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9章 1-39长宁与她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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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累得很。”颜书语话说得格外不客气,虽然语气还像刚才那么冷硬无情,但背后的真意却显然不是。
裴郁宁嘴角带笑,眼睛发亮,“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你这话骗鬼还差不多,颜书语在心里回了一句,要是她真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早八百年把他踢得远远的,还能由着他在自己身边放肆?
我也是又蠢又傻,她在心底骂了两句自己不长进,被他牵着手护在身边一路往颜家的方向而去。
“我回来你很开心吧?”走在回家的路上,两旁树叶随着夜风被吹到人身上,颜书语手里正捻着一片叶子转来转去,冷不丁听到裴郁宁有些发沉的声音。
这时候的他,终于变回了之前的自己,没再试图搞些什么能“打动”她的手段,但显见声音里也没什么自信,这话问得有几分不确定。
颜书语手上动作停了下,许久后给了他回应,“平安就好。”
她没提回来那两个字,只说平安,裴郁宁心中叹口气,继续同她往前走,果然,他早些回来是对的。
如今他二十岁,她十八岁,年纪越大,他们的婚约越多变数,他得趁着这次机会把事情砸实了,让任何人都不敢再多说半句废话,这样就算她仍旧不愿嫁给他,那也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问题,而不会有外人来插手。
延昭帝不喜神威侯府,总想压制他,那他这次就给他机会,反正就算没有身份,西北那边他也打下了根基,他说的话,总有人听。
这次,她总算能和他一起启程了。
黑夜中,裴郁宁眉梢眼角带着几分柔软笑意,同她一起回了家。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昨晚我码到一半去玩了王者荣耀,感觉最近可能我都会沉迷于这个游戏
不过大家尽管放心,我是不会被游戏勾搭走的,人如其名,我游戏水平就是个渣渣,等我坑够了惨透了,就会自己乖乖回来了,当然,肯定是不会断更的
这文我还是会努力抓紧完结,但完结不意味着我会烂尾,该怎么写我就怎么写,我是宁坑不烂尾的那种人,这个大家可以放心,当然,我现在是绝对不敢坑的
小裴回来的背后有不少事情,去望京也是要搞事的,大家等我码出来哈
☆、3-20推心置腹
临近中秋, 颜三老爷忙着看各地良田收成,已出门半个多月,虽然肯定会赶上中秋节, 但显然这两日还未来得及归家。
所以裴郁宁一出现,周氏就有些慌乱, 思前想后还是觉得由继女安排不妥,自己努力打起精神吩咐下人待客,颜景焕如今正活泼好动,腿脚甚快的跑去了客居见据说是自己未来姐夫的男人。
不得不说,裴郁宁有别于颜三老爷俊美风流的凛冽英姿让颜景焕见第一面就怕得咽了口水, 等未来姐夫对他稍微释放一点善意时,小孩子心里瞬间就将他当做了大英雄,崇拜得双眼发亮。
当然,这和裴大他们总是在他耳边夸奖自家少将军有多厉害勇武不无关系。
“你是我姐夫?”十来岁的小孩子个头才到裴郁宁腰间,问话的时候脖子仰得厉害, 眼睛里满是惊叹。
这会儿,他倒忘了自己最喜欢的姐姐会被这个男人抢走了,满心满眼都是惊叹与好奇。
裴郁宁对姐夫那两个字很是满意,闻言,伸手摸了摸小孩子的头, 颜景焕先是楞了一下,随后眼睛更亮,笑出了一口小白牙。
“我姐姐很好的,”他摸着自己被男人碰过的那片头发, 努力挺起胸膛称赞自己姐姐,“非常非常好,好得不得了。”
