分别,不,我至少比你光明正大,不像你骨子里龌龊下——”

龌龊话没说完,肩膀上压一支又宽又长的重剑。

柒小柒的声音同时到,“金利沉香,你给我闭上臭嘴!别以为是个女的,就跟你似得,眼里除了男人,看不进别的!你再敢说我师妹一个字,我就割断你的脖子。”

沉香吃惊,“你明明中了盛亲王手下长风的散功邪。”

盛亲王喜欢出门转悠,当然不可能不带高手。一名叫长风,一名叫寞雪,如影随形,和盛亲王的真容一样神秘莫测。节南只听说过,不曾见过。

节南根本不知道长风寞雪跟没跟来,纯属瞎猫撞死耗子,笑道,“你现在应该明白了,要是没有殿下吩咐,长风怎会为小柒拔邪?”

沉香尖喊,“年颜!”

年颜窜入屋中,银钩转出一双月轮,朝柒小柒腰间抡去。

小柒这老实福娃也不知道捉沉香当挡箭牌,看年颜不留情面,她两眼就喷火了,手中阔剑往身后一扫,将那双银钩扫开,又高举起剑,对准年颜的脑袋瓜劈下。

年颜灵巧往后一跃,转身奔出。小柒追出。

节南就听门外叮叮当当,还有不知哪个男姐儿的细嗓喊着杀人啦打起来啦。

“桑节南,你姐妹俩今日就给我死在这儿吧!”沉香一伸手,她的手下丫头就递上一管金箫。

金箫摆剑式,沉香眼中再现昨夜杀气,“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我杀了你,也不过挨殿下一顿责罚,但要是留着你的命,我们金利家的人迟早都死在你手上。我想得很明白了,这世上有我金利沉香,就没有你桑节南,注定你我只能活一个。”

节南边笑边退到门边,“啊,殿下来得正好,沉香她——”

沉香一听盛亲王就中招,回头不见任何人才知上当,转回眼来,门口也没人了。

沉香持箫就追,怒斥,“桑节南,有本事你别跑!”

节南当然不是打不过,就是不想让沉香知道她功夫还在,而且盛亲王言谈之间似乎也不把兔帮帮主的功夫当回事。那日崖上,孟元引来弓箭手时,节南还没怎么出手,就让大伙撤了。

所以,节南跑不停,听沉香气急败坏喊四大铺子的人拦住她,然后一路跑下大堂。

有人端来一张太师椅,她挑一个舒服的坐姿,等着。

第330引 血溅当场

沉香金箫在手,已经看到楼梯口,却见她喊来帮忙的那群手下站在楼梯上,个个呆若木鸡,不由就气不打一处来,“废物,都是废物,堵在这儿想死啊!”

那群人听了,连忙往旁边闪。

沉香也不想这些人为什么堵着不动,又为什么只往让不下,三步两步下到楼底,眼里就只有桑节南那张可恶到极点的脸,左手握箫管,右手拔出两尺长的金色箫剑,脚下施展轻功,就往桑节南的心口刺去。

忽听一道破空风音,眼角余光瞥见了什么从身旁飞过去,然后身后一大片哇呀惊呼。

沉香回头看去,双目陡凛。

一支白羽箭,扎进扶栏,箭尾振颤,嗡嗡作响。

原本傻站在楼梯上四大铺子的人,吓得往后仰倒,一个叠一个,又狼狈又没出息的样子,让沉香大觉丢脸。

“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暗箭伤人嘛!你们吃猪食长大的?一个个就知道等死?”

沉香骂完手下,转回头来又骂节南,“桑节南,你个小jian人,有本事倒是瞄准我脑袋——”

话音消散,沉香惊诧瞪圆双目,到这时才看清大堂满当当都是人。

清一色黑衣黑裤黑靴子,看着就不良善的家伙们,却戴着兔面具。青兔,黑兔,灰兔,颜色深浅不一,喜兔,呆兔,冷兔,兔子模样不一。一眼觉得这些兔子都要撑破大堂了,仔细再看却不过数十人,比她带来的人多一倍而已,然而斗志昂扬,气势如虹,大有百人千人仗势。前排兔子围着节南半圈,手持铁黑劲弩,对着楼梯口。其中一名灰兔正重新上弩箭,显然就是刚才吓唬她的元凶。

