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1-39长宁与她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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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句,“你是我最重要的那颗星星。”

是最重要,而不是最爱,他的眼里心里,只容得下这一颗星辰。

爱有消弭,但承心之重,永远不改。

颜书语靠在他怀里,似是听到,也似是没听到,但无论如何,她睡得安稳。

他能给她安稳,就已足够。

作者有话要说: 星辰之光,是大家给我鼓励时我的想法

大家每个人都是一颗小星星,然后照亮了我的心我的前路

虽然文艺,但是这确实是我当时的想法,化用在文里,虽然需要大家掏钱看=。=但我的心意是妥妥儿的真诚!

妹子的想法,其实就是我的想法,这篇文风波多,但不是没有收获,总得来说,得大于失,好大于坏,所以看到大家的留言很感动

写文的人煽情一点大家就原谅我吧蛤蛤蛤

☆、3-33龙鳞虎符

望京来使在西北三州之地掀起波澜的时候, 颜书语正同裴郁宁一起商量着去栾城之事。

栾城,位于昌州与康州交界处,是西北重要城市之一, 也是边关重镇。

前朝时栾城曾是西北之地的交通要道和商埠重镇,联结着西北诸多要地, 但随着本朝立国,西北边界推移,西戎人入侵,连年大旱等,这曾经的繁华之地逐渐凋敝, 若非近些年风调雨顺,西北民生有所起色,想必这曾经的古城依旧被埋没在漫天黄沙中。

裴郁宁在西北努力三年,如今最好的根基正是立在栾城。

他从峪州起势,在康州与昌州两地边关几年来都极为活跃, 虽然名义上还是个千户,但论功劳论背景,均不一般,可以说麾下现如今聚拢了不少人心,如今他从望京回归西北, 得了延昭帝赐封的从四品威武将军,虽然官阶并不算特别高,但在西北边军中已然有一席之地。

之前夺了他功劳的那两人,如今正在被押解回京的路上, 西北军上层再次变动,他这次回去,日后的路想来并不难走。

离开望京时,延昭帝满心满眼的厌恶,巴不得他早日离了他的视线,但他们人走到中途,帝王身边的随侍就送来了龙鳞虎符,接旨时裴郁宁面无表情,许久都未有动静。

那宣旨的內侍知道些内.幕,不敢催促,只眼观鼻鼻观心,等着人领旨。

龙鳞虎符一出,任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他在京中在宫.内就是有再大的面子,现如今在这位威武将军面前也不敢摆。

不得不说,延昭帝唱的这出戏让裴郁宁满心冷笑。

龙鳞虎符,开国太.祖赐予裴家的镇守虎符,辉煌时曾经统领西北军三十万,是连帝王都难以辖制的独立领兵权,不过,随着帝王更迭,这虎符纵然每一代仍旧会由裴家人掌握,但独立领兵权已然名存实亡。

对于帝王而言,不受辖制的权力最为可怕,这点,在延昭帝身上体现得极为彻底。

当年延昭帝初登基,就为了这龙鳞虎符和西北兵权同老侯爷不对付,先帝赐予的虎符,十七万西北边军,于那时候急于坐稳皇位的延昭帝而言是莫大的诱.惑。

老侯爷典型的武人脾性,性情直爽,向来不喜阴沉唯诺的延昭帝,两人之间本就不对付,更何况其中一个后来登基做了这天底下最有权力的皇帝,另一个手握重兵,自然让帝心难安。

延昭帝当年小手段频频,老侯爷并未放在眼里,后来或许是登基时间久了,延昭帝适应了在皇位与朝堂上的新生活,胆子逐渐大起来,对龙鳞虎符的觊觎也就越发迫切起来。

二十年前西戎人大举兴兵进犯西北,老侯爷同世子率军迎战,本打得旗鼓相当,却不料中途被西戎人设伏,在徐安县附近前锋军全军覆没。

一场本来可能旷日持久的对峙战因着主帅身陨形势大变,西北军纵然挡住了西戎人,却也被人突破城关防线几十余里,让三州军民损失惨重。

当年的西北边军与百姓元气大伤,西戎人纵然最后选择退回草原,也改变不了三州之地被肆虐的事实。

那场大败过后,朝堂内外无人敢提,延昭帝心满意足的收回了龙鳞虎符,而裴家最后的两位良将也彻底殒身西北。

对于裴郁宁而言,他八岁知道了祖父与父亲身陨的真.相,延昭帝一手提拔的两位“心腹”在前锋军同西戎人交战之时,率领原本应该助阵的中军兵分两路奇袭西戎人大营,将前锋军彻底置身于西戎大军埋伏中。

原本这应该是一场出色的引诱反埋伏战,却因为中军两位将领奉诏帝王“密旨”的缘故,成了赤.裸裸的背叛与出卖之战。

正因为要下血本引诱西戎人上套的缘故,老侯爷才同世子一起领军前锋,结果,却换来了同袍的背叛与陷害。

于裴郁宁而言,当年那选择背叛的两个将领,如今正面临着被帝王亲手斩杀的命运。

当年他们选择背叛自己的主帅与同袍,如今背叛曾经的主子另投明主,也并不令人奇怪,毕竟,这两人为了所谓好处可是什么事都敢干。

他们的所作所为,对于生平最恨背叛最恨人辜负他的延昭帝而言,无异于心头一刀。

他曾经如何提拔重用他们的,现在就要同样放弃,以他的性子,会让那背叛他的两个人死得安稳都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才会发生的事情。

无论是那两个曾经选择背叛的人,还是他们享受了这背叛带来的富贵的家人,在延昭帝手中,都只有死路一条。

裴郁宁收好龙鳞虎符,眼色沉沉,颜书语站在偏厅处看了一会儿,遣人去招待那面色已有些尴尬的宫中內侍。

当年龙鳞虎符重回他手的时候,裴郁宁也是这么副神色,颜书语起初不解其意,后来从裴大口中知道曾经的一切时,也不免沉默。

帝王盲目的私心与任性,实在是太过可怕的一件事情。

二十年前的西北边军,死伤何止数万,西北百姓家园被毁,流离失所,亲人俱亡,也由他一手造成。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定下了同陈昑紧密.合作的决心,同其他人一力扶持他登位。

延昭帝的十几位皇子中,除了陈昑再难有人堪当大任,更何况他同裴郁宁是密友,作为裴家选择的明主,颜书语同样选择了认同。

前世与今生不同,那时候更为凶险,走得远没有现在这么顺利,延昭帝还没有过早的展露他的昏庸与任性,秦太后还安坐在怡康宫,陈昑只能在暗地里蛰伏积蓄力量,而颜书语与裴郁宁,则走在了风口浪尖。

正是因为裴家的鼎力支持,中宫高皇后才几番为难,大雪天跪宫门口那一次只是折辱与警告,这之后的为难手段层出不穷。

那时候那条活着的路走得是真辛苦,辛苦到颜书语现在想起来,仍旧觉得惊心动魄心有余悸。

不过,今生不同前世,高皇后最大的依仗高家已倒,五皇子失去登位希望,在宫里发疯的高皇后又从来不得延昭帝宠爱,迎接她的,只会是同上一世一样的悲惨命运。

颜书语摩挲着手中冰冷的虎符,微微一笑,“今生它仍旧来了,不过来得比我想象中要早。”

