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也许只是耍人玩,第二回却是精心筹划。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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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你这孩子刚才说要我一座山?”

王泮林笑着,“姑母一直想住云茶岛,如今连大当家终于松了口,算不算我的功劳?”

节南一旁望着王泮林的笑,发觉同他常摆的傲慢,凉冷,刻薄的笑容都不同,目光很温和,神情很轻松,心思很纯粹,像所有依赖长辈的小辈。

她瞥开眼去,看天上圆月,悄然吐气。人在家里才可以做真实的自己,而她曾经那么讨厌回家,但当那个家毁于火海,她才明白世上再没有地方会无条件包容自己的一切。虽然不清楚王泮林不肯回家的理由,至少此时此刻,他对他姑母展示的这份真性情,足以让她羡慕。

“前几日三司找我们说茶引的事,你肯定拿这个当借口,让连城不得不见你,算我的功劳才对。”芷夫人女扮男装行商,当然不是那么容易被哄骗的。

王泮林却定心,“我以榷务司和纪老爷的名义说事,但让连大当家松口的,是因我发现了云茶岛私自包出茶树的事实。”

芷夫人显然不知私包茶树之事,先是一惊,随后手掌击桌面,“蠢!即便三司对茶区搜刮得厉害,也不该铤而走险私出茶树。云茶岛更养着贡茶,一旦传出去,掉脑袋都可能。他姓连的不怕,他茶场千户茶农都不怕死么?什么脑子,这是?!”

“所以,姑母只要拿捏着这事,连大当家蹦跶不了,至于那些已经包出的茶树,我也有法子解决,姑母只管安心搬到岛上去。”王泮林说到这儿,推一碟桃酥糕给芷夫人,“姑母,我要冷烟山。”

芷夫人似乎料错了,听到冷烟山三个字,推回那碟桃酥糕,同时推去一碟荷香饼,问道,“居然不要银矿铁矿,却要一座无出产的荒山?”

王泮林一手扣住桃酥糕,一手推回荷香饼,“姑母给不给?”

芷夫人吃一口荷香饼,没动桃酥糕,“等我搬出去才给。”

节南心叹,听听,这是啥对话?她赚个几千贯就累成狗,那两位则把山当成碟中点心,要来推去。唉,她突然很想念喜欢炫富的老爹,并为自己曾鄙视自家俗富而痛心疾首。年少无知真笨蛋,钱就是钱嘛,分什么俗和不俗!

王泮林拿起一块桃酥糕,走到节南面前,往她手里一塞,道声吃。

节南捏着糕,瞪着眼,就是不动。

王泮林回头对芷夫人道,“姑母,我近来不易消食,让小山姑娘代我吃,算作你我约定,可否?”

芷夫人笑点了头,“可以是可以,只不过我瞧桑姑娘不愿意代你吃呢。”

王泮林转过眼来,墨玉眸里笑深深,“麻烦——剑童。”

节南吃了,身不由己地,却还帮自己找理由,心想又不是毒药。

芷夫人听得清楚,“我身边要是有这样一位本领高强的姑娘,从此也不必女扮男装,看谁能小瞧了我是女子。”

王泮林就道,“我的剑童不就是姑母的剑童?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姑母只管开口。”

节南看王泮林的目光立刻凶狠,但对芷夫人淡淡一笑,“多谢芷夫人看重,只是我如今寄住在亲戚家中,外出并不方便。”

“是了,姑母虽不知小山姑娘的身份,可能已经听说过她的事。”王泮林的语气让节南感觉落井下石,“她是军器少监赵大人和侧夫人的侄女,不久前因救了崔府六姑娘而成为伴读。”

芷夫人再度诧异,“玉真姑娘从门楼上掉下来那么大的事,我怎能没听说?原来就是桑姑娘舍命救人?了不起啊!再加上身手好……”

节南呵道,“芷夫人,我姑丈姑母不知我会使剑,不然就更当我乡下野丫头了,更何况我这一招半式的功夫难登大雅之堂。”冷冷扫王泮林一眼。

王泮林总算敛起刁心,“姑母,寄人篱下不易,伴读亦低人一等,小山姑娘的秘密如同姑母的秘密,都不可与外人道。”

芷夫人有数了,“放心,我要是喜欢跟各家女眷来往,这会儿就一起挤着听戏了。小山姑娘,我不会同任何人说起你会使剑的事。”

跟着王泮林喊小山了。

节南莫名相信这位夫人,连忙谢过。

“只是泮林说得不错,伴读低人一等,我瞧你聪明伶俐,不如跟在我身边,我教你赚嫁妆,那才实惠呢。”芷夫人很中意节南。

节南想不到芷夫人当真希望自己跟着。

王泮林却反手帮节南婉拒,“姑母,小山姑娘初来乍到,我们即便欣赏她,也只能等适当机会,不然她姑母,还有崔相夫人那边,都说不过去。”

节南接过去,“只要芷夫人需要,又在小山能力之内,一定相帮。”

“就如同当了我的剑童这般。”王泮林道。

“正是。”节南顺口说完,心里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

芷夫人看看王泮林,又看看节南,忽然失笑,“好啊,小山,你既然当了泮林的剑童,今后我便不客气得向他借用你了。”

姑侄二人,一唱一和,就把节南变成真剑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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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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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引 有用的人

夜湖似海,涛声静,节南双手提着一盏琉璃大灯,跨过门槛,走上曲廊,小楼立入眼帘。

身后,脚步轻和。

从芷夫人那儿出来,王泮林没再去花厅,只道回南山楼。

节南叹口气。

她可以直接走的,但芷夫人让丫头给她这盏灯时,她接了。

既然接了,送佛送到西,送人送到底,而且她还有话要问这人。

“小山姑娘的右手为何使不上力?”一路无语,才进南山楼,王泮林就打破了自己的沉默,“看你杀人轻松提灯累。”

“右手废了。”这人知道她会剑,知道神弓门,知道赤朱,节南不觉得有必要隐瞒这种明摆的事。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神弓门数年前一场血洗更替,看来小山姑娘站错了边。”所以,又是赤朱,又是废手。

虽然他看不出这位姑娘半点悲惨,哪怕在凤来时让老百姓欺告,容貌毒成青鬼,却只瞧得见她一人挖饭桶吃饭的悠游自在。他也没见过,还有那样半吊子报仇的,却让人感觉痛快淋漓。心中有仇有恨,又不能报,就应该像他才对,活得不快活,死也不甘心,行尸走肉混过日子。

从成翔到安阳,再从安阳到都城,家里仍防着他逃跑,却不知他让某人一脚踢上船的刹那,犹如醍醐灌顶,终于找到回家的理由。

节南将大灯往地上一放,离南山楼只有几步路,这位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贵公子总不会掉进湖里去,“正好,我也想问九公子,你从何得知的神弓门?”

“我在北燎都城待过一段时日,寄住在一位当官的朋友家中,听他酒后说起。”王泮林垂着眼,看那盏琉璃转心灯上的美人图。

节南冷笑,“哪位朋友?”

王泮林眸中闪金,淡道,“小山姑娘不必凶神恶煞,北燎哪个官酒后失言并不要紧,神弓门如今已是大今密司。而且,小山姑娘既然心生叛意,敢于阻碍同伴执行任务,还怕神弓门公诸于世?”

节南十指蜷紧,感觉手心微汗,“九公子,你不觉得自己知道太多了么?”

