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也许只是耍人玩,第二回却是精心筹划。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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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也没人管你,不过,好多人看来,乌大人这是秋后蚱蜢。”

乌明内心何尝不忐忑,闻言变脸,想不到连自己喜好男色的事都被掀出来了。

“今夜某来,却是想救你一命的。”王泮林看看差不多了,抛砖引玉。

乌明神情中却不见喜色,只是阴沉着眼,“小子阴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身后是什么人指使,但我无罪,清者自清。”

王泮林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一根短竹管,“乌大人这会儿逞强,我也懂得。这是烟花筒,送给大人,大人要是想明白了,可以将它点燃,还有一次求救的机会。”

乌明没动。

王泮林自顾自放下,转身走了。

乌明看王泮林和堇燊拾阶而上,落下眼皮,冷冷眯盯了短竹管一会儿,走过去拾起,藏在草垛子底下。

出了郡衙,堇燊一挥手,就有两道影子突现又突隐。

“九公子不怕乌明交待出今晚之事?”堇燊再问。

王泮林看着墙头,好似多羡慕墙头上的草,淡答,“我怕啊——如果乌明真是无辜的话。”

然而,乌明不无辜,不管他是北燎探子,还是卖消息给北燎,工部名册泄露之罪责是绝对逃不掉的。而他王泮林过来探望,问问旧事,顶多算是不谨慎。

这些年,王泮林想得最明白的,只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有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有众口铄金众志成城。如今,他要用乌明那些人的手段对付他们,他们也会百口莫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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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更新的时段要调整啦,因为需要现码,没办法早上更新了。

一般争取中午12点和下午6点各更一章,今天三更,第三更就要到晚上11点左右。(未完待续。)

第210引 废去一子

五月五,满城飘粽叶糯米香,却因为赵琦待职在家,弄得赵府上下无心过节,光忙着猜主人是不是官路到头了,

节南正想着可以溜出去,桑浣居然亲自送了粽子来。

“柒小柒呢?”浅春浅夏和碧云她们在院子里染布,桑浣能放心问节南。

节南笑笑,“她给年颜抓药去了。”

桑浣蹙眉又挑眉,“这么好?”

节南本不想多说,但嘴一张开就蹦字,“年颜对我姐妹俩是该死,对师叔却是左膀右臂,不看僧面看佛面,而且年颜要死也得死在小柒手里。”小柒有多喜欢借药来整治人,她这个中毒的最清楚。

“你嘴皮子不逞强才会死。”桑浣骂完,锁紧眉头,“芬婶她们在城郊一间农舍出现,年颜夜里探查时却被人打成重伤。我再探时,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但据年颜的表述,我感觉对方与守卫簪珠儿的那些人的路数有些像,尤其也戴兔面具。”

节南心头一愣,表情懵懂,“兔面具?”

桑浣想起自己没跟节南说过,“我杀簪珠儿那晚,有个戴着兔面具的高手,本以为是王家雇来的,想不到年颜又遇上,那就不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么简单了。”

节南总不能说自己一文钱没拿,“姑母接下来如何打算?”

“找不到芬婶她们,洛水园这条线废掉,这么大的事一定要上报。”桑浣神色烦躁,“皇上命吏部彻查工部所有人,但凡乌明起用的官员或匠人,当即勒令解职,接受调查。要不是谭计等人与乌明的关系都不错,由谭计挡在最前头,赵琦恐怕也要降品阶。里里外外乱得一锅粥,每日提心吊胆等着赵琦回家,就怕还有更坏消息。这种时候礼部居然把洛水园的仙荷发派过来,简直还嫌不够乱。”

节南稍怔,心思转得极快,笑道,“姑母可以放宽心了,姑丈不但没事,说不准还要升官了。”

桑浣问为何。

“仙荷到了年龄,又不当红,要么许人,要么卖掉,要么再分派。分派到朝臣家里可一点也不随便,要看品阶和官俸。这当口,仙荷被发派到家里,不就是上面看好姑丈的意思么?”

桑浣听了节南的解释,一边暗道这丫头机灵,一边不甘示弱,“赵琦老实为官,平时谨小慎微,和乌明私交不深,顶多就是些场面上的应酬,并不怕吏部审查。我只烦这会儿事多,偏偏仙荷过几日就要进府,所以跟你啰嗦几句罢了。”

节南淡淡笑着,“只是我虽明白师叔,门主不明白。要是师叔只报坏消息,门主会质疑师叔办事的能力。毕竟您杀了羌掌柜,而羌掌柜是金利泰和的人,不管理由是什么,金利泰和不会高兴。洛水园一条线被废,尽管当初这条线全靠您打通,后来是羌掌柜不得力,但恐怕门主会让您承担全部责任。”

桑浣其实也是担心这个,不由眯眼,“你为我想得真多,看来也帮我想了法子?”听听无妨。

晨光照着水亮的彩布,映得节南那双叶子眼光华四溢,“师叔别问我,我只觉这回并非师叔的过错,甚至没有过错,在御史台,刑部,郡衙三方一齐清理洛水园之前就把线人撤出,避免神弓门暴露——这叫先下手为强。”

桑浣眼中闪过一抹激赏,“然后让芬婶她们永远闭上嘴。”

节南眯笑,“这回事大,牵连姑丈,我们总不见得为保线人的命,置赵府于险境。没有师叔的洛水园,几乎发挥不出作用,没有了赵府的师叔,神弓门还能指望师叔今后做成大事么?我相信,金利泰和那家伙的脑袋虽然时不时堵塞,但门主擅长阴诡盘算,肯定会明白师叔的。山高皇帝远,连年颜都查不出的事,就算那边派人来也一样查不到。”