这么一来,沉香更觉自己领着一群乌合之众,心里那个火啊,都快冲脑门了。同时,她觉得这幅画面有些熟悉,而且很快想起在哪儿见过。

那是北燎未败,柒珍还在,且准备接任门主的时候,固定日子里会带着桑节南柒小柒那些他的属下到练武场摆兵列阵,学各种军中旗语,还有奇门八卦什么的。

她娘知道了,嘲笑柒珍装模作样,神弓门既是暗司,说的都是阴谋诡论,干的都是杀人无形,学什么兵法阵法。

然而柒珍却道,神弓门是帝王手中的弓弩,有朝一日要代帝王出征,代帝王上阵,神弓门每个门人,都应该能胜任前锋,奇袭,突围等凶险非常的任务,不单只是马前探,否则神弓不神,可以被取而代之。

那时她和她娘一样不以为然,如今回想起来,却不得不承认那时的神弓门确实辉煌。一块神弓牌,行使皇帝权,无名胜有名,如同无冕之将相。而不像现在,器胄和谋略二部几近荒废,她娘专注培养用毒和暗杀的门人,配合收集情报的能力,与原本打算公开神弓门,成为掌握实权的皇帝直属机构的想法已经大相径庭。她娘觉得,只要能一直当盛亲王的代刀,哪怕肮脏龌龊,神弓门就有继续存在的价值。

而今,沉香看着这群兔子,看着桑节南安坐椅中,奇异感觉到了一股强烈战气。她虽没有真正上过战场杀过敌,但没少给呼儿纳出诡计送密探,也远远看过战场,所以懂得那是怎样的地方。

“金利沉香,你再敢往前一步,立让你血溅当场!”节南一字字沉寒,抬起手,对天划了一个圈。

铁光森森,前排弓弩兔顿时将箭头对准了金利沉香。

节南身后的灰兔们,齐刷刷拔出刀剑,刃光无情,脚下走位,直到已经没有逃生的缝隙,海月楼大门也似乎成了摆设。

虽有刹那,沉香被这个阵仗震慑,随即又自以为聪明得识破某人虚张声势,“桑节南,你不但满口谎言,还敢以下犯上。本门门规,擅自脱离者死。别以为找些打手凑数,我就会上当!你既然自己找死,可就莫怪我不留情面了。”

节南眯眼一笑,“本门门规,长老首徒以上之门人,凡有能力聚众五十以上,受众人拥戴为领袖,即可分门独立。”

沉香哈笑,“这条门规自从你师父用过之后就形同虚设,前车之鉴你都不懂,还是想追随你师父而去?”

柒珍要求独立门户,金利挞芳假装同意,为他设宴送行的那晚,拥护他的多数人临阵倒戈。金利挞芳就以柒珍心怀鬼胎,在她酒里下毒,意图取她代之为借口,当着神弓门地位最高的一群人,剿杀柒珍及其忠属,最后柒珍自绝身亡。

“形同虚设,就是规矩还在。”节南松口气的表情,“要是废了,我才不好办。”

沉香心里又是一颤,但想来想去,觉得桑节南和柒小柒有桑浣看着,桑浣不可能察觉不到两人在外拉帮结派,除非桑浣不管那对小儿女,帮桑节南瞒着她娘。而这是不可能的!桑浣要是可以不顾自己的孩子,当年也不会选择冷眼旁观,看着柒珍死了。

“桑节南,你简直——”沉香又想到节南还中了赤朱,心中更是大定,再拿出她那块神弓玉牌来,往前踏出一步,“依照门规,就地处——啊!”

沉香惨呼,不敢相信得看着肩上那支箭,又看着面带微笑的桑节南,还有桑节南身后那只黑面兔子。

“奉帮主之命,靠近一步,血溅当场。”开口的却是桑节南左手旁的青兔,音色清远,还有后话,“再请帮主命,此女已疯癫,直接宰了吧。”

节南笑爽!

沉香气疯!

她和桑节南从小斗到大,再怎么心里觉着输,也从来没让桑节南这么扇脸。如今神弓门已经变成她和她娘的天下,当着那么多手下的面,桑节南居然敢弄伤她。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真要看我死了才能动弹吗?我死了,你们一个都别想活命!”沉香大吼。

四大铺子的人这才回过神,呼啦围上来,喊着保护香主,又拉又拽,将中箭的沉香弄回楼梯口。

节南看沉香被自己人扯得龇牙咧嘴,低声道,“啧啧,她的胳膊要是被扯掉,算咱们的错,还是算他们自己蠢?”