“小山姑娘心里后悔没在大王岭上灭了我的口?”王泮林一笑即敛,神情莫测,“怎么办呢?我这人不会特意为谁守密,除非——”

节南笑眯了眼,“除非什么?”

“除非那人对我有用。”湖上微风吹来,拂动王泮林的双袖。

不似其他男子,他腰间不戴一件小物什,连装铜板的荷包也无。

节南挑眉,敢情她还拿了他唯一的饰物。

她拿王泮林说过的话砸过去,“你说伴读姑娘低人一等,并不适合我,难道剑童就高人一等,适合我了?”

王泮林目光漠远,“小山姑娘与我相识这么久,早知我有些话不上心,又何必自欺欺人。非要我坦率直言,看中的是你一手好剑,只想用你帮我办事不成?”

“终于……”节南笑出声来,“我和你相识没那么久,分不清你哪些话不上心,只好当作都不上心。不知九公子有什么事要办?俗话说杀鸡焉用牛刀,千万别小瞧我的剑。”

她只有这一样本事拿得出手了吧——

“保我这条命。”

节南听到王泮林这话,愣住了。

开玩笑么?王泮林是王氏第九子,其父贵为三宰之一,而南颂尊崇文官,朝堂职责纲纪分明,皇上都要看三宰的脸色,并不能为所欲为。现在他却说,要她保他那条命?

谁会要他的命?

或者他要做什么事,让人想要他的命?

“小山姑娘聪明,该知仅凭你自己绝不可能对抗神弓门,又身中赤朱,撑了一年仍来听命,可见解不开这种毒。我替你想了想,似乎只有一条路可走。”

节南撇笑,不言语。

王泮林顿了顿,语气散漫,“灭了神弓门。”

节南的眼瞬时一眯,闪现犀利寒光,“九公子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道听途说也敢出主意。”

神弓门是大今盛亲王的趁手兵器,因盛亲王也是摄政王,神弓门虽然属于暗司,却能获得最好的资源供养,力量滔天,近年门内更有化暗为明的呼声,高官们闻弓色变。

“小山姑娘说得是。”王泮林但笑,从袖中掏出一个瓶子,倒一颗丸子在手心,“却自问可以助姑娘一臂之力。”

节南太识得那药丸的样子了,吃惊问道,“你怎么会有赤朱解药?”但她几乎立刻就知道答案,“簪珠儿!”

王泮林将丸子重新装回瓶中,看节南眼巴巴的馋脸,眸中渗笑,“总共十二颗,可为小山姑娘续一年的命。如何?小山姑娘仍只想当一回的剑童,还是打算改变主意,多当几回了?”

“可是崔玉真那儿……”对节南而言,当伴读也罢,当剑童也罢,两者区别不大,只是王泮林比崔玉真难应付得多。

“以小山姑娘的本事,做到两不误并非难事。再者,崔玉真很快会嫁人的。”王泮林说完就往小楼走去。

节南喊道,“嫁谁?”

“不管嫁谁,总要嫁的,尤其还是个老姑娘。小山姑娘可以好好想想,想好了,再来南山楼,我便当你应了。”王泮林进了楼。

节南也转身出去,经过假山鱼池时,瞥见石头上明晃晃放着一桶鱼食。那些小鱼苗,听见她的脚步居然不躲,纷纷聚过来游挤。于是,她忘记自己要戒什么来着,贱手喂鱼。

“你们也挺不幸的,跟了个说话不上心的家伙,估摸喂你们也不会太上心,要长一寸都艰难……”

节南自己嘀嘀咕咕,倒出一肚子闷气,嘴上说尽某人的恶劣,心思却不禁往“很快嫁人”的崔玉真身上飘,好奇那么一个大美女,最终花落谁家。

她忘了,一桩换一桩,今日来开工,好处还没拿。

而她忘了,某人也不会替她记着。

“剑童!”书童蹦现。

这下忘得更彻底,节南将手里的鱼食全撒下了水,讪笑一下就走,“可巧,我正要睡觉去,九公子那里你伺候着吧。”

书童拽住节南的袖管,“你走哪儿去?”

节南盯着那只倒霉袖管,含糊其辞答道,“我不用每日进府,九公子有事自会找我。”

书童忽觉一阵劲风,连忙抬手挡眼,等会儿再看,哪里还有节南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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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二更。。。(未完待续。)

第156引 踏青时节(打赏推荐加更)

赵雪兰从观音庵回来的那日,节南收到两张帖子。一张是崔玉真的,说要到郊外踏青,请她一起去,可带姐妹。另一张是李羊送来的,赌场开张的请帖。

节南将李羊的帖子递给小柒。小柒那晚到王家吃好料,不但一夜未归,回来更未说起王楚风,她就当王楚风冠后那朵杏花不是青杏居里的,问都没问小柒。

她们姐妹俩一向有默契,小事上头报喜不报忧,大事上头报忧不报喜,反正不说出来的,都不是值得*心的。

“要去么?”小柒没沾手,只瞥了一眼。

“当然要去,不过要是时辰到了我还没回来,你先去。李羊强行开张,今晚肯定热闹,必须有人坐镇,不然压不住场子。我答应过他,一定为他出面。”

“要戴么?”小柒作个戴面具的手势。

“戴!”虽然小柒的身材实在太有特点,容易让人认出来,可是戴比不戴好。

然后节南唤来碧云,“你去告诉二夫人,今日崔玉真姑娘邀我踏青,可带家中姐妹。到底带不带,还请她作主。”

碧云努努嘴,“六姑娘倒是好心,只怕有人不识好人心。”

说完,她扭头跑了。

小柒眨眨眼,嘻嘻笑道,“这丫头怎么这么讨人喜欢呢?小山,咱们哪天离开赵府,就带她一道走吧。”

节南摇头好笑,“人家有一大家子亲人呢,就算离开赵府,也应该回自家去,跟我们两个能有什么舒心日子过?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到处皆飘零。”

小柒的神情显然不同意,“谁说的?你成亲,我也成亲,一人一个相公,再多生些小子生姑娘,不就能有一大家子人了吗?”

节南骇然,“行,你成亲,一人两个相公也无妨,多多生娃,只要过继一个给我,给我养老送终。”

小柒呸道,“做你白日梦去。”然后想起什么来的模样,“对了,王老夫人寿诞那晚,我瞧见戏班子一个俊郎,当真长得好看,哪日我带你瞧他唱戏。

听听,这戏不是听的,是用眼珠子瞧的。

节南之前没打算问小柒那晚的事,既然小柒自己提起,就顺口问道,“比十二公子如何?”

“这怎么比法?十二公子明琅如玉,不仅天生好相貌,又出身富贵,读了那么多书,教养也无可挑剔,翩翩君子风流人物。咱拿唱戏的跟他比,岂不是污了他的名声。”小柒圆脸笑扁了,但她原本还瘦着的时候,脸颊有两个小小酒窝,是很迷人的。

节南哦了一长声。

小柒听得出来,“你这人!不是你说的吗?像明琅公子那样的人,不是咱们能逗玩的,一不小心反被他们玩弄于股掌。”

节南垂眸,坚定点了点头,“没错。被玩弄股掌的,一个就够了。”

小柒没在意,看看屋外日头的位置,“我走了,说好帮班主搭戏台子,他们还教我怎么敲锣,可有意思呢。”

节南任小柒飞跑出去,心想看这位姐姐玩得高兴,自己又是伴读,又是剑童,虽然尽干吃力不讨好的事,也算值得了。

不一会儿,碧云回来禀报,说赵雪兰会同去。

节南一点不惊讶,这么明摆着的好机会,赵雪兰要是不去,等于前头出家那些苦戏都白费了。

不过,等到出发,赵雪兰姗姗来迟,没歉意,也没感激,冷冰冰对着节南,一上车就在那儿啃《礼记》,好像故意读给某个学识浅薄的乡下丫头看的。

只是“乡下丫头”桑节南不自觉,看赵雪兰啃了大半路才好心告诉她,“玉真姑娘跟我说,十岁以后就没摸过四书。”

赵雪兰指甲都快抠破书皮了,语气很是不信,“那她到太学上什么?”