桑浣沉吟。

她一直说自己效忠神弓门,虽然内心希望柒珍当门主,但柒珍争门主的时候,她聪明得保持了中立,所以金利挞芳仍用着她。不过,自从羌掌柜开始窜头,她也知道金利挞芳在为金利泰和将来继任门主而铺路,她虽有隐退的打算,却也防着这些人翻脸不认人,始终没有主动提出放权。

节南剥起一粒粽子,右手五指轻颤。

桑浣瞅着节南。这丫头对她说过很多话,很多正中她心中盘旋很久的忧虑,但她没承认这丫头说得对,是因为她更相信自己。柒珍当年多少人鞍前马后,他死时,身旁仅剩桑节南和柒小柒为之血战。桑节南右手极为灵巧,练武根骨奇佳,人又聪明,就因为走错了那一步,如今剥颗粽子都吃力。

桑浣不想和这对可怜的姐妹一样,她有儿有女有丈夫,所求不过下半生的保障。然而,都安近来似乎有一股无源急流,让过了几年太平日子的桑浣感觉不安,如同沦陷前的北都,能嗅到阴谋窜起的迷烟味道。

非常时,行非常事。

桑浣适应力很强,心思翻转也不过一念之间,起身道,“转告小柒,她要敢弄死年颜,就准备陪葬吧。”

节南总算剥好粽子,嘻笑拿筷子钉起,蘸白糖,咬下一口,含糊不清说声知道,看桑浣带着丫头们走出院门,心想桑浣转了话题,没说不行,那就是会照她说得,糊弄金利挞芳了?

只要桑浣粉饰太平,稳住金利挞芳,她就有充裕的工夫拔钉子。

感谢乌明风娘,感谢南颂朝廷,感谢出兔子面具的那位,帮她解决掉洛水园。

小柒送完药回来,院里没别人,只见节南一身风铃花胡服,头发扎高髻,插一支鎏金匕弯簪,脚下翘头黑金靴,单耳戴一只大大的风铃花银丝环,双袖套铜狮臂钏,风吹铃动,整个人仿佛一朵轻灵雪蓉,清爽又漂亮。

节南单手叉腰,很是显摆的傲娇模样,“怎么样?够不够气势?”

小柒嗯嗯连点头,“一看就知道不是吃素的。你等我,我得把钟馗袍子找出来,不然就让你比下去了。”

节南漏笑。(未完待续。)

第211引 同舟同乐

今晨,都安内河排着一长溜的船,多是打算到江上送粽子去的。

王泮林从舱底上甲板,正在洗手,听书童喊十二公子。

他回头一看,俊眸微冷,嘴角勾笑,“十二弟怎么来了?”

王楚风一身玉白,目光温淡扫过船面,“祖父和二伯让我来看着你。”却见书童捧着的铜盆漂浮乌粒,王泮林十指滴水还泛黑,不由愕道,“九哥不是说再不玩墨了么?”

“我没玩墨。”平时无比爱干净的王泮林,把*手往衣服上擦了擦,“十二弟下船吧,我今日有正事要做,没空陪你扔粽子。”

王楚风看着王泮林衣衫上的黑爪印,这才留意他穿得竟是一件棉布衫,“九哥想什么,真让人费解难猜。”

王泮林双手往王楚风肩上一拍,“那就别猜了,我来告诉你,我在弄硝粉。”

王楚风头回听王泮林说起,虽然不懂硝,但好歹读到过,问道,“有何用处?”

“我近来想到一种作画方式,不用墨汁,用烟火烧出画来,感觉会很有意思。”王泮林退后,看王楚风肩头淡淡污渍,不由抬眉刁笑。

王楚风只觉对方胡言乱语,再看自己肩头,知道王泮林耍坏,却也不多说,回头吩咐王小,把自己的书放进船舱里去。

王泮林正色道,“王楚风,你一定要跟,就得戴上这个。”对书童示意一眼。

书童跑进去,跑出来,手里多一张灰兔面具,“请十二公子一定要随身带着,等到上了江面,人人都要戴在脸上的。”

王楚风讶异非常,“这是什么道理?又不是上元节。”

“没道理,趁我高兴,不然你下船。”王泮林见船橼旁的吉平对自己招手,扔下这句老大不客气的话就到船橼那边去了。

王楚风也是有脾气的,听了冷笑,对刚出船舱的王小道声下船,便朝舢板走去。但他一脚才踩上去,就觉舢板猛震,连忙定睛看下去——

广袖敞襟春风锦,海纹格,大雁绣,刻意做出的无腰大褶摆,内里高腰及膝月下红梅女骑装,芙蓉花瓣灯笼裤,纤云飞日金绣平踝靴,一身别致的宽大装束,将平素的福胖巧妙遮盖,令人只觉来者身材高挑,脸如月盘,美丽圆润。

“小柒姑娘?”

王楚风愣了愣,实在不曾见过柒小柒精心打扮过的模样。

柒小柒当然也看到了王楚风,仿佛已不记得之前生过气,这日笑得可爱可亲,“咦,十二公子也在?好极!我请你吃粽子!”

王楚风本想再致歉意,见柒小柒心情这么好,也聪明得不提了,“好。”

节南上船,看王楚风让小柒拽袖子走,画面很和谐,瞥一眼王泮林,故意说道,“十二公子真是君子明琅,性情暖若南风,难怪燕子姑娘倾心。”

“夹缝中长大的孩子,会比独子圆滑些,不过不会拒绝的性子也叫温吞,反而不知他自己要什么了。”王泮林说完“坏话”,目光在柒小柒衣背上那尊钟馗绣像一顿,回眼再看今日装扮得漂亮又霸气的节南,正打算夸她——

节南哈笑,不知自己打断了对方,“九公子倒是知道自己要什么,且独子骄纵,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看着羡慕不已。”

王泮林也笑,漆眸似晨星,“但终有一日,小山姑娘海阔天空,我看着羡慕不已了。”

节南笑得难以自抑,“是,是,能从九公子手里活下来,还会怕谁呢?”