而且,为何有种四大铺子趁火打劫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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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电脑当机,码得2000字不见了,所以重新码起来,第二更肯定晚了。

但是,聆子生日这天,亲们都别计较啦哈!祝聆子生日快乐吧!

第331引 一山几虎

要是沉香被四大铺子的人扯掉胳膊,不知算谁的错——

节南这么问完,看看右边黑兔子,黑兔子看看她,又看对面去了,显然帮主的威信还差那么一点。她再看看左边青兔子,青兔子发出一声冷笑。

“扯掉了她的胳膊算他们的,下一箭穿过她的脑袋就算我们的。速战速决,我与帮主好说话。”

青兔子这么一说,黑兔子就举弩瞄准。

节南没打算阻止。

今日正式脱离神弓门,将兔帮摆到台面上,如果沉香蠢到非要杀她,她又何必心软。即便沉香的死会带来金利挞芳无休无止的报复,远不如母女俩凑一日同下黄泉,可她不愿想那么远。

谁要送命给她,她就收谁。

“统统给我住手!”

听到一声令下,人人往门口看去。

良姐姐瘦青着一张脸,身后晨光浮起,眼里幽海沉哀,“没有我允许,谁也不能在海月楼杀人。”

仿佛老天爷要跟良姐姐唱反调,上方楼板突然爆裂出一个大洞,小柒四脚朝天掉下来,却在半空翻转了身,双手着地,倒立着就打起圈圈。也就相差一眨眼的工夫,年颜跳下。大概没想到小柒还能卷旋风脚,她让她一脚踢中,飞撞上大堂的一根柱子,重重滑落地面,脖子一歪,被踢晕了过去。

小柒嗖一下弹正了福娃圆滚的身躯,袖子抹鼻子,瘪嘴嗤笑,“叫你小瞧人!”

大眼溜溜一转,看到一张张兔子脸,顿时嗤笑变欢笑,“大伙儿来得好!”回头扫见楼梯口四大铺子的人,立刻指一指,“给我把这些家伙扒皮抽筋,一个喘气的都别留。”

看到肩衣染血扎箭的金利沉香,小柒走向节南,同时哇哇喊道,“你们当中谁啊,这么没准心,直接一箭穿过脑袋该多痛快!”

青兔子这回遇到真知己,“不是没准心,也想很痛快,只不过帮主说血溅当场,没说血溅五步还要命,我们怎敢不遵从?”

节南斜睨青兔子一眼,但觉这人怎么回事,似乎刻意避免跟她直接对话,要么对黑兔子说,要么对小柒说,无视她啊。

良姐姐哼出来,“看来真当海烟巷是不用守规矩的地方?”

良姐姐往后退一步,从他身后连着飞出两列快影,踩着灰兔们的脑袋就来到堂中,在兔帮和神弓门之间排成一行。这些影子,正是昨晚的少年郎们,此时一手捉灯,一掌托拳头大的铁球。

“这些孩子手中的东西遇火出毒烟,闻者七窍流血,全身麻痹而死。”良姐姐一挥手,就有两个男姐儿捉了门板,“你们不住手,我就让孩子们放烟了。”

小柒不太信,“我们死,这些少年也会死。”

“他们的命本来就是我的。”良姐姐夜海般的眼眸满是凉嘲,“而怎么赶都不肯走的人,自然要有为我死的觉悟。”

这句仿佛是动手的暗示,少年们一齐将铁球往灯火上方送。

沉香尖喊,“等等!本来就是这群兔子脸蛮横凶残,想要杀了我们!”

良姐姐不看沉香,看节南,“你呢?真想坏了我这儿的规矩?”

节南对良姐姐一笑,“怎会!客随主便,良姐姐不想脏了自己的地方,我这个客人当然要尊重你的意思,今日就到此为止。”

她和良姐姐昨晚的缘分,还是不当着沉香的面说了。

节南问青兔,“帮脑意下如何?”她态度够好得了吧?