自从跟着黎先生学习之后,颜景焕的进步可谓是一日千里,若说他没有其他华美辞藻称赞自家姐姐那是假话,但每次一开口,他能想起来的最好的称赞就是这两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话。
裴郁宁闻言笑了一下,难得的心情大好,回应了小孩子一句,“她是最好的。”
知己相见恨晚,说的就是现在,颜景焕终于有了一点儿先生说的得遇知己只恨天色晚的心情了。
他坐在裴郁宁旁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家姐姐有多好,完全忘了这个男人来他们家就是抢他姐姐来的,裴郁宁一边听一边点头,偶尔附和两句,瞬间让一大一小之间气氛更为热络。
颜书语来时,弟弟早已被收服,完全成了裴郁宁麾下的新小将,眼睛里全是跃跃欲试的光彩。
“我真的能去西北看看吗?”他情绪激昂,似乎恨不得现在就能立刻去姐夫话语里那让人神往的西北。
看到她不赞同的神情,裴郁宁给了模棱两可的回答,“你现在还小,等年纪大一些才能去,不然家里人会担心,尤其是你姐姐。”
“这样啊,”颜景焕有些失望,但还是努力打起精神,“等我以后长到出门不需要人担心的年纪,我会去西北看看的。”
“那我等你。”裴郁宁拍了下小孩子的肩膀,回答得也很认真。
“焕儿,”颜书语出声,叫了自己弟弟,“该睡觉了,跟我回去。”
“姐姐!”颜景焕双眼一亮,三两步跑到姐姐面前,牵了她的手,“哥哥真的好厉害。”
听到那让人牙酸的称呼,颜书语眼角跳了下,说实话,哥哥什么的,她真的觉得不适合裴郁宁,叫起来总觉得怪怪的,不过弟弟不排斥,她也就随他去了。
“待会儿我让人给你送吃的和药,你洗漱完早些休息,有事情明天再说。”颜书语看着坐在椅子上彻底放松下来的裴郁宁,留了一句话,就带着还兴致勃勃的弟弟回了内院。
裴郁宁闻着自己满身呛人药味儿,想了想,直接躺在床榻上闭了眼睛休息,说实话,他现在确实撑不下去了,原本还想着今晚能和她再说上几句话的。
军师和裴大等人目送着主母带着弟弟离开,一溜烟全去了少将军房间,结果刚进去,就发现人彻底睡了过去。
“去叫大夫。”军师随口吩咐,自己挽了袖子上前摸脉,虽然他医术水平半吊子,但比起其他人已然好了很多,不然也轮不到他和少将军来庆州。
“我看少将军不是睡着了,是晕过去了。”军师叹口气,和旁边几人面面向觎,很是无奈的挥挥手,“赶紧找大夫过来吧,灌药之后好好休息睡上一觉,明天或许会好一点儿。”
“我看少将军有些发烧。”裴六忍不住插了一句嘴,结果换来军师“还用你说”的白眼。
“少将军用的是主母送来的上好伤药,他自己身体底子好也能撑,不会有大问题的。”军师揣着手在旁边摇头叹气,“主母就在旁边院子,我看少将军舍不得晕太久。”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床榻上的人嘴里模模糊糊就叫了“长宁”两个字,虽然声音微弱,但站在床前的这些人各个耳目通灵,听得一清二楚。
一声之后,床.上的人就彻底闭紧了嘴巴,就跟从前一个样,叫了一声不会叫第二声。
啧,感情这东西真是愁人,没想到娶个媳妇儿这么难,军师抖了抖浑身鸡皮疙瘩,晃悠着小碎步等着大夫过来瞧人。
“你说,我们要不要告诉主母?”裴六问得迟疑。
其他人还未开口表达意见,军师一巴掌就扇到了那犯蠢之人的后脑勺上,“老实着点,少出馊主意!”
“这怎么是馊主意了?!”裴六不服,“少将军最挂念主母,要是主母在这里,他肯定好得更快。”
“说你蠢你还不服,”军师呲了呲牙,看着周围一群摆出认同脸的蠢货们,声音里全是嘲笑,“大晚上的,让主母一个姑娘来照顾少将军,也亏你们想得出来。”
“再说了,以主母的性子,这时候不来反而更好,”军师笑容里多了几分奸诈,“等明天知道了情况,对咱们少将军只会更好。”
脑子灵活些的已经想明白,蠢笨的还是满脸不服,军师指派旁边的裴大,“这群蠢货看着就烦人,把他们拎出去好好教训一下,几年不见,这是打算翻天了?”
