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在准提崩溃之际，接引咽了咽口中的唾沫, 感觉此时此刻就像是一个低微的洪荒修士, 难以在鸿钧前辈面前抬起头。

“我们……无法两人一起无法拜您为师吗？”

“是。”

鸿钧的答案便是天道的答案。

冰冷无情！

纵然接引和准提认识他数万载, 更为罗睺在须弥山守山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但是在天道选择圣人的大事面前，接引、准提与他的一丝熟络关系根本无足挂齿！

接引感知到鸿钧的疏离，心脏狠狠的紧缩一下。

可是、可是蒲团上坐的人都被收徒了！

“鸿钧前辈, 七个蒲团七个人, 为何您收他们为徒, 却不肯收我和准提两人为徒？”这一刻，接引产生了莫大的勇气, 那是修士与生俱来想要争天命的冲动。

“我与准提皆是大罗金仙巅峰, 离准圣只差半步之遥！”

“然, 你们不是准圣。”

“……”

鸿钧的一句话让接引忽然万念俱灰。

蒲团上是七人没错, 莲生与杨眉很早就是准圣修为，三清也在后来的听道中突飞猛进, 成就准圣的修为。

唯独他们——

坐在蒲团上, 却无法再进一步得到更大的机缘。

一直没出声的准提突然说道：“不可能！”

他不再是怯弱流泪的态度, 让紫霄宫在场的所有人侧目。面临圣位可能消失的大事, 准提心冷, 头脑也冷静了下来。

准提面黄肌瘦的脸根本称不上好看，可是众目睽睽下，他紧锁的眉头展开, 那些在洪荒底层挣扎带来的小家子气消失后，他的左手指微掐一个无名的诀，无端的让人联想到拈花的动作。

佛祖拈花一笑，诸魔退避。

这其中也包括了自身的心魔，以及那些不自信的情绪。

或许此时的准提远远达不到开创大乘佛教，流芳万古的准提圣人的地步，可是他对自己的自信却坚定了下来。

他有资格与三清一争，甚至有可能在未来成为赢家！

“我能突破到准圣。”

准提说着让在场哗然的话，平静地笑道：“是您不允许我突破到准圣，所以我与道兄迟迟未能跨入之后的境界。”

鸿钧的目光幽深了少许，没有说话。

“我知道我在其他方面欠缺很多，也闹出过很多笑话。”准提的语气沉而有力，“但是我想要一个公平，您敢说，我若是作为您的徒弟，未来会不如三清吗？”

不提大功德大气运之类的话，他只用命运来问对方。

他不如吗？

封神大劫，佛教胜，道教衰败！

西游时期，佛教大兴！

他证道菩提金身，道兄梦中证道，哪个不如三清了！

听到这番话，三清都惊讶不已，无法想象一个先天灵根的根脚的修士，敢当众说自己未来能够比得上他们！

通天嗤笑，扬起下巴，“你未免太自信了吧！”

元始拉住他的衣袖。

通天不解地看向二哥，难道二哥学大哥吗？碰到这种问题，就算是再与世无争都要说上几句话吧！

顺着元始暗示他的眼神，他一路看见了云床上漠然的鸿钧。

鸿钧前辈没有说话！

通天的思维突然没转过弯，奇怪地问道：“前辈，您怎么不说话？”

元始心中掩面，三弟啊，你能不能别这么直肠子！

不仅是鸿钧沉默，就连他背后的天道也不吭声了。因为准提确实问到了点子上——鉴于三清性格上的不确定性，万一三清闹内讧，还真的有可能被接引和准提反超过去。

再者，天道的确封锁了接引和准提的境界。

它没有让他们突破到准圣。

鸿蒙紫气的数量不多，一旦拥有鸿蒙紫气的修士证道成圣，圣人就不再是能被天道随意打压的对象，到了更高深的地步，圣人还可以和天道平起平坐！

天道要从洪荒挑选出最优秀的修士，而它目前暂定的几人都各种身兼不同的职责。

莲生，以盘古真灵的身份守护洪荒。

三清，以盘古后裔的身份发扬道教，建立道统。

杨眉……勉强算是妖族阵营的人。

天道看在鸿钧的面子上，昧着良心忘记杨眉化名空心道人，在巫族当卧底的事情。巫妖之间需要平衡，待六道轮回台出世后，杨眉便可以与巫族那边形成制衡局面。

有了前面的五人，接引和准提的作用小之又小。

知道他们不符合创造人族的条件，天道原本一个都不想要，但是天道也要颜面，既然他们能坐上蒲团，便给予一道鸿蒙紫气。

天道：“你认为该怎么办？”