良姐姐抬了抬眉,眼里颇有兴味,“原来兔帮有二主。”

节南道,“我就是一张脸面,摆好看罢了。”

青兔朗声对良姐姐道,“既然主人不肯出借地方,兔帮也不会强人所难,不过有件事要告诉良姐姐一声。长白帮近日被查出与大今朝廷勾结,官府已派提刑司立案,江南一带所有长白堂口不日将被查封。良姐姐手上这些长白帮制造的小玩意,今后拿出来时可要谨慎,免得受长白帮牵连。”

良姐姐皱眉,“竟有此事?”病了一个多月,以为没救了,对所有事都意兴阑珊,因此错过这么重要的消息,“敢问贵家看中何处好风水?”

“这个嘛——”青兔手指一点节南,“她在哪里,哪里便风生水起。”

良姐姐看一眼节南,眉头紧锁,好像很不情愿似得,但道,“也罢,不过恕我多嘴一句,一山不容二虎。”

青兔没回应,捉了节南的手腕,道声告辞。

节南听得稀里糊涂,不知两人打什么暗谜,又不好当大家的面来内斗,直到上了一条眼熟的船,才甩开手,放心说话,“良姐姐什么意思?”

“这人聪明,知道长白不能靠了,就想探兔帮虚实,也有拜山之意,所以问我们堂口在哪儿。我就说帮主你在哪儿,哪儿就是堂口。”进了船舱,摘掉面具,王泮林卷起节南的衣袖。

节南却想起沉香还在海月楼,“良姐姐也不一定要拜兔帮的山,沉香可能会说服他为神弓门效命。”怎么这么就离开了呢?还没看够金利沉香的狼狈相!

“桑小山。”连名带小名,称呼。

福娃脑袋钻进门帘,叽咕道,“这么就走了?”却见王泮林盯着节南的手脉,她马上咧起嘴装无辜,把脑袋缩出了帘子,在外头喊,“开船了!开船了!”

节南心知小柒说漏了嘴,立刻抽回手,从腰带上解下一个香包,“赤朱的最终解药——”

王泮林神情不见喜意。

“半颗总比没有好。”聪明的家伙很难讨好,知道她话没说完,还在等下半句。

王泮林把香包收进自己怀里,随意瞧了节南一眼,那意思似乎问她有何不妥

节南咽下所有反对的话,呵道,“还是你保管得好,回头我告诉小柒,她要是觉得派得上用场,让她自己找你。”

“为何瞒我一人?”伤心。

节南好不想念凤来县衙门前大鼓,太冤了,“你不能这么问,我没有只瞒你一人,而是只告诉了小柒——”呃——良姐姐不算,盛亲王也不算,“王泮林,你可知道这半颗解药从何得来?”

“转移话题?”王泮林竟叹息,“也罢,宠你总要让你,更何况我是真好奇小山你下半夜过得到底有多愉快。”

一颗甜枣,一棒槌。

第332引 一齐长寿

良姐姐沉眼看着沉香的船摇远,冷然说道,“真是不知疾苦的大小姐,说出来的话让我这么不喜欢笑的人都忍不住好笑。翁老适才可听见了?”

被称为翁老的是位大夫,合上医箱,很不客气地从柜子里抱出一小坛酒,装进随身酒葫芦里,“神弓门尚属北燎时,虽为机密,门主有二品官衔,所以如今这位门主的女儿,也算官家千金,难道你还当她真是女诸葛不成?”

传闻中,神弓门有个女诸葛。

良姐姐走过去,手刚碰到翁老拿出的酒坛子,让翁老一声咳嗽缩回去,“虽没当真,还是有小小期许的,毕竟听多了这个北燎神秘暗影的传说,作为一条地头蛇,怎能不盼望会上一会?”

“日月交替,斗转星移,辉煌之后必定走向衰落,若没有后起之秀力挽狂澜,就只有消亡。国与国的格局都在变,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组织。我看那丫头挨了一箭就大喊大叫,一点儿江湖儿女的洒脱也没有,请你帮忙就好像施舍你,你是她手下人似得,开口闭口我家主人不得了,跟着她八辈子不愁。一听你不答应,她就威*恐吓,真是可以表演变脸去了。”翁老说罢咕嘟咕嘟喝一大口酒。

两人说起神弓,神秘组织不再神秘,因为海烟巷知道太多神秘,而神弓门还是两个国的暗司,只要在官场做事,尤其还是做出成绩,就很难完全抹去痕迹,总会有些风声。比如当年,韩唐大人从南颂辞官到北燎去,有人心里不平,就在海烟巷说起一些事,传到良姐姐耳朵里,就听出别样不同了。

一代代良姐姐传至今日,已经积累了一套分析各道消息的经验,而且懂得何时守秘何时换利,故而海烟巷兴盛不衰。

“也不是都像她那样骄横。”良姐姐脑中闪过节南那张脸,“怪不得门下要分出去。”

翁老不耐烦得喝口酒,“别管他人闲事了,你有眉目了吗?到底谁给你下这么阴损的毒?”