正好裴大也手痒,拽了人抬腿就走,不收拾得他们哭爹喊娘重新确立自己的地位不算完。
“一群兔崽子,我还治不了你们。”军师拉了椅子坐在床边吃街上买来的零嘴,等大夫带着两个学徒过来看人,他将一路上的伤情说的仔细,大夫开了药,他看着熬好之后给灌了下去,这才算安心。
也就是他,现在还有几分余力,其他的估计早倒下睡觉去了,一路奔波,不是不劳累,但是他得看着人醒来才能安心,不然以少将军能忍的性子,只怕性命垂危都让人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对自己太狠的人,在对人对事上都有惯性,还好少将军在主母这里有几分软性儿,不然以他的性子,再好的姑娘都会被他给吓跑,这以后就只能打光棍儿。
“主母也是心善心软,不然换一个姑娘,”军师咂舌,“我看咱们得惨。”
这人和人之间是讲缘分的,从听裴大说起他们这位未来主母时,他心里就觉得那不会是个普通的商家小姐,果不其然,有大才,也制得住少将军,这多让人安心省心。
“主子,你可得看好主母,错过了这个以后都不会再有这么好的了。”军师翘着二郎腿在床边说闲话,“加把力,使点劲,早些把人娶回去才是正理。”
“这一天不变成自己家的人,这心里就要揪心一天,你说是不是这个理?”他唠着闲话,吃着东西,在床边守到天明人彻底醒来,自己才撑不住的睡了过去。
裴郁宁半醒未醒间听到了不少闲话,看着累得睁不开眼的军师,让人将他送回房里,自己起来抓紧时间喝药擦药。
事情多得很,他也没空歇着。
颜书语睡到早上,才发现人没夜闯闺房,比起开心不受打扰,她心里更多的是担心裴郁宁的伤势。
果不其然,听到大夫身边小学徒的回报,她眉头皱了皱,裴郁宁伤势太重,没能起得来。
早饭已经吩咐下去,全是补血养气的药膳,她想了想,还是和继母说了一声,去了裴郁宁住的客居。
秋天的清晨,空气脆而甜,院子里除了到处飘散的桂花香,还有廊下灿烂的金黄秋菊浅淡的清凉香气。
屋里药味浓重,显然刚喝完药没多久,裴郁宁半靠在床边,一副正打算起身的模样。
颜书语瞪了他一眼,“大夫说你可以下床了吗?”
裴郁宁脸色有些苍白,昨晚天色太暗,她没注意到,白日里再看,明显能感觉到他伤势不轻。
“我还好,不用担心。”裴郁宁眼睛跟着她转,颜书语本打算看完就走,这会儿却又改了主意,她敢说,她前脚离开,后脚他就会下床跟在她后面。
裴郁宁的死硬脾气,有时候是真磨人。
“我不担心你的伤,”她坐在床边放着的那个椅子上,离他只有半臂距离,“你好不好我完全不在意,你愿意折腾你自己,那是你的事,轮不到我.*心。”
口是心非,裴郁宁心里暗道了一句。
他伸手抓了她的手,老老实实呆在原地,放弃了下床的打算,“我会尽快养好伤。”
颜书语看了他一眼,应了一声算是知晓。
很快,她吩咐的早膳被送过来,春月出了厨房领着人过来,亲自安排好一切,没让其他人进屋,在西北那些日子,未来姑爷同姑娘间的亲昵她看得不少,这会儿也不愿其他人来打扰两人久违的相聚。
姑娘已经十八岁了,早晚要嫁人的,出嫁之前和夫婿亲密些,总归是有好处的,也不枉未来姑爷千里迢迢跑来庆州一趟,就是不知道这婚期会安排到何时,心里念着这些事情,春月安排完就带着人退下,回内院忙碌其他事情去了。
被摆到床前的圆桌,两个人的食物泾渭分明,裴郁宁的全是清淡药膳,颜书语的则是家里大厨精心烹制的肉粥烧麦与爽口小菜。
裴郁宁看看自己面前泛着药味儿的药膳,再看看对方丰盛可口食物,眉头皱了下,“我不想吃这些东西。”
他虽然什么都能吃,从不挑食,但有选择的情况下当然更想吃美味的食物,药膳这些他从来不喜欢。
“不吃就算了,也没人求你吃。”颜书语咬了口烧麦,懒得理他。
裴郁宁有些不爽她的态度,直接夹了她的食物吃掉,神情坦然自在,“那我吃你的。”
“既然吃我的用我的,那就别挑剔。”颜书语放下筷子,擦干净嘴角,抬眼看他。
裴郁宁咽下美味的烧麦,看着她不容妥协与拒绝的眼神,难得的苦了脸,“我真的不想吃药膳。”
颜书语不为所动。
想了下,裴郁宁给出了条件,“如果你喂我的话,我可以努力试试看。”
“你受伤的是腿和胸口,不是手和脑子。”颜书语神情冷淡的瞟他一眼,很是不客气。
“你少说了一处地方。”裴郁宁挑眉,有些不赞同。
颜书语停下喝粥的动作,语调淡淡,“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哪儿受伤了?”
