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54

第54章黎书的话说出口之后, 方鹬的低笑声立刻停止了。在因为过度惊讶而短暂地“啊”了一声后，终端那头在瞬间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没有人说话，在沉默中, 只有房间翻文件的声音与终端里呼吸声格外明显。就这样持续了半分钟, 黎书终于有些困惑地开口了。“方鹬？”他将终端放在了手心, 在确认没有被挂断或者关机后才重新放回了耳边，有些疑惑地敲了敲屏幕。“怎么了？忽然不说话。”终端那头还是没吭声。黎书困惑地又看了一眼终端：“没信号了吗？没信号我就挂……”“等……等一等, 学长！”听说要挂电话, 方鹬终于有些慌张地开口阻止了。“我、我有信号, 你别挂我电话！”“知道了, 我没挂。”方鹬一直有些焦躁与急促的呼吸终于稍微和缓了一些, 长呼了一口气。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有些语无伦次：“学、学长。那个、你刚才……你刚才说什么来着？”黎书“嗯？”了一声：“你是指什么？”“就、就是……”方鹬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但他又害怕被误认为没有信号, 因此着急地想要说什么，但由于过度的紧张让他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就、咳咳，就……咳咳咳，就是……你说你只给我、只给我……咳咳咳……”电话里的方鹬咳得十分用力, 但又奋力地想要继续说话，因而咳得更厉害。黎书见他一幅好像快要把肺给咳出来的样子，有些担心地微蹙起了眉：“你先喝口水缓一下，一会儿再说。”方鹬咳嗽了两声：“那学长别挂电话……”“知道了, 我不会挂的。你先去缓一缓。”“哦……我、我去喝水。”方鹬憋着咳嗽应了一声，很快传来了终端放到桌子上的轻微的撞击声。黎书没有放下终端，打算在这里等着方鹬回来。然而距离方鹬放下终端不过半秒钟, 电话那端很快传来了一阵有些着急的脚步声。“学长？”方鹬有些小心地喃喃了一句。“你还在吗？”黎书手里的动作一顿：“在。”方鹬长舒了一口气，说了一句“我去倒水”后才重新放下了终端，咳嗽声与脚步声在终端里渐远。但是他的动作很快，半分钟过后他就重新回来了，在猛喝了一杯水后的他终于缓解了刚才过度着急而引发的咳嗽。“呼。”方鹬吐了口气，清了清嗓子。黎书有些关切地放柔了声音：“好了吗？”“嗯，好了。刚才有些着急，对不起啊学长。”“没有什么。你刚才想说什么，现在可以继续说了。”“我刚才……”方鹬的语气短暂地停顿了一下，试探性地询问，“刚才学长说，只有给我设置特殊的提示音吗？”黎书很坦然地微微点头：“是。”“就、就给我一个人的吗？”“是啊。”“那其他人都没有吗？只有我吗？是不是我不一样？其他人是不是都一样？”“……”黎书一时间不知道是自己的理解能力有问题，还是方鹬今天说话有问题。他觉得一句话已经说得挺清楚了，而方鹬依然有些不知所云地把一个问题重复问了两三遍。像是那天一样被改造过头脑般的不正常。但黎书也不能直接说什么，只好加重了语调重复了一边自己说过的话。“我只有给你设置特殊的提示音，包括来电和消息。你应该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设置特殊提示音的人，其他人都没有。”“……这样啊。”方鹬的声音虽然渐渐变小，但那愉快几乎要透过终端而来。他小声地笑了起来，似乎跟听到了什么最大的好事一样，隔着一个屏幕的黎书都能很清楚地感受到那洋溢而出的欣喜。“我知道了，学长。”方鹬低笑着凑近了终端，声音因为抬高了音量而变得有些清亮起来。他带着轻笑小声呢喃：“对我来说，学长也是特殊的。”“……”黎书微微一怔。“不管在哪里，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是在任何的方面，在我的心里，你永远不一样。”蕴含着无数意义的语句透过了这带有喜悦的声音传达而来，宛若有什么温柔的棉絮将胸中柔软的部分包裹起来。黎书随着那暖意的袭来莫名地呼吸一滞后。他握着终端的指尖有些无意识地收紧，眸中因为这忽然涌上的情绪而变得有些困惑。就这样相互无言了不到半分钟，方鹬很快恢复了往日的笑声。“好啦，学长。你不是说你在忙吗？”“啊，是……”“那我就不打扰学长啦。还有……”方鹬的语气放柔，笑意中带上了无尽的温柔。“我说的，全部都是真心话。”