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全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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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不是个疑问句。

瀚延德站起来挥停堂上鼓乐。他几声嘱咐,乐师立散,另换了一拨人上来,古代要换张CD也真够麻烦。

这张新CD只有一十六人,*的乐器除了木鱼和铃铛,别的全奇形怪状,既像武器,又像厨具,总之我全然不识。乐师们虽留着头发,却穿着袈裟,僧不僧俗不俗,十分奇异。

这十六人分四面坐定,侍女便往闷燃的火盆里丢下不知什么东西,烟岚蒸腾,异香扑鼻。

乐声也冉冉而升。

这些古怪乐器齐奏,虽说不上难听,但不知为何,就是让我心乱如麻,坐立难安。

蓦的,有金铃一响,打乱声中渗出,如血腥的沙场上飘来一缕暗香。

有人从内室走出来,戴佛冠,披璎珞,绡金纱,赤双足。

那金铃正系在她的脚踝上,一步一叮铃。

长厅已饮宴了一天,地板上满是泼洒的酒浆、掉落的残骨、被人们从各个地方践踏来的尘泥。

而她雪白的双足踏着污秽,盘旋跳跃,跳着我毕生所见最奇妙的舞蹈。

待她越舞越近,我这才看清,红纱上哪有绡金?是她周身绘满了金色花纹,在飘飞的红雾下若隐若现。

舞姬纳迦龙蛇般无骨,随着鼓点,婉转出千百古怪的姿态。在这寒冷的春夜里,她虽近乎全裸,却如团烈焰般汹汹轰燃。

火葬堆上的烈焰。

别管多哀艳壮烈,就是翻腾着说不出的恐怖。

我突然灵光一闪,明白过来到底哪里让我如坐针毡。

原来乐师们奏的是佛乐,但奏得轻佻荒诞;那舞姬模仿的是天女与菩萨的姿态,却扭转出种种交媾的姿势。

她身上的绘金被香汗略略洇开了,字字句句,都是真言。

我转头看向瀚延德,正想说点什么,却见瀚延德不错神地盯着那舞姬,低低笑道:“这就是赫烈王送我的宝贝。天使,你看如何?”

他最后那句话轻而又轻、*无穷,再加上那声“angel”,真活像在调戏我似的。

我抽抽嘴角算做回应,瀚延德切齿冷笑:“这是赫烈王最心爱的怯怜口。赫烈王在大都慷慨激昂,说大瀚再不振衰起隳,鼙鼓在郊的一日就不远了。却被蛮子皇帝当着文武百官问:‘既然如此,你家那个名满拱北的文殊奴,又是拿来做什么的?’再加之她见妒于王妃,赫烈王便将她送给了我。”

他复又看向那舞姬,满眼刻毒的仇恨:“五座城池方换得这国色天香的美人,我当然要建玉楼以藏,以百花做贡献,哪敢染指分毫。在馥城时,赫烈王三五不时便来与她相会,如今青峪虽远,但他一声令下,无论何地,我都要派人护送她去玉成好事。”

这不是张大户嫁潘金莲给武大郎么。我心中感叹,这赫烈王欺人太甚了。

瀚延德却嘿嘿笑起来,提高声音:“文殊奴,上前来!”

鼓乐未停,那唤做文殊奴的舞姬轻轻走到我们案前,却没跪,只按真皋女子的风俗交臂行礼。

一来我当着瀚延德的面把脸别开不太合适,二来作为个男人我也确实喜欢看美女光*股,干脆大大方方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文殊奴婀娜高挑,两条光溜溜的白腿又长又直,只是到了上身就不太对头,她虽裸着胸膛,只在乳首上挂着两朵小小的金莲遮挡,但作为个姑娘未免也太平了。

我心中咯噔一声,耳边不伦不类的佛乐更加荒稽,忙再往高点的地方看。朦朦烛光里,她脖子上似有喉结若隐若现,但一张脸既有冶态,又说不出的怯怯,媚得入骨。

她微启的唇边沾着一抹金痕,让人忍不住替她擦去。

等等!WTF!!这是秀吉吗?这是秀吉对吧!

瀚延德自然听不见我内心无声的咆哮,只继续道:“当年赫烈王与她在我家幽会时,我曾隔墙听过这天魔舞曲,就如云端传来的仙乐。文殊奴,原来赫烈王向人炫耀的秘舞是这个样子。今日我托天使之福,总算有缘一睹。还不快敬天使一杯?”