裴郁宁笑笑,指指胸口处,“我受伤的还有心。”
颜书语被哽到,难得的怔了一下,随后面上表情消失,神情怪异的看他,“我现在觉得你受伤的地方说不定还有脑袋,待会儿我会记得找大夫来帮你看看的。”
“我心里确实不好受,难道不是受伤了?”裴郁宁握紧她的手,有些不依不饶。
颜书语昨晚为他憋着的那口气现在终于再忍不住,她皱眉,神情甚是严厉,“裴容之,你在西北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以为你会喜欢。”裴郁宁神情认真的看着他,说的完全是心里话。
颜书语只看着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裴郁宁想了想,说出自己的看法,“讨好妻子,不都是这样吗,说情话,送她喜欢的东西,让她觉得自己很重要,讨她开心。”
“至少,我以为应该是这样。”
颜书语揉了揉眉心,突然间觉得裴郁宁蠢得厉害,“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和其他人不同,”她看着他的眼睛,直言不讳,“我不是真正的十八岁小姑娘,我需要的也不是那些情话和礼物,你用这些手段讨好我,还不如多和我说两句真话。”
“我要的从来不是你所说的那些,所以你给再多再努力我也不会动容。”
“裴容之,你要明白一点,我,曾经嫁给过你一次,”她直面他,语气森然,“在这里的我,不是天真无忧满怀春.心的小姑娘,我经历过太多,也看过太多,同曾经的你更是一起生活过很多年,这些,你都要记在心里。”
“我不提,是因为我不想谈太多过去,但我不说,不意味着你可以忘记。“
“所以,别把我当成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来讨好,真正的我,年纪比你大很多,真要说的话,我不觉得你会想知道我的年纪。”
“想想看,一个十八岁小姑娘的身体里,住着一个老女人,这难道不是一件怪异又恶心的事情吗?”
“颜书语!”裴郁宁陡然高声打断了她的话,眉头紧皱,眼神凶悍。
“怎么?不敢听下去了?”颜书语并未被吓到,模样依旧自在,“实话和真.相虽然不招人喜欢,但有时候,该面对就要面对。”
“裴容之,你如今二十岁,及冠之年,已成.人,是时候像个大人一样为人处世了,别再像从前那么任性,做事的时候应当思前想后。”
“如今你从西北回来,前路该如何,抽.出时间好好想想吧。”
裴郁宁先气后笑,盯着她的眼神颇为不善,“颜长宁,你又在胡思乱想,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取消婚约,放弃娶你的打算,你是不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是你想太多,我只是实话实说,将从前避而不谈的一切摆到桌面上来。”颜书语继续吃早饭,不受这场谈话的情绪影响,“我只会比你想得更深更清楚,你在我面前,还嫩得很。”
“三年不见,你真是知道怎么刺我的心,”裴郁宁轻笑一声,眉眼中的锐利与森冷仿佛要刺破她的铠甲,“颜长宁,你真是长进了很多,知道怎么让我难受,怎么让我痛。”
“西戎人的千军万马都不如你的三言两句来得让我惊心动魄。”
“不过,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那句话,”他微微一笑,眼神中的浓重恶意完全不加遮掩,“我娶,你就得嫁。”
“我不*你是我疼你的心意,但你别妄想逃开,不管任何时候,你都是我的。”
“别说你现在不是真正十八岁的自己,就算你现在三十八岁,我想娶就会娶,我要做的事情,没人能阻拦。”
“包括我自己。”
最后一句,是对他身体里那个蠢货说的。
或许是他表现得太无害,她都忘了真正的他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让她又起了逃离他的心思,不从根源上彻底掐断她那点儿小心思,也枉他努力这么久,以她的男人自居。