王泮林很认真的表情,“这话却是轻敌,要不得。”

节南怔了怔,随即提醒自己别忘了正事,“九公子说过,今日出发前要让我挑——”稍稍一想,“酬劳。”

“我自然记得,小山姑娘跟我来。”王泮林说着,钻进底舱口去了。

节南微微敛眸,看向一旁方头方脸的吉平,问他一句风马牛不相及,“你家老大也来扮兔子么?”

吉平老实摇头,“老大有事,不来。”

节南又问,“你们文心阁欠了王泮林多少银子?”

吉平想了想,“具体数目要问丁大先生。”

王泮林从舱下看上来,显然听到两人对话,要笑不笑,“小山,下来,不然过时不候。”

王泮林这么一说,节南比田鼠窜得还快,双手双脚夹着木梯两边,滑出哧溜声。

“看来伤得不重。”王泮林从怀里掏出那张双色双面的兔脸来。

“别提了,我又不是丁大先生的学生,他居然拿戒尺打我,一口血……”节南贫着嘴,接过面具,发现三瓣唇上的血渍不见了,“我还奇怪你怎会知道。”

“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不知不觉就会技痒,情不自禁就会较真,我亦如此。毕竟,那是人生一大快事。”王泮林表示理解,往舱肚子里走去。

节南撇撇嘴,“可我是女子,你们男子的一大快事,对我来说是莫名其妙的事。”

王泮林顿时发出欢朗笑声,“还以为你是花木兰那般,谁说女子不如男的姑娘呢。”

节南哈哈笑道,“师父教导,男女天生有别,男子不若女子,女子也不若男子,但阴阳调和,琴瑟和鸣,天道才和。女子可以打扮,女子可以撒娇,女子可以流泪,女子可以被男子钦慕,女子可以生粉团娃娃,女子柔韧,似江河湖海,可以容纳百川。干嘛要自比男子?掉个眼泪,还要让人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一边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一边非要考了官身跪官家,动辄自打嘴巴,比我还死要面子,太惨。”

叮铃当啷,身后掉了一大串东西,节南回头看见吉平手忙脚乱捡东西,耸耸肩,转过来正对王泮林笑弯的双眸,立刻警惕,“干嘛?我生来就是女子,喜欢自己是女子,不行么?”

王泮林笑望节南半晌,答非所问,“你小时候抓周抓了什么?”

“呃?”节南眼睛鼻子嘴巴皱作一团,“什么也没抓,一个跟斗掉下桌子,把我爹吓掉了半条命,将所有东西和桌子一并烧了,说不吉利。”

“我和你当真默契。”王泮林让开身,手往后一摆,“来,为你补办一回抓周。”(未完待续。)

第212引 抓周手气

脚下轻摇,身轻摇,前方二十来只红纸礼盒摇在节南眼底,犹如起伏的火焰。那些盒子,大小不一,形状不一,包得皆喜气,但对于她而言,就只有一个意思——

王泮林果然把信函和解药拆开了,否则哪来那么多盒子。

虽在节南意料之中,不过看到一只半人高的盒子时,到底好奇了一下,问他,“你是随便选放盒子,还是照着东西大小配上的?”

“照实物大小。”王泮林见节南恼而不火,墨眸沉笑。

节南慢慢绕一圈。

抓周这种事,她都懒得问王泮林怎么想到的。拿假信忽悠她,食言而肥,再到这会儿,这人简直就是乐此不疲翻花样,她要着急上火,他却喜欢看人上火,就更上他的当了。

“都是我的东西?”所以,节南不生气,见招拆招。

王泮林点点头,“是。”

节南眼一瞥,心数五只巴掌大的小盒子,“解药的数目不对。十二颗,一颗一盒,你已经给我一颗,该有十一只盒子。”

“正要和你说此事。之前是我数错了,簪珠儿的药瓶里只有六颗药丸,上回给柒姑娘一颗,还剩五颗。”王泮林云淡风轻。

节南深吸气,“不是你偷藏六颗?”

“与小山姑娘你性命攸关,我今日也不会再含糊其辞,全摆在明面上。”王泮林又指着其他的盒子,“除却那只最大的,桑爹与四王子的信函总共十七份。”

“好一个全摆在明面上。”节南忍不住讥讽,竟然骗她解药数目,“当时说好由我自己挑,九公子答应得那么爽快,却暗地挑我字眼,把东西装盒子里,整个盲人摸象。”

王泮林笑望着节南,“小盒子是解药,中盒子是信函,二十三只盒子,你已知二十二只盒子里是何物。还有一只,凭你的聪明,很快就能解开,怎自比盲人呢?”

节南右手摩挲着左臂钏,努努下巴,“这要不知情的人瞧见了,还以为我和九公子多熟呢,能有我这么多东西。是不是,吉平?”

吉平的脑袋正要点起来,让王泮林一眼瞧过,立刻改成左右摇。

节南挑了眉,心想管它抓周还是抓圆,解药最要紧。于是,她弯腰去拿巴掌盒子,指尖还没碰到,就听王泮林不轻不重来一句——

“你可要想想好。”

节南偏头,缓缓直起身,斜瞪,呛声,“就等着九公子自己露馅儿呢。”随瞥最大的纸盒一眼,“那里头到底是什么?”