文殊奴周身微微一颤,又行了礼,端起桌上的酒杯。

我还在研究她的喉结,她一举手,我便情不自禁连人带凳子向后退,凳子腿在地板上擦出刹车般的尖叫。退了两三寸,又觉得这太没礼貌,忙冲她笑了笑,抖着手接过杯子。

文殊奴像是什么也没察觉,洁白的脸庞如象牙雕出一般,一丝表情也无。等我饮完,就又退回了原位。

瀚延德久久地上下打量着她,终于意味深长地说:“你下去吧。”

我直勾勾望着文殊奴窈窕的背影走远。

方才她跳舞时溅起的污秽溅得连小腿肚上也是,可越是肮脏,雪白的双足越是步步生莲。能有这般步态的怎么会是带把的?一时我只恨穿的不是个英文故事,瀚延德前情提要时我至少还能分得清个he和she。

正在胡思乱想,瀚延德站却将起来,连同那三个心腹一起。我也忙立起来。瀚延德冲我做了一长揖,肃声道:“天使!只盼天军早日北上,杨延德剑履俱奋,只求一战雪耻!”

等宴席结束,天已黑尽。

瀚延德把我送回住处,我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偏又有点吃撑了,睡不睡都不舒服,索性搬了张椅子坐在院子中央和被闹醒了的篆儿说话,他直抱怨我不带他也去见见世面。

冷飕飕的小风一吹,我清爽了不少,刚准备去睡,有人在砰砰拍门。

篆儿去应了门,也不放来人进来,堵着门口问:“你……找哪位?”

这倒让我紧张了一下,但旋即又不紧张了,要真是刺客,也没见过还要先敲门的。

我也走向院门,把篆儿扒拉开:“哪位?”

来人站在暗地里,也没打个灯笼,我借着篆儿手里一支闪闪烁烁的蜡烛,看见他窄袖皮袄,束着双辫,一身真皋装束。听见换了个人发话,才猛地抬起头来。

他一抬头,我的面皮都抽搐了起来。

不是别人,竟然是方才堂上献舞的美人。

我脱口而出:“侯爷让你来的?”

文殊奴一怔,摇了摇头,犹犹豫豫说:“天使,是我自己……”

是你自己就更糟糕!

我朝他身后看去,今晚没有月亮,四下黑咕隆咚,古宅夜半,分外凄清。好在暂时没人过往,但远处火光闪动,巡夜的护卫一会儿就该过来了。

我进退两难,只得说:“你先进来。”

他一脸感激,忙闪身进了院子。

篆儿看看他又看看我,道:“爷,他是……”,话还没说完,就让我轰进屋里。

虽说这小子进屋后一定会偷偷朝院子里看,但让文殊奴进院子就已不对,万万不能再让他进我的屋子了。有人偷看反倒好,我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待会儿要是出了点什么状况,也不至于跳进烈鬃也洗不清。

我放文殊奴到了院里,心里不知为何有点生气,也不管他是不是站着,自己往那铺着貂皮的凳子上一倒:“找我?”

如今火光稍明,我总算能仔细看看他。这人长得十分清秀,清极了反倒生出艳来。我瞧着有几分眼熟,也不知像我那个时代的哪个明星。

不过虽说男生女相,但他这会儿卸了浓妆,总算不至于像刚才堂上那般雌雄莫辨,能看得出是个男的了。

好歹解了心中疑惑,我不由口气缓和了些:“你说吧。”

话一出口,文殊奴扑通就跪,冲我狠狠磕了几个响头:“求天使救我一命!”

此时再发生任何事情也休想让我惊讶。我突然明白自己在不高兴什么了,这一路下来的戏码实在忒狗血了!

我翘个二郎腿,把衣摆在膝盖上整理好:“哦?救你?怎么救啊?”

文殊奴匍匐在地,肩背微微颤动:“我知道侯爷和宗王间已生不睦。侯爷明知宗王善妒,今日仍叫文殊奴跳出不得帷帐的秘舞。文殊奴的死期怕是已近!”

我抠了抠鼻孔:“你太多虑啦。不早了,回去洗洗睡吧。”

今天这支天魔舞,瀚延德必不是为了色诱我,而是表明他和赫烈王彻底决裂。他会怎么处理这文殊奴的确难讲,按这狗血的套路,说不定就收进自己房里了,身体好的话每天都给赫烈王戴两次绿帽子。

文殊奴当然不肯回去洗洗睡,他抬起脸,已有两道泪痕在闪光:“天使乃是贵人,怎知怯怜口贱若蝼蚁。今日从堂上下来,我想了又想,只能想到侯爷杀我易如反掌,又为何不杀?却想不出一个他发发慈悲的理由。”

我想起今日堂上瀚延德看他恨之入骨的眼神,心里一沉,突然有点笑不出来了。

文殊奴见我不说话,又哀哀唤道:“天使……”

我心中烦乱:“你认识我?”