“你的路,会比从前走得更好更稳。”

裴郁宁正在看栾城送来的信,听到她的话愣了下,待反应过来时才明白她是想起从前心有感叹,一时也静默下来。

龙鳞虎符,于他而言,于裴家而言,不啻于一块伤疤,纵然它曾经意味着帝王无上的信任与荣耀,但传承到他这一代,也早已失了曾经的本心。

不过,如今这虎符延昭帝既然给了他,那他就会物尽其用,复裴家昔日荣光。

“虎符,我会好好用。”他看着她道。

“我等着那一天。”颜书语笑笑,将虎符重新收好。

“你何时跟我去栾城?”裴郁宁陪她在丰卢城待了一个多月,这边的事差不多已经办完,是时候启程了。

颜书语想了想,给出答复,“就这两天吧。”

“秦太后比我想象中更厉害,西北三州官场暂时不会大动,”她眉间带笑,似是对那位义安太后极为推崇,“比起一次杀光,还是等待秋后问斩更让人恐惧,不知道这屠刀何时落下来,那些人就得提心吊胆过日子,至少一年内,西北官场安稳得很。”

“西北官场安稳,我的生意也会好做许多。”

裴郁宁对那位秦太后软刀子磨人的手段不怎么喜欢,心狠手辣的女人他一向敬而远之,纵然是英明睿智如义安太后,他也不愿多接触。

对他而言,除她以外的女人都是麻烦,他不想也不需要费心*心,他只看她一个就够了。

不过,她如此推崇那位义安太后,多少让他不是滋味。

“太后娘娘的手段比起我们那位皇帝陛下来,天壤之别,她既然打算出手,这西北暂时就不会出乱子,粮市如今已经安稳,你正好和我去栾城看看。”

看看我们的家。这句话他隐在心里没说出来,但眼神却透出了真意。

颜书语似是有些明白他的眼神,不过心思不放在这上面,她想的是其他,“你说,太后娘娘在选择拿谁开刀的时候,会不会全靠抓阄来决定的?”

看望京那位来使抓人杀人的风格,东一榔头西一棒子,除了是秦太后亲手抓阄点人,她实在想不出其他答案。

对她的走神裴郁宁格外不乐意,将人揽腰抱到怀里亲了一会儿,确定她再不会分心想其他事之后,他才一封封的将栾城送来的信给她看。

“丰收节?”颜书语本来心情不佳,但当看到信上所写之后,来了兴趣。

“栾城的老.习俗了,军民同乐,”裴郁宁靠在她肩膀上,眼带笑意,“在庆州的时候,你说过要和我一起看花灯的,当时没机会,这次总不能再失约。”

想起那次时隔许久的中秋相见,颜书语瞪了他一眼,如果不是那天晚上他发疯,原本也不会那么早回去的,不过,身受重伤还有心情发疯,她也是服气他这个脾气的。

果真,她和裴郁宁的脑子里,是两个世界。

“你会答应吧?”他眼含期待。

颜书语揉揉眉心,嗯了一声,算是应承下来。

“我会通知裴大他们,尽快安排好一切启程。”裴郁宁拍板定论。

在外面正同罗管事闲聊西北风物的裴大,猛然打了个寒颤,旁边咬着糖块的军师一巴掌拍到人背上,眼睛发亮,“在庆州那好地方骨头都呆软了吧,怎么,有空和那几个练练?”

旁边好不容易从军师嘴里抢到了口粮的裴六他们正吃得欢快,听到这句话冷不丁呛了一口,“老大,我们只是拿回我们应得的东西,没必要下手这么狠吧?”

裴大不在的日子里,军师已经以他的阴险和无耻彻底坐稳了新的老大之位,虽然只是心理上的,而非武力上的。

或许是因为不能去西北和兄弟们一起上阵杀敌,为了避免自己被落下来,裴大近年来练武愈发刻苦,每次裴六等人见面以为可以挑衅这曾经老大的权威时,必然被修理得惨兮兮不能见人。

这次裴五回望京去见他心心念念的小童妹妹时,人家根本没认出他那张丑脸,张口就叫非礼和登徒子,惹来了人家夫婿的一通猛追。

事后,大家都很是同情,虽然,同情完之后个个笑得打跌。

该!他们这群人还是光棍儿呢,他就想着娶婆娘,也不看看自己脸多大,他们家就连少将军都没娶回主母呢,哪儿轮得到他啊!

此刻,之前还幸灾乐祸嘲笑兄弟的一群人现在个个老实得如同鹌鹑,裴五揣手站在旁边,抖着右腿,笑得阴险,笑吧,笑吧,笑够了现在就该哭一哭了。

院子里热闹得厉害,罗德文坐在旁边看得也是眉开眼笑,时不时军师还递些零嘴儿过来,俩人看戏看得心满意足。

等丰卢城法.场上曾经同西北官员同流合污高价倒卖军粮的富商认罪伏法时,这一行人也带着行礼与满满的商货同商队踏上了去往栾城的旅程。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编辑给了不错的榜单,快到大结局了,我也有些卡文,就暂时闭关码字了

这段日子暂时只码字更新不看评论了,以免影响情绪,等月底差不多出关

日双更我应该可以坚持,希望能梳理好情节熬过卡文期吧=。=

谢谢一直追更新的小伙伴们支持,我努力做好收尾工作哈

☆、3-34昌州之义

栾城所在的昌州地形复杂, 有山川河谷,也有沙漠戈壁,栾城处于昌州与康州之间最平坦的那块土地, 附近有玉门河经过,比起西北其他地方冬天苦寒夏天酷暑, 气候要好上一些。

虽然对比南地来说,仍旧气候干燥,冬季寒冷漫长,但比之其他地方已然好了许多,尤其是定安府的石炭被发现之后, 栾城倚位置之利,愈加繁荣。

昌州边防的西北边军每年轮换休憩的地方就被安排在栾城附近,如今裴郁宁升任威远将军,又有延昭帝旨意与龙鳞虎符,昌州境内西北边军全部由他统领, 栾城说是他的大本营也不为过。

纵然边军中还有两位比他资格要老年龄要大的老将,但在帝王旨意之下,只要他扛得起统领边军的重任,这两人也不碍什么。

颜书语如今很是喜欢在外面的日子,虽然赶路辛苦了些, 但这几年她并非只安坐家中醉心生意,从前裴郁宁教她的那些健体之术她全都学了起来,如今她有着健康的身体,能好好的活着就绝不愿意生病受伤。

何况明知西北不太平, 她为了外出多几分保障,更要多加锻炼自己,虽然身边有裴大他们悉心保护,但无论任何时候,靠自己都比靠别人来得明智。

车队到达玉门河附近时,他们一行人遇到了巡视的西北边军。

裴六带着人上前,手令一出,那队人马中隐在后面嘴巴里叼着根草的小旗眼睛一亮,下马跑上前抱拳行礼,声音洪亮,“总旗!”

看到那黑脸白牙的粗糙汉子,裴六惊讶过后也笑开来,“最近是你小子巡防?怎么,这是又偷懒?”

