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也许只是耍人玩,第二回却是精心筹划。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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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突生关心。

“是啊。”簪珠儿禁不住摸摸自己的脸,眼神有些自我嫌弃,“绝不会再是这副鬼样子。”

王泮林躺了回去,还背对簪珠儿,再不发一言。

原本,簪珠儿重抱一丝希望,瞧王泮林对赤朱毒问得这般详细,也许会帮她找一下解药,哪知对方忽然又不闻不问了,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子恐惧,奋力爬向摇椅。

只是不等她靠近椅子,窗下卫士就快步过来,拔刀低喝,“退回去!”

簪珠儿只好拼命伸出手,想抓摇椅扶手,发觉抓不到,转而伸向王楚风,凄喊,“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帮我弄点解药来!我真不想再经受一回毒发!你们不懂!赤朱毒是地狱之火,发作起来淬血吸髓,发作完了痛楚也不会减轻半点,活一日就像死一日,连寻死的力气都不给我留。”

王楚风自问不是容易心软的人,这时看簪珠儿那般苦楚恐慌的眼神,竟无法直视,不由撇开头去。

“你们在都安也安插了不少眼线?”王泮林声音却疏冷无情。

簪珠儿哀求的动作一僵,就好似让一盆冷水浇凉了心中渴切,手臂软软垂落,蜷回角落,环抱双肩,眼窝青陷但闪寒光,再无方才狼狈相。

“没有解药,你们就休想再套出我一个字。”

王泮林笑声隐隐,仿佛知道簪珠儿的一举一动,“我知道你是装可怜。”

簪珠儿哼了哼,咬牙忿恨道,“既然不能指望你们,我总不能自己把活路堵死,等着瞧,我同伴会来救我的!”

她话一完,外头就传来几声水花溅起的啪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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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三更。

窗下卫士顶开窗子,迅速往外一瞄,低声道,“还是找来了。”(未完待续。)

第136引 替人消灾

夜微凉,水映灯光反照上船,十来条黑影似乱晃,却是乱中有序,身手无一不敏捷。

簪珠儿神情欣喜,喊道,“我在这儿!快来救我!快来——呜呜——”

门口那人不知何时过来的,往簪珠儿脖后跟一敲,弄晕了她,将手脚绑好,又拿布袋套住她的头,同时问窗下卫士,“吉平,对方来了多少人?”

“堇大,属下这边能看到十二三人。”窗下卫士方头方脑,大名吉平。

门口那位三十有余,太阳穴高鼓,目光湛湛,气拔山河之魄,是文心阁的武先生堇燊。

文心阁,文有丁大,为天下学子所景仰,武有堇大,为江湖高手所拜服。

堇燊再闭眼一听,耳朵忽扇,睁眼就朝悠哉撑起身的王泮林道,“敌众我寡,最好呼援。”

王泮林摇摇头,气定神闲,“不可。一发信号,也会惊动他人。堇大先生还要让你的人拳脚放轻,万一吵起了邻船的姑娘妈妈们亦是麻烦。她们一张嘴能顶百张嘴,比文心阁出的小报传消息都快。”

堇燊没好气,“九公子倒是演练看看,如何放轻法。”

王泮林笑,“我若习武,专学那种借力打力的静巧功夫,绝不学好看不中用的,十来人都对付不了,动静却闹得挺大。若非父亲千叮万嘱秘密行事,我自有闹哄哄的法子解决这些人,不必文心阁各位好手特意跑一趟,弄个不好还丢了性命。”

堇燊只当王泮林又耍嘴刁,而且一路押他回来也受尽他的气,因此没听进耳,只对王楚风道,“十二公子还是带九公子躲好,免得等会儿刀剑无眼,误伤二位。”

“拜托堇大先生了。”比起某人的无礼,王楚风就是君子表率,遇乱不慌,礼节不失,作揖之后搬了椅子坐在簪珠儿身前,“我也当尽绵薄之力。”

王泮林嘴不饶人,“十二弟打算当一个细作的肉盾?要是因此死了,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过当回傻瓜而已。比起这个必死无疑的女人,十二弟的命重要得多。”

王楚风火了,“九哥!”

哐啷!窗子破开,两道影子飞闯进来,从头到脚一身黑,只露凶恶双目,各仗一柄青锋剑,气势绝杀!

堇燊看吉平一支铁棍独自对付两人,但立回门前,双眼沉冷,似作旁观。忽闻门板啪一声,他却动了,反身打开门,在杀手影子延进门里的刹那,一掌推出,同时踏出门去,一夫当关。

王泮林听见一声痛呼,再瞧着挡在门前力战的堇燊,还有不断晃上前的影子,心中确信他们落入对方的陷阱了。所谓线报,恐怕是对方设计,骗御史台将簪珠儿临时挪换地方,方便下手。百里府护兵众多,只要准备妥善,对方混进去容易,成功与否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这时,窗口又跃进一人。

吉平能跟在堇燊身边,身手自然好极,对付俩黑衣人本来绰绰有余,但他们豁出命的打法令他一时分身乏术,眼看那人走向簪珠儿。

这人,比黑衣人多戴一顶黑纱斗笠,手中也是一柄最普通的青锋剑。他走得不快,没有黑衣人的凛冽杀气,却自有一股强势,令俩黑衣更加卖力地攻击吉平。

王楚风双眸冷对,捉紧椅背横木,将两椅脚拎离地板,一副要举椅子砸人的架势。

黑纱下的人剑尖往上一挑,低声呵笑,音色嘶哑不明,“白斩鸡叼盘子,保得住自己,还是保得住盘子?”

“既然是盘子,保之何用?”四周刀光剑影,王泮林却从容信步,走到适才坐过的方桌前,忽地掀开垂地桌布,“如果非要保一只盘子,我劝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动手。”

桌布下,一个头套布袋身穿囚裙的女子,手脚被缚,也是一动不动躺倒在地。

黑纱轻拂,斗笠转来转去,稍后那人一声冷哼,“谁说我要保盘子,我是来砸盘子的,既然有两只,一起砸了就好!”

一个“好”字才出口,那人就动了,青剑如蛇影,舍近求远,极快地刺向桌下。他也在赌,赌一招命中该死之人,省得出现变数。他带了十几名好手,却还制不住船上几个人,其中两个还是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儿。

“九哥小心!”毕竟是一家兄弟,王楚风急喊。

他才喊完,舱顶就裂出一个洞,落下一把剑,随之又飞下一个人。

剑,是一色的青剑。

人,是一色的黑衣。

青剑薄如月光,剑纹似蜻蜓翅翼,破空发出一丝悦耳铮音。

来人脸上不是黑布蒙面,也不是黑纱斗笠,而是一只可笑兔面具。

因为这支剑这个人,黑纱斗笠旋让开去,稍顿即恼,“你什么人?”

兔子脸后两只眼幽洞无底,剑尖指地,立在桌前,不说话。

王泮林看着“熟识”的这张兔子面具,似笑非笑,“收人钱财,替人消财,你怎么才来?”