“我现在不会嫁。”比起神情激愤怒不可遏的裴郁宁,颜书语一派悠然姿态,不动如山,“至少五年之内,你都不要和我谈婚事。”
原本她想说十年的,但未免太过*他,于是换了个相对短暂平和的五年。
裴郁宁的注意力放在了她所说的现在两个字上,这次回来,即便是抱着最乐观的打算,他也不认为她会允嫁,所以他的安排与打算从来不放在*.迫她嫁给他这件事上。
但她显然想得有些多,心里不安,所以这才一句句试探他*他,给自己找出路,只是她没想到,她所担心的本就不是问题,这担心也是白费一场。
其实两人之间,现在的她才是最关注成亲嫁人的那一个,她将这件事彻底放进了心里,仔细琢磨,这才有了今日的谈话。
裴郁宁刚才那被激起的愤怒缓缓平息,她的态度已然有了变化,和从前不可同日而语,虽然还未到他最终期望的地步,但改变就是改变,就算只有一点,也足够他开心。
分离三年,他最担心的就是她厌倦腻烦了他,心里会放进其他人,所以他才叮嘱裴大请出郑明杰来压阵,有些事情他不能做也做不了,但不意味着他会放过。
就算他不在她身边,她还是只能有他一个,现在看来,他的意图与打算都是成功的。
她心心念念想着的,都只是他。
即便她想的内容与目的和他截然不同,但念着就是念着,他在她心里的地位与痕迹,任何人都比不了。
这世间,她同他最亲近不过,所以才愿意袒露一切真实。
她的每一句话背后,都是她自己没察觉到的心意。
于是,在颜书语惊讶眼神中,裴郁宁陡然笑出声来,神情是真正的高兴与愉悦。
“长宁,我爱你。”他看着她,眼睛里烧着漫天火光,声音情真意切。
“你不想嫁就不嫁,但你得清楚,我爱你,看重你,在意你,这世上,我只要你。”
他靠近她,粗糙的手抚上她脸颊,“长宁,我心里只有你。”
“你想要的,我都会给。”
颜书语同他幽黑深邃的眼神对上,那泛着光的眼睛里,满满的只有她自己。
她侧了侧头,避开他的视线,“别废话,吃饭。”
裴郁宁没说什么,带着笑吃起了他那份药膳,等食物一入口,他才发觉那味道完全不是他所想。
注意到他看过来的眼神,颜书语握紧了手中的筷子,压下心里那点儿不自在,出言解释,“药膳是厨房精心准备的,你可以放心用。”
她没说,药膳的味道是经过专门改良的,裴郁宁外祖父去世的前一年,他陪着他用了许多药膳,打那之后就落下了不喜欢药膳味道的毛病,他常年在外,频繁受伤,身体受损,吃药膳是最好的养生之法,但他不喜药膳的味道,她看着家里的厨子折腾了许久,才弄出了他勉强可以接受的味道。
如今府里的厨子在煲药膳上,是她一手指点,这味道和当年别无二致。
看着她平静侧脸,裴郁宁心里,瞬间升起了一朵烟花,就像昨晚他在永玉园外面等她时看到的烟火一样,绚烂又热烈。
那时候,他和她处在同一片天空下,看的是同样的烟花,即便没在一起,他觉得同她的距离也是亲近的,不像在西北,醒来时只会是一场空梦。
“我喜欢这个味道。”最后,他如此说,脸上带着再温柔不过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累又困,晚上睡到快十点才起来,码了后半章,原本属于有心无力不想更新的,但想到大家一直给的鼓励和支持,我就又努力奋战啦
望京和西北之行吧,都是为了解决曾经的心结,所以我是真的很想早些结束这篇文的,希望四十万内能完结吧【捂脸
虽然我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感觉就和曾经坑爹的暑假作业一样写不完……开学前的噩梦之夜……
***
今天早上起来搞了防盗章,其实目的并非主要是防盗,而是有些厌烦看了第一章就去看番外随意留评的
我个人很不喜欢过于武断的人,因为曾经有过被人武断行事冤枉的经历,这算是我的一个爆点吧,作为一个玻璃心渣渣,我能接受看过所有前情在番外评论的读者,但不喜欢武断且随意下定论的,所以搞了个50%,希望这会让那些直接看番外的人望而却步吧
而且现在写到三十万,一路追过来的小伙伴很多都满足50%这个订阅比,所以我觉得应该不会有啥大影响,也希望大家谅解一下
空调自己还没修它突然又好了,所以大早上的我看完综艺就会继续码字啦蛤蛤蛤,望京之行啊,我马上要来了!