那黑脸汉子嘿嘿直笑,拱手讨饶,“总旗见谅,见谅。”

“少将军回来了,你分一半人跟我们入城。”裴六收起手令,下巴点了点车队中间的马车,声音压低,“主母也来了,通知下去,个个都给我老实着点儿,千万别冲撞了我们家主母。”

“将军这次听说没得什么封赏啊,”那汉子也压低声音说小话,“被抢了功劳就封了个威武将军?陛下也没给点儿赏?”

那抢了人功劳的洪将军与付将军罢官戴罪被送出昌州时,是边军出人护送,因此这消息很是灵便,待知道自家上官只得了官职没落好处之后,昌州这边的边军们提起延昭帝都要呸上一口。

从前那两个填人命拿功劳喝兵血的洪付二人早已不得人心,若非忌惮他们是延昭帝心腹,早已有人上表弹劾,如今人终于被定罪下狱,多得是人庆祝欢呼。

多年来,老皇帝只有这件事做得还算大快人心,不过,这高兴过后,就是愤怒,躲在驻地里吃喝享福的人官威显赫财源滚滚,这领兵上阵杀敌挥洒热血的人却要被抢夺功劳被帝王冷待,是个知道内情的人都为裴千户鸣不平。

他们看过多少次他领兵征战的背影,这心底对老皇帝赏罚不公的怒气与怨气就有多深。

西北苦,难,边军更苦,更难,二十年前裴老侯爷同世子战死沙场之后,西北边防就已岌岌可危,若非守着这片土地的人还有几分志气与血性,只怕早让西戎人掠夺殆尽。

裴千户带着人最初来昌州时,是关城危急前来解围,等他带人打退西戎人时,防线早已糜烂不堪,洪付二人未免城关失守罪及己身,一纸公文强行将人留下,做了昌州边军的千户。

两年多的时间里,他们一改从前接二连三失利的局面,同西戎人打得如火如荼难舍难分,裴千户治军训练领兵都有一套,他们这些人是宁愿跟在他身后朝西戎人挥刀也不愿意再跟着那两位将军的。

比起峪州和康州,昌州边防上由西戎人头颅筑成的京观是最多最大的,不说让西戎人望风而逃,但他们轻易是不再愿意来啃这块硬骨头的。

今年夏末西戎人开始的攻袭与掠夺,昌州完全被排除在计划之外,只有一个中型部落佯攻吸引注意力,以免昌州边军分兵驰援其余二州。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今年他们本来就不打算守城坐以待毙,昌州边军提前出发,截了西戎人后路,同康州城的守军围点打援,着实砍了不少西戎人,尤其是西戎王庭中据说得王宠爱的大王子亲身上阵叫嚣厮杀时,被裴千户单枪匹马干脆利落的砍了头颅,悬挂军旗之上。

一场大胜,西戎人败退,昌州同康州得以安享太平,峪州则因为银矿的缘故,被重点守护,也没让西戎人占到多少便宜。

可以说,十几年来,这是打得最痛快的一仗了,西戎人死得越多叫得越惨,西北边军们就愈加*激动。

不过,战场上是战得痛快了,这回了昌州驻地却让人心里憋屈,被抢夺冒领功劳时,裴千户还未如何,那些跟着他的士兵们先怒得红了双眼,洪付二人并未注意到,当他们定下抢夺别人功劳的主意时,这军营里所有人看他们的眼神就带了杀意。

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那两个人,仍旧醉生梦死,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却不知昌州边军已然不听号令,宁愿反叛背主都再不愿同这两个卑劣之人为伍。

裴千户以探亲为名求去时,那两人笑得格外畅快得意,却不知营帐中不少人手中刀已现锋芒,若非有人透了口风让静观其变,昌州军营早已哗变。

果然,半月后有了动静,裴郁宁神威侯府世子身份爆出,裴家军的威名,当年老侯爷同世子的坐镇西北,这些都让边军们热血沸腾。

如果只是一般人,或许只能坐视功劳被抢无力反抗,但若是侯府世子,应当能为自己求个公道吧。

为着这点儿念想,昌州边军们格外关注望京那边的消息,也幸亏这几年来行走西北的商队逐渐增多,栾城日渐繁华,让他们果然听到了一点儿风声。

消息有真有假,有好有坏,但总归是有了消息,等洪付二人被罢官羁押时,望京封赏威武将军的消息也传到了昌州,可惜,对于这个封赏边军们格外不领情,老皇帝只给官不赏钱,赏罚着实不公。

要知道此前大胜的消息报上去时,给那两人的封赏加起来十几辆大车,只看车辙印痕深浅都知道这赏赐有多丰厚,结果等到了真正的功臣这里,却有名无实?

昌州这边边军们心气不顺,就越发巴望着这升任了威武将军的裴小将军回来,老皇帝不给赏,他们去抢西戎人总可以吧?

总归,这裴小将军尽心竭力守护西北的情义,老皇帝不看在眼里,他们这些人记在心里。

因着这些,巡视边防的边军们最近格外勤快,总想着第一时间迎到人,抢个头功,没想到最后却是自己拔了头筹,黑脸汉子笑得得意,跟着裴六一起见过裴郁宁,得了吩咐立刻护着商队入城。

栾城风貌古旧,许多地方还留着前朝痕迹,虽然不如南地繁华,但仍可见昔日辉煌。

城里城外人流如织,颜书语眼中所见的本地人与外地客商脸上笑容都极为安宁舒心,丝毫没有三年前她踏足西北时看到的不安。

纵然不是同一个地方,但人心如此安稳,显然他们的生活被保护得很好,这才有了如今的安居乐业。

“你在西北做得很好。”她坐在裴郁宁身前,被他护着,两人一马朝着城中而去。

如果不是他邀请,颜书语也不会想起来骑马入城,但比起坐在马车里走马观花,骑马游走一圈确实是不错的体验。

她已经在街上看到了好几个刻着梨花徽记的商队,梨花徽记意味着商队同她颜家有生意往来,能在这里看到他们,她惊喜却不意外。

昌州有多少好东西她很清楚,她如今最赚钱的窑场生意就在这里,若非担心官窑势大,她也不会专门入望京一趟去见秦太后。

有了秦太后的首肯与口谕,她这桩生意才做得稳妥,当然,裴郁宁在昌州护着她的功劳也不可小视,没有本地边军的卫护,打她生意主意的人只多不少。

不过,作为回报,她每年给边军的好处也不少,裴郁宁也如约笑纳,这点上,他们做的是生意,毕竟涉及多方利益。

由裴郁宁领着在城中看了一圈儿,等靠近城中心较为安静的太守府时,一座崭新的府邸坐落在旁,威严门第中,她看到了崭新的金字匾额。

威武将军府,赫然其上。

不得不说,颜书语第一眼看到时直接笑了出来,两辈子,她只见过神威侯府和大将军府的匾额,这个从四品的威武将军还真是新鲜。

“很好笑?”身后裴郁宁不解其意,在她腰上轻掐了一把。

颜书语抖了一下,压住笑意,力持端正,“没,没有,只是觉得新鲜。”

