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蚊子哮天无奈地跟着蚊子菩提，蚊子菩提欢快地跟着两个炮灰巡逻者。不管怎么说，菩提和哮天也算是混进血腥味的源头处了。菩提一进去就皱起了眉头——哦，他现在是蚊子，没有眉头好皱。不出意外地下是一个暗牢，扑鼻的血腥味在他们进入地下暗牢之后更加地浓郁，鼻子很灵的哮天几乎要被这股气味熏倒，飞得摇摇晃晃，几乎要从空中掉下去。

菩提一转身看见了哮天有点狼狈的样子，急忙封住了他的嗅觉，嘴里嘟嘟囔囔抱怨道：“怎么这么弱啊……”

哮天无言以对，不仅仅是因为他被熏得快晕过去了，也是因为他那点儿实力在菩提老祖面前委实不够看，憋屈也只能忍着。哮天只能默默努力跟上花式飞翔的菩提。菩提那种心比腰粗的缺心眼儿，自然不会注意到哮天一瞬间的落寞和憋屈。两人跟着炮灰巡逻继续前行。

一路上都是暗牢，牢中有各种各样的低等神仙，大部分都是普通动物修炼成的，偶尔夹杂着一两个神兽修炼成的。他们一个个身上都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伤口是陈旧的，已经化了脓，散发出恶臭。有的伤口是新鲜的，还在往外汩汩地流着鲜血。一路上血腥气混着臭气，菩提都有些受不了了。但是菩提不能够把自己的嗅觉也封上，他们两个人，总要有一个人留着嗅觉的。

终于到了尽头——菩提和哮天看见了一只被粗重锁链牢牢捆绑着的巨大神兽。

俩炮灰巡逻者略略一看并无异常久离开了，留下了蚊子哮天和蚊子菩提在这暗牢之中。他们刚一离开，神兽就睁开了眼睛。几乎是瞬间，菩提和哮天就又成了人形，菩提下意识地挡在了哮天前面。

菩提在心中暗道糟糕，要是今天没有哮天也许他还能和这神兽打上一打，可是哮天在这里，他很难保证哮天不出意外。菩提只能在心中迁怒于六耳猕猴——他怎么把这个祖宗给找着了？！还给铐上了？！

哮天没见过这个神兽，但是他看菩提紧张兮兮的样子也大概能明白事情有多严重。

只听那神兽慢悠悠开口了：“菩提，好久不见啊。”

菩提冷笑一声：“梼杌，几千年不见出息了啊，都让人和狗似的铐上了。”

梼杌不疾不徐：“唉，这不是运气不好么，那天和穷奇打架负伤，没留神居然被那么只小崽子给扣上了，倒霉啊倒霉。菩提啊，那小崽子咋和你家的那只小猴子长得那么像呢？不对，简直是一模一样，难道石头缝里还能蹦出来双胞胎不成？”

梼杌自以为自己讲了个笑话，自顾自哈哈哈笑起来。

菩提一脸黑线，无言以对。

围观者哮天：这都什么德行，怎么看着和菩提差不多呢。

梼杌接着说：“菩提啊，你不用那么紧张。你看，我被拷着呢，也不可能找你打架，更没办法伤害你身后的那只小狗。我们好好说话。”

被当成小狗哮天：六耳猕猴怎么不顺便给你把嘴也铐上呢！

菩提看看被五花大铐的梼杌，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于是警报解除，大摇大摆地盘腿往地上一坐：“你这是怎么回事？”

白光一闪，梼杌从虎而犬毛、虎足猪牙的兽状成了人形。人形的梼杌无疑是一个俊美而邪气的男子，如瀑的黑发长度及腰，一双狭长而眼尾略弯且上翘的桃花眼，只消看上谁一眼，那人就无疑会溺在这妖媚的眼波里。一身玄色衣裳滚着银边，微微有些血迹在其上，衣襟大开，露出一大片胸膛来。

菩提十分嫌弃地一偏头：“你就不能把衣服穿好？我宁愿和你的兽形说话，四不像也比这么骚强。”

梼杌虽然被拷着，血迹斑斑，但是看上去却依然十分闲适：“你们都是人形，就我是兽形，那不是很不礼貌么？”

菩提：“你这个有伤风化的形象更不礼貌！”

*地看一眼哮天，梼杌朝着菩提哂然一笑。

菩提瞪一眼梼杌然后又瞪一眼哮天。

哮天表示他真的是非常无辜。

梼杌玩够了，于是问菩提：“那个趁人之危铐住我的小猴子到底怎么回事？我老人家太久没和小朋友玩儿都不知道这些了。”

菩提凉凉道：“你连被谁铐上了都不知道，很出息啊。”

梼杌笑眯眯：“快说，怎么回事儿？”