“理学,算学,什么有意思就上什么。崔相夫人也不喜欢玉真姑娘学四书五经那些,又不能考状元,反而变得强词夺理自以为是。”节南随赵雪兰信不信,也不怕讽刺对方,“听说刘彩凝姑娘曾和某个秀才比写以前大考的试题文章,可你要是见了崔相夫人和玉真姑娘,不必提这些。玉真姑娘虽与普通女子有些不同,却不是书呆,女红刺绣样样精,还帮崔相夫人掌着相府厨房,打算盘写账本,忙里偷闲才到太学和书画院学习。”

赵雪兰没说什么,但神情之间流露一丝不以为然。

节南听说,赵雪兰和刘彩凝这两位是真才女,安阳传得是她们堪比学子聪明的趣闻轶事。

但节南也不再多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她还能包这位嫁人生孩子不?

照样是年颜赶车进崔府,从崔府换大马车出城,然而这日大马车就有三驾,二十来匹骏马,骏马群旁俊郎群,好大的阵仗。

崔玉真坐在前庭亭下,看到节南和赵雪兰下车,就招手让她们过来。

节南直接就坐了,一身姑袍的赵雪兰期期艾艾站着。

节南对目光了然的崔玉真道,“这位就是赵府大姑娘雪兰。”

赵雪兰定了定神,双手合十作礼,“雪兰见过玉真姑娘。”

“赵大姑娘的法号是——”崔玉真这一问,其实有心。

赵雪兰的脸色却白又白,“法号出玉。”

“听说赵大姑娘带发出家,我是否该以出玉师父相称。”有心看看赵雪兰的忍性,若这时就给她脸色看,崔玉真也会重新斟酌。

赵雪兰今日带着一定觉悟而来,神情虽不太好看,却还不至于得罪崔家这个可能的大保媒,声音平和,“皆可。”

崔玉真淡然说声赵大姑娘请坐,就和节南说起话来,“你要是和我一同去王老夫人的寿诞该多好。”

节南心道她去了啊,嘴上当然不能说,“很好玩么?”

崔玉真面容清娟柔和,“热闹是挺热闹,只是我怕吵,别人看我也闷。你若去了,咱俩还能做个伴。”说完这话,她暗地一怔,不知自己何时开始依赖节南的。

“等明年王老夫人再做寿,我一定和你同去。”节南俏皮一笑,却是无心说的。(未完待续。)

第157引 休沐姐夫(伪月票120加更)

这日清早,云高天蓝,风暖爽。

赵雪兰目不斜视,柔声问崔玉真,“崔相夫人也要同去踏青?”

崔玉真答,“母亲不去,可是妹妹们都想去。正巧五哥与太学学生们约踢蹴鞠,鞠英一些社员都跑这儿来集中了。赵大姑娘可是觉得不便?”

赵雪兰轻摇头,“庵主尚未收我为徒,只让我带发修行。我多数时日还是会住家中,庵主想让我考虑一年再决定是否入庵剃度。而且清静在我心,如果到处觉得不便,是我自己克服不了魔障。”

崔玉真沉吟不语。

节南听着暗笑,赵雪兰果然没有白住十日观音庵,穿着姑袍说话似乎收敛不少,至少对外挺乖。不过,崔文官儿怎么又玩蹴鞠?

她正想着,四五个小姑娘笑着过来,都叫崔玉真六姐姐。除了崔玉真的亲妹子崔玉好,节南一个名字还没记住,崔衍知就站到了亭外。

“出发。”崔衍知说着,对节南微微一点头。

节南与观鞠社的众千金打交道至今,懂得一件事,面对男子,表现得越大方,反而越不会惹出嫌话。

于是她盈然而笑,大方说话,“崔大人早。今日你又休沐?”

崔衍知怎能听不出节南话中有话,本可以不理会,想想却还是解释着,“之前家中待职,今日真休沐。”

崔玉好也见过节南几回了,当她熟人,“桑姐姐不要这么生分嘛,跟着我们喊五哥哥。”

节南单眉一跳,只觉不必再打一回招呼。

崔衍知更是没理睬小妹的调皮取乐,“给你们一刻时上车,过时不候,可别怨我撇下你们。”

崔玉好啊啊乱嚷,叫堂姐妹们赶紧上车,丫头婆子忙着相扶,弄出一片人仰马翻。反观崔玉真这边,三人一行,清清静静,不出半点声响就进了车内。

林温一旁笑看,对好友崔衍知说,“你六妹绝色却清冷,不可高攀之感。赵大姑娘一身姑袍就令人退避三尺,不敢冒犯出家人。还有那位桑六姑娘,容貌似乎比不得另两位,那也是俏丽可人,一双眼睛尤为灵秀,却不知为何,我感觉她最不可得罪。”

崔衍知检查马鞍,头也不回,“今日总算见到赵姑娘,你可要瞧瞧仔细,万一后悔了,还来得及让你娘去提亲。至于其他姑娘,瞧也白瞧。”

林温不服,“你家六妹我自不敢想,桑六姑娘却和我算得门当户对,怎么就白瞧了?”

崔衍知哼笑,“桑六姑娘已有……”婚约。

崔衍知没对节南提起,也没听节南提起,但他被囚在桑家那段日子,听那俩大姐将桑刘两家联姻当成炫耀来说,故而知道桑家小小姐与刘家长子的婚约。他本来见节南千里迢迢来投亲,以为婚约不作数了,哪知前不久见到刘大学士和他庶出兄弟刘昌在,才知凤来刘氏迁回安平本家来住。如此想来,节南投亲,刘家迁来,也许是凑好的,不久就可能办喜事了吧。

臭丫头,有未婚夫了,还对他撒娇耍赖,姐夫姐夫喊那么亲近,一点也不懂矜持!

林温没明白,“已有什么?”

崔衍知突觉不该由自己来说这件事,转而说帝都现状,“桑六娘不过赵家表亲,父母双亡,无依无靠,与你并非门当户对,你母亲不会选她。以她的家世出身,能嫁一个上进的小吏就极好了。”

林温却大不赞同,“我林家不同,母亲本是农妇,曾说挑儿媳最重品性。”

崔衍知明知不关自己的事,却就是管不住嘴,“赵大姑娘品性不错,你又挑长相,怎么瞧都觉得你俩相配。”

林温看崔衍知的眼神有些懊丧,“你说,会不会是我娘婉转回绝了这门婚事,赵大姑娘才自暴自弃,愤而出家了?”