她还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住进什么威武将军府里,不过,挺有趣的。

裴郁宁下马,将军府中门大开,迎两位主人入门,军师腿脚比他们快许多,站在门边笑得牙不见眼,“主母,这新将军府我们也没来过几次呢,托您的福,今天总算是能进家门了。”

颜书语笑看一眼裴郁宁,跨过高高的门槛,入了裴郁宁在西北给她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 改文案是针对文案抄袭这个说法,至于其他人云亦云的评论和纯粹的喷子,我感觉不那么在意了,看了也没啥情绪,只觉得着急码文

果然,忙于正事就不会胡思乱想,看来我还是清闲到脑子发懒才有心情伤春悲月,人就得老老实实码字不作妖,这才是我该做的事

如果不是这一章急着赶在十二点前发,我肯定要码个大章节,于是我继续码=。=

☆、3-35栾城故居

秋日晴空, 白云悠悠,阳光温暖娴静。

从入门开始,颜书语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影壁,垂花门, 游廊,西厢房,跨院,庭院,花园, 正房,她循着记忆往前走,不用任何人指导就能准确找到每一处地方,走得越远,看得越多, 她的笑意就越浅,直至最后面无表情。

裴郁宁跟在她身后,面色冷静,眼神幽深,一言不发。

最后站在主院正房前时, 她除了眼神还有些波动,整个人气息已经完全沉寂下来,丝毫不见之前的轻松笑意。

“你送了我一份大礼。”许久后,她终于开口说了一句, 日光下,她整个人仿佛被冰雪包围,散发着无尽寒意。

裴郁宁站在廊下.阴影中,没出声回应,他知道,这个时候的她并不需要他回答,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倾听和承受。

承受他给她这份礼物的结果。

颜书语眼神凝在院中的那棵梨树上,看了许久。

这树同从前侯府里的那棵极为相似,如今正是秋季,上面挂满了黄澄澄金灿灿的梨子,风一吹,飘飘晃晃,看起来极为喜人。

若是春天,这枝繁叶茂的梨树想来也是满树堆雪,云缭雾绕。

“为什么?”她转身看他,出言询问,除了平静与冷漠,看不出其他任何情绪。

裴郁宁往前走了一步,人却依旧隐在阴影里,“你喜欢。”

颜书语轻嗤一声,转身入了正房内室,看着那些熟悉的摆设与装饰,她眼神微动,最终还是选择了出门。

原本应该温暖的阳光晒在身上莫名的有些凉意,她越过裴郁宁,直接往外走,“我会换个地方住。”

裴郁宁看着她越过他,低声道了一句,“这些都是你喜欢的。”

因为知道她喜欢,所以他费尽心力给了她这个家。

颜书语停下脚步,背对着他开口,“他告诉你的?”

裴郁宁沉默,这意味着默认。

“我说过,你不是他,”颜书语看向院中梨树旁边的那株桃花树,这是从前所没有的,“你自己也说过,你讨厌他,所以,你现在又为什么要听他的呢?”

这点,颜书语不能明白,裴郁宁把一个她曾经住了许多年的家重新放在她面前,是为了什么?

以他的性子,难道不是应该全部给她新的?最好一分一毫都不见曾经的他的痕迹才最好。

裴郁宁重新摆在她面前的这个家,她确实喜欢,她住了二十几年的地方,她打理了很多年的家,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是她精心归置,每一样都是她的喜好,她熟悉它们,就如同熟悉自己。

可再熟悉,那是过去,是望京的侯府,不是西北这里的威武将军府。

裴郁宁看着她的背影,许久后才笑了一声,声音低哑,“我们真的,是两个人吗?”

听到那笑声,颜书语终于舍得转身,他纵然在笑,可是声音里却毫无笑意,反而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消沉与低落。

“你什么意思?”颜书语皱眉,她知道他在他身上,纵然他只出现过一次,但毫无疑问,他在。

她接受过去,努力让自己解开心结,释放心里的那些情绪,她能心情平静的提起他说起从前,却并不意味着她想再见到他。

纵然她看似已经彻底放开,但有些人,她并不想见,她宁愿对着面前这个还未犯错还青涩的他,也不想见到过去的他。

或许是因为这样,她才未再次见到他。

无论是现在的她还是现在的裴郁宁,对于从前存在的那个人都很抗拒,他们的这种心情让他不再出现,她以为,这是最好的结果,但现在,裴郁宁说了什么?

如果他们不是两个人,她拿来说服自己的理由是不是成了一场笑话。

裴郁宁看懂了她的眼神与心情,但他却不想选择骗她,有时候事实纵然残酷可悲,但依旧需要面对。

从他知道真.相那一天起,他就在极力避免自己想起这些,但回到西北,回到这个家,一切都被彻底摊开在天光下,他只能选择实话实说。

“这世上,我和我,你和你,”他笑笑,眼神沉郁,“我们怎么可能是两个人呢?”

“这世间又怎么可能存在两个同样的我们?”

他看向廊下灿烂的阳光与风中摇摇摆摆的金梨,想起那老和尚悲天悯人的神色与慨叹惋惜的眼神。

“执念入骨,迷障难消,唯有良药可解。”

在西北的这几年,他除了忙他的大事,就一直不曾懈怠的寻找高人,他厌烦身上的这个蠢货,不让他灰飞烟灭神魂消散,他寝食难安。

原本以为找到了高人破解迷障,却不妨触摸.到了令人厌恶的真.相。

裴郁宁看向她冷漠神色,笑得苦涩,“他从来不是另一个人,他是我,我也是他,你看到的他,”他顿了顿,声音极低,“只是入了迷障的执念。”

“这世间,每个人的神魂都只有一个,”那时,老和尚看着他,摇头叹息,“纵然违逆天意篡改命数,这神魂也依旧只有一个,何来过去与现在之分呢?施主谬矣。”

那天,在那个破旧的土地祠中,裴郁宁一个人站了许久,老和尚说完那些话人就已消失,他看着面前泥塑的破败神像,静静地立了许久。

他从前那么厌恶那么抗拒的人,却是他的一部分,即便他不知前情,但做下曾经那些的也是他,让她苦让她痛让她哭的,一直以来都是他。

“我是真的想杀掉他的。”他笑意不入眼底,神情冷酷,“但我不能。”

那是入了迷障的执念,无法杀死,或者只有他一同死去,那执念才不会再作祟,否则,他只能永远和他一起。

除非他残酷果决到愿意让自己变成一个傻.子,宁愿以残缺的神魂的陪在她身边,不然,他只有坦诚事实这一条路。

颜书语垂下眼神,看着脚下青砖上的花纹,他把一切都记得很清楚,就连这小小的花纹都重新出现在了她面前。

纵然她觉得可笑,觉得可悲,觉得无奈,但这就是裴郁宁所谓的爱和对她的心。

“我知道你们是一个人。”颜书语再抬头时,已没了刚才的冷漠,神色平静得仿如面对的并不是需要她震惊的真.相,“从我醒来那一刻,我就知道的。”

她所说的醒来,正是乌安县那次昏迷,神志昏沉时梦中事她早已模糊,后来却断断续续记起了一些,从那个梨花树下的小姑娘说她在她就会消失时,她就明白了一切。

世间从来不可能存在两个她,自然,也不会有两个裴郁宁。

不过,“我需要你们是两个人。”颜书语声音平静,“不管过去如何,我活在现在,既然我选择了现在,我就需要你们是两个人。”

“裴容之,你是他吗?”她问他。

裴郁宁跑过去将她抱在怀里,抱得紧紧的,就像抱着他的落水浮木,“长宁,我不是他,我永远不可能像他那样!”