“抓周的妙趣在于,娃娃不懂自己抓的是什么,别人不懂娃娃会抓什么,皆是未知数。我要是告诉你,不就没意思了么?”王泮林眼内芒光闪闪,“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你不拆的盒子我也会原封不动放着。”

节南眉毛拱成虫,“放着就放着吧,难道里头还是活——”

大盒子突然动了动。

节南连忙往后微仰,心想她一定是眼花了,不是盒子动,而是船在动。

就好像回应节南的想法多可笑,那只大盒子猛地往她这边一倾,还发出了咯咯呜呜哒哒的古怪声音。

节南急忙抱住要倒的盒子,三下两下撕了红纸,打开盖子一看,立刻傻眼。

一个胖乎乎白嫩嫩,穿着很贵的肚兜,扎着一短簇冲天辫,吮着大拇指的男娃娃,鼻子嘴巴虽没多俊,但乌眼溜溜显出聪明相。大概闷得有些久,不太开心,眼底水汪汪要哭,但对节南眨两眼,就笑开了,张开两只胖胳膊,呀呀喊抱抱。

节南蹬退一步,惊喝,“你哪儿弄来的!”

这娃娃,不正是商家独苗苗?

王泮林这才露出得逞的畅笑,“吉平偷来的。”

吉平冤枉得苦了脸,“不是偷来的,是宋大人请我把孩子送到玉将军府,结果九公子听说是商师爷的孙子,硬要借走,到今日也没打算放人。”

王泮林毫无愧疚神色,“听吉平说,崔衍知说起这孩子是兔子贼所救,我马上就想到了小山姑娘。商师爷对你颇为关照,所以他的临终托付你大概不会推却。至于你救下这娃娃之后为何又扔给崔衍知……”他目光带着趣味,“多半是顺手推舟,觉得宋大人之妻有孕在身,大概愿意多照顾一个娃娃。”

“九公子脑袋好使,一般都猜得对。”节南也没愧色,“不过我比九公子有自知之明,知道商娃娃落在我手里就太可怜了。”

王泮林但笑,“小山姑娘自己都寄人篱下,再多一个拖油瓶,确实不好过。”

节南清咳,“九公子,我在说你没有自知之明呢。这孩子落在你手上,还不如跟着我。好歹我不会把他装在盒子里,死活不管。”

然而,节南左手拎起商娃来,感觉小家伙胖了不少,下巴肉都捉得出一撂。

王泮林看着娃娃张手欢拍节南脸颊的模样,皱皱眉,不着痕迹退退开,有点怕被节南连累的眼神,“别这么说,我为了让小山你抓周抓准,一直循循善诱。”

节南则将商娃拎直,看他胖胳膊拍空开始瘪嘴不开心的表情,幸灾乐祸一笑,把娃娃放回盒子里去,“我养不了活东西,你给我换一样。”

“刚才你却说我没有自知之明,落在我手上,不如跟着你?”王泮林不惊讶,这姑娘基本只顾柒小柒和她自己。倒不是说她无情,只是学乖了而已。

“你没有自知之明,但你有个好爹,家里不差钱,又有一大家子人,根本不劳你动手。多养一个娃娃,就当多养一只小狗。”节南看一眼不断拍手要她抱的小小子,瞥开目光,告诉自己养娃责任大,这会儿乖上天,等会儿嚣下地。

王泮林眯眼,掩住得逞目光,“我养也不是不行,但换是不能换了,就当你选了这一只,等下一回吧。横竖机会多得是,让小山姑娘抓周抓到腻烦。”

节南不爱拖泥带水,心性极其坚忍,目标又很明确,暗想至少王泮林把东西都摆在台面上了,这回虽然等同白选,下回总能拿到一件实在的,更何况,她更关心另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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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忙着码字,管理评论区都没时间,但一定会给大家加精加分,争取两三天回评的哈!今天看看能不能三更,第二更的时候通知大家!(未完待续。)

第213引 我的功劳

“是你把神弓门在洛水园的人弄走了?”

年颜让堇燊打伤,丁大先生在祥瑞饭馆出现,恐怕都不是巧合。节南不认为文心阁对神弓门有兴趣,那么就只有眼前这一位了,能请得动文心阁的王九公子。

王泮林看一眼吉平,吉平就守楼梯去了,船肚子里只有他和节南两人。

“你姑母既不知怎么跟神弓门上面交代,家里又要多一位年轻美姬,说不定连丈夫的宠爱都不保了,我替她想想也头疼。”

节南哎哟哎哟,其实比小柒还会耍宝,从小就是调皮的主,“你帮我拔了洛水园的钉子,我还想谢谢你呢,谁知你画蛇添足,把仙荷送进赵府。我姑母要是对姑丈灰了心,那就没有后路了,对神弓门只会更加忠心耿耿。九公子这是变着法子给我添堵?”

王泮林的笑意耐人寻味,“仙荷是送给你的。”

节南俏飞的眼一眯,挑眉,嘴角两头翘起,不说话。

王泮林说话,“你需要帮手,我送你帮手,不必想太多。”

节南哈一声,“虽然九公子自认好心,我却不喜欢捡便宜,我的帮手我自己挑,不需要九公子多事。”

以为她力量薄弱,送个人给她,她会感激涕零?

大错特错!

她以前手下人多得是,有福同享,有难跑得快!

“我知道你眼光高,不然身旁也不会只有一个小柒姑娘,即便必胜赌坊的李羊,也算不上你的手下,不过是你花钱他办事而已。”王泮林知道得很清楚。

节南反问,“九公子与文心阁是何关系?”