兔子脸偏头瞧了瞧王泮林。

黑纱斗笠那位马上就以为兔子脸是王泮林请来的好手,不再犹豫,一剑幻海生涛,剑光啸厉,朝兔子脸招呼过去。

蜻蜓翅振起,丝毫不受对手剑招的迷惑,仿佛一支定海针,带它的主人穿过剑光,且一式浪子回头,转过剑尖,削向黑纱斗笠下的肩脖。

黑纱斗笠人没看清兔子脸的招式,但觉身后剑气森然,回头瞧见一道凌厉光刃朝自己的脖子横削而来,急忙往后滚避。

然而,不容黑纱斗笠人多想,蜻蜓翅纹又扇振追到。他惊喝一声,挥剑欲挡,哪知那支奇异的剑尖如蜻蜓长尾,竟能急弯向下,对准他的左肩扎来。

他如何躲得及?只凭这些年的经验,知道不可硬拼,往旁边再翻滚时,仍是吃痛了一记,随兔子脸收剑,感觉自己肩膀温热**一片,可闻到血腥气。

黑纱斗笠人左臂顿时使不出力了,心头骇然。

他一直紧盯着官府的动作,当然清楚对手是文心阁,因此出动自己直掌的全部杀手,打算以多以快来制胜。

眼前这张兔子面,却全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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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一更。周末啦,大家玩得愉快,好好享受哦!(未完待续。)

第137引 冷热相撞

黑纱斗笠吹一声宛转唿哨,催外面的帮手快进来,但舱里始终只有这些人。

吉平对付两名,已经处于绝对优势。王楚风守一女,王泮林守一女。堇燊在门外,虽然看不到他怎么出招,却只听他人惨呼。

那只从舱顶蹦下来的兔子重新站到桌前,剑尖指地。

那是防御招式中最放松的状态,周身要害全开,但黑纱斗笠人很明白,自己绝不可能因此就讨得了好。而等到这家的好手干掉了外面他的人,再进来和兔子脸联手,他能活着离开已是老天庇佑。

想到这儿,黑纱斗笠心中就有了取舍,身形一动,却出乎意料地,往王楚风那里奔去。

青剑发出破空铮音,表明绝不空手而归的决心。

兔子脸也立刻动,手上那柄奇异青剑光芒森寒,剑尖那点血红跃跃妖美。

黑纱斗笠人早有准备,向后掷出三柄飞刀,刀刀向着王泮林——赌了!

兔子脸身形顿时急定,又往旁边急踏两步,挡在王泮林和飞刀之间,一抖就是七八朵剑花,护住周身,同时将飞刀一一撞开。但她才要懊恼只能救得一个王家郎,却见五枚冒着火星的铁藜子从脚边骨碌碌滚过去,身后那位还怕动静不够大——

“小心脚下暗器!”

王泮林喊完,却看那只兔子猛地转过头来瞪他,又跟污了她眼一样,单手扶额转回头去,不由失笑。

这以貌取人的毛病啊!

黑纱斗笠人也回头瞧,只见五个鸡蛋大的乌球滚来,却以为对方唬弄自己,转身还要刺王楚风。突然,听到身后一声爆响,腿上随之麻疼不已。

他再次掉头一看,黑烟蹿升,原本圆丢丢的一个乌球变成了碎片,裤腿上满是针眼。

这时,又一个乌球炸开了,无数小针从球里往四面八方极快射开,惊得他一下子蹦高,哪里还敢掉以轻心。

趁此机会,解决掉两名杀手的吉平赶来,一把将王楚风拉开,但他再想救簪珠儿时,黑纱斗笠人却比他更快一步,一剑刺进簪珠儿心口,穿窗而出。

吉平追去。

原本在门口的堇燊,只往舱里探上一眼,也不见了。

屋里狼藉,三具尸身,三个活人,一个桌底下的,一动不动,不知死活的人。

烟味,呛味,两个乌球炸开的地方黑抹抹一片,细针扎落各处,闪得星星点点。

三个乌球静静靠着簪珠儿的尸身,保持原样。

戴着兔子面具的节南走过去,拿掉死人头上布罩,记得这张脸属于金利沉香身边的大丫头,不由语带责备,“真身应该藏在桌下。”

虽然及时赶到,却让这俩兄弟弄砸了事,没能保住簪珠儿的命。

王泮林也走到簪珠儿身旁,却对她的死活毫不在意,用脚踢开其中一只完好的乌球,看它滚向王楚风那边,语气遗憾又疑惑,“为何没炸——”

话未完,那只重新滚起来的乌球突然在王楚风脚边炸了!

王楚风惊得一抱头。

节南目瞪口呆,看一眼两只尚且哑着的乌球,安静地走走开。

王泮林拿袖子扇烟,神情再正经不过,“这可不行。”

王楚风听王泮林说这话,立刻放下抱头的双手,低眼瞧瞧自己衣袍上的针眼窟窿,眉头皱得老深,“九哥,你到底从哪儿弄到的危险东西?”

王泮林轻飘飘回道,“吓唬人的小玩意儿罢了,针上也没涂毒。”说着又撩开袍边,露出腿上两片铁皮,“而且让你事先绑了这个,根本连皮外伤都不会有。”

节南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人真是,怎么说呢,有种做了好事还是很阴损的无敌刁感。不过,话说回来,这几只乌球为何让她觉得恁眼熟呢?

“你又从哪儿找来的这只兔子?”王楚风心里上火,这时要还能保持君子风度,就是圣人了。

节南陡然止笑,往门口走去。

“麻烦十二弟出去一下,我同这位……兔老弟说几句话。”王泮林却拍住节南的肩。

节南可以闪,可也知道闪得过这回,闪不过下回,所以站住了,只是淡然将王泮林的手震开。

王楚风诧异,“当真是你找来的人?”

王泮林做着往外挥赶的手势,但笑不语。

王楚风傲性高,走出门去。

王泮林走到桌前,也不坐,给自己倒杯茶,站着喝,“小山姑娘。”

节南能以兔子面具杀下来,自然不怕相认,可也不摘面具,只恢复原声,“泮林公子。”

她重新蹲下身去,摸摸已经气绝的簪珠儿的脸皮。

王泮林瞧节南不死心的样子,笑道,“小山姑娘不要怀疑了,那确实是簪珠儿不错。至于这桌下,只是向义庄借来的尸身罢了。”

节南叹口气,抬上面具,起身走到王泮林对面,将蜻螭剑放在桌上,也倒杯茶站着喝了,“九公子哪怕给我点暗示也好。早知你跟千眼歇王一样,有这么一手了不得的暗器,我就不会多管闲事,反而耽误了正事。”

“我这小玩意儿虽然借鉴了蝎王老儿的暗器,却比蝎王老儿的要厉害得多,将来小山姑娘就会知道。”王泮林从袖中掏出一乌球来,放在桌上转玩。

节南哼了哼,“不就比蝎王的弹丸多装了一些黑火么?没什么了不起!还有哑巴不响的呢。”

王泮林眼中一闪,“小山姑娘不愧是神弓门的人。”

节南立时敛眸,“谁说我是……”不对!不对!“什么神弓门?”