“长宁,长宁,”他一迭声的叫她,终于从那个下午的绝望与梦靥中脱离,整个人都暖和起来,“长宁,我不会是那个蠢货,你信我。”

颜书语心底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我信你。”

她除了信他,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

军师坐在外院廊柱旁边的石凳上,贼眉鼠眼的朝着内院的方向探头探脑。

裴六刚和人收拾好行李进门,就看到他这副模样,嘴贱的来了一句,“您这是做贼呢还是偷看人洗澡呢?”

军师一颗花生扔到人额头上,盛气凌人的白了他一眼,“蠢货,我这是替少将军*心婚事!”

听到婚事两个字,裴六来了兴趣,凑过来说小话,“婚事怎么了?陛下不是已经赐婚了吗,现在少将军官位也有了,只等找个好日子和庆州那边通通气,早些娶主母过门。”

“你们这些没脑子的蠢货,”军师手指戳了下小跟班的脑袋,满眼嘲笑,“把事情想得太好了!”

裴六本有些不满,但听军师的意思好似婚事还有波折,瞬间一颗心提起来,神情也有些紧张,“怎么回事?少将军和主母不成了?这不能够啊,御赐婚姻,他们也没什么问题,怎么可能不成呢?”

“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军师吃了颗花生,摇头叹息,“进门前你也看到了,少将军和主母好得很,但从进门之后,这感觉就不对了。”

“少将军没让我跟着进内院,但我刚才偷摸着瞧了一眼,”军师神色不妙,啧啧感叹,“你是没看见,那俩人之间的气氛,那神情,那脸色,”他苦大仇深的叹气,“我告诉你,要是一年之内咱们少将军能成婚,从此以后我给你提鞋当小跟班!”

军师说得斩钉截铁,裴六此刻也顾不上他的那点儿赌注,心思全放在了自家少将军的婚事上,“什么意思?您是说,少将军和主母不能成了?”

“分倒是不会分开,但我瞧这婚事,”军师叹息,“估摸着一两年之内都不能成。”

裴六哑然,随后急得抓耳挠腮,“那怎么办?少将军不把主母娶回来,这该怎么办?”

军师继续优哉游哉的吃花生,没了刚才的苦大仇深,瞧着外面进进出出的人笑了笑,“行了,你也别这么担心,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无非是晚两年成婚,总归,咱们少将军不会打一辈子光棍儿。”

“您老的心还真宽。”裴六翻了个白眼,心情还是有些不痛快。

原本以为回了西北过不久就能喝到少将军的喜酒,谁知道临了却可能没了希望,这怎么不让人郁闷。

不过,还好事情没到最坏的地步,主母仍旧是他们家的主母,不会被别人家抢走,但无论如何,这憋屈的心情没减上一分,“少将军可要抓好主母啊,可千万别让人抢走了。”

军师瞟了小跟班一眼,阴森一笑,“这蠢货就是蠢货,猪嘴里吐不出虎牙来。”

裴六原本想气势十足的回瞪一眼,可惜军师露着白牙的阴森笑容着实让他肝儿颤,胆气还没涌上来心里就发起了怯,哼哼两声腿脚利落的跑远了。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有能耐来追他!

考虑到军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柔弱体质,他笑了两声便跑回了同伴身边,只等着看自家少将军婚事的进展。

最好别像卑鄙军师说得那样,他在心里祈祷。

作者有话要说: 又揭了一个伏笔和细节=。=

努力更新,现在除了更文基本上没心情上线了,等月底,我下个榜单就是完结榜单了

开国元后那篇吧,我想想暂时还是不码了,直到这篇更完,我都不会动笔,因为这个故事我最后一定会自圆其说,只有全部写出来,打上完结两个字,我从这篇文里汲取到的一切才能更好的传递到下一篇文里

其实也是因为这篇还有伏笔和剧情没写出来,大家还没真正看完我这个故事,对开国元后那篇的期待也会减少很多,等我彻底写完这个,大家对于乱世开国的元后重生应该就会很期待了,那篇比这篇要难写的多,伏笔悬念也多,考验笔力也考验谋篇布局,有这篇完结的圆满文打底,我觉得应该会对我有信心的

感觉我好像特别喜欢写长长的感情线,而且喜欢倒叙设悬念开篇,总觉得以后这习惯都改不了蛤蛤蛤

等元后重生完结之后,是一篇换未婚夫的古言文,灵感和大纲和这两篇是同一时期的

重生文最多写这两篇,毕竟真的不好写,以后应该还是会按照我灵感的顺序写,虽然我也想开现代文或者仙侠啦啥的,但强迫症摆在这里,不按照顺序写完难受,因此,会一直写到新年过后吧,等明年会换新工作,下半年就彻底满足我的码字之心吧

☆、3-36陪伴相守

在裴郁宁期待眼神中, 颜书语最终仍是住进了主院正房,他作为将军府的主人,自己却搬去了西厢房, 让家里这些人看得很是摸不着头脑。

不过鉴于他晚上每次都是同她一起睡的,这实际上到底住哪儿也就无所谓了。

颜书语本打算抓紧时间处理昌州事宜, 她这次来时带的帮手不多,罗德文在丰卢城处理粮市后续,手上能用的大部分人也已派遣出去,为了不耽误生意,最近她都忙得厉害。

她带着的几个二管事纵然人还不错, 但昌州这摊生意干系重大,除了自己,她不放心任何人插手,尤其是窑场那边,更要慎之又慎。

这天她又忙到下午才停下来歇息, 西北这边天色黑得早,她不喜在灯下理事费神费眼,自然选择早些停止。

裴郁宁刚回栾城,手上同样有不少事需要交接,每日里军营与将军府来回跑, 时不时还要去隔壁同太守府中人打交道,一时也顾不上来烦她,让颜书语总算得了几天清静。

龙鳞虎符一出,她就知道他打算做些什么了, 这块虎符最令人垂涎的就是帝王曾经赋予它的独立领兵权,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有了这块虎符作保,一切又都不太一样。

由开国太.祖亲赐裴家的龙鳞虎符,到了裴郁宁手里,真正能做到他裴家先祖那样,独立领兵。

不受帝王辖制的权力,裴郁宁想要的就是这个,尤其是当皇位上坐着延昭帝时。

等陈昑登基时,他会像前世一样交回龙鳞虎符,不过,那时候的交不意味着他放弃权力,只代表时机已经成熟,他能一言定鼎西北。

任何时候,手里掌控兵权的人说话都会比别人多几成分量,尤其这说话的人无数功勋在身,深得将士信赖与爱戴。

颜书语看得很清楚,包括陈昑也是,裴郁宁其实是个没什么太大野心的人,虽然他战场浴血舍命拼杀,但却是为了他裴家荣光,血洗祖父与父亲之耻,但真要说他眷恋权力挟势弄权,却是完全没有的。