崔衍知拢眉,似很认真想过之后,才道,“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既然自责,跟她求亲就是。她还没出家,只是带发修行。就算出家,还能还俗,无论如何都是可以嫁人的。”

林温总算听出崔衍知其中的玩笑,打过去一拳,“我喜欢桑六姑娘那种慧黠性子的。不是说赵大姑娘不好,可瞧她坐得那么端庄的模样,我也心如止水了。人人说你六妹如何好如何美,但认识她那么多年,我除了敬重就是尊重。所以啊,姻缘这种事,皆由天定。哪天突然遇上一个,长得不好看,偏偏让我面红耳赤心乱如麻,那才正对。”

崔衍知呵笑而过,全不赞同的表情,“你我这样的,娶妻皆为家族为父母而娶,真如你所说,遇到心动之人,也只能当作红颜知己,让她为妾都自私。”随之踩脚蹬上马,“好了,这等事何须你我*心,自有母亲们看着选着。”

林温也上马,但摇头叹息,“你是孝顺儿子,我可做不到。我跟我娘说过,选妻必要经我亲自过目,否则等着拜堂时没有新郎。”

崔衍知不再言语,催马出发。

郊外踏青处,早有崔府的仆人们过来打点,圈了一块向阳丘地,丘下有林有水有茶馆,丘上两边各有踏青的人家,也事先打听了清楚。

崔玉真一下车,大丫环就来报。

“东边是中丞大人的太太和娘家人出来游玩,西边是太学院长夫人相约的品茶会。两边都派了人过来,请姑娘得空时过去坐坐。”

崔玉真说声知道了,却不望两旁一眼,只进了临时搭起的简帐,吩咐丫头们摆好桌案和文房四宝。

崔玉好和堂姐妹们跑得欢,很快就和中丞大人家的姑娘小公子们凑到一起,拿块毡毯往草地上一铺,打牌玩词,笑声冲到天上去了。

江南踏青时节,女子可不受过多拘束,遇到陌生男子说上几句,人们也一笑而过,于名节难得无损。

节南自知崔玉真要作画,不过这日有赵雪兰乖巧作陪,崔玉真也有观察之意,她可以卸掉伴读的“重任”,乐得出去踩草地踏踏青。忽见丘下平地,鞠英社个个白衣,对手皆穿红服,正摩拳擦掌争那只五彩球,她这个喜动不喜静的人,自发自动就走了下去。(未完待续。)

第158引 幸运笨蛋

乌云沉在天际,上空仍晴好。

手拿团扇,或在柳树后,或在马车旁,或叫丫头当人墙,或假装放鸢,不少娇娘们目光若即若离,其实都往那群身手漂亮的蹴鞠青年瞧着。也有一簇一簇的公子爷们,看蹴鞠,顺带看娇娘,嘻笑推搡。

节南穿得不富贵,一袭江绿罗裙染夕色,没有名绣贵饰,自觉像个小户人家女儿,很大方得就往蹴鞠场直走。

“桑六娘?!”

节南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再找到说话那位,不由长叹一口气。

怎么又是他?

她让商师爷毁去桑家户籍文本和相关文书,就是想让神弓门查不到她的家乡和出身,而且她也想和凤来县断个干干净净,再无任何牵扯。桑家只剩她了,可还有一个生了她的,不姓桑的人。她虽不关心是谁,只怕神弓门要是知道这件事,会很关心是谁,然后找出来要挟她。

她自觉凤来这一年已经做得足够,加之呼儿纳血洗凤来,不讲良心地说,就好像老天爷怜悯了她一回,让她能一身轻离开故乡。

“刘二公子。”可是避开也不符节南的脾气,转而笑眯了眼。父母罪不及子女,除了名声,还有对神弓门的顾忌,她并没有太多可失去的。

“怎么又是你!”刘云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刘二公子,你今后能不能装作不认识我?这样省得你心烦,我也不用应酬你。”节南原本感谢老天爷的心收了回来,只要刘昌在这一家子不搬远,总会作祟?

她是否该庆幸,每回先遇的是刘二这个笨蛋?

“谁……谁要你应酬?”刘云谦望远处长亭里的人看了一眼。

节南多刁,立刻也看了一眼,见亭里一群儒雅斯文装束的人,顿然了悟,“你兄弟二人赴太学院长夫人的邀请?”

刘大公子正做学问?

“是。”刘云谦闭住嘴,瞪眼珠。

节南故意往长亭那儿走两步,“我去跟你大哥问个好。”

刘云谦跑挡在节南身前,张开双臂,“桑六娘,你敢!我娘告诉大哥你硬是退了亲,我大哥好不容易平复心情,今日方肯出来散心,你还敢跑到他面前去搅和?”

节南哟了一声,“别说得你大哥很在意这门亲事似得,这些年他爱理不理的,和我说过的话屈指可数,不过怕我爹整治你们刘家,他才忍气吞声。你却说什么?好不容易平复心情?哈哈!刘二,别讨打!我一点不想和你们刘家再有半点牵扯。你也给我把牢嘴,敢提我桑家半个字,我就——”手指摩挲着腰带,忍忍忍。

刘云谦脸抽抽,“你就如何?”

五色蹴鞠飞过来,节南听声辨位,看都不看,提起足尖,正好将蹴鞠点上半空,减慢了它的冲速,再待它乖乖落下时,一记漂亮反身踢,也不看踢哪儿去了。

刘二眼睁睁看那只蹴鞠正巧撞进球门风眼,顿时忘了自己之前问什么。

节南却听不见周围惊叹,横眉冷对,“你在安平,我在都城,只要不特别留意,完全可以各自太平。我与你大哥婚约不再,就不欠你们家什么了,而桑家落得那样的下场,难道你还嫌我日子太好过,非要拿过去的事毁了我才高兴?小时候咱俩也算穿一条开裆裤长大,我跟你的交情比跟你大哥要好多了吧?”

刘云谦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谁跟你……桑六娘!”咬牙切齿,“你出去学艺那么多年,其实从来不曾变好。你爹霸气凌人,你虽然不屑,可你和你爹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你比你爹更坏!你爹只是脾气暴躁的土霸,你却是拐着弯歪着心的恶霸!”

节南看刘云谦呼呼凸眼,笑得却欢,但见崔衍知走过来,心想果然自己那一脚功夫有用。

“你往后面瞧瞧。”她对刘云谦道。

刘云谦回头瞧见崔衍知,问节南,“你认得崔大人?”

节南暗道这小子认识崔衍知就好,随即道,“岂止认得?我可能很快会叫他姐夫呢。”

“姐夫?”刘云谦果然吃惊。

“我投靠的远亲姑丈是六品官,比你大伯官阶不低,与崔家走得更是十分近。你要是敢乱说我的事,会不会影响你好大哥的前程?你回去问问你娘,和桑家曾经订过亲的这层关系,究竟对我的损失大些,还是对你家的损失大?我和你娘可是早就说好,今后桑刘再无干系,见面只当不识。”

刘云谦目光游移,心中乱思。

“怎么了?”适才节南将蹴鞠踢回,崔衍知才发现她与一男子说话。踏青之时女娘遭遇纠缠也并非新鲜事,他本着自己今日身负照顾之责,过来看一看。

“还不走?!”节南低喝。

刘云谦匆匆忙忙走回属于他的那群人中去。这一走,他也明白过来,这辈子就要离桑六娘远点儿,再远点儿,从此天涯是路人便罢。

崔衍知拢眉望着刘云谦的背影,眼锋带厉,对节南道,“那人可是纠缠你?”