王泮林垂眼望着蜻螭,任那道寒冷月光沉于眼底,“神弓门本是北燎密司,专精器胄,医药,武技,谋术,后来投靠大今,保持原来的用处。神弓门多用慢毒控制弟子,根据弟子身份高低,慢毒种类各有不同。最神秘的一种毒叫做赤朱,一般用于长老直属弟子或亲信执行重大任务之时。我以前只是听闻,今日见到簪珠儿,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毒,也才知道小山姑娘何以瘦成那副陋颜。”

节南撇一抹冷笑,看王泮林的眼神好似他莫名其妙,“天底下多得是病症相似病不似,九公子可知误诊会害死人的,更何况你还不是大夫。”

其实,她心正惊胆正跳,哪能想到王泮林居然把她的身份看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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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二更哦哦哦。

感谢两个小卷毛,阮弱,猫100﹪ai咪,小呆呆萌,曾经问我问我为何,饕餮吕二爷打赏!(未完待续。)

第138引 一堑一智

子夜,青杏居里悄静。

一人轻落院中,一身黑衣,头戴黑纱斗笠,右手捉着左肩,脚下一高一低,却走得丝毫不迟滞,穿过院子,无声推开节南的屋门,站到里屋床前。

节南正好睡。

那人拿下斗笠,赫然是桑浣。

她将被子微撩,看清节南身着白绸里衣,又轻搭她的右脉片刻,紧皱的双眉宽缓,目光从冷转温,神情满意地退了出去。

桑浣合上青杏居大门的瞬间,节南的眼骤然睁开,长吁一口气,再从脖上拽下一根红绳。

窗纸吸着廊下灯色,将红绳上的挂物映亮。

那是一块漂亮红玉,玉中一幅秋水伴红叶林,天然又奇妙的纹理让它成为绝物珍宝。

只是,节南看着红玉的目光非但不稀罕,还冒火,一侧身一抬手就将红玉甩出去,任它扑落屋中某个角落,再不瞧第二眼,但魔音犹在耳畔——

“三月十五,请小山姑娘来我家赏茶花。”

方才她急着赶回来,没工夫听他扯,谁知他悠闲说来一句。

当初王泮林给她的是这块玉不错,可她不是心眼多嘛,就让小柒把王楚风的玉佩也偷了来。后来,为了博取孟长河的信任,她冒充王氏姑娘,交出去的却是王楚风的玉。

他拿着她的东西不肯放,她就不会还他的东西,还要踩它,摔它,拿灰尘埋汰它,让它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至于王泮林曾说过的,凭此玉能向安阳王氏讨回人情?

她还是那句话——

什么破玩意儿!她不稀罕!

赏茶花?

她会去才怪!

转眼就到三月,杏花将谢桃花开,大今使团已离开数日,桑浣却一直未给节南和柒小柒进一步指示,小柒也打探不到簪珠儿那件事的只字片语。

这日,节南“奉命”当侄女,同桑浣赵琦一道用早膳,却看到赵雪兰居然也坐着。赵琦固然说不上和颜悦色,面对赵雪兰的无言乖静,也没法继续咆哮,起先只同一对小儿女说话,随后又问节南哪日要伴崔玉真。

节南回道,“明日陪去太学。”

赵琦就瞥看大女儿一眼,但对节南道,“听长辈话的孩子才有福气,要是不懂这个道理,就只能自己吃苦头。还有六娘你之前提得那个孟元,我已见过,尚书大人和将作大人皆满意,决定给他一个匠位了。”

节南微笑道谢。

赵雪兰抬眼,神情冷冽,咬了一会儿唇,却是一字不还口,垂下了眼。

桑浣清咳一声,单手夹菜给赵雪兰,同时劝赵琦,“老爷,事情既然已经过去,就别再提了。”

节南见桑浣左臂不动,自然知道是自己那一剑扎狠的缘故,嘴角淡淡勾起,自得地吃饭,掩去笑意。

赵琦虽没发火,不代表心里熄火,气冲冲道,“哪里过去了?同僚都在背后偷偷议论,当我不知道那些话有多难听。将作大人还找我谈了话,让我今后对女儿的婚事要慎重些,门当户对为好。我要不是当着这个爹,真想吐一吐真言。哪里是我想攀附权贵,却是我那好女儿把自己当了金凤凰,和我断绝父女关系也要攀高枝。”

赵雪兰低着头,把米一粒一粒夹进嘴里。

节南觉着这是练忍功。

刘氏不在,桑浣劝得殷勤,“老爷大可说是刘府自作主张,咱们事先并不知情,事后不满雪兰委屈,就把婚事推了。再说,媒婆说亲,不成事的多。”

赵琦一听仍皱眉,“可是,我们并未推掉这门婚事……”

桑浣就笑,“老爷放心,媒婆那里我已经打点过了,保准照着咱们的说法来。”

赵琦神情顿然开朗,“还是你想得周到。”

“事关老爷前程,妾身怎能不出力。只是坊间传得什么雪兰贪图名门公子,又嫉妒彩凝嫁得好,不甘心为妾,企图勾引王五,才和舅家闹翻了,这样的闲言碎语,妾身就没法子了,只能等日后人们淡忘。”

赵雪兰手中的筷子落了地,脸色刹那苍白,眼泪啪嗒掉出眼眶。她知道自己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话,却不知是这么可怕的笑话。谁说她勾引王五?她连王五公子的样子都没瞧见过!

赵雪兰捂着脸呜呜哭。

到底是自己女儿,赵琦又非冷血,叹口气,“当真没法子了么?雪兰一人倒还罢了,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大不了我养她一辈子老姑娘。可不是还有雨兰和挚儿吗?就怕我们这一家子今后都在人前抬不起头啊!”

赵雪兰浑身一颤,哭得更厉害了。

桑浣也叹口气,“我当真想了又想,实在没办法。”

赵雪兰哭声渐收,抬起头来,“事到如今女儿万死难辞其咎,不过正如爹所说,我自己名声有损也罢了,却累及雨兰和挚弟将来,所以无论如何都以为,有个法子,哪怕再勉为其难,都要试试。”

赵琦忙问,“什么法子?”

桑浣眼锋沉冷,表情却急,“赶紧说吧。”

“如果能让雪兰也给崔玉真当伴读姑娘,谣言或者就能不攻自破。崔玉真洁身自好,才情出众,出身更是贵比公主,她若接受雪兰随侍在侧,别人又怎再说雪兰的不是?如此一来,市井那些传言自然成了无根无据。”赵雪兰两眼哭得发红,却透出芒光来。

节南低下头,抱碗喝粥,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自惭形秽!

看看人家,吃一堑长一智,变得多聪明!

赵琦直道好法子,“正好!六娘如今在崔姑娘跟前说得上话,让她为雪兰多讲些好话,伴读这事还不是轻而易举吗?就这么办!”

节南心里嚣喊,这位官老爷从哪儿看出来她说得上话啊?还轻而易举?

“姑丈……”节南刚想发表一下自己的心里话——

桑浣打断节南,对赵琦温和笑了笑,“老爷别着急,这法子好坏还不一定。就算真要试,也得从长计议。那边可是崔家千金,堂堂一朝宰相之女,为何要冒自身洁名受损之难,解我们赵府之忧,哪怕雪兰其实委屈。别说崔相和夫人对玉真姑娘捧若掌珠,她还有太后和长公主的疼惜呢。”

她哄完一个,哄另一个,“雪兰,你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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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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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引 学好规矩

节南与之“一心”,“玉真姑娘冰雪聪明,我们千万别弄巧成拙,让她以为别有所图,连我这个伴读都不要了。”

赵琦点头,“也是,这事不能急,免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位丈夫,这位爹,标准墙头草。

赵雪兰面无表情看桑浣一眼,嘴角撇冷。

吃过饭,桑浣对赵琦说想带节南和小柒去她的铺子看看,还要到成衣铺子给姐妹俩做些春装。

赵琦自然不会不允,只是他一走,赵雪兰也跟着走,似乎要给她爹多吹吹风。不过桑浣看着不怎么在意那位大小姐吹风,让马房准备两驾车,带着节南小柒和浅春浅夏出了门。

“今日让你和小柒到信局瞧一瞧,也好记住些人脸,若有任何紧急消息,你可用那里传递。”

桑浣叫节南和她同车的时候,节南便知道这位师叔有话说,但听了这样的话,并不担心,只在表面虚应着,“好。簪珠儿的事如何了?”