他努力奋进,为的是他心中的信念与目标,权财美色于他,诱.惑不大。

她也是花了许多年才看清他这点秉性,从前因他功劳日盛,她不免担心功高震主兔死狗烹,开西北商道,最初确实是为了繁荣西北,支持他征战西戎,但后来那么多年她费心竭力,何尝不是为了日后给他功成身退谋一条活路。

她相信陈昑是明主,也相信他对裴郁宁赋予的信任,但人不会永远不变,尤其是坐上了天底下最诱人的皇位之后,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畅快,很少有人能一直把持住。

她赌不起陈昑未来不会变的心性,就只能未雨绸缪,不过,没想到这活命的退路最后却被她亲手交了出去,为的却不是他。

半生心血,说起来其实也有些可笑了。

颜书语扶着额头,闭目养神,熟悉的指尖揉上她太阳穴时,她没动,任由对方按.揉。

最近思虑过甚,确实有些累,每天被他这么按一会儿,比她喝安神汤管用。

“丰收节,今晚一起去?”见她脸色比刚才好看许多,裴郁宁低声问。

在望京时,他们还每日呆在一起,结果回来西北这个家之后反而要分开,若非等着他做的都是正事,他其实半刻都不想离开。

在他的想象中,那天将真.相摊开在她面前,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但出乎意料,那之后风平浪静,一切安然如常。

虽然他知道未来想要将她娶回家比之前更难了些,但这些波折是他应得的,就结果而言,甘之如饴。

颜书语沉默了下,眼睛里映出窗外天际绚烂晚霞,答应下来,“好。”

答应他的,总要做到。

于是,月亮升起时,满天繁星下,两人一起出了门。

从安静的威武将军府到人声鼎沸的街市,颜书语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她近日忙于正事,已许久没见过这种充满烟火气的俗世喧嚣,街道两旁挂满了形态各异充满趣味的各色灯笼,五彩缤纷,很是有趣。

栾城的丰收节是前朝传下来的习俗,虽然世道已变,但人心对于美好的向往却依旧如故。

颜书语被裴郁宁护在身边,跟他走在有些异地风情的街道上,眼睛忙碌。

街上张灯结彩,有边塞歌声,有竞赛花灯,有灯谜会,也有百戏与花灯鼓乐,她看得心情甚好,白日里忙碌的疲惫也消减了许多。

“我带你去吃东西。”喧嚣人声中,裴郁宁在她耳边低声道了一句。

他们两个晚上确实没用晚饭,她是没胃口,裴郁宁看来是早有打算,想带她出门,颜书语同他循着灯光走到聚拢了不少小吃的巷子口,伴着寒风冷意而来的,是热气腾腾的馄饨香气。

那种熟悉的香味,瞬间让她想起了乌安县那里的老馄饨,也是在那天夜里,她和他今生再度相遇。

同样的画面,心情却是天差地别,那时候下定决心要走新路的自己,如今居然和裴郁宁一起在千里之外的昌州栾城逛灯市。

“我想吃馄饨。”她侧头看他。

裴郁宁眼睛映着灯光,隐有异彩,他摩挲两下她掌心,笑着应下,“好。”

粗瓷大海碗中,猪骨熬的汤头香味四溢,元宝似的馄饨浮在汤中晃晃悠悠,配着点点绿色很是吸引人。

颜书语同裴郁宁坐在角落里,享用着这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热汤馄饨。

虽然不是她熟悉的味道,但也很好吃。

夜风带着寒意、香气与热闹喧嚣穿过这片寂静的角落,颜书语低着头,认真的吃着面前这碗馄饨,就像那是万金难买的山珍海味。

裴郁宁坐在旁边,照旧比她吃得多些,馄饨、烙饼、白切肉以及隔壁店家的烤肉,零零散散摆满了半张桌子,他一边吃一边将觉得不错的分她一些,颜书语每一种都给面子的吃两口,完了,将自己吃了一半的馄饨推给他。

同从前一样吃完她那半碗馄饨,裴郁宁在她有些奇怪的眼神中停下了动作,“怎么了?”

颜书语摇头,只默不作声的看他。

裴郁宁看不明白,也就放弃,等她想说的时候应该就会说,他还是早些吃完东西带她去转一转的好。

难得能一起出来,总要珍惜机会。

看着裴郁宁总要分神看她的模样,颜书语想起了过去,只要他在家,他们总是一起吃饭的,最初她并不习惯他吃她吃过的东西,后来日子长了,慢慢也就习惯了。

毕竟,那个家里,总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起吃饭。

等他人离家去西北的时候,吃饭的人也就只剩了她。

每到那个时候,她总是最想他的。

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守在一起,在饭桌旁吃一顿家常便饭,就是她觉得最幸福的滋味了。

孩子不能陪在她身边的时候,他尽己所能的陪着她,纵然现在想起来觉得他那时候做得不对,做得自私,但他一直陪着她是不争的事实。

前世今生,最想陪着她的都是他,一直陪着她的也是他。

等颜书语意识到的时候,她看着坐在身旁的人,无声无息的流了眼泪。

裴郁宁从她落泪开始,就借着披风的遮掩坐了过去,将人揽在怀里安抚,“没事,我在这里。”

他尽量压低声音温柔的安抚她,在喧嚣又寒冷的秋夜里,尽己所能的给她温暖与依靠。

如果不是因为她看起来既不伤心也不痛苦,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像现在这么冷静。

她的眼泪于他而言,比划在身上的刀锋都让他战栗。

颜书语说不上自己为什么会哭,但或许只是单纯的想要流泪,她靠在他怀里,眼泪落在他衣襟上,沉默又无声。

等眼眶发涩不再有泪水的时候,她拽了拽他的衣襟,“回去吧。”

街上早已不复出门时的喧嚣热闹,慢慢冷寂下来,她伏在他背上,两人在月色下一路走回了将军府。

临睡前,纵然他欲言又止,颜书语也没打算解释,只好好的洗漱了一番,敷了下眼睛就安睡过去。

接下来的日子还同之前一样,她重点见了窑场的那位老师傅,前世他主动求见,想让侯府给家乡百姓们寻条活路,靠着自己一手烧窑的手艺,颜书语找人寻访许久,才最终定下了昌州这边的杨树县,靠着这里的特殊土质烧出了令人惊艳的瓷器。

今生她主动寻人,为了给家乡百姓们寻一条活路,他仍旧来了。

有些人,就是这么执着如一,她见了人,深谈一番,定下明年的行.事章程之后,人也到了回去庆州的日子。

这次出门她离家快两个月,父亲他们只怕早已等急了,况且,庆州那边离不开她,她早该回去。

裴郁宁本以为一切如常,日子就会这么过下去,却不料在他出门巡视昌州边防的那三天里,她带着人就回了庆州。

等他再度回到家的时候,人早已离开,府里只剩初冬的寂冷。

站在正房门外,他脚步怎么都迈不开。

军师在旁边看得不忍心,低声将主母走之前留下的那句话说给他听,“主母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裴郁宁听完,看他一眼,迈步入了房内。

昏暗房间里,还留着她身上的香味,却不如之前温暖,他坐在床边,抚着手下柔软的床褥,勉强勾了勾嘴角,无奈,怎么都笑不出来。

确实,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可他们是家宴,这怎么能一样呢?