节南已达到目的,自然大事化小,“那倒不曾,大概瞧我长得俏,问我是哪家姑娘……”见崔衍知一副要翻白眼的样子,她哈哈好笑,“姐夫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我不是俏丽的姑娘么?”

崔衍知心里别提多别扭了,“俏不俏丽我是不知道,只知没有一家姑娘会似你这般贫嘴。”

“总比口不对心好。”节南从不自贬外貌,“他们叫姐夫呢。”至于利用完的,亦毫不留情。

崔衍知看看身后,果然看到林温他们冲自己打手势,并非让他回去,而是——

“我们队刚刚跑了一人,他们瞧你踢得不错,问你是否能顶替上场。”

节南好奇,“刚刚跑了?”眼睛一扫,见一白衣社员正跟在一姑娘身后越走越远,不由失笑,“纠缠美人去也?”

崔衍知撇撇嘴,显然大不以为然,“让姑娘家顶上,我其实反对……”

节南叛骨立时乱冒,“行!哪里能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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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引 千金外交

“六姐姐!”崔玉好跑进帐,规矩的样子完全不见,弯腰急喘,“你怎么还画画哪!观鞠社和采莲社对赛白打,六对六,咱们缺人!”

崔玉真沉静画完一笔,却也不能继续,眉心微蹙搁好笔,“今日又非观鞠社活动,何来对赛?”

“中丞大人的夫人不是和娘家人一起出来玩嘛?潇潇菲菲两位姐姐拉着萝江郡主一道来的。另一边是太学夫人,自然少不了采莲社的姑娘们,而且听说安平鼎鼎大名的才女刘彩凝也在。”崔玉好说道。

潇潇菲菲是中丞大人嫡女,也是观鞠社成员。

观鞠社多由朝廷一二品大员之女组成,但采莲社的姑娘们多出自书香门第或学士之女,还要求有真正的才情。

“真正的才情”这一条,照萝江郡主的说法,那就是为了讽刺观鞠社而设立的。

赵雪兰原本坐着写字,听到刘彩凝的名字,手顿然一抖,清颜敷霜煞白。

崔玉真瞧在眼里,暗道坊间传言不虚,赵雪兰和刘彩凝这对并蒂莲因王五郎闹僵了。

“想必又是萝江郡主耍性子,要跟人一比长短高下。”崔玉真叹。

“不是。”崔玉好摆摆双手,“是桑姐姐……啊!也不是!是采莲社挑衅……好姐姐,边走边说行不行?郡主她们还等着你呢。”

崔玉真只好让妹妹拉着走,但回头看赵雪兰一眼,赵雪兰已经起身跟来。

这大半个时辰相处下来,崔玉真觉着赵雪兰比自己想象得好。她作画时,赵雪兰很安静,然后说起配画的题诗,赵雪兰作了一首好诗,也写得一手好字。虽然近来皆传赵雪兰为嫁世家公子不惜为妾,不过就算赵雪兰真这么想,那也不关她的事。她看得是赵雪兰的品性,为人是否刁损,行事是否阴险。

崔玉好在前面喋喋不休,“原本桑姐姐露了一手,把球直接踢过了风眼,所以五哥就找桑姐姐顶替他们一个社员上场。上场之后,桑姐姐没有特别炫技,但也没有拖五哥后腿,结果太学那边一输,五哥一走,采莲社的人就找桑姐姐的茬。萝江郡主和潇潇菲菲立刻过去帮……”

崔玉真好笑,“我倒不知道郡主将桑六娘当成观鞠社一员。”

“当然算。桑姐姐救六姐姐那时,我们都看见了,舍命救人那么了得,后来鞠园遇贼也面不改色的。大家虽然不说,心里其实佩服,不过碍于郡主的面子……”崔玉好瞥赵雪兰一眼,也不怕她听见,“谁不知道郡主不喜欢采莲社的并蒂莲,桑姐姐却偏偏是赵大姑娘的表妹。”

赵雪兰曾是刘彩凝的跟班,刘彩凝加入采莲社,赵雪兰也理所当然算作采莲社的人。萝江郡主讨厌采莲社自命清高,平时没少针对,故而上回宫楼初见节南,一听她说是军器少监侄女,就立刻想到赵雪兰,没能给节南好脸看。

崔玉真难得说话带了刻薄,“桑六娘是赵大人侧室娘家侄女,与赵大姑娘并无血缘之亲,两人更没有姐妹相称,不过同住一个府里罢了。”抿尖嘴角,望向赵雪兰,“赵大姑娘你说呢?”

赵雪兰面色仍白,一边忿然,一边期艾,心里斟酌半晌,开口竟诚实,“玉真姑娘说得没错。我之前并不喜欢桑六娘,亦没当她姐妹,可我当作亲妹妹的人转眼就成了对头。所以我明白了,就算整日姐姐妹妹喊着,若不放真心,又有何用?”

崔玉真淡淡举眉,“赵大姑娘明白就好。世上谁不自私,我也会为自己图谋,只是最烦那些损人利己的事。”

赵雪兰默然。

乌云悄悄飘过来,三人脚步匆匆,没在意,却见临时划出的鞠球场边站着一大堆人,分成两拨。一拨彩衣纷繁乌鬓如云,叽叽呱呱十来个主子姑娘,另一拨四位,气势明显弱于对方,哪怕冲在前头那位是郡主。

郡主又如何?

南颂文臣当道!

南颂始帝曰,子孙后世,绝不可杀直谏文臣。到了今朝,变得文臣势大,皇帝也要照内阁章程问事。帝都三相,一为宰相崔珋,一为中书王沙川,一为枢密使,三人才是处理国事的真正大佬。当然,也不是说皇帝一点权力也没有,只是抑制了皇帝的独断专行,很多事需要听取臣子的意见,直接导致官僚权力纵流横冲,理所当然形成多股党系,时而制约,时而联手。

所以,采莲社姑娘们父系虽然品阶低,但其中有些人具有封旨的权力,还有些人是天子近臣,并不怕萝江她爹这样的皇亲国戚。

不仅如此,南颂帝族一向忌讳近亲外戚,对伯侯之类的贵族有各种参政的限制。萝江虽然对崔衍知有好感,但崔衍知要真成了郡马,就当不了推官,只能担任无实权的闲职。而崔衍知少年有成,如今又进御史台,家族对之寄予厚望,是不可能娶公主郡主县主自毁前程的。

“四对四就行了。”萝江郡主今日出来玩,穿得一身青锦束袖胡人骑装,足蹬彩玉鞘皮靴,既漂亮又行动便利。

“今日出来时照易经卜卦,四为凶。”采莲社为首的,是太学院长之女傅春秋,圆月脸肉五官,娇小个子,目力不太好,看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就眯狭了眼,“哦,我知道了,郡主一向不爱读书。”

傅春秋一说完,她身后一群姑娘就窃笑起来。

萝江郡主平时就刁蛮,遇到采莲社这群炫耀文采学识的娇女们,更不遑多让,“四为凶,对你们凶嘛。其实卦相告诉你的是,今日你们会吃鞭子。我都听出来了,你还敢说自己读书多!”

潇潇和菲菲姐妹俩叉腰助阵,“吃鞭子,或跳河里吃泥,请君任选。”

民间蹴鞠赛,赢方可拿奖赏和金钱,输方却不仅输面子,还要挨鞭子等等的惩罚。

崔玉真走到节南身后,听见这话,叹一声,“这是何必?”

节南回过头来,眸光湛湛,“有赢面当然就该有输面,那才公平!”