自那日之后,桑浣和年颜皆没了影,节南估摸两人都在养伤。

“等会儿再说。”桑浣神情无甚变化。

“上回听姑母说起信局掌柜姓羌,不知此人是否好性子?要是他有什么忌讳,姑母早些告诉我,免得我和小柒不小心开罪了他还不知道。”节南没话找话。

“不必。”桑浣瞥节南一眼,“我虽嫁人生子多年,外头人事又常常变更,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要倚仗得力手下,不过大事上头,还由我说了算。”

节南觉得是时候试探,“姑母可曾想过五年十年后?难道等姑丈成了一品二品大员,您还要听命神弓门,替他们跑腿做事,置赵府于通敌叛国的灭门之险?”

桑浣看节南的目光转为深沉,半晌后冷笑,“桑节南,我知你姐妹二人如今得过且过,全无替神弓门效忠的心思,好在上头不敢当真派你二人大用场,我也就懒得管束你俩。只是你若一直不放弃脱离神弓门的念头,还想说服别人,终有一日会死得很难看。”

“姑母多想了,我只是好奇而已。”节南笑眼眯眯,眼中无畏。

“不必好奇,且不说我选的丈夫绝不是一品二品的料,待日后我岁数大了,便会主动让出护法之位,自请从门中隐退。我不是你师父,自问这些年兢兢业业,功劳不小,只求老来太平,谁也不好为难我。”桑浣当然有所打算。

节南仍乖巧笑着,“原来还能门中隐退?我从前倒是听说过,却不曾见过半个隐退的门中前辈。老门主一让位就病故了,不然可以算一个。不知姑母可有认识的,尚康健的老前辈呢?”

桑浣一怔,随即哼道,“既然已经退隐,能随便让你知道么?”

节南哦哦两声,“那我就明白了,从今往后,要和小柒努力打杂,守到功成身退的一日。”

桑浣心中莫名烦燥,嘴上却嘲笑节南,“你还是先想着怎么才能让门主愿意根治了赤朱吧。”

“姑母说的是。”节南答得恭顺之极。

随后,桑浣找了个理由,留浅春浅夏在成衣铺子里等改新衣,让年颜驾车到城东信局。

信局不大,分前中后,前头一间小门面专门收信收件,中间两面长屋一面马棚,议事房账房和分类信件的大库房等等,后面则是羌掌柜和送信伙计们的住院。

桑浣四人被伙计引进中院的会客堂间,喝完一盏茶,羌掌柜才进来。

“夫人来了。”羌掌柜随意对主座上的桑浣拱了拱手,大剌剌坐在下首。

节南看他身材高壮,额头饱满天庭开阔,相貌不差,又才三十出头,确实有股想要成就点什么的气势。

桑浣突然将茶盏重重往桌上一放,风韵十足的美丽面容阴云密布,目放犀利之光,“羌老二,你可是越来越不讲大小了!当着这么些手下人的面,还敢给我摆架子?”

羌掌柜愕了愕,打量一下节南和柒小柒,起身给桑浣作了个大揖,又自己坐下,神情丝毫不以为然,“夫人好久不来,里外大小的事情都指着我定,你看,我忙起来就忘了礼数。夫人今日带来的这两个生面孔,就是桑节南和柒小柒吧?正好,门主还问到她俩了,让我也好好盯着。捡日不如撞日,我让人领下去,教她们学一学咱这儿的规矩,免得还想偷懒耍滑。”

羌掌柜喊声来人,就有个尖头瘦腮的伙计跑进来。

羌掌柜指指节南姐妹俩,对那伙计说,“阿猴,这俩就是我之前提的废货,既然到咱这儿来打杂,也不能让她们继续废着,你带下去叫大伙认识认识,也教她俩别拖咱后腿。”

阿猴眼中不见主座位上的桑浣,颐指气使冲节南和柒小柒喊,“你俩!跟我来!”

节南看看桑浣。

桑浣笑了,“去吧,我和羌掌柜说会儿话。”

节南对小柒作个跟上的眼势,笃悠悠,同阿猴一道走出会客堂。

阿猴领她们进入分派信件的大库房,对里头十来人道,“大伙听着,这俩就是大掌柜前阵子提到的废货,这会儿暂时跟着夫人做事,今后没准到咱信局打杂,所以大掌柜让我带她们学规矩。”

这些正干活的年轻男子,身型各异,但皆矫健利索的手脚,一听废货,个个眦牙讥笑。

有人道,“咱们这儿凭本事说话,没本事的废物就是老幺,我们都是你们老大,我们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得乖乖做什么。”

又有人道,“总堂怎么还养废物?再怎么没用,总是女的吧,不可能用不上。喂,瘦柴那个,到我这儿来,小爷我教你如何物尽其用。”

另有人喊,“错了错了,胖的那个手感才好,来来,让我称称身上肉。”

众男子哄笑,目光绝非正经。

柒小柒捏起肉拳,两眼瞪圆,嘀咕着,“臭小山,我要揍得他们满地找牙,你别阻止我,不然我先打你。”

节南抓一张板凳横在门前,抱臂翘腿,“先教训那个喊我瘦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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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二更。。。明天回家啦!(未完待续。)

第140引 以儆效尤

什么眼神?

节南自觉她现在唇红齿白,肤色身材也处于迅速的恢复状态,离美人称号顶多差十天半个月的调养,哪里像柴了?

节南话音刚落,柒小柒就飞身上了分信的长桌子,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拎起叫节南瘦柴的那个伙计。

节南指示即到,“折他一条左臂。”

柒小柒出拳,一记打中那伙计肩肘间——

咔!

那人惨叫一声。

柒小柒出脚,将人踹了出去,也不看他死了活了,转身对着要称她肉的那家伙,二话不说,往桌上一坐,双腿飞快夹住对方的脖子,就着桌面打起滚来。那家伙像风车叶子一样,随着打转。

等其他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个个喊着抄家伙时,柒小柒已经在节南身前站定,一脚踩折了称肉家伙的左臂,右手握一把布条包裹的宽背短斩刀,福气圆脸上满满森煞。

柒小柒问节南,“我今日可不可以开杀戒啊?”

抄着家伙的伙计们顿时定住。

“这不太好,怎么说都是同门嘛。”节南撇一抹冷笑,“而且也不能个个少胳膊断腿的,不然信局就没人干活了,平白让姑母损失银子。”

柒小柒哼哼,“这不行那不行,怎么样才行?”

“胖揍一顿得了。”节南回头看看天上日头,“你有一盏茶的工夫过瘾,记住,别打脸,免得来寄信的客人想东想西。”

柒小柒皱皱鼻子,显然对节南的指示不怎么满意,却对那群伙计们道,“算你们运气好,保得住命,还保得住脸面。好了,一起上,千万别因为我是女的,舍不得下重手。”

且说会客堂上,桑浣又定定心心喝了一杯茶,什么话都不说。

羌掌柜不耐烦,“夫人今日只带人来认脸?”

“我等你拿账本。方才你说我许久没来了,我才想起来你也许久没交账本了。”桑浣垂眼转着茶盖。

盖碰杯,锵锵响。

羌掌柜稳坐,“信局又不是赚钱的买卖,看不看账本都差不多,我还能中饱私囊不成?”