良姐姐神色淡然,“生死有命,比起年老色衰的凄惨晚景,我能死在这个年岁,也许还是老天垂怜。再说,谁下毒并不重要,翁老想办法帮我解毒才重要。”

翁老摇头,“赤朱闻所未闻,又只有一颗解药,要是能找出我师兄,或许有法子。”

“无妨,我还能再弄些解药来,翁老只需帮我找一找医鬼前辈。”忽见窗外人影一闪,良姐姐走过去推开了窗,“今晚明月虽好,我看却是要变天了,无论江湖,还是朝堂。翁老,我不送你出去了。”

“这年头,顾好自己就得了。”翁老一拱手,走了。

良姐姐退后几步,“出来吧。”

窗外闪进一道黑影。

良姐姐目光似寒水,“我将你当做此生难得一遇的知己,你却下毒害我。死有何惧,只是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告诉我,为何对我下毒?”

黑影也望明月,答非所问,“阿良曾说过自己有个妹妹,却不小心和她失散了吧。”

夜海的眼突然绽放光华,良姐姐语气迫切,“你知道她的下落?”

“你还说过,只要有人能告诉你她的下落,你愿意付出一切,不惜性命。”黑影没转过身来。

良姐姐双眼润亮,“是。”

“既然如此,我拿你这条命作为答谢自己的报酬,可否?”黑影道。

良姐姐连连点头,哪里还会说不可以,“我妹妹在哪里?”

黑影攀上窗,“等你解了毒,足够长命让你妹妹依靠的时候,我就告诉你。”说罢,跃了下去。

良姐姐急忙趴住窗棱往下看,却见那道黑影仿佛一簇暗夜幽灵,沿着巷河边的屋顶飞窜,不一会儿就瞧不见了。

他立刻拉了好几下铃绳,等老仆进屋,吩咐道,“你亲自跑一趟希姐儿那儿,打探所有和赤朱有关的消息,且高速希姐儿,他要有法子拿到赤朱解药,我就力捧他当十代,所有障碍都由我负责给他摆平,他只需回来接位。”

希姐儿是良姐姐培养的少年,因为太过张扬,被其他人挤兑,良姐姐保下他一条命,将他送了出去,但他一直不曾放弃回海烟巷争位的野心。

老仆应声退下。

良姐姐在屋里来回踱步,怎么都无法定心,最后推开书柜,走入柜后一间说不上密室的暗室。这里放着海烟巷兴盛不衰的秘诀,存放的记事册大概堪比六扇门御史台的文库,记载着那一张张面具后的真实身份,还有他们最怕人知道的丑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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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元是盛亲王的真面目?”即便是王泮林,也无法用头脑想出这个答案,难免惊讶。

节南道应该不错,“盛亲王分身好几个,不过似乎对感兴趣的女子才以真面目示之。”见王泮林瞧着自己若有所思的神情,急忙撇清,“不是对我感兴趣,而是——”

“崔玉真。”王泮林微一颔首,“我明白的。”

节南本来怕这人往自己身上引,结果他的语气分明瞧轻她,当然就不服气了,“我谦虚而已。盛亲王说了,只要我把事情办成,别说解药,还会封我一品官二品爵,与男子同上朝堂,子子孙孙还能继承爵位。”

“空手套白狼,知道吧?”王泮林眼梢藏笑,“再说盛亲王这事情交待得不清不楚。他让你找东西,且告诉你东西可能在阿升和崔相手里,却不说到底是什么。不说你能不能找出来,却显然不信任你。”

“也并非全然不说,只说那原本是一卷图,阿升和崔相各持着一部分,还说只要我看到就能辨识。”

王泮林已听节南说过,“我可以理解那卷图非常重要,以至于盛亲王千里迢迢亲自找来,甚至倾国之力也要弄到手。价值连城的宝贝,世上太多。不过,既然那么重要,为什么改让你去找?”