唯恐天下不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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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引 才情白打

崔玉真如今多少知道一点节南的性子,是个不怕生事的姑娘,所以嗔道,“你怎么不想自己输了当如何?”

节南摇摇头,“还没比就想着输,玉真,这么悲观可不行。”

潇潇菲菲见崔玉真来了,便欢呼一声,“郡主,玉真姐姐来了!”

萝江郡主跳过来,“玉真,你来我们就赢定的!”

节南笑道,“原来玉真还是玩蹴鞠的好手?”本以为只是为了凑人数。

萝江一致对外的时候很团结,“那当然!玉真十四岁那年还在瑞明太后娘娘的寿诞上表演过蹴鞠,创出好些新花样,至今也没人能玩出一模一样得来。”

崔玉真神情波澜不兴,“你也说了,是十四岁那一年。自那以后,渐渐荒废,再没勤练过,这两年更是碰都不碰。要是指望我,今日必定要挨人鞭子。还是别比了,那么多人看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行!我都答应了!”萝江着急。

崔玉真蹙眉不语。

这时,对面走上来一姑娘,柳色襦裙,米黄褙衫,乌发轻绾,一支彩蝶金步摇颤巍巍,小小脸庞丹凤眼,点朱唇塌巧鼻,容貌很讨喜,尤其身段丰美傲人。

“雪兰表姐怎么也在?你真出家了?!”双手捂嘴,愕然睁起勾魂丹凤眼。

节南马上就知道这是谁了。

刘彩凝!

比起清冷不爱笑,瘦长平板的赵雪兰,无怪乎刘彩凝的名字总在前面。

赵雪兰立在崔玉真身旁,眼神冷然,不答话。她那身姑袍当真让人退避三尺,原本围得挺近的男子们自觉站远了一些。

萝江这才留意了赵雪兰,立表不满,“赵雪兰是采莲社的,不该同我们站一处。”

崔玉真没说话,节南也没说话,两人很有默契,要看赵雪兰如何应对。

赵雪兰抿了抿唇,“我已退出采莲社。”说罢,从腰间挑出一件莲花玉饰,递给傅春秋,“原物奉还。”

傅春秋没多说,收回玉佩,但看刘彩凝欲言又止,伸手将她拉回去,“走,咱们换衣服去,打她们一个落花流水。”

采莲社的姑娘纷纷跟走。

赵雪兰退出采莲社,萝江也不好再发难,说回对赛,“出赛就是我,玉真,桑六姑娘,潇潇,菲菲,玉好六人了。比得是白打,一炷香之内,谁的动作难度高,球落地不超过三回,就赢了自己那局。六局中拿下四局就稳赢,我们之中玉好和潇潇不擅长蹴球,可以放弃,其他人都要尽全力才行。”

崔玉真还是不肯出赛,“随你们去闹,我可不跟她们比。”

萝江噘嘴,“我都应下了。”

崔玉真眼中不悦,“郡主应下之前,可曾先问过我?而且郡主这种对人不对事的冲动性子最好改一改,本来观鞠社和采莲社相安无事,从郡主入社后,两边才水火不容。”

萝江的郡主脾气可不敢对崔玉真发,嘟囔道,“你们心大我心小,见不得采莲社嘲笑我们观鞠社没才情,只会跟在鞠英社后面跑。”

节南没良心地暗笑,哪回活动不是为了看鞠英社踢球,可不是跟着跑么?

崔玉真神态凉淡,“观鞠社本就因为喜欢蹴鞠才结起来的,管他人说什么。”

“可是……”萝江眼见说不动崔玉真,给潇潇菲菲玉好,甚至节南,使眼色。

节南见没一个敢开口,又想到桑浣吩咐自己混好千金圈,就道,“别怪郡主气不过,方才还多亏她们过来帮我撑腰,不然还不知如何收场。”

萝江马上接腔,“就是。她们要是不找事,我也没打算对着干。观鞠社是太后老人家亲许的,长公主当年还是社员呢,也曾穿过鞠英社队服上过场,早有先例。谁知采莲社找桑六娘麻烦,说她轻贱自己,与男子厮混玩球,所以男子才会看不起女子,既可以随便支使,又当女子做不了大事。”

崔玉真沉了脸,看向节南,“当真这么说?”

节南点点头,“说得虽比郡主斯文,差不多就是这意思,还说应该同男子比学问才是女子自强的正道。”

崔玉真露出一抹嘲意,“照这个歪理,她们应该去考状元。好!算我一个!”

萝江对节南眨眨眼,暗翘大拇指。

节南挑了挑眉,不骄傲,再接再厉,“赵大姑娘可会玩?”

刘彩凝既然会出赛,节南就觉得赵雪兰也能玩蹴鞠。这对姐妹从小玩到大,兴趣爱好应该差不多。

“会。”赵雪兰说这话时,眼眸眯冷,一股子待发的怒怨。

于是,节南对萝江道,“如何?这个新社员收是不收?”

任性刁蛮的姑娘多脑子活络,斩钉截铁,“收!采莲社的人成了我们观鞠社的人,看她们还敢不敢说我们没才情。”

过了一炷香,乌云已经密布在上空,风也忽慢忽紧,但观鞠社和采莲社要对赛白打的消息传开了,引来更多人围观。

白打不设球门,两个球队分别派出球员,在场中轮流表演,以头、肩、背、膝、脚等身体部位顶球,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而球不落地,玩得是技巧,也是姑娘们能适度展现自己身姿的游戏之一

由萝江和傅春秋请来三个她们认为能够公正的评判,分别打分,分数总和高者胜出。

根据赵雪兰提供的情报,以傅春秋技巧最好,刘彩凝其次。萝江看过节南的身手,就提议由玉真和节南分别对赛那两人。

崔玉真反对,“我许久不玩,当真生疏,桑六娘对傅春秋,赵大姑娘对刘彩凝,这样才好。”

萝江有些犹豫,因刘彩凝的名声高过赵雪兰太多,怕赵雪兰输给刘彩凝。

“这样好。”节南同意崔玉真,“玉真姑娘的实力难料,万一发挥得好,那就是一招田忌赛马,稳赢了。”

“不,真要用田忌赛马的计策,应该由我对赛傅春秋,六娘对赛刘彩凝。我与刘彩凝平时玩蹴鞠多为平手,而她心态比我佳,越到关键时候越稳。”赵雪兰道。

萝江想了想,“那就这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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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一更。。。(未完待续。)

第161引 真心表妹

萝江去跟裁判交名单时,节南趁崔玉真她们在热身,对赵雪兰道,“我以为你想让刘彩凝尝尝败在你手上的滋味。”

这日赵雪兰表现可圈可点,不过节南并不因此就相信这位大姑娘变乖变好了。

“我可不想因为自己输了,让观鞠社整个输了,事后要和你们一起挨罚。别看采莲社多是书香门第的好出身,变着法子让人喊疼的手段却不少。”

“原来你是从大局出发。”节南点点头。

赵雪兰的肤色近来一直白里透白,惨白兮兮的,“我虽已看清刘彩凝,看清我大舅大舅母,但我也不会再天真到相信另一个刘彩凝。你*我出家,剪了我头发,说是替我想法子,其实却有帮你姑母整治我之意,别当我瞧不出来。不过,你要小心。”

节南笑问,“小心什么?”