“我不要信局的账本,但要当铺和绸缎庄的账本。”桑浣嘴角微翘,“别以为我不知道城南城西搞出两套账,一套给我,一套给你。羌老二,你越来越过份,让我如何睁一眼闭一眼?”

羌掌柜正要瞪眼,忽听院里一片扑通扑通声,心觉不好,三步并作两步冲了出去,一看却傻住。

十来个手下,堆叠出一座小丘,不知死了还晕了。

阿猴嗷嗷叫唤着,高举双臂,扑出门槛来,凄厉大喊,“老大救——”还没喊完,面朝下,背上突然千斤重,后脖颈遭到重敲,立马晕了。

羌掌柜呆呆看着坐在阿猴身上的柒小柒,不知该作何反应。

桑浣走出来,眼里笑得闪花,对气定神闲跨出门槛的节南嗔怪,“有你们这么学规矩的吗?”

“学完了。听说规矩只有一个,凭实力说话,谁最强谁就是老大。”回答桑浣的,却是柒小柒,胖乎乎的身体居然能一跃而起。

春阳不晒,羌掌柜的额头却见了汗,心里骂道,哪个王八羔子说这俩是废物的?!

桑浣敛眸敛笑,神情沉厉,唤年颜把羌掌柜带回会客堂。

年颜一脚将人踹跪了,站在羌掌柜身后,手掌压住他的肩。

羌掌柜挣了两下,动弹不得。

节南示意小柒看院子,自己散漫跟入当壁虎。

“羌老二,你还真当自己是买卖人,钻研起账本来了。”桑浣甩袖挥杯,正砸羌掌柜脑门。

羌掌柜立刻头破血流,但咬着牙没吭声。

“簪珠儿这事,我交待了年颜去办,事前可是和你通了气的,你当时放过一声*没有?”桑浣厉声道。

羌掌柜心虚垂下眼皮。

桑浣冷哼,“既然那时没有反对,为何中途擅自插手,以至于打草惊蛇,差点乱了全盘计划,还白死五个门人?你想办这件事,大可对我直言。”

羌掌柜鼻孔喷气,“不用假惺惺。我说了,难道你还能交给我?”

“为何不能?羌老二,我知你不服我,这些年我深居简出,很多事都交给你打理,你难免以老大自居。而门主的本意也是要让你接手堂主位置的。”桑浣看羌掌柜眼一亮,她的眼却沉了狠,“可惜你在簪珠儿这事上出了大错,差点坏了和谈大局,我奉使团首官宛烈大人之命,要以门规处置你。

羌掌柜到这时才警觉了,“凭什么?”

“凭宛烈大人是神弓门监察官。若不是我及时察觉御史台的动向,最终杀了簪珠儿,整个神弓门都会受你牵连,只因你的一己私利。”

羌掌柜歪笑一记,“随你怎么说了。罚就罚吧,不过你下手也悠着些,别忘了给自己留条后路,等你以后成了一品夫人,没准还要我帮着解决麻烦——”

“年颜。”桑浣的拇指摩挲着食指丹寇指甲。

年颜出金钩,从羌掌柜身前打了个转过去。

空中浮出一层血雾。

羌掌柜再说不出一个字,双手箍住自己的脖子,扑倒在地,半张脸淹入大滩血红之中。

节南看着羌掌柜的尸身,难掩惊讶神色,“姑母……师叔!”

所以,她之前问羌掌柜的忌讳,桑浣答不必,是因为已经知道羌掌柜等同死人了。

“宛烈大人命我将羌老二就地正法。”桑浣挑高一道眉,目光削冰,面无表情,走下主座,经过羌掌柜尸身时一眼不望,却直直望入节南眸瞳,一字一顿,“以儆效尤。”

桑浣走出会客堂去,让年颜召齐所有人。

柒小柒不见节南出来,跑过来找她,看见堂中羌掌柜的死样子,也是大吃一惊。

“这家伙刚刚还嚣张得意……”

节南转身,笑容淡淡,拉着柒小柒往外走,“咱俩别学他。”

她差点小看桑浣了。以为这里的神弓门一盘散沙,有机可趁。以儆效尤,借这回簪珠儿的事,直接废了羌老二,连消带打那些不听话的小鬼,也似做给她瞧得一样。

是桑浣的运气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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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一更。。。凌晨三点,出发回家啰!(未完待续。)

第141引 万箭准备

节南坐在车里,静眼瞧着桑浣对新提拔的二掌柜说话,仿佛今日一切如常,只不过老人走了新人上位。这个信局里,所有人都是神弓门的人。神弓门人的命,不由南颂律法来论,由大今说了算。

而羌老二之死,是桑浣按照门规处决的,还有宛烈大人的文书为凭。羌老二的亲信们谁敢说一句不是,个个怂包,转而对桑浣唯唯诺诺。

节南忽然又想起王泮林一句话。

他问,神弓门是不是内斗得厉害。

“别小看这里。”年颜板着骷髅相,“你便是无心为门里效力,也不要打别的主意,若安分守己,或可活到头发白。”

节南收回视线,却在年颜那张脸上反复打转,最后冷冷吐言,“不必你多管闲事。”

年颜一撇嘴角,三角吊眼冒狠光,“只要你在门中一日,我就不是多管闲事。桑节南,你害死自己不要紧,还想让小柒跟你下地狱不成?别忘了你师父是为谁死的。”

“闭嘴,听你提我师父,我恶心。”节南转开目光,望着信局周围的街道,似漫不经心。

年颜握出了拳,“是,我恶心,从小到大,人人当我恶鬼。所以呢?我就不能有喜欢的姑娘了?因为这张爹娘给的脸,我就没资格追求漂亮女子?”

节南呸他一声,“狗*不通!我和小柒说你不能喜欢漂亮姑娘了吗?我俩只是觉得你眼睛瞎了,喜欢金利沉香那种做作的女人罢了,还为此不分青红皂白……”她咬紧银牙,气得直甩脑袋,“横竖你听不进人话,我跟你扯什么!”

小柒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一*股坐斜半驾车,“姓年的,男人丑点有何要紧,但要是让女色迷了心窍,就一点长处也没有了。”

“女色?”年颜居然失笑,“我要只图女色,在你俩当中挑一个不就得了。”

节南和柒小柒同时死瞪年颜。

年颜不以为意,继续道,“沉香虽然刁蛮自私,却比她母兄善良,若不是她替你二人求情,你俩早死了。”

节南但觉心累,“不是她替我俩求情,是她在众人面前装好人而已。”

柒小柒啊啊叫两声,“好了,好了,不用跟他多废话,迷得七荤八素,我们说什么他都会当放*,咱等着喝他喜酒就行了。”

年颜双眼闪过一丝沉痛,薄唇扭曲,“我从未说过非娶她不可。”

“别!千万别说她好你就好这种鬼话!你等着,我帮你,砍下她漂亮的脑袋,让你晚上抱着睡!”

“小柒……”节南一拍柒小柒的后背,“你别让我做恶梦。”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桑浣走过来,“难道终于和解了?”