碰到麻烦后，被天道推锅询问的鸿钧抬了抬眼皮。

“你属意的应该是女娲。”

“是的。”

“但是女娲的身份与杨眉会重叠。”

“女娲没有加入妖族天庭，你收她为记名弟子，不会给妖族天庭增长气运。”

在前两次听道的时候，天道就把杨眉和女娲列入了候选。杨眉要是无法创造符合要求的人族，便代表机缘不够，它可以顺水推舟的把人选换成擅长创造生灵的女娲。

鸿钧对天道总是找备胎的习惯给予一定的鄙视。

“既然如此，你还要准提和接引两人吗？”

“不需要。”

“给一个圣位已经足够代表天道的公平了。”

“……”

话题又歪回了颜面上，天道愣是找不到可以反驳的地方。

再看下方坐着等待回答的准提，天道深深地感觉到洪荒土著和混沌魔神这些外来户的难缠。

本来是秘密状态下挑选圣人，结果被罗睺泄密了！恐怕只有大道明白罗睺为何知道这么多事情！

没了耳边唧唧歪歪的天道，鸿钧用自己的方式说话。

“准提，未来从来都不是定数，即便是我也不会妄议未曾发生的事情，你既然如此有信心，我可以把鸿蒙紫气赐予你，但作为代价，接引就不能得到这道鸿蒙紫气。”

准提没有半点高兴的心情。

心底哇凉哇凉。

他迟滞地扭头去看道兄，看见接引脸色煞白。

接引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目光，忽然又想到这样太过明显，勉强地说道：“准提，你意下如何？”

准提的喉咙被东西堵住，眼眶酸涩。

这一次，他是真的眼泪哗哗流出，却怎么也哭不出声。

梦里梦外都要背道而驰吗？

不要啊！

那种未来不是他想要的！

什么道统，什么气运，那些都是身外之物！他追求力量是为了参悟天道，追寻自由自在的极乐境界，假如他为了力量放弃自我，这样的自己又与梦里太上忘情的圣人有什么区别？

重来一遍，又走到了梦里的死胡同里……

他恍惚间听见自己说道：“道兄，你想要鸿蒙紫气吗？”

接引答道：“想。”

准提哭着说道：“道兄，你要与我争吗？”

接引没有直接回答，声音细微，“我不想那样……”

准提苦涩地看着他。

大殿上的人也神色好奇地看着他们二人，不管认不认识接引和准提，每个人都在猜测接下来内讧的局面。

等了有足足半天，大殿上无一人说话。

忽然，殿外不远处的景色变成浅红，空气中传来蟠桃花的香气，原来是九千年一熟的紫纹细核的蟠桃熟了。

在这股清新怡人的香气下，准提从怔然中回过神。

他看着还未成圣，眼神充满纠结与复杂的道兄，忽然疲惫的心灵洗去铅华，像是有冥冥中的一只手……为他抹去了那些落在心灵上的尘埃。

干干净净，变回稚子之心。

准提的嘴角加深，笑容单纯，“道兄。”

接引一颤。

准提发自内心地说道：“鸿蒙紫气给你，圣位也给你，这一次我只想要道兄给我一个保证，你能不能……不要舍弃七情六欲？”

说着说着，他握紧拳头，眼神亮得惊人。

“也请请等等我，我一定会努力追上你的道！我相信还有其他达到混元大罗金仙的方法！”

那些三皇五帝，后土平心娘娘，不也是与圣人比肩吗？

他也可以走他们的路线！

“你确定要让给我？”接引彻底被准提的决心震撼到了。

准提磊落而洒脱地说道：“没错，道兄不敢收下吗？”他环视大殿上的所有“熟人”，如同自言自语道，“大道三千，每一条路走到极点都能成圣，我相信在场这么想的不止我一人！”

冥河老祖的心头火热。

是的，他也是这么想的！大道三千，有缘者三千啊！

准提望向鸿钧，忽然有一种莫名的哀伤。

他伏在地面，这次鸿钧没有阻拦他。

准提低头恭敬地说道：“没有成为您的弟子，也许会是我一生的遗憾，不过做出了选择，我就不会后悔。鸿钧前辈，我愿意退出这场争夺，望前辈成全道兄的圣位！”

鸿钧难得对他刮目相看，意有所指的多问一句：“你可知你让出的是什么？”

准提掷地有声地说道：“我让出的是我的执念！”

鸿钧叹息。

这下子，他想要这个徒弟了。

作者有话要说： #818辣个舍下圣位的准提#

准提：我从未有那一刻比现在更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接引：QAQ（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