“小心崔玉真偏心了我。虽然听你说来,崔玉真对读书和才情十分不以为然,但她画功不凡,作得诗词歌赋,其实极具才情。适才她与我聊书法,看法极相似。而你是读书多呢,还是会琴棋书画呢?”

节南瞧着赵雪兰说得神采要飞扬,却不泼冷水,难得谦虚一下,“我确实什么才情都没有,你要是收起自私自利的小心眼,或许会有崔玉真偏心你的一日。”

节南索性还说心里话,“你说你不会再相信另一个刘彩凝,这话却是错了。你若待崔玉真好,崔玉真也会待你好。崔玉真不是刘彩凝,你应该因人而异。而你记住,崔玉真比刘彩凝聪明,崔相夫人也比你舅舅舅母聪明。我剪你头发,不是给崔家看的,而是让你放聪明点儿,穿着这身姑袍,就好好约束自己,别着急嫁人出恶招。刘家固然利用了你,你又何尝不是利用了刘家,结果却先被刘家抛弃。你已经尝尽被人阴损的苦头,本来还值得同情,何必让自己变坏,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桑浣只想让赵雪兰洗刷污名,然后嫁她挑选的男子。那样的男子,估计不会是刘氏的乘龙快婿。

节南就觉,要是自己运用得当,赵雪兰或可成为自己制约桑浣的一步棋。她并无害赵雪兰之心,说实话,赵雪兰唯一的错就是天真,看不清自身条件而妄攀高枝。但这本来无可厚非,听说南颂太后的出身都不高,像赵雪兰那般对未来夫婿有要求,实在不算大错,甚至跟别人是毫无关系的。

桑浣不是寻常侧室,也不是寻常姑母,节南说不服桑浣帮自己,就必须要防备桑浣。桑浣让她做的事,她表面喏喏遵命,却要想办法设下隐患。赵府是桑浣的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金利挞芳以子女拿捏着桑浣,可那也是赵氏血脉,也是赵雪兰的弟弟妹妹。赵雪兰如果转变,对桑浣不利,对她就肯定有利。

她这步棋,落下了,是否能围住桑浣,这会儿还很不好说。

不过,起手无回,大丈夫。

赵雪兰听了,半晌没说话,但当崔玉真唤节南过去时,突道,“桑六娘,你这算是真心话?”

节南回眸,笑得狡黠,反问赵雪兰,“你说呢?”

这时,萝江回来了,笑道,“刚才潇潇说采莲社尽是才女,可能瞧得出我们用田忌赛马那招?结果,你们猜傅春秋说什么?”

崔玉好问,“说什么?”

“说少时了了大未必佳,她十二岁就能踢出玉真在瑞明太后辰诞上表演的那套蹴鞠,而且这些年过去,不曾听说玉真还玩球,让玉真上场是找输呢。”萝江又指向节南,“还说你。”

节南相当有闲情,躲到崔玉真身后,堵耳朵。

崔玉真失笑。

萝江照说不误,“说你刚才已经丢过一回脸,完全靠鞠英社其他人的表现才赢了太学院,滥竽充数的家伙居然还敢和刘彩凝比。”

节南耸耸肩,“读书多就变鹦鹉,动辄搬别人的话,自己都不会说话了。”

崔玉真看着天色阴沉,才有些忧心,“这风一阵一阵的,说不定还会下雨,大家尽力就是,不必勉强自己。”

一声长笛一声短笛,让人上场,按照萝江郡主,崔玉好,张菲菲,赵雪兰,崔玉真,桑节南的顺序。

再说崔衍知,踢完蹴鞠就和太学院的人到亭中见几位学士老爷去了,不知采莲社生事,更不知采莲社和观鞠社对赛白打,只是闲暇时转头望草地那头看一眼,见乌压压一大堆人,立刻皱眉。

林温注意到了,顺眼瞧过去,奇道,“我们比赛时都没那么多人看热闹。”

崔衍知招来小厮豆童,吩咐,“瞧瞧去。”

“崔贤侄?”太学院长突然从一干年轻人当中认出崔衍知,连连招手,“来,我给你引见,这是刘大学士亲侄刘睿刘珂兄弟俩,刚迁居安平。”

崔衍知是推官,举一反三,触类旁通,马上从刘姓想到凤来刘家,又从亲侄想到桑六娘未婚夫,故而走上前,一边行礼一边打量兄弟俩,且一眼就看出那个相貌周正严肃的男子是刘睿。

崔衍知垂眼,难以想象一身文气的刘睿和恶霸之女桑六娘结为夫妻的样子。

豆童去了一会儿,跑回来,掂着脚尖轻喊五少爷。

崔衍知就对太学院长浅致一礼,“小侄还有事,先走一步。”

不待太学院长说话,崔衍知转身走出亭子去了,也不管别人会否想他架子大。

林温钻出人堆,也悄悄溜过来,问豆童,“如何?”

豆童毕恭毕敬,“观鞠社和采莲社的姑娘们比赛白打,咱六姑娘也要下场。”

林温兴致大涨,“哦?当年我没瞧见崔六姑娘玩蹴鞠的风采,今日可要一开眼界。”

崔衍知却很是诧异。自从王希孟过身后,六妹就再不玩蹴鞠了,反而读书学画,做这些原本她只觉枯燥乏味的事,仿佛那么做才能表达对故人的缅怀。可是,怎么突然跟人对赛?

他想到这儿,就问豆童,“桑姑娘是不是也下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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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引 明眸皓齿

豆童点头答是。

崔衍知就想,果然那姑娘能折腾,这才伴读一个月,就让六妹重拾少时的玩兴。

忽然,一滴,两滴,三滴雨。

林温一摸脸,哎呀惋惜,“这下可没得看了。”

草场边看客中有一些散去,但有更多的人拿了伞来,显然观兴非常浓厚,不计较这点雨。

崔衍知虽然希望六妹能像从前那样活泼些,又担心她连好胜心也恢复了,顶着雨也非要比赛到底不可。

林温突喊,“你六妹正比呐。”

崔衍知加快脚步,找到玉真的丫头们,本想让她们把玉真劝回来,却忽闻欢呼阵阵。

他侧目一望,玉真就地点足空翻一圈,将球稳稳接住,再抛再翻再接,再抛再翻再接,竟一口气重复了这个漂亮的动作三回,风时而转向,她也接得准确无误。旁边那位采莲社的姑娘,球早不知滚哪儿去了,呆看玉真玩球。

林温惊张着嘴,“崔兄,你其实骗我吧,说玉真姑娘早不踢蹴鞠了。”

崔衍知自己都很诧异,“……也许是我外放这三年……”

林温拿扇子当伞,一边好笑,“你这哪是外放三年,根本是和尚还俗尼姑蓄发,连自己家的事都一概不知,还敢自称是疼爱妹妹的好兄长。”

崔衍知没好气瞪林温。

林温皮厚,不在意被人目光扫射,“不过,玉真姑娘应该已经胜了这局,为何还踢?”

玉真的大丫头说道,“限了一炷香的工夫,落地超过三回才是必输无疑,采莲社的球刚落一回地,姑娘大概想等一炷香烧完。”

虽然崔玉真并没有再做方才那种高难度的动作,雨却密集起来。崔家仆人也送了伞,丫头们忙为崔衍知和林温撑着。

崔衍知看玉真衣肩已被淋成深色,再看玉真的对手居然跑到伞下躲雨去了,不由皱眉,“等什么等,对手离场就视为认输,较那个认真劲作甚。”即对丫头们吩咐,“去把姑娘拉回来,万一淋病了,你们谁能担待!”