节南往车里缩,小柒咬糖人,年颜检查缰绳,以沉默否认了桑浣的假设。

桑浣摇摇头,上了车,道声回府。

静了一会儿,桑浣就对节南道,“你想个办法,让赵雪兰也当伴读吧。”

节南愕然,“姑母究竟怎么想的?恕我笨,只觉赵雪兰要是和我一道进出,等于给自己找了个盯梢的,今后姑母有什么任务交给我,可别怪我不能迅速行动。”

“我想过,上半年门里不会再有大事,你也办不了大事,就在千金圈里混着吧。而赵雪兰,一定要在半年里嫁出去。所以,最快最好的方法莫过于给崔玉真伴读,多见见各家夫人,把名声重新弄干净。”

节南哑了半晌,呆看着桑浣。这人,刚刚雷厉风行解决了异己,杀人没眨眼的,这会儿又气定神闲地料理起家事,尽在掌握之感。她,还没有和桑浣正面交手,却已觉自己完全被动,处处让桑浣抢了一步。

“姑母想要如何做?”节南突然醒悟,她错了,不该把赵府和神弓门分开对待,因为对桑浣而言,家事门事已经分不开。她要是不把赵府那块地盘放在眼里,就注定她不会是桑浣的对手。

“你想要如何做才对。”桑浣一笑,“回去我会同老爷说,你答应帮你表姐了,很快就有好消息。”

节南不能拒绝,桑浣也不容她拒绝。

这晚,碧云做完针线活儿,准备替换橙夕橙晚,服侍节南姐妹俩,却见节南一人在院中,站在石桌上,双臂展开,仰面对着夜空,正做深呼吸。

她稀奇极了,走过去问,“六姑娘干嘛呢?”

节南闭着双眼答道,“吸灵气。”

碧云睫毛扇扇,“呃?”

节南仍闭着眼,一手却指夜空那轮细牙新月,“古话说,月圆气满狼哭鬼嚎,我打算从新月开始,吸到正月十五,化月光为箭,将那人万箭穿心。”

碧云更加一头雾水,“六姑娘要将谁万箭穿心?”

节南深呼深吸,连脚尖都踮了起来,恨不得双臂化成翅膀奔向月,“妖孽。”

碧云想笑不敢笑,忽见节南颈中挂着什么,随着节南呼吸,忽红忽暗。

节南睁开眼,将挂件塞进领子里,跳下石桌,精神奕奕,眸子灿灿,真像灵气充沛的模样,对碧云嘻嘻一笑。

“每夜吸灵一刻时,记得提醒我。”她要赴王泮林之约了。

碧云只觉诡异,又不好说诡异,喏喏应是。

第二日一早,节南去主院见刘氏。

刘氏仍靠着被子半躺,由看门的孙婆子喂饭。

节南明知故问,“孙妈妈调进屋了?怎得不见钱妈妈?”

孙婆子气哼,“让老爷踹出毛病来了,至今下不得床。都以为看门的活儿省力,却不知专为主人赶牛鬼蛇神的。那个小丫头欠揍了,我再三交待不要乱开门,怎地会放你进来?”

刘氏翻白眼死看着节南,心中却纳闷,这丫头一日比一日好看起来。

节南笑得春风和暖,“孙妈妈别恼,我今日来,虽不是给大夫人请安,却是为了雪兰表姐来的。”

刘氏推开孙婆子喂饭的手,枯爪般的手捉紧绸褥丝边,“雪兰如何是你表姐?你姑母只是一个妾,妾的子女都算不得主子,你怎能与我的雪兰称表姐妹?”

节南暗想,真是母女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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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未完待续。)

第142引 治本之计

“这样啊——”节南转身往外走,“等我今日见了崔玉真姑娘,就说我姑母家的嫡——大小姐想给她作伴,看她愿不愿意吧。”

“慢着。”刘氏叫住节南。

节南听话,慢悠悠转回身来,神情要笑不笑。

“你会真心帮忙?”刘氏面色狐疑。

要说让赵雪兰给崔玉真当伴读的这个主意,正是刘氏出的。

其实,本来打算得都挺好,刘大学士让媒人到王家做媒,是想将赵雪兰说与王九郎。听说王家九公子出身有些微妙,王沙川正妻去得早,也没有留下一儿半女,王九郎就是王沙川的独子,刘大学士虽然打听不到王九的生母,但征询刘氏时,刘氏只觉不论嫡庶,自家女儿都属高攀,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赵琦虽然不知道大女儿的半点事,刘氏却一清二楚。后来媒婆做媒不成,退而求其次说为妾,刘大学士也事先问过了刘氏的意思。那时坊间传言纷纷,刘氏心急火燎的,想王氏儿郎皆不差,只要女儿中意,为妾也不尽是委屈,所以连忙点头。谁料到王家又推出王五,变成赵雪兰和刘彩凝要嫁同一个丈夫。

想到这儿,刘氏的牙就恨恨咬进了肉里。

在她看来,王家的做法并无不妥,反而是自家兄嫂让她心寒。

那个刘彩凝,除了一张天真漂亮的脸蛋,还有什么?这些年,要不是聪慧的雪兰陪伴在刘彩凝身旁,刘彩凝根本挣不到那些好名声。姐妹共侍一夫,彼此还能照应,而她只要女儿嫁得好,自当感激涕零。万万想不到,兄嫂全然不同她商量,直接拒绝媒婆,将雪兰赶回赵府,显然怕雪兰与他们的掌上明珠争宠。

现下可好了,刘彩凝要当才子的新娘,赵雪兰却成了虚荣自轻的女子,外头不知多少人当笑话说呢。

刘氏很怀疑,一开始媒婆帮雪兰说亲的传言就是她那个能干的嫂子故意散播的,就像嫂子刻意为刘彩凝打造名气一样。只不过轮到雪兰的时候,嫂子丝毫没有为自己女儿的那般小心谨慎,弄得如今像破罐子破摔,也不负责收拾,让她要对桑浣那个女人低声下气,连带还得看桑六娘的脸色。

节南看着刘氏变幻不定的神情,笑答,“大夫人,我说真心,你也不信,何必多此一问。我不过寄人篱下,姑母让我想想办法,我就想想罢了。”

刘氏没法反驳,而且到了这份上,也实在死马当做活马医,为女儿让她死都行,“你有什么办法?”

“大夫人也清楚,外头对雪兰表姐的传言有多不好,玉真姑娘还问过我为何雪兰表姐甘心为妾。”节南不管刘氏的脸色刹那阴冷,继续说道,“若照寻常途径,我时不时说雪兰表姐的好话,只怕多久都行不通,治标不治本啊。”

刘氏一口气闷在胸口,咳问,“怎么治本?”

“外头传得那些话,不外乎雪兰表姐多么虚荣,求嫁名门公子而不惜作践自己,心思歹毒,欲抢表妹的未婚夫君,以至于和舅家闹翻。我以为,与其费力跟人解释,好似欲盖弥彰,不如不争不论,做出一种果决的姿态,让所有谣言不攻自破即好。”节南嘴角翘尖,垂眼,正好藏下眼中犀利,“请大夫人劝雪兰表姐出家吧。”

“什么?!”刘氏惊睁双目。

节南没工夫重复之前的话,“雪兰表姐本有孝女之名,至今不曾出嫁,皆因服侍病母,哪知平地起风波,因表妹的大喜事,演变为她也要嫁王家郎。众口铄金,雪兰表姐知道多说无益,但她原本一直想出家,只因父母苦劝,如今大概机缘到了,所以决心剃发出家。”

刘氏瞪着眼,一动不动。

孙婆子骂道,“趁火打劫的小刁妇,出得什么馊主意,分明想毁了大小姐。”

节南撇撇嘴角,往外走去,“听说王老夫人七十大寿将至,平时与之交好的几家夫人相约,要到观音庵去替老夫人求一本开光金字心经,大夫人自己看着办吧。”

王老夫人是王家家主之妻,也是王家那溜串儿数字公子的祖母。

眼看节南将要踏出门槛,忽听刘氏声音。

“约在哪日?”