菩提道：“那种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事儿，谁说得好到底蹦出来几只。我徒弟不是之前被如来弄去取经了么，我也没管，谁承想一个不注意如来那混蛋打死我徒弟弄个冒牌货顶上。也是怪了，居然几乎一模一样。真的是，想起来就生气！”

梼杌言道：“嗯，不和你开玩笑了。看到外面那些小神仙了么？”

菩提点头：“看见了。”

梼杌道：“那只小猴子……暂且称他冒牌货吧，他在拿我们做试验。”

菩提问道：“做什么试验？”

梼杌伸出他的一只胳膊，上面有一道很深的血道子：“你看看我的伤口就知道了。”

菩提仔仔细细地前去查看，大惊失色：“这死冒牌货！从哪儿弄来的这种东西？！魔族多少年前都被我们剿灭干净了。”

充当了很久背景板的菩提开口问道：“魔族？没听说过啊。”

菩提跳起来摸摸哮天的头发：“乖，你才几岁，当然不知道。就连那张小子都不一定知道。”（玉皇大帝相传姓张，此处代指玉皇大帝）

梼杌摆摆手：“小狗狗啊，你有问题回去再问菩提。”

被当成小狗狗的哮天：“……哦。”

菩提愤愤撸袖子道：“他居然妄想将魔气渗入你们体内！这也太过分了吧！我直接去把他打死算了。这破玩意儿，本事没有还挺能祸害。”

梼杌摇摇头；“不行。”

菩提简直快要跳起来：“为什么不行！”

梼杌言道：“你也知道这只小猴子没什么本事，那么你想过没有，这魔气是谁给他的？又是谁教授了他这样的法子妄图复兴魔族？这些你什么都不知道，打死了他不就是打草惊蛇么？背后的那个人怎么往出查？”

菩提气哼哼：“那你呢？大名鼎鼎的凶兽梼杌该不会要心怀大爱留在这儿当卧底吧？还是被打得满身伤痕而且被铐住那种。”

梼杌不屑道：“这也就能铐住刚和穷奇打的一身伤的我几天罢了，我现在被拷着是因为老子乐意。没错，本大爷就是这么有牺牲奉献的精神。”

菩提撇撇嘴，摸出一瓶丹药递给梼杌：“这瓶丹药是宁神祛邪的，多少能抵抗一些邪气。”

梼杌笑笑，一仰头把一瓶丹药悉数倒入口中：“谢了。”

菩提言道：“既如此，那我们走了，你继续呆在这儿吧，过一阵儿再来看你。”

梼杌挥挥手：“走吧走吧，切莫打草惊蛇。”

菩提又将自己和哮天变成蚊子，嗡嗡嗡嗡飞走了。

为了省事儿，菩提干脆直接带着哮天以蚊子形态飞出斗战胜佛府数里之外才落地恢复人形。

哮天长叹一口气，呼，终于不用用两只小翅膀飞来飞去了，双脚踏地的感觉真好。

菩提一*股坐到地上：“呼，累死我老人家了。”

哮天：那你还飞得那么欢快！

菩提自顾自：“这回可有得麻烦，那只死猴子到底招惹了什么东西啊！”

哮天当然不会将心中的吐槽吐露一个字出来，他只是淡淡地问道：“魔族是什么？”

菩提一抓头发，还是觉得十分烦躁，于是干脆又把自己变成了老头儿，开始专心致志玩儿自己一大把的白胡子：“魔族啊，就是谁知道多少年前的一群生物，为非作歹无恶不作，后来被我们一群人给收拾了。魔族本来人就少，收拾的时候我们直接收拾干净了，一个不留。谁知道这死猴子从哪儿来的魔族的东西。”

哮天“哦”了一声也不再追问，他知道那个层面不是自己所能触及的。

掏出来块糕点，哮天换上笑容问菩提：“要吃么？”

菩提一把抢过糕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嘴里，边嚼边含含糊糊地说：“当然要！”

哮天坐在了菩提旁边，说：“那我们等天亮去拜访完六耳就回岛吧。”

菩提一边嚼点心一边点头，含糊道：“嗯！”

哮天看着菩提，笑了。

这里没有血腥气味，空气中飘散着木叶清香，月明风清。哮天这样地和菩提独处着，只觉得自己在做梦。除了——菩提满面皱纹，白发丛生和矮胖而臃肿的体型。

哮天又掏出一块点心，道：“变回去，就是你的。”

菩提二话不说立马变回俊俏少年的原形就去抢点心。

哮天觉得，这一刻，一切都很好。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让这一刻成为永恒。

可惜并不可能。

吃完了点心的菩提立马又开始散德行，他讨好地冲哮天笑笑：“哮天哮天，你变成原形让我玩会儿呗。”

哮天整个人都是一个大写的拒绝。

菩提不依不饶。

哮天坚持。

……

就这样，一夜过去，菩提还是未能如愿。

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太阳缓缓升起，照亮了这个世界。哮天起身，递一只手给菩提，道：“走吧，去六耳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