节南也想得很仔细,“一来,盛亲王就是孟元的这一身份暴露,他成为崔相女婿这条路已成了死路。二来,崔玉真信赖我,我又救了阿升。其三,他手上有绝朱解药,是我活下去的最后希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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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会晚哈!

大家周末愉快!么么哒!

第333引 诡妙姻缘

“最后希望?”王泮林淡淡重复,然后一笑,“未必。”

节南也笑,“至少让盛亲王这么想,才能对我放心。他也知道兔帮的事,似乎并不太在意,又对神弓门失望得很,所以让我办这件事属于私人请托,我才觉得可以答应。”

王泮林同意,“的确有些像真看中了你的能力。如今北燎四王子出事,而盛亲王要是没被你拉上齐贺山,大概也已经把崔玉真带回了大今,极可能——”

小柒再次探进头来,打断王泮林的话,“到岸了,九公子和我家小山算完账没有?”

节南作势举起拳头,“你个嘴上不装门的!”

小柒吐舌头嘻嘻笑,缩脑袋跑了。

王泮林往舱门走两步,见节南没跟上来,回过头来等她,“无论如何,北燎朝局变动,盛亲王回大今,咱们就不用急着解开你爹那些信件之谜,找东西也无需积极,先帮我们自己做好一件事。”

“兔帮扬威。”

节南知道,是时候了。之前所走的每一步费时费力,看似徒劳无功,还处处压抑,却终于可以吃子了,还是大口大口得吃。

王泮林道声是。

“希望赫连家里没出事。”不知不觉,节南担负起帮主这个头衔应有的责任。

王泮林起先没回应,直到节南从他身边走过,才轻言一句,“即便真出什么事,也不会后悔就是了。”

节南明白王泮林的意思,高官贵族总会面临权力更替,站哪边看似是自己的选择,其实却是命运的选择。赫连家要是坚定选择了四王子,自然会准备好一旦选错所要承受的后果。

下了船,不见年颜就不见车夫和马,节南和小柒只好坐了王泮林的马车回赵府。

节南也没力气再与王泮林探讨今日之后到底该如何的话,睡了一路,还让小柒背下了马车,一觉睡到第二日晌午。而后,既没接到王泮林的消息,又没接到李羊的消息,文心小报消息平乏,市井传不出任何劲爆,节南身体哪儿哪儿都恢复了,就要以为天下太平了。

六月二十八这日大清早,蝉声正吵吵,原本应该明日才回府的碧云跑进青杏居。

“不得了啦!”碧云又是上气不接下气。

节南给碧云递杯茶,心想这丫头来青杏居后经常跑得喘,要不要自己抽空教下轻功?

碧云喝完这杯茶,“六姑娘,您猜怎么着?”

节南虽然觉得不必猜,横竖这姑娘肯定会自己接着说,但她性子贪玩啊,爱猜爱逗趣,“你大姑又怎么了?”

碧云家闪闪生辉的,绝对是那位大姑**,碧云家的事十之**都由她惹出来。

碧云嗯嗯点着脑袋瓜,“我大姑不是因为官媒婆找得我大姑丈嘛,平素老有来往,今日一早大姑和那媒婆在我爹的肉铺子前闲扯,让我听到一个特别大的消息。”

节南虽然猜大姑,其实以为碧云要说的是长白帮或四大铺子的消息。毕竟半个月快过去,都城里半点传言都不起,李羊他们查不到,而姑丈又在乡下,没有其他渠道打探,要不是芷夫人派烟纹送来一大堆补品,让她好好养身体,她当作是王泮林让她好好静一段时日的暗示,她可能早就找上南山楼去一问究竟了。

然而,碧云这个消息是听媒婆说起的?

节南想到这儿,就觉着不是什么特大消息——

“崔六姑娘要许人啦!”

什么!节南一下子站了起来,惊吓!

一直闷头吃饭,没出声音的小柒呛到,咳得嘴里东西乱喷,浪费一桌子的菜。

“崔六姑娘能想通,这可是崔家的大喜事,不知下嫁谁家公子?”仙荷不知孟元的存在,就只是感叹守身如玉的明珠佳人终能放下亡者。

节南心里惊涛骇浪,五味陈杂,化作一腔怒笑,“对啊,下嫁谁家公子啊?”