☆、3-21夜半叙话
暖洋洋熏人欲醉的秋日里, 颜三老爷赶在八月十五那天回到了家,一张因为要见到儿女而喜气洋洋的脸在看到不请自来的意外客人时,一下子变得僵硬。
老仆人看着自家老爷那仿佛天崩地裂一般的蠢脸, 暗地里捅了捅他的腰,“老爷, 裴公子来了。”
裴这个字对于颜三老爷来说是最听不得的一个字,这几年女儿呆在家里,日子平和安逸得他差点都忘了她是要嫁人的,要嫁的还是望京那么远的神威侯府。
如今,看到女儿的未来夫婿站在自己面前, 他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这个年轻人在西北从军做事,扛着一身伤痛同西戎人厮杀,保了西北安全,让他们这些人在江南得以安稳度日,他敬佩他, 对他的所作所为充满推崇之意,但若要让他把宝贝女儿给他,他心里就不乐意。
他希望女儿能在庆州找个优秀的年轻人或者就在家里招婿也可,有他在旁边看着,这日子怎么都不会过得太差, 但北去望京嫁人,还是嫁一个常年在西北不回家的武将,他的担心与疑虑实在是太多了。
这几年看着女儿做事,他知道她有想法有本事, 但再有本事她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女孩子,就算天资聪颖,也不意味着她不需要爱护与疼惜,反而,她从前在畅园里呆了那么多年,最需要的就是有人给她一个家,给她安稳和幸福,裴郁宁就算再好,但他觉得,他不是那个人。
他们两个天差地别,本就不是应该凑在一起的夫妻,他从前这么看,现在还是这么看。
虽然女儿当初说不会嫁给他,但他心里也清楚,这个神威侯府的世子是个优秀的年轻人,无论是年龄外貌抑或者能力上,都称得上是别人眼里的好夫婿,但于他而言,他再好,也不及适合这两个字。
裴郁宁并不适合他女儿。
“颜伯父。”裴郁宁站在颜书语旁边,无视对方父亲脸上僵硬的表情,很是郑重得体的问安行礼。
颜三老爷被老仆人推了一把,终于回过神来去寒暄,“呵呵,裴公子许久不见,稀客,稀客。”
听到自家老爷言不由衷的那个呵呵,老仆人在旁边袖手翻了个白眼。
“伯父叫我的字容之即可。”裴郁宁态度和善,完全看不出在其他人面前的面无表情与冷漠,仿佛时下最平常的普通公子,到了心上人家里拜访,对待长辈再尊敬不过。
颜三老爷顾不上这个年轻人的示好,只去看自己女儿,见女儿面上如平时一般带着两分温和笑意,没有春.心萌动急于出嫁的迫切,这才心里安稳了一些,努力打起精神和这个年轻人说话。
中秋节这晚,颜三老爷过得不怎么开心,看着那年轻人时不时就要看女儿几眼的深情眼神,他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快要瞎掉了。
家里今晚请了庆州城内比较知名的百戏班,周氏带着儿子看得目不转睛,颜书语神情淡定,坐在一旁饮茶,偶尔听她们说上两句,看不出太多情绪。
眼角余光看到父亲越来越黑的脸色,她给了裴郁宁一个警告眼神,“老实点。”
他在自己父亲面前如此故意表现,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但无论如何,她不希望家里人不开心。
父亲心里念着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不管裴郁宁要做什么想做什么,让她家里人不开心,她不介意让他也不开心。
裴郁宁收到她的警告眼神,在颜三老爷能注意到的时候无奈苦笑了一下,之后,果然老老实实呆在一旁,不再做什么了。
将一切收进眼底的颜兆鸿,起初还有些开心,但时间一长,看着那年轻人眉眼间的失落与苦涩,一颗心又不由自主的软了起来。