“我出力它出力,物物交换,但至少我愿意信任他们,就像我如今也信任小山姑娘一样。一旦信任你,说话就会上心了。”王泮林一派闲定。

节南因而嗤笑,“看不出来,连抓周都不随我心愿。”

“先苦后甜。”王泮林又来四字经,再道,“至于仙荷,有你和小柒姑娘不足的柔婉,专擅长与女子交际。不然以她中等姿容,再如何也争不上头姬。”

“我见过她一回,挺傲气的女子,只怕她服我姑母,却不服我。”节南记起仙荷说她鱼目混珠时的模样,“不过,她运气差了些,燕子姑娘一到,她的努力就化为泡影,不得不向客人求赎身。”

王泮林呵然,“仙荷为北燎做事,一直在风娘身后当影子,名册也是她最先拿到,却被风娘抢了功劳。风娘大概觉得自己地位已经稳固,而仙荷太能干,就和亲妹妹萍娘联手陷害她,同时帮萍娘上位。崔衍知找仙荷旁敲侧击,仙荷警觉,才慌忙替自己找后路。然后,我找到了她,作为交换条件,她把洛水园北燎和大今的细作名单交给我,我给她提供避难所。”

节南看着王泮林,半晌笑出,“这大概是九公子待我最真诚的一回了。”居然不是话里有话。

王泮林不以为意,“我做好事,有何可隐瞒的?”

得,原来还是炫耀!节南一时出神,伸手去摸娃娃肉,却被娃娃立刻抱住,啊吧啊吧啃手指。

“仙荷运气差,你的运气却好。仙荷只求衣食无忧,受公平待遇,你却不缺银子,喜欢逞强,喜欢叛逆,但不会陷他人于不义。她需要依靠,不会白吃饭,你需要帮手,不会不给她吃饭……”

“我运气好就不会跟丧家犬一样了。我不缺银子就不会倒南北货了。最后那句最可笑,她只需要吃饭的话,哪里不好去。再说,我收仙荷,还不如收李羊。”统统驳回。

“恰恰相反,我倒觉得不收仙荷,也不能收李羊。并非指你压不住,而是你的处境——”王泮林语气一顿,“会连累原本不受束缚的人。”

节南驳不回,王泮林说得太对,她自己陷在困境里,无力带着自在的人。

“仙荷却无路可走。”王泮林没多说。

也不用王泮林多说,节南清楚得很。仙荷的背叛者身份,与神弓门废物身份一样,想要活得舒服,就已经属于非份之想。

“那就看仙荷的本事吧,如果姑母将她安排在我那儿,我也推拒不了。”节南看着手指头上的牙印子,“有吃的没有?”

王泮林叫来吉平,“带娃娃上去,看看有没有他能吃的东西。”

一个推一个,最终老实人吉平抱着娃娃上去了。不仅抱走了娃娃,还下来几人,把那么些盒子也抱走了。

“你给他取名了么?”节南感觉船往前动了起来,忽然看到又深又暗的角落里一大堆木箱子,转而走去。

王泮林和她始终保持一丈,“没有,你要是不领走,我就让五哥给他取名。”

节南暗叹,可怜的娃,不知道会叫什么怪名字。

“你可以送到玉将军府上。”话说回来,本来就不归她和他管。

“商师爷托付的是你。”王泮林提醒节南。

“请你转告五公子,好歹保留这娃的姓氏。”节南也懒得跟王泮林绕,每回都被他兜进漩涡,头昏脑胀的,但手指摸过木箱缝,搓一搓,全是黑末末,“别告诉我箱子里是烟花筒。”

“就是烟花筒。”王泮林淡道。

节南立刻挑起箱盖看,果然是一管管烟花筒,但拿了一个筒,感觉沉手。她军器司出来的,再明白不过,这份量超过普通烟花重。

节南退开两步,抬头看着这些箱子,顿觉压力,“全部都是?”

就算全部只是烟花,没什么威力,可一旦烧起来,来不及灭火。

“你要当成黑火也行,不过尽管放心,这里禁火。”王泮林拉住节南的衣袖,不让她退得更远。

“废话……”节南忽然一顿,满眼狐疑,甚至没注意自己的袖子落在王九手里,“你打什么主意?”

“卖啊,总不能空手。”王泮林看着节南的表情,笑了,“谎话。”

节南挑挑眉摇摇头,冷笑。

“小山你可记得,我那时说过,要问长白帮借一个人。”王泮林捉着节南衣袖的手无意识收紧,眼底幽冷,脸上笑着,却显得无情,“这人不太好借,我需要有万全的准备。”

花几年都想不通的事,开始动手报仇了,就一环扣一环,转眼将要拎出一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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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还有第三更哈!(未完待续。)

第214引 路遥知马(月票100加更)

节南抿薄了唇,沉吟片刻,看王泮林朝木梯走去,才打破沉默,“你想借的人不会是马成均之妻郑凤?那晚你我与欧四爷比飞火弩,有个叫大马的少年,就是马成均和郑凤的小儿子。”

一次又一次的事实,告诉节南,王泮林不是她的敌人,大幸。

王泮林停下,偏回头来,声音带笑,“怎么说?”

节南撇撇嘴,“马成均祖先马均是名匠。和乌明一样,马成均也是北都书画院出身。连庆八年时,升任弓弩司大将作,第二年南颂兵败迁都,他没逃出来。他的遗孀郑凤,原是皇太后身边的宫女,出宫后就嫁了马成均,战乱之中带着两个儿子投靠长白帮,据说也相当心灵手巧。母子三人很受老帮主看重,这两年长白帮大卖的暗器都出自他们之手。”

“我有时真挺好奇的。”王泮林道。

“好奇什么?”节南问。

“小柒姑娘究竟如何打探到这些?”那身坯,不是王泮林有偏见,当真引人注目,“还是你另有我不知道的帮手?”