难道盛亲王还是不能死心,偷偷回去见了崔玉真,这回表明身份——可是,不对,盛亲王要娶南颂宰相之女,等同两国联姻,要有使团过来提亲,还要南颂议亲,其中多少条规矩,等到定下来,早弄得民间皆知了。

盛亲王要是没见崔玉真,崔玉真就以为孟元已死,至少是难逃一死,这时候她许了人?

“你们肯定想不到,是延大公子!”碧云宣布完毕。

仙荷这才诧异,“延大公子?怎不曾听月娥提及半个字?而且真瞧不出延大公子对玉真姑娘抱有心思。在崔府别庄那几日,延公子对谁都很照顾,也不见他待玉真姑娘特别。”说到这儿话锋一转,“不过,延大公子有心娶妻孝顺双亲,已请媒婆帮他相看。一个当婚,一个当嫁,还挺合适。”

拾武状元延昱?!

节南又是大吃一惊。

碧云和仙荷不知就里,但她可是一清二楚。崔玉真对孟元情根深种,魂牵梦萦,短短十天半个月,不可能答应嫁给孟元之外的任何男子。再说延昱,虽如仙荷所说,他早说过要找媳妇,但是他已知崔玉真对一个男子爱得死去活来,又怎么会向崔玉真提亲呢?

她提早离开别庄之后,那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还有一种可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就是崔玉真和延昱不知情的情形下,双方父母给两人定下了亲事?话说,延昱他爹娘回都了吗?延昱又回都了吗?

节南虽知数日前林温就护送萝江她们回城了,没特意留心延昱有没有回来,但崔玉真肯定没回。

拾武状元和明珠佳人!

震惊之余,节南不得不同意仙荷所说,这两人真挺合适的。两家都属世家,崔相一品正红,延文光肝胆良臣,崔玉真嫡女,延昱独子,而且名气也相当。

只不过,这个时机太不恰当。

这桩姻缘是否能称作良缘?她应该贺喜呢?还是替谁捏把汗呢?

太多的疑问,太多的惊讶,以至于节南只好怀疑是碧云听错了。

然而,碧云一早报来的这个大消息,到了傍晚时分,由慌里慌张到青杏居来的赵雪兰再报了一遍。

说法不一样,细节不大同,结果板上钉钉——

崔六姑娘许给了延家独子。

第334引 金子好礼

六月三十,雷雨刚过,万德楼敞窗敞门,四栋楼的衔门全都打开了,生意兴隆。

听说节南来了,狸子从商楼那边过来打招呼,还问,“今日从早起开始大做盐引,六姑娘可有兴趣?”

节南笑摇了头,“你也真瞧得起我,我哪来的本钱。”却瞧见雪兰略带好奇的目光,想起这位正为柴米油盐伤脑筋,“狸子,为你引见,这位是军器少监之女,我表姐,赵大姑娘。她手上有的是俸粮,你耳听八方的,帮忙留意一下粮市。”

赵雪兰果然眼里起光。

节南就对赵雪兰道,“何里,外号狸子,万德商楼最能干的伙计,有他盯着,你就不用日日跑粮市了。”

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赵雪兰自从掌家开始,对万德商楼也是各种听说,不但出入巨贾,做百万千万的交引买卖,还影响金银铜米盐茶各类行市的价格,更听说如今女子也能入楼做买卖,早就好奇了。

狸子赶紧给赵雪兰行礼,“只要小的帮得上忙,赵大姑娘尽管吩咐。”

节南补一句,“能干的人价码也高,雪兰你要记得赚钱之后慷慨地谢谢他。”

赵雪兰瞥节南一眼,嗔怪,“就你慷慨。”转眼认真问狸子,“这位小哥如何收取佣金?”