颜书语穿着白狐皮斗篷,站在船头看向栾城所在的方向,从前每一次都是他离开,她看着他的背影,如今反过来,离开的反而成了她,或许冥冥之中,一切真的自有定数吧。

她同他之间,现如今什么都不需要,只需要漫长的时间。

等时间足以消弭一切的时候,或许她会回去他身边。

不过,那也只是或许,她看得清自己未来要走的路,却看不清和他的未来将要走向何方。

“大概,一切只能听从天意了。”她回头,拢好披风,看向庆州。

脚下江水湍急,奔涌着去往南地,风声水声中,所有一切慢慢沉入心底。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因为我不小心刷帖子误了时间,所以过了十二点,原本该赶在零点之前的

写到现在,终于有种快要完结的感觉了,好像暑假作业快要写完一样【捂脸】从前每次开学作业都是一片白板,心情微妙……

虽然我不喜欢写作业,但以人格保证我是个好学生=。=就是懒癌晚期而已

☆、3-37林家好女

她回到庆州的时候, 照旧是一家人等在码头来接她,虽然故作镇静极力压抑喜意,但终归过快的脚步与发亮的眼神出卖了所有。

看着父亲、继母还有朝她挥着双手的弟弟以及冷风中依旧风度翩翩的黎先生, 颜书语笑了下。

无论如何,每次她回到这些人身边时, 心里都是满足且安宁的。

比起昌州初冬的寒意入骨,庆州这里仍旧留着几分暖意,她的院子里,一丛丛的金黄.菊.花与鲜妍艳.丽的木芙蓉仍旧盛放,入眼的亮色终于让她有了回家的实感。

李妈妈和秋玲前阵子回了乌安县探亲, 替自家姑娘*持秋玲在家乡的婚事,颜书语虽说没见到人有些失落,但只要想起无需面对*妈妈的苦口婆心与担忧,这心里总归轻松了两分。

别的还好说,这种情深意切的担忧她最是难以承受, 因为她现在和以后的日子注定了这离别与远行只会越来越多。

庆州这边在她离开的日子里确实积压了不少事情,最严重的一件要属朱家在生丝与布匹生意上的自作主张,颜书语离开之前就猜测朱家或许会同高家联手,但没想到双方之间的合作远比她以为得要深入。

如今,高家一倒, 朱家瞬间被拖累,如果不是时间缘故这还未来得及压上全部筹码,只怕经此波折庆州商市又要动荡。

所以,朱家那位主事人递帖子上门来求见拜访时, 她毫不意外。

“你出外的这段日子,我拒了不少次,”颜三老爷坐在旁边喝着新茶,神情担忧,“他们家今年栽了大跟头,这为了再起来肯定是无所不用其极,若是他好言相求还好,但若是想要走歪门邪道,你也得防着点儿。”

虽说女儿的聪明与出众他早已知悉,但该提点还是要提点的,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自家做事清正,却不能保证这世上所有人都同他们一样。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亦不可无。

颜书语点点头,微微一笑,应下父亲的担心与教导,“父亲说的,女儿都记在心里。”

颜三老爷叹口气,眉间褶皱松了些许,女儿听话又乖巧,但同时又格外有主意,每当他想着要拘束她一两分别那么辛苦的时候,这心里又舍不得。

她是如此喜爱她正在做的这些事情,每次忙碌起来时,一双眼睛闪闪发亮,他不忍拘束她,也不忍让她只能困在内院。

这世间的人千姿百态,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就如同他,喜欢良田良种多过财货金银,周氏喜好安静,只愿在家中做贤妻良母,小儿子读书上进展慢,但书画上别有天分,只是一家人就有如此诸多不同,更遑论这偌大的人世。

在望京得了皇帝陛下的御赐婚姻,他心里为女儿的将来安稳两分,圣旨赐婚,比之平常婚约总多了些分量,不管未来她和裴郁宁走到哪种地步,有这么份赐婚圣旨在,她最坏也能保住她身为嫡妻的尊严。

纵然他希望女儿姻缘顺遂,福泽深厚,但世间男儿多薄幸,他不能将她的未来全赌在裴郁宁的承诺上,这也是为何他现在不拘着她行商的原因,多这么一分底气,她日后嫁了他,总能让自己多两分活路。

在颜三老爷以为女儿出门去见了朱家那位主事人时,却不料她坐着马车带人去了城中的如意楼。

作为城中常年生意不错的酒楼,如意楼的背后是江州林家,当年,她和林家的生意也是在这里开始,在荆州商市谈成的。

三楼雅间中,颜书语正欣赏着墙上的寒梅图,门就被人敲响。

“颜姑娘,许久不见。”那站在门口的一男一女,容貌双生,一个英姿飒爽一个潇洒文雅,正是许久不见的林家双生子姐弟林玉丹与林玉麟。

“两位,许久不见,”颜书语笑着同人见礼,“此次出海平安归来,值得庆贺。”

“比起场面话,我更喜欢你送来的那批新瓷。”林玉丹笑容爽朗,身上还带着远途归来的海风味道,“听说是你送过来的贺礼,我这里先谢过了。”

或许是常年和弟弟一起在外跑船的缘故,比起女子之礼,林玉丹更惯于男子做派,那拱手一礼的写意纵然是男子也少有企及的潇洒,比起有些沉默安静的弟弟,她似乎更像一个哥哥。

颜书语请人入座,笑着道喜,“听说林姑娘明年成亲,难得这次能见到,我怎么都要给一份添妆礼,若能得姑娘喜爱是再好不过了。”

林玉丹啧啧感叹,脸上带着几分不羁笑意,“你说你还是老样子,装模作样的,送这么份大礼,我家里老头子美得都快走不动路了,天天抱着那新瓷傻乐,要是你说用钱买,天知道他会给你送上多少钱,只怕我们外面跑一趟生意还不够那几个碗碟瓶罐的。”

林玉麟无奈的看了自家姐姐一眼,出言警告,“姐姐,不可失礼。”

“行了,我们女人说话,有你小子什么事儿,”林玉丹推推弟弟,满脸嫌弃,“你要是有空就下去给我整治一桌好菜,好久没回来,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虽说早已习惯了自家姐姐的荤素不忌,但在外人面前这么失礼总归不好,不过鉴于颜家姑娘早已习惯了姐姐这副样子,林玉麟抱歉一笑,起身离开,将雅间留给两个女人。

“我这个弟弟,”林玉丹撇嘴,“从小就这么副老成样子,以后也不知道谁家姑娘那么倒霉嫁给他,只是想想,我就觉得那姑娘可怜,天天要对着一个闷葫芦。”

颜书语给人倒了一杯茶,笑而不语。

一家人,自己再嫌弃都是有道理的,但若别人说上一句不好,这心里就不爽快,作为双生子中的姐姐,林玉丹这个毛病比别人更严重,所以颜书语从不搭话。

自己唠了两句觉得没意思,林玉丹对她挤眉弄眼,嘴角一点坏笑,“我来这边的时候,听说你和西北那个未婚夫被赐婚了?说吧,什么时候成亲,我这次回来带了不少好东西,收拾出来几件给你做贺礼。”

“我们暂时不会成亲,”颜书语实话实说,“时机还不到。”

林晓丹的惊讶只是一瞬,随后直问关键,“你不想还是他不愿?”