他一愣,长长的睫毛微微发抖。

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是讨厌:“你一口一个天使的跟着叫唤,知道我这天使信上帝还是信真主吗?”

文殊奴缓慢而僵硬地摇了摇头。

我嘿的一声笑了:“真巧了!我也不认识你哪。”说着向着椅背上一靠,望着乌漆抹黑的天空:“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你我素不相识,你既不知道我来这儿干什么,也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敢叫我救你?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怀着什么鬼胎,是不是谁给我下的饵,我又为什么要救你?”

我越想越觉得自己正确,打定主意,只要他开口道“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好人”就立马叉他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文殊奴却说:“我想活。”

他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我向下看去,发觉不知几时,他的泪水已经收了。

他又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天使说得没错,但蝼蚁尚且偷生。我想活。”

僵持了片刻,文殊奴突然自己站了起来,居然还冲我笑了笑:“我虽不知天使从何处来,但天使必是汉人,我,我其实也是汉人。”

我心头冷哼,老子这个汉可是炎黄子孙的汉,你们这儿连指南针都是个叫启白的巫女发明的,跟我套民族感情的磁儿没用。正等着下句,却见他把发辫抚到肩后,开始解扣子。

事后想起来,我没有当场大喊一声“篆儿你快出来!这可是他自己脱的啊!”然后跳起来冲回房里,全因为当时我气得有点糊涂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替身使者之间有引力,我现在还有什么肉眼不能见的基佬引力了吗?!为什么大半夜跑来我这里来脱衣服的都是男的!

我是交了个男朋友,但这段时日我扪心自问了无数次,最后都欣慰地发觉自己其实还是个直的。要说同性恋,也是针对沈识微一个人的同性恋。

你要是个前凸后翘的妹子,现在当街就脱,我怕还得老脸一红,但你一个男人,脱给我一个男人看,什么心态?什么风气?

我双手抱臂,盯着文殊奴一件件脱衣服,只待他脱完,我就回答“又怎么样?”或者“你觉得我硬得起来?”然后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孰料他一脱光,却真把我震住了。

我只觉浑身不自在:“你这是……”

我现在总算知道,他身上为何要绘着层层叠叠的佛经。

既不是装饰,也不是亵渎,而是这些佛经本就生在他身上。

有的是精细的刺青,有的是粗糙的刀痕,有的是纠结起皱的火伤瘢疤,还有的不知是什么乱糟糟的玩意儿弄的。

他的身体就像临溪楼的墙壁,任人题刻得满满。

只是墙壁没有血肉,也必然不知道痛罢了。

连他左边的**也被人深深地剜去了。

最要命的是,他甚至不是个完整的男人了。

文殊奴站在寒风里纹丝不动。跟今日献舞时一样,似乎既不觉得冷,也不觉得难堪。

只有他那张秀美端丽的脸毫发无伤,如河心画舫,歌鼓齐吹,远远观赏着岸边城中的大火与惨叫。

我终于把话说囫囵了:“你这是……被瀚延德弄的?”

他忙摇头。

也对,一来疤痕颇旧,二来瀚延德连让他跳场艳舞都要等到破釜沉舟的时候,平时怎么敢这么对他。

文殊奴道:“天使是个怎样的人我不知道,但是文殊奴却只是个蟊虫般的东西,自保尚且不能,又怎么能损人分毫?”

这会儿我终于不知该把眼睛往哪里放,只得说:“你先穿上。”

我原以为文殊奴必要再讨价还价,孰料他一声不吭,蹲下去拾起脱掉的衣裤。

我别着脸,听他悉悉索索的穿衣声,一边琢磨。

他要是瀚延德的奸细——或者更糟糕点,是赫烈王的——使个苦肉计就赚了我的信任,日后就算沈识微不抽死我,我自己都想抽死我自己。就算他不是奸细,我要带他走,从各个方面看都不合适。

可他要是说的是真的呢?

他人性命系于我一念之间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他穿齐整了,垂着眼睛站在我面前。和第一次向我敬酒时,他脸上一丝表情也无。

如今我总算知道祥林嫂那般“如木刻般轮也不轮的眼睛”是什么样子了。

那既不是镇定,也不是淡漠,而是彻头彻尾的绝望。

要是自己没有半点决定自己命运的力量,那除了面无表情的等着他人发落,你还能怎么样?

来这儿之后困扰了我无数回的那种躁烦终于又逮住了我的心。

我欲言又止了几次,最终还是咬咬牙:“你先回去吧……我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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