她已不是要和才子誓比高的观赏莲花了。

狸子垂头答道,“不着急,还没帮赵大姑娘做成一单。再说您还是六姑娘的家里人,六姑娘一向给得大方,小的白帮您做也行。”

节南就道,“别啊,该你收你就收,我给归我给,别算到赵大姑娘的好处里头,赵大姑娘可不稀罕。”

赵雪兰哦一声,“没错,我还真不稀罕。”

狸子抬眼笑笑,“今年丰收,粮价要贱,不如趁这会儿还没跌倒底,换了贯钱买金子。”

赵雪兰听了就皱眉,“金价这会儿不好,倒是听人说朝廷发行的钞子挺保值的。”

“金价就要大涨。赵大姑娘不买金子,也千万别买钞子。那东西早几年还好,如今大商都在往外抛,很快就贬得不值钱了。”狸子这话信心十足。

节南有了兴趣,她手里那些铜板还在银号里积灰,“回头我让人送五万贯钱来,你要觉着价不错,就帮我换了吧。”

狸子道是,“六姑娘可要紧着些办,听纪老爷的意思,也就是明后两日的事。”

节南点头,明白赚钱就是一个稍纵即逝的好时机,错过就得等下一拨,而且纪老爷这是透过狸子给她放消息呢。

直到狸子下去,赵雪兰没再作声。

节南觉得这姑娘还真有当家主母的能力,谨慎稳重,不贪不躁,没有让人说两句就头脑发热。赚钱的机会虽然稍纵即逝,但赚钱的机会永远会有,不可急于一时。

“金价为何要涨?”赵雪兰不急着动钱袋子,先不耻下问。

节南眨眨眼,“也许因为崔家要嫁女儿,需要大量黄金打造嫁妆,各家金铺子坐地起价?”

赵雪兰没好气,“认真问你呢。”

节南仍没认真得起来,语调老皮,“到去年全线停战,金价一直跌,跌掉三成,但大商们一直在低价收进,金价最近稳住了,市面买金的人多,卖金的人少,表明是时候涨价了呗。而全城,甚至三城沸沸扬扬热议延崔联姻,说不定宫里都有动作,所谓的万事俱备东风到,趁着消息还未确凿,多数人观望的时候,恰恰大商们出手的时候。等大家都开始抬价哄抢金子,大商们已经赚完,这就是行市行情。”

“也可能是金价跌更惨,大商故意抬一下?”

节南目光赞许,“这也是可能的。不过,买卖就是如此,不赚即赔,看你愿不愿承担风险。我手上钱不多,平时没开销,万一金子跌得更惨,放个十年八年也不怕。”

赵雪兰就笑,“对,你是没开销,就开销家里的了,要早知你是小富婆,我应该收你租钱和伙食钱。”

越了解节南,赵雪兰就越钦佩。能让商楼伙计毕恭毕敬,看似跟从他人,其实心中拿定乾坤,几万贯数目虽不多,她爹的月俸就有一万多,但她自己出嫁前只有三千贯的私房,还沾沾自喜。而节南无父母兄弟可以依靠,看桑姨也不会多替节南打算,一下子拿得出几万贯钱,实属了不起。

同时,赵雪兰也感觉节南对自己的信任。

“你只管收,我交给表姐夫。”节南说得半真半假。

赵雪兰扑哧笑出,“你个精明丫头,你给他,他会收下才怪。行了,赶明儿我把粮食换了钱,凑你那份,一起买了金子吧。”

“怎么回事,到处听人说买金子?”萝江进了包间,一身百雀裙,乌发盘螺型发髻,珠光宝气,看着就显身份。

这日,萝江郡主约两人来万德官楼吃饭。

“和雪兰商量,要买些金子给玉真打几套首饰头面。”节南嬉笑。

“我娘也是一样,跟我说了一早上送什么才体面。我就奇了怪了,我是郡主,玉真是宰相之女,但她总不是公主吧,为何人人想着送金送银。我成亲的时候,你俩送我什么了?”

“此一时,彼一时。郡主成亲早了,咱们那会儿还没热络起来。等郡主生下小世子,我俩送六斤金疙瘩给郡主。”

赵雪兰听着,心道有些话真是只有节南敢说。

萝江笑得哈哈哈,“这可是你说的啊。六斤。少一两我都不依。”

三人说笑一会儿,赵雪兰才问,“听郡主的意思,玉真姑娘和延大公子的亲事并非空穴来风?”

萝江奇道,“都在说送黄金头面了,你还问来作甚?”

“朱姐夫从衙门里回来告诉我们的,他也只是听人说起。”节南代答,“而且这两日大街小巷都传开来了,延公子和玉真姑娘却不在都城,崔府无人出面,朝廷也没出公告,究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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