真相是,小柒在长白帮总舵外面看到大马和他哥哥,听到几个烂醉如泥的帮众说老帮主和他们寡妇娘的闲话。她又装有钱的江湖女汉子,混进长白帮的一家秘密销卖点,听伙计唾沫星子乱飞,说他家有马氏名匠后人仨设计出的独门暗器。

小柒还打听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但都被节南剔除,再趁着陪读的机会,翻了好多马成均的记载,找出书画院这个共性,才有如此高的精准度。

不过,节南无意贬低小柒抬高自己,只是一笑而过,道声上甲板吧。

王泮林也没追问,上去了。

节南却回头,沉眼盯看黑火箱子好一会儿,才爬上楼梯。

小柒就趴在舱口旁,笑嘻嘻逗吃饱的娃娃玩。娃娃滚一圈,小柒也滚一圈,大眼对小眼,大脑袋顶小脑袋,弄出斗鸡眼来,大的小的笑滚。

小柒一看节南出来,忙喊,“小山,小山,这娃娃可能是神童,我做什么,他跟我做什么,我说一句,他就说一句,好像什么都懂。”

节南好笑,“他说什么呢?”

“我笨,怎么听得懂?”

有时候,这么爽快的自知之明,只会让听众头疼。

节南额角跳,“不,你和娃娃都聪明,是我笨。”眼一拐,看到王楚风似在同王泮林争论,“十二公子为何上船?”

“不知道,你又没让我打听。”小柒一向能省脑子就省脑子。用她的说法,她要穷一生的脑筋研制赤朱解药,不能浪费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除非节南一定要让她浪费。

所以,节南就必须管起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和九公子在下面那么久,你俩没说话?”

“像十二公子那般教养,肯定食不言寝不语。等我们吃完粽子,十二公子又问船大要水道图,我才看了两眼,那个方头方脸的家伙就带着娃娃上来了,说话的机会稍纵即逝。”小柒突然拍拍袖子眨眨眼。

节南随即噗嗤一声,“得了!干嘛哪?这是沾了明琅公子的光发骚,还稍纵即逝?”神情间好像受不了这样的小柒,“我发现你近来不大对劲,对那位有点过份在意了,小心点,这船上虽然没几个人……”

小柒一骨碌爬起来,两眼睁亮,“臭小山,管好你自己。师父说了,女子最大的弱点莫过于对敌人动情。王九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才应该小心点。好歹我没给王楚风任何好处。”

节南不示弱,“王楚风一句话,你就给刘俪娘当丫头去了,还没给他好处?你从小就这样,让人说中心事一定跳脚,喜欢谁便恶作剧。你往王楚风头上插杏花,别以为我不知道。”

就站在不远处的吉平听得清楚,表情有点尴尬。

小柒恼红了脸,一掌扇向节南。

节南也不回手,只是躲。

两人闹得动静渐大,王家两兄弟都看了过来。

小柒冲他俩大喊,“本姑娘不去了!本姑娘要下船!”

节南抱臂撇笑,“不去就不去,我没了你还能沉到江里?”

王楚风连忙来劝。

小柒却不给王楚风面子,吵吵着非要下船。

又看了一会儿姐妹吵架,王泮林这才招船大过去说了几句话,再走来对小柒道,“上江之前还会经过一个码头,小柒姑娘实在要下船的话……”

小柒冲节南哼了哼,“当我泥捏的?平时就看你耍小聪明,本姑娘今日不高兴听你的话了。九公子,我一定要下船。”

王泮林看向节南,节南轻轻摇摇头。

王泮林就道,“好吧,就在前面码头放下小柒姑娘,不过离都城尚有十几里路,小柒姑娘一人如何回去?”

“我送小柒姑娘回城便是。”王楚风君子风,即便他自觉装样子多,但比起毫不在意他人目光的王泮林,绝对是很有风度的。

“我爹那里你怎么交待?”王泮林好心提醒自家兄弟。

王楚风对节南作一揖,没搭理王泮林,“请小山姑娘帮忙看好我九哥,别让他做出有损家声的事来。”

王泮林要笑不笑,“十二弟说错了,是防我逃跑才对。你这么说,会把好好的姑娘家吓跑的。什么叫有损家声?好像我会吃人似的。”

节南两眼射冷芒。

王楚风仍当王泮林空气,“小山姑娘与一般姑娘家不同,明白我的意思就行了。”

节南要笑不笑,“我明白的,十二公子放心。倒要请你照顾下小柒,她的脾气一向来得快去得也快,十二公子能让着些就最好。”

就这么说定了,约摸半柱香,船停码头,将柒小柒,王楚风,娃娃和王小放下,继续往江上驶去。

王泮林眺着码头边三人变成黑点,转过眼来,对同样眺望着的节南说道,“想不到小柒姑娘发起脾气来这么厉害,竟比你凶悍得多。”

节南撇笑,“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王泮林哈哈一笑,走下船头。

节南深吸一口气,跳跑追去,“九公子,说好会带一船子帮众,人呢……”

风吹过了节南调皮的眼梢,吹到了岸上,吹起了小柒的钟馗大袍,似一面旌旗。(未完待续。)

第215引 双蟒袭水

四周都是水,连天连云,看不到陆地,也看不到船只,一点端午的节气都没有。

节南坐在舱顶,眺望。

吉平立她身后不远。

整条船上,除了王泮林,节南,吉平,书童四人,就是几名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船夫。

节南头顶上扣着兔面具,看见船夫们的脖子里也挂着兔面具,但她真得看不出半点王泮林当初说的——兔帮气势。

王泮林说,借人不容易,又说要为兔帮建立声望。

所以,听了这些话,节南今日上船,是准备看到一船子的灰壮兔子的。结果——

节南想着就笑了,自言自语道,“这人的话得反过来听。”

“小山说我?”王泮林坐过来。

节南不惊,“是啊。没上云茶岛时,你说要借我的剑杀人,结果啥事没有。之前你说要让兔帮在英雄会上露脸,方便日后壮大,结果——”

一只鸟,扑楞着翅膀,抓在吉平肩上。

节南叶子眼眨了眨,嘴哦圆了。

王泮林望着节南变化多端的表情就笑,“结果怎么了?”