“崔大人别扫兴,让玉真姑娘痛快淋一回雨又何妨?”笑音起,一道纤影从旁飘出,也不打伞,往碧油油的草场去,“而且,很快就轮到我了!”

崔衍知凝目一望,见是桑节南,顿然哑声。

雨丝密成一张白帘,油伞嘭嘭响,一圈竹尖落急线,蹴鞠跳跃在崔玉真的肩,头,腿,足,雨水滴滴浸入她的乌发,再汇成一股,流过她美丽的脸。她的眼乌黑闪耀,她的脸色白里透红,然后不知节南说了什么,她开怀大笑,如一朵忽放的桃花,春风得意。

崔衍知不记得多久没瞧见这般快活的六妹了。

“这才是明眸皓齿哪。”林温也惊艳。

评判吹笛,一炷香烧完。

崔玉真抬膝,将蹴鞠顶得老高,向后下腰,单手撑地,双足转上,正好踢出蹴鞠,给早就准备接球的节南。

节南跳身头顶,接到球。

风来,球偏。

她身手敏捷,快几步过去,用脚打高,球就乖稳了。

人人喊好。

崔玉真这才跑到伞下,任丫头们给她擦*发披外衣,呼吸虽急促,却直盯着节南那边。

崔衍知还没张口数落,小妹玉好和萝江郡主她们就把他和林温挤到一边,围在玉真身旁说话。

萝江高兴说道,“我赢一局,玉真你赢一局,菲菲赢一局,三比二,六娘就算输,也是平手,采莲社整不着咱们了。”

这个六娘,当然是指桑节南,桑六娘。

玉好也*得很,“不会是平手的,桑姐姐之前一脚将球打过风眼,差不多就是这儿到风眼的距离。顶替上场那会儿,她的位置是左边防,又用不着踢花巧。”

林温听见了,脸一苦,“敢情我这个右边防是不用技巧的。”

崔衍知没理林温,再度看向场中,眉头始终不展,“采莲社怎么没人上场?”

他一说,大家就都注意到了。

萝江郡主哈笑两声,“刘彩凝呢?我还等着看安平第一才女的好身手呢!”招来她的使女,“去问问,怎么回事?”

使女连忙去问,又很快过来回话,“禀郡主,刘姑娘突感不适,刚刚离开,采莲社没有人能替代上场,所以这局就作罢了。”

“啊?”萝江郡主愣了又愣,开始上火,拿了手里的帕子扇着,“刚才和玉真对局的那位,好歹还坚持了半柱香,刘彩凝一句不舒服,脚趾头都不带点地的,就这么走了?真是——她以为自己是公主啊!”

菲菲和潇潇叽咕咬耳朵嘻嘻笑,其中一个道,“可能快嫁人了,怕得风寒,错过婚期嫁不出去。”

萝江郡主恍然大悟,转头问一直静立在后的赵雪兰,“赵大姑娘,你表妹几时成亲?”

“五月。”赵雪兰脸上没表情。

“那还早呐,得两三遍风寒都来得及。”萝江郡主撇撇嘴,“好了,采莲社输定,你们想想待会儿怎么罚她们!可惜,让刘彩凝狡猾逃过。”

“我们赢了就好,不必较真。”崔玉真挥了挥帕子,想把节南招回来。

萝江郡主没应,只是冲着场中喊,“六娘,不用踢啦!”

没有对手的节南,不似崔玉真,除了接球的动作一气呵成,只是低着脑袋翘着脚尖,玩最简单最基本的踢球技巧,给人一种得过且过的感觉。但只要稍稍用心看的人就会知道,刚才还是时缓时急的风,这会儿却持续刮,而且就处在水边的草场,风向乱流,能将蹴鞠这般轻松踢在足尖,委实不是那么简单的技巧。

林温知道,崔衍知也知道。不过林温感叹的是,不能小看姑娘家的对赛,论起胜负来,这些姑娘的认真一点不亚于男子。而崔衍知看着雨帘快变成不透明的白帘,眼中那姑娘身影模糊,脸色沉得比乌云还阴。

崔玉真那局比完后,众所期盼的安平第一才女迟迟不上场,节南又是名不见经传,踢相再懒,原本冒雨观看的人们就顿减了大半,除了观鞠社这边一堆人,场边站得零零落落,屈指可数。

节南却似乎很专心盯着足下,看不见崔玉真挥帕,也听不见萝江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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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一更。。。(未完待续。)

第163引 为谁撑伞

方才见玉真淋雨,但旁边有采莲社的姑娘傻站,后有节南跑出去相陪,崔衍知固然担心妹妹,却与这时看着节南一人踢球的感觉全然不同。

没有对手,没有看客,桑节南独自淋着大雨,垂头踢足的模样,让崔衍知心头闷得受不了。

突然,崔衍知拿过丫头给他和林温撑着的伞,大步走上草场。

林温顿觉头顶一凉,却不好往崔玉真那堆姑娘的伞下躲,等人再添伞,已经淋了不少雨。但他就算躲过去,估计也没人注意他。

一双双眼睛都瞪大,瞪着崔衍知走到桑节南身前说话。虽然没人听得到他说的一个字,也看不见垂着头的桑节南的表情,崔衍知的身影后来还挡去了桑节南的身影,只能瞧见崔衍知的背影,然而众目睽睽惊惊惊——

萝江郡主眉毛都快竖直了,“崔五哥他……他是给桑六娘撑伞去的吗?”

众所周知,崔家五郎从不与姑娘家站得近,自家之中也只和崔玉真稍亲些,就算一大堆人聚一起,他都必定和女子保持至少一丈开外。一有女子靠近,不管有意无意,他立即拉开距离。

当然,这样的崔五郎,只有桑节南看出他恐女,别人则以为他品德良好,不过无论如何也挡不住姑娘们的钦慕就是了。

崔玉真虽然也惊,但却暗帮两人,“五哥不过看六娘听不见我们喊,耐不住性子,过去把人领回来而已。”

林温是够义气的好友,也帮着,“君子当此作为,我只是比崔兄晚一步。”

崔玉真的视线若有若无瞥过赵雪兰。

赵雪兰原本心中又惊又酸,但立刻在崔玉真的目光下凉却,且想起节南的那番话来。崔玉真聪明,她最好不要自以为是耍心眼。

节南先感觉雨打不着自己了,稍抬眼皮就看到鞠英社员统穿的踢球皮靴。

她也不抬头,笑喊,“姐夫。”

崔衍知哼了一声,“你真是……屡教不改!万一来的不是我,你当如何?”

说话总归分心,节南用过力,球飞高了,但她一个箭步,一招鲤鱼摆尾,又接连几个利索的动作,将球重新稳住。

“别跟我说话,差点没接着。”节南背对着崔衍知,用袖子抹过脸。

崔衍知以为节南擦雨水,沉声道,“哪有你这么笨的?只顾闷头踢球,连对手没上场都不知道。下去吧,你已经赢了这局。”

节南轻嘿,突然连踢两记,一记踢高,跃起再一记,将蹴鞠打过五丈外的球门风眼,最后过瘾一把,这才转身高抬起头,笑眯了眼。

周遭零落的掌声,但节南并不以为意。

“姐夫也太小看我了,我自然知道对手没来,不过想学学玉真姑娘,雨中玩球是否更加痛快。”节南随即看向崔衍知手中的伞,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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