颜书语看着这姑娘跃跃欲试的神情,不免失笑,如果她说一句裴郁宁不愿意,下一刻这姑娘就能给她介绍林家的公子,她秉性如此,以前到现在,她也习惯了。

所以,对于她的问题,她照旧答得诚实,“我不想。”

“有志气!”林玉丹竖了大拇指,一脸羡慕。

比起其他人,她的反应是颜书语觉得最好笑的,果不其然,说完之后这姑娘就摆出了一副向往神色,“如果不是我家老头子以死相*,谁想嫁人啊。”

“不是说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林玉丹那个未婚夫颜书语是知道一些的,听说和林家是通家之好,和林玉丹从小一起长大的,娃娃亲,感情上深厚得很。

她如今二十二岁,这年纪已经拖得太大,所以林老爷子也是没办法才“以死相*”*着女儿嫁人。

同样,也是因为那家的公子等了太久,这家里催得厉害,若是他们再不成亲,家里就要给他另寻亲事,他不想娶她人,为此这才催着成亲。

林玉丹提起她那桩婚事,就一脸头疼,“如果不是他死拖着不解除婚约,老头子也不会这么*我,毕竟,不嫁人的老姑娘我林家还养得起,但是他在家里那么一闹,我不嫁也得嫁。”

“为了两家的情谊,为了林家的脸面,我得嫁。”她说得轻描淡写,却全程不提感情。

颜书语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难得的有些好奇,“你不喜欢他?”

林玉丹翻了个白眼,似是对这个问题觉得好笑,“要是喜欢他,你觉得我能拖到现在?”

她神情似是有些惆怅与苦恼,“比起那什么见鬼的男人,我更愿意在海上飘着,外面的世界那么大那么美,谁愿意拘在后院里和一帮女人争一个男人,过的日子里只有生儿育女和争宠斗艳。”

林玉丹的心情,颜书语多少能了解,就像她现在,只愿意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没有人能*她,她也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迫她,她说过要让自己过得好,就一定会尽力让自己过得舒心痛快。

“以这种心情出嫁,你的未来会很糟糕。”颜书语不是预测,只是指出事实。

林玉丹点头,“我想象不出自己被关在后院里过日子的模样,也懒得理会那些家长里短,我想做的就是去外面跑船,看很多风景,找很多好东西。”

“当年,我能上船,吃了很多苦,就这么让我放弃,我不甘心。”女人是不能上船的,林玉丹从小就知道,但却不甘心,所以努力这么多年,舍弃太多东西,终于换来如此的自由,她不舍得也不能放弃。

颜书语给她斟了一杯茶,笑着摇头,“原本见你们,是想和你谈谈让林家入驻庆州商市的事,不过现在看来,你志不在此。”

听了她的话,林玉丹来了点儿兴趣,“朱家的事我也有所耳闻,你这是打算踢他们出局,找新帮手?”

颜书语点头,“他们家负累太多,从前能合作是因为我让步让利,如今我起势,这格局本就应该变上一变,高家的事只是适逢其会。”

“说的也是,他们家从前确实贪了些。”林玉丹认可,“不过,你和我谈商市的事,确定没搞错?我还以为这种事情你只会和我弟弟谈。”

“和林家合作是为了大局,至于和你谈,”颜书语笑笑,“我自然有我的用意。”

“你看中了我?”林玉丹好奇,“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庆州商市是我的根基,为了日后走好我另一条路,这根基必须稳,”颜书语说得轻描淡写,“未来几年内,我的重心都会放在西北,庆州这边必须有人帮我看着。”

“所以你找我?”林玉丹指着自己,神情怪异,“你手底下那么多人,结果你找我一个外人帮忙?”

“不行,老头子不会同意的。”她连连摇头。

颜书语轻笑出声,指尖点了小姑娘额头一下,在她的年纪面前,二十二岁的林玉丹也只是个还未长成有些任性的小姑娘罢了,但品行不错,未来可期。

“我找你不是让你卖.身给我做事,只是希望你能代表林家入驻庆州商市,和我联手,等你慢慢上手之后,我再去西北就放心得多了。”她实话实说。

林玉丹神情狐疑的看了她几眼,似是在思考,不过眼神中却毫无抗拒,显然也是觉得这提议有趣。

最后,她提出了最大的疑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颜书语看人一眼,慢慢品了口茶,说出实话,“或许你以为你喜欢跑船,但在我看来,并不是,”她神情安然,没有戳破别人心事的不安与顾虑,“你只是不喜欢被关在内院的命运,只要给你一个向外的机会,你总会选择反抗,选择抓.住。”

“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

林玉丹神情肃然,眼中没了之前的轻松自在,神情认真的看着面前坐着的人许久,缓缓开口,“你好像认定你说的是事实。”

颜书语只笑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认真问她,“不管是不是事实,我只问你,如果我给你这个机会,你舍得放弃吗?”

林玉丹几乎是立刻听到了自己心底的声音,不舍得!

她不舍得放弃这个机会!就算不是出外跑船也好,只要能获得自由,能在外面看到更广阔更多姿多彩的世界,她就愿意答应!

“如果你不想被家里推出去,就做好选择,”颜书语放下茶盏,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背,“只有你自己有足够的价值,别人才不舍得放弃你。”

“庆州这边,林家若来主事人,我只属意你,你可以这么告诉你父亲,至于之后的事,你自己解决。”

她起身,理了理衣摆,笑看向眼神凝重的林玉丹,“若是你下定决心要做,冬至前给我回复,这样我也好安排你同其他人见一见,尤其是霍家,日后你们要一起合作的机会多得很,总归要熟络两分。”

“霍玉郎?”听到霍家两个字,林玉丹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位荆州美玉郎。

“霍家是我在荆州的合作者,庆州这里,是你代表的林家,”颜书语抬脚朝外走,“这是我的诚意,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见人快要出门,林玉丹忍不住出言阻止,“等等,我还有一件事要你帮忙。”

听了小姑娘那句话,颜书语知道,她心中已有主意,果然痛快果决,她眼光不错。

于是,她也舍得转身看她,“说来听听,我能帮就帮。”

“家里的那桩婚事我不想要怎么办?”这是林玉丹心底最犯愁的事情,如果两家之间没有情谊,不是通家之好,她也不必如此烦恼,只管轮番手段上阵*人退亲或者自己退婚即可,但人不是一般人,这手段自然不能用,否则老头子肯定打断她的腿。

颜书语认真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姑娘,那过于认真的审视眼神,少见的让林玉丹起了几分羞涩与扭捏,“怎么了?这么看我?”

“林姑娘是不是忘了一件事?”颜书语脸上多了两分笑意,“你是个姑娘家,不想成亲的话,这能使的手段多得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撒泼耍赖打滚,端看你喜欢用哪种,不过只要能达到目的,全部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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