“九公子安静,飞鸽传书哪。”节南盯住吉平拿出一小卷纸来,“吉平,上面说什么?”

吉平看看王泮林,见对方点头默许,才念到,“乌明半路被劫,追踪不及。”

节南转头瞪王泮林。

王泮林摊开两手,表示无辜,“不是我劫的。”又指指吉平肩上那只鸟,“而且,不是飞鸽,是鹰。丁大先生所养。”

就这迷糊眼神,能常常对着他的脸悼念,也叫神奇。

王泮林自然不知,节南属于特异眼神。一旦她划分为不重要,人也好,东西也好,外形就会模糊化,而且她本人根本不在意看错。但需要她记住的,或已经熟悉的,却绝不迷糊。

节南再看那只鸟一眼,个头虽小,是有点鹰样子,不过这不重要,“北燎劫了乌明?那风娘和萍娘呢?”

吉平答,“今早御史台派人将乌明转到天牢,才让人半路劫走。风娘萍娘还关押在郡衙,既然消息上没提到,应该无事。”

“御史台流年不利。”王泮林的语气里有着微妙的幸灾乐祸。

节南虽然惊讶乌明被人劫走,可再一想,这事与她没有干系,但问,“这船现在到哪儿了?行驶这么久,别说群岛,一块泥巴也没瞧见。”

这时,江上突然起雾,愈来愈浓。

“迷沙群岛,顾名思义就是迷雾,出了迷雾,就进入这几座小岛的水界,再绕开江盗占领的水域,最迟午时能到。”王泮林道。

浓雾如白纱,节南看王泮林的五官也有些迷蒙,“听起来也不难找,官府为什么放任江盗,还是天子脚下?”

“一,天子在宫里,不下水。二,由熟悉水流气候变化的长白帮提供水道图,遇到迷雾算是运气好,遇到卷风就只能喂鱼了。三……”

船猛震了一下。

节南抓住扶栏,不及问怎么了,船往下突沉几尺,跌得她差点咬到舌头。

王泮林抱着木桩,周围雾苍茫水苍茫,居然还笑得出来,“……就算有水道图,也未必能避开暗礁和突然转向的江底急流。”

节南呵呵干笑,吃着飞溅的江水珠子照样耍贫嘴,“有天然屏障的地方,就必有鬼祟猖獗,我看这长白帮八成和江盗一伙的。”

王泮林没说话。

上下颠簸了约摸三刻,节南觉得船要散架的时候,眼前顿时豁亮,虽然还是白浪翻飞,迷雾却被甩到身后,前方两片山崖分出一条湍急水道。

王泮林站起来,下去同船大说话。

然而,不一会儿,节南就发现不对劲。

船,不走了。

虽然晃上晃下,左右前后摇摆,山崖如巨人一般,影子阴沉沉压定了他们。

节南问始终站她身后的吉平,“九公子又打什么主意?”

老实的吉平这回没有作答。

节南也没指望吉平,往栏下一钻,轻飘飘落在甲板,去向王泮林要答案。对于异常的事物,她敏锐无比,也从不轻忽。王泮林那么难捉摸,她本来觉得与自己干系不大,就没怎么多关心,反正见招拆招,但随着迷团一个个解开,已经到捅破这层纸的时候了。

“王泮林。”她喊他全名。

王泮林回头看节南,墨眉挑剑锋,淡淡却笑。

“借一步说话。”节南也挑眉,不遑多让。

王泮林往节南那儿走了两步,就听船大喊——

“前方有船!”

王泮林和节南看出去,只见一条三桅尖头,雄赳赳的江船劈水速来,桅杆一面红旗,黑白双色,绣着两条大蟒,船头船橼站了好些人,都扎红头巾,鲜艳乍目。

王泮林吩咐吉平等人,“戴上面具。”

节南早戴上了,面具后的双眼绽放精光,“长白帮?”

王泮林摇头,“长白帮以七星勺作旗,双蟒是这一带**的标志。”

节南望望两旁,都是绝壁石崖,“地形对我们不利,最好退到开阔江面去。”

王泮林却道,“两面包抄,已经来不及了!“

节南趴船橼往回看,离船尾十丈左右,不知何时出现三条摇橹船,每条船上二十名红巾汉子,手持劲弩,弩上搭着串绳的铁钩箭,随时能扎进这艘中看不中用的画舫。

“无需紧张,船头左侧吊着小船,万一对方起杀心,吉平会带你走。”王泮林看节南抱臂的动作,还笑,“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

节南嗤声,“谁怕了?”听着不是味儿,吉平会带她走?“书童不走吗?”

“他从小泡在江水里长大的,不然我跟五哥要来何用。”王泮林答得没心没肺。

换句话说,对他没用的,他扔得快?

“不愧是老谋深算的九公子。”节南发觉,如果自己问他怎么走法,答案肯定更加气人,索性配合他的傲慢乱猜一气,“原来你的目的根本不是参加长白英雄会,而是奔着双蟒**来的。”

王泮林饶有兴致,横竖前方那条船还有一段距离,不慌不忙问道,“怎么说?”