节南没回头,眼角眯尖刁笑,告诉刘氏,“三月十二。”

等节南出去后,孙婆子就道,“夫人,您还真信她的话?我看,就是桑氏在背后出得坏主意,想骗咱大姑娘出家,就没人跟她争了。依我说,随便外面怎么说大小姐的不是,大不了不嫁人,这个家由大小姐掌着。老爷再疼桑氏,礼法也不容一个妾越过嫡女去,老爷要是不在了,桑氏还不得看大小姐的脸色过日子。”

刘氏一手数着佛珠,沉吟片刻才道,“那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我并不想雪兰待在家里当老姑娘,更不想她对着桑氏几十年。礼法算什么,都是面子上好看而已,看我端着正妻,谁又知我过得却是下堂妻的日子,我希望雪兰不要像我,想她能嫁得好,像桑氏那样,有丈夫宠爱,有儿女膝下承欢。”

孙婆子神情有些哀苦,“夫人……”

刘氏眼中坚毅,“而且我也不会真让雪兰出家,只不过若做得不像,如何堵住悠悠众口。虽然我不愿承认,桑六娘的法子或许是唯一可用的法子。先为雪兰重新拿回孝名,再到崔相千金身边伴读,一年半载之后谁还记得毫无根据的传言呢。”

三月十二,观音庵。

崔玉真在庵后作画,节南一旁看画,正各自专心,崔玉真的大丫头晓玲和碧云一同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告诉她们,赵雪兰要剃度出家。

节南也没装着惊讶,只道一声终于。

崔玉真哪还有心思画画,拉着节南往前头走,蹙眉但问,“你早知道她有这心思?”

“大夫人外屋总设着庵堂,还供两个姑子,雪兰姑娘平日无事就随着诵经礼佛,也常来观音庵许愿还愿。”

节南这话倒并非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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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未完待续。)

第143引 霸剪红尘

观音庵是最受都安女香客喜欢的地方,据闻姻缘和送子颇为灵验,赵雪兰常同刘氏来捐香火钱,后来刘氏病倒,赵雪兰频来祈福。至于到底祈好姻缘还是祈母安康,就别细究了,毕竟是嫡亲母女,又同心协力的,赵雪兰

崔玉真听完节南所说,点了点头,“之前确实常听我娘提起赵雪兰极孝顺,只是……”

节南接道,“只是出了求亲这事,再无一句说她的好话。”

崔玉真淡叹,“人言可畏。原本媒婆说亲不成也不是多了不得的事,两家没缘分罢了,唯独她这桩闹得乱哄哄的,也不知怎么回事。”

节南挑挑眉,“没准是向雪兰姑娘求亲不成反而生怨的小人,趁机坏她清誉。”

崔玉真侧头望向节南,眸光清湛,“你不称呼她表姐么?”

“她是赵府嫡大千金,我却只与姑母有亲,叫表姐于礼不合。再说我才到都安,她又正好去了刘府,还比不过你我之间的熟悉呢。”节南掂量过,如果将自己和赵雪兰的关系说得太亲近,今后就要一直圆谎,太累。

崔玉真果然接受这种说法,没再多问。

两人到了佛堂,见众位夫人围站一圈长吁短叹,庵主直念阿弥陀佛道姑娘何苦,赵雪兰伏跪在地只道尘念已断。

崔玉真松口气,“还好庵主不受。”

节南嘴唇淡淡抿薄。

赵雪兰哭道,“求庵主大师收了雪兰。雪兰一心为母,自问不曾做过恶事,如今却被世人诽谤,俗尘已无雪兰容身之处了。”

崔相夫人戴氏让两名仆妇扶起赵雪兰,“赵姑娘至孝,佛祖必定知晓。有了你这份心,你娘的病怎会不好?只是剃度这么大的事,可不能由你自己作主。”

赵雪兰披头散发,捂脸呜呜直哭。

另一夫人劝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赵姑娘决心剃发,你爹娘得多伤心。且既然是诽谤,就不是真的,何须理会。”

节南正好奇那位听起来睿智的夫人是谁,崔玉真就告诉她了。

“那是林侍郎的夫人。”

畅春园相看的那个林家?

节南想,好嘛,时隔一个月,终于相看成到正主了。

赵雪兰哭声当真凄惨,头眼不抬,“只要我剃了头发作了姑子,谁也不会再拿我的婚事说半句闲话,便是我死了,至少是干净死的。各位夫人别拦雪兰,雪兰已经想好。”

崔相夫人戴氏瞥见节南,连忙招手,“六娘快来,好歹劝劝你表姐,让她无论如何想开些,就算真要出家,也等我请赵大人和赵夫人来了之后再说。”

然后戴氏又对崔玉真道,“真娘,你和六娘陪着赵姑娘,都是大好的岁数,今后日子好不好,不过下去又如何知晓。”

崔玉真还不及答应,赵雪兰突然自己站了起来,“多谢各位夫人好心,可否让雪兰独自静一静?”

戴氏自然应允,让人扶赵雪兰下去,又赶紧派人通知赵府,但随即也不多提赵雪兰,转而同夫人们说王老太太大寿的事。

节南旁观了一会儿,心觉戴氏也许存着疑虑,当下就对戴氏说她终究还是不放心,去看看赵雪兰。

赵雪兰正对着铜镜敷粉,听到门口的动静,先吓了一跳,回头看清来者是谁,即刻冷下脸,接着对镜理妆,“你来干什么?”

节南笑弯了眼,瞧见绣架上一把剪子,走过去拿在手里,又往赵雪兰走去,“崔相夫人想知道你好些了没有,又怕你不习惯生人,就让我过来瞧你。她以为我俩住在一个府里,又是表亲……”

赵雪兰哼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节南站在赵雪兰身后,透过铜镜看着她,“赵大小姐放心,我没叫你表姐的打算,不过你方才哭得虽真,还差那么一点点火候,等那些夫人回过味儿来,要是觉得上了你的当,可就不好了。”

赵雪兰略怔,“你还想我如何做?”

节南将赵雪兰的头发捉成一把,“你不用做任何事,我来帮你。”

话音落,拿着剪子的手也动了。

赵雪兰只觉节南把她头发往下拽,却没回过神来,娇气嗔道,“你拽我头发作甚?”

突然,梳妆台上多了一大束头发,足足一尺多长。

赵雪兰下意识伸手往脑后一撸,想把长发掠到肩前,哪知撸空了。她呆住,瞪着梳妆台那把光滑美丽的乌发,开始倒抽冷气,直到全身猛颤起来,才张开嘴——

“啊——啊——”节南却惊喊几声,“你这又是何苦哪——”

赵雪兰陡然怒瞠双目,喝道,“桑六娘!”

节南一手撑住梳妆台,上身前倾,凑近赵雪兰耳旁,“赵雪兰,扑再多红粉也遮不住你假哭,眼睛里连血丝儿都没有,你当那几位夫人小孩子哄呢。别可笑好不好?你想让她们信你真要出家,别说剪一截头发,最好自己先剃个光头出来!”