“……”“那学长去忙吧，无论什么时候找我，我都会在，我都会等你的。”有些愉快的小尾音被拉长，方鹬心情很好地轻声道别后，一直等到黎书先按下了通话结束键。挂断终端后的黎书还尚在怔忡之中，他看着自己手中暗下的屏幕——很少有情绪的心再次在方鹬的话中而再次起伏着。特殊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吗？明明这句话从他自己的口中说出来没有什么……但是为什么由方鹬的口中说出来，他心中就会不断地掀起波澜？黎书有些困惑地将视线从屏幕上转移开来，朝向了落地窗外的阳光。艾莫斯市冬日的阳光依然很温暖，而让他感到柔和的似乎却并不是这光。他就这样有些呆愣地站着，直到身后传来了宋秋的喊声。“找到了找到了！场地照片在这里，黎书你过来……看……？哎？你在干嘛啊？”黎书有些茫然地侧过身。宋秋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还好吗？”晃动的手指让黎书稍微集中了一些精神，他轻轻晃了晃脑袋：“……我没事，你怎么了吗？”“哦，就是我的这个场地已经好了，我给你看看……”宋秋说着就将终端里的建模方案递给了黎书。黎书深吸一口气，回过神来，将一些杂七杂八的思想从脑袋里给排出去，打算好好地帮宋秋分析起来。在接过宋秋手里的终端时，屏幕上方几个宋秋所建的讨论组正在发送着消息，不停地在屏幕上闪烁了起来。黎书本想直接把终端还到宋秋的手里，然后在准备递过去的瞬间——他发现了每个讨论组的前面。都闪烁着[特殊关心]几个大字。……黎书不由得沉默了起来。特殊关心……他给方鹬设置的也是特殊关心。而方鹬那忽然压低的声音中，那句着重的“你对我也是特别的”的话，也让他的心脏莫名地加快了跳动。特殊的…………长时间的沉默让宋秋忍不住凑了过来：“怎么了？”黎书抿住了唇，指尖敲打了一下屏幕：“……你的讨论组有消息。”“我看看……哦，是这次企划的项目组。你等我回复一下。”宋秋说着就在自己的终端上打起字来，回了一大段后才将终端重新推倒了黎书的面前。然而当他将终端递过去的时候，很明显地又看到黎书似乎有些走神。黎书很少会在工作的时候走神，像是有了很大的心事一样一直心神不宁。宋秋连忙放下了手里的工作，有些关切地询问：“黎书，你没事吧？”“……”“黎书？”黎书的目光缓缓从屏幕上移开，与他的视线慢慢交汇到了一起。“……你好像设置了很多特殊关心。”宋秋一怔。他有些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后，才反应过来黎书指的是他终端列表里的特殊关心。因为最近企划非常忙碌，他不得不设置一些特殊提示音以便于随时接到新的消息。宋秋有些疑惑为什么黎书忽然要提到这件事，并且神色还有些认真，但他还是如实回答。“哦，那是因为怕错过重要消息嘛，所以就设置了，怎么了，忽然提起这个。”“……”黎书垂下眼皮，纤长的手指似乎有些不安地相互摩挲着。在摩挲了半分钟后，他才重新抬起头，眼里带着一丝严肃与不解。“所以，特殊关心是不重要的吗？”“啊？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你似乎有非常多的人享受着这个待遇，所以或许这个标志并不重要。”“……不，倒也不能这么说。因为那都是这次企划的人，我不得不先设置一下，到时候还得一个个移除。可能对我来说就是个功能，但是……”宋秋挠了挠头，在斟酌了一下语句后总结了起来。“对于有些人来说，就是不一样的。”黎书的眼皮微微一颤：“什么意思？”“因为有的人，他从来没有特别关注过谁啊，这对于他来说就很重要。就好像一个向来都对任何人一样情绪的人，会忽然对一个人伤心，肯定证明了那个人对他来说很重要。”宋秋分析得头头是道，他喝了一口水，顺便还举了个例子。“这么说吧，像黎书你就是一视同仁的人，如果哪天有人有幸成为了你的特别关心，在你的心中他就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你对他的感情也和别人不一样。”“……”“哈哈哈我就是举个例子啦，能让你有特殊感情的人我想恐怕没……”宋秋的笑声还没有结束，就看到黎书那张清冷的脸骤然一红——滚烫的红晕瞬间将那白皙的脸颊染得通红，那紧抿的薄唇瞬间有些紧张地嗫嚅着。而黎书那在他面前永远毫无波澜的双眼……就这样泛上了一层雾气，并且在水光中挪开了视线。“……”宋秋呆呆地“卧槽”了一声。他盯着黎书那像是被戳穿了心事一样不停缠绕的手指，有些颤抖地张了张嘴。“……不、不会吧。真、真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