让他瞧瞧,这姑娘能猜到什么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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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腾腾出炉,累死我了!(未完待续。)

第216引 借花献佛

节南道,“只有拿到长白英雄贴,才能拿到这一带的水道图,你坚持要用自己的船,就是为了增加碰上**的可能。为了这种可能,你才弄了一船肚子的黑火,打算吓唬人吧。英雄会买卖各种暗器兵器,你这些简单压模的黑火管,根本对江湖人没用处,还容易让官府查禁。”

“可是,我确实想要向长白帮借人,而你才说那人是郑凤,不中亦不远。”王泮林“好心”指出节南矛盾之处,“再说,我为什么要对付双蟒**呢?”

节南略略沉吟,“大概……”眸光轻转,“和你对付乌明的理由差不多吧。”

王泮林眼瞳悄敛,“我不过帮父亲的忙……”

“孟元,乌明,马成均都是书画院出身。九公子显然不怎么看得上孟元。至于捉乌明,九公子的性子我大概也知道得不少,两个字——自私。”节南眼眉跳一跳,顽劣腔势,“不是你自己的事,你不会办得那么积极的。要不是今日听九公子提及,我差点以为迁都之后朝廷上下振作一心,抓北燎密探的行动又快又准。”

王泮林无声好笑,眼中厉光尽去,真宁和

节南没在意,“你也说借人不容易,需要万全准备。我想,要么就是**和郑凤有仇怨,你打算帮人报仇,让人欠你人情,要么就是两方勾结,你拿捏住一方,就拿捏住另一方。我早说过,长白帮能把英雄会办在**肆虐的群岛之中,大有勾搭的可能。”

“小山,**头领已到,你何不问问他,和长白帮是否狼狈为奸,和郑凤是否结仇结怨?”王泮林说罢,拉着节南的衣袖就踏上船头。

节南只察觉王泮林没戴面具,正想提醒他。

一络腮胡大汉,红巾黑短衫,打赤膊,弓箭步踏住船头,手扶一根铜蟒蛇长棍,郎朗大喊,“王氏九郎。”

节南怔住,对方已知王泮林身份,怪不得不用面具遮脸。

王泮林道声正是。

对方的船高出王家画舫两丈有余,那汉子将王泮林等人打量得清清楚楚,见不过十人,便吹一声呼哨,“小的们,搭桥!”

就听咚咚咚咚,节南回头一望,船尾让人打上十来个钉钩,再听嗖嗖来风,几根老粗的绳索梗在两条船之间,眨眼就滑下二三十条红巾汉,分散开来,将船夫们和书童等人围住。

节南背起左手,冷冷看着为首的络腮胡大汉和一个身穿斗篷罩着帘的人走到她和王泮林面前,同时留意吉平不见了。

“九公子和七公子确有七分像。”大汉两眼精光湛湛,一把揪下旁边藏头藏脑的斗篷帽,“行了,怕什么!有胆做,没胆认,我就是瞧不上你们这种惟利是图的蠢官,才决心离开的!”

穿崖的风呼啸而过,吹冷乌明那张忿恨的脸。

乌明怒喝,“马成均,你干什么?!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要感激你!”

乌明?马成均?

乌明!

马成均!

节南笑起来。她还不错嘛,除了没猜到马成均还活着,基本**不离十了吧。

王泮林看节南笑,也跟着笑,低道,“小山姑娘真聪明。”

节南得意,“好说。不过,你怎么知道马成均没死?”

王泮林理所当然的口*,“郑凤根本不会造器。老帮主倾囊相授,不是授给郑凤,而是授给他的女婿。早年断绝关系,晚年父女修好,老帮主本姓郑,郑凤是他私生女,不过为了安稳几位当家的,才没有说破而已。这几年,长白帮暗中清理江盗,再由马成均接手群岛。老帮主给女儿女婿准备这条后路,如此一来,不会引发帮中内斗。”

当父母的,多用心良苦。节南不由想起自家老爹,不知她爹是否也帮她想过后路。

马成均听到,神情大变,随之叹服,“安阳王氏,一足官场,一足江湖,今日才算见识。”

节南对这种说法却觉十分新鲜。

乌明不耐烦道,“直接动手就是,何必跟他啰嗦。”

马成均想杀王九?节南见王泮林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好自己满足自己的好奇,“马成均你诈死还是诈尸,我们管不着,但你劫走朝廷要犯,还是北燎的密探乌明,岂不是犯了颂刑统的大罪?不如把乌明交出来,以功抵过。”

马成均方才只以为节南是王九身边的丫头,再一打量,发现整船就她戴了白兔面,就问,“这位姑娘是——”

王泮林这时突然开口,“这是兔帮帮主。若不是她帮忙,我拿不到英雄帖,不能引起尊夫人注意,今日更见不到马待诏了。”

乌明一哆嗦,眼神惊变,“马成均,你还不杀了这小子。这是圈套!他故意引你钻进来,要替王希孟报仇!我落到这个境地,也是他陷害……”又抱住脑袋,头疼欲裂的模样,“不对!姓王的,你那晚给我烟花筒,说我还有机会求救。为何来救我的,不是你,而是马成均?”

节南微微睁圆双目,看向王泮林。

大风吹狂王泮林一袭素衫。

王泮林淡笑,目光寒凉,“那是长白帮特制,仅供自己人求救使用。马待诏与你昔日同僚,又一起害人,自然会来救你,我不过借花献佛。”

马成均咄一声,“不要血口喷人!我确实和乌明一起作证,王希孟所作《北漠大雪图》与边塞地图相差无几,其中几棵高岭山松恰恰暗示军镇所在。那时皇上要将此图作为我颂朝和大今邦交之礼,我怎能不站出来?少年早成名,却屡屡受挫,心急之下把军事要图当作普通地图,我当时也为他这般求过情,并不觉得他有通敌之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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