赵雪兰气抖着嘴唇,抬手要打节南巴掌,哪知又打了空,只好捉起那些长如大网蛛丝的断发,一腔悲愤化为凄厉哭腔,向离自己一丈开外的人喊,“这里只有一截头发吗?你分明故意剪——”

房门顿开,崔相夫人和林夫人当前立,焦急望进来。

节南立刻跑过去,苦着脸道,“夫人们,赶紧帮我劝劝雪兰姑娘吧,她说什么都要断了红尘,一剪子下去——这叫我如何同姑父和大夫人交待?”

崔相夫人拍着心口,哎呀惊呼,神色震动,“赵姑娘,你怎么就是想不开呢?”

林夫人急匆匆走到赵雪兰面前,收起剪子,对着她手里的断发,目光惋惜怜惜,“这么漂亮的长发,你如何下得了狠心?还有你父母高堂尚在,你又如何舍得留他们孤老?”

赵雪兰这时眼睛通红了,眼泪下来了,虚脱滑坐地上,嚎啕大哭。

节南知道赵雪兰为什么哭,几位夫人们以为自己知道赵雪兰为什么哭,但无论如何,赵雪兰是真哭了,哭得鼻涕眼泪四条柱,难看之极。

赵琦赶来,神情本有些恼,然而看到长女头发短了一半,再听崔相夫人和林夫人说经过,顿然也信以为真,差点迸出老泪,小心翼翼接女儿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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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未完待续。)

第144引 撒泼耍坏(月票60加更)

傍晚,从崔府回到赵府,才进门,节南被等候已久的浅夏领到主院。

浅夏边走边说,“六姑娘可要小心了,大夫人很生气,老爷脸色难看。夫人让婢子转告,要是老爷也默许,她劝都不顶用,许是禁闭几日,许是打手心板子,您乖乖受了罚就好。”

节南好笑。

碧云忍不下这口气,“这是什么道理?今日挑事的分明是大小姐,六姑娘陪着玉真姑娘,正巧赶上大小姐闹出家罢了。如今大小姐在众位夫人面前出了丑,凭什么罚六姑娘?”

浅夏瞥一眼碧云,问节南,“六姑娘没告诉碧云?”

节南偏头望着荷塘映夕霞,淡然反问,“我要告诉碧云什么?”

浅夏看看左右无他人,才道,“大小姐一回来,就把您剪她头发的事说给老爷和大夫人听了,老爷立刻找了二夫人问是不是她允您这么做的。”

碧云听得分明,嘴哦圆了,“欸?那头发不是大小姐自己剪得么?”

浅夏摇头叹碧云眼直,“大小姐哪儿下得去手。”

节南接个正好,“她下不去手,我就帮她一把,省了她力气,她该谢我才是。”

碧云愕然。

浅夏就叹,“您觉着是帮,可老爷却觉着过了。”

节南不多说,进了主院堂屋,瞧见刘氏难得和丈夫并坐一张榻,头发短至肩的赵雪兰靠着刘氏抽泣,桑浣面色沉沉独自坐下首。

她便走到桑浣身旁,安心站定,随手作个浅福,“见过姑丈,见过大夫人,不知何事找我?”

刘氏骂道,“装模作样的死丫头,目无尊长还明知故问,浅夏不曾与你说么?”

节南就是要装到底,“浅夏只说让我过来一趟。”

刘氏瞪向桑浣,“桑氏,你家的好侄女,我说一句她顶一句,横竖当我不是她长辈,敢在我这儿撒泼耍坏。我看用不了多久,她能谋算我这条老命。”

有些人很奇怪,针眼大小的洞,能说成天上漏出一窟隆,夸张到滑稽。

桑浣面无表情,瞥看节南一眼,听不出语气,淡回刘氏,“姐姐,六娘不懂事,你直接教她便是,我不会偏帮了谁,只偏道理。”

刘氏就等这句话,脸上病衰气色换成凶狠,“在我这儿,做错了事的丫头,得跪着听我说话。”

节南纹丝儿不动,直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才突然悟觉,“我做错什么事了?大夫人先告诉我,要是真错,我肯定跪。”

想起自己在凤来县衙让人告的情景,而眼前刘氏,不如商师爷吹胡子瞪眼,更少一块惊堂木,难以让她动动眉毛。

刘氏气噎,知道让人逮了语病,只好顺着,“你怎能剪我儿头发?”

节南眨眨眼,又眨眨眼,奇道,“这事不是已经跟大夫人通过气了么?要想让谣言不攻自破,长姑娘最好先出家,表现得尽孝尽善,根本不在意自己终身大事。崔相夫人她们今日要到观音庵请心经,这个消息难道不是我告诉大夫人的?”

赵老爷怔了怔,直接看桑浣,“是这样吗?”

桑浣对着丈夫的神情就婉柔得多,“是,六娘想了这个办法。今日到观音庵的是都安最有地位的贵夫人,她们说一句,顶得上别人十句百句,若雪兰能以出家的决心打动她们,今后谁还会编造她虚荣求嫁的闲话。”

赵老爷捋捋胡须,对刘氏说话的语气就有些怨,“你也不说清楚,害我以为雪兰真有出家的心思,白紧张。”

墙头草开始摇摆。

刘氏马上回应,“没错,我就是听了桑六娘的话,昨日把雪兰送进庵里去的。可是,在众夫人面前哭出家,又不是真出家,大不了就带发修行,我都和雪兰商量好了。可桑六娘硬生生剪了雪兰一头长发,雪兰还出得了门吗?这要等头发长回来,少说得过一年。桑六娘分明故意害雪兰,表面装作帮忙,其实暗地使绊子。”

看桑浣垂着眼,赵老爷也不说话了,表情略懊丧。

刘氏怎能看不出丈夫的心又偏向桑浣那边去,顿时一腔怒火冲节南,“桑六娘,雪兰算得上你半个主人,你这回剪她头发,下回敢要她的命,我不罚你,这个家还有规矩么?看在你姑母面上,我只打你三十板子,给你长长记性罢。”

孙婆子召两仆妇要来拽节南。

节南任她们捉了胳膊肘,笑道,“大夫人稍等,让我把话说完,再打我也不迟。”

赵雪兰抬起桃粉红的眼皮,“母亲,听她说!难道我让她剪了头发,她还有理?”

“大小姐在庵堂干巴巴哭一嗓子,我却看着崔相夫人她们不怎么动容,也不知是不是大小姐装不像的缘故……”多少人要打她板子,谁得逞过?除非她自愿挨打。

“谁说她们不动容,个个苦劝我。”赵雪兰自以为是。

“你一走,崔相夫人她们就聊心经了,你说她们动不动容?”节南不望赵雪兰和刘氏,对赵老爷道,“姑丈,我不过见机行事,让众夫人相信雪兰姑娘真心出家。而且,也容我多说一句,应该尽快选个黄道吉日,为雪兰姑娘求法号换姑袍,如此短发修行,才能彻底打破闲言碎语,否则听之任之,一辈子要背负恶名。”

关于大女儿的谣言已经严重影响他的仕途,赵老爷立刻清醒,心里反复思量,就越觉女儿断发虽痛在一时,确实越能令人相信女儿清白。他自己就在看到女儿头发短了一大截时吓了一跳,毫不怀疑女儿出家的决心。

“家里的事,一向由浣娘管着。”手心手背都是肉,赵老爷决定甩手,“浣娘,你说呢?”

桑浣这才抬起眼,“姐姐这么生气,我倒是能明白。要是雨兰的头发随随便便让人剪了,我也会同姐姐一般恼怒。”

刘氏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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