女儿应该是在意他的吧,不然不会每年往西北送那么多东西,他虽然没有过多干涉,但女儿做的生意他也是知道一些的,那些跑西北的商队有很多都会给女儿带回西北那边的消息,虽然他不清楚女儿到底有什么目的,但她格外在意西北他是知道的。
西北能让女儿放在心里那么在意的,除了这个年轻人,也没有其他了。
一时间,颜三老爷的一颗老父心又心酸又失落,滋味复杂得他自己都辨不清。
果然,孩子大了,就到了要离开父母羽翼的时候了。
颜三老爷的惆怅与心酸,除了他自己之外,只有旁边总是忍不住翻他白眼的老仆人懂,看着自家老爷刚一腿泥的从乡下的田里出来,就掉进了惆怅女儿出嫁的深坑,他这么大年纪也是为他心烦。
自家这个心软顾家的老爷,从小看到大,他是比任何人都明白他的心思,虽说长了一张风流倜傥的脸,但其实骨子里就是个敦厚爱家的老实人。
容貌是父母给的,性子却是自己的,不说从前大姑娘母亲还在的时候,老爷心里眼里就是家和妻女,就是后来娶了周氏那么个性子软弱扶不上墙的女人,他心里还是只有家里这些人和畅园里不能回家的大姑娘。
不说爱不爱这些矫情的风花雪月,志向只在种好良田的颜三老爷,骨子里就恋家顾家,所以他才从不曾行差踏错,也不往家里添人,他们这个小家也才能安稳到现在。
老爷想要一个安稳的家的心思,比任何人都强烈,因此足以抵挡外面那些诱.惑,守着他们这个家走到今天。
老爷这些性子,大姑娘身上也有,所以即便被迫分开十年,父女终归是父女,他们的像,是在骨子里的。
“老爷,对于亲事,大姑娘心里比你有主意,我看你听姑娘的就成。”老仆人趁着众人说话的间隙,在自家老爷耳边安慰了一句。
颜兆鸿看着老仆人的笃定眼神,再看看女儿的冷静淡定,心里那点儿焦躁终于平息,松了回到家的第一口气。
“看她吧,她想嫁我给准备嫁妆,不想嫁,我也由着她。”颜兆鸿摇摇头,握了老仆人粗糙的手,“我是真不想让她吃一点儿苦头的。”
“你说,日后,”他说的有些迟疑犹豫,“咱们搬到望京去住,是不是能行?”
“老爷,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你想得也太多了,”老仆人拍了拍自家老爷的背,用的力气不小,“今晚好好睡上一觉,明天直接去问大姑娘,大姑娘怎么说,你看着办就行,现在何必杞人忧天。”
颜兆鸿苦笑一下,点了点头,“你说的是,对着囡囡,我总是有些想太多的,以后得改改。”
我看是改不了了,老仆人叹气,过去那些年,有些事情的影响太深刻,恐怕终其一生老爷都改不了担心大姑娘的性子了。
纵然大姑娘其实比他要来得更加聪慧,知道路该怎么走,他这担心也少不了。
为父之心,柔软至此,也是世间一景了。
***
中秋团圆夜,这天晚上,裴郁宁半夜又爬了颜书语的床。
房间里很安静,照旧没人守夜,颜书语闻着身旁人满身伤药味儿,把人往旁边推了一下,“别挨得这么紧,心烦。”
“夜里冷,我给你暖暖。”裴郁宁这句话说得理所当然,他早发现了她比一般人怕冷,现在正好是他派上用场的好时机。
颜书语身边多了个火炉,不得不说,果然比自己睡好很多,毕竟,和他同床共枕,真的是早已习惯的一件事。
“你父亲不想你嫁给我。”两人还未入睡,裴郁宁轻声和她说着小话。
安静的夜里,两人凑在一起低声说着小话,耳厮鬓摩,亲密无间,他太喜欢太迷恋这种感觉,每一刻都觉得是享受。
他在西北,心心念念的就是这种生活,抱着她,和她一起,待在他们的家里,过着安稳平和的日子。
“不止父亲不想,我自己也是不想的,你要认清现实。”颜书语闭着眼,窝在他怀里,低声回道。
“这个我知道。”虽然说的是让他不开心的事情,但裴郁宁反而没什么坏心情,他顺着她耳旁发丝,声音低沉带笑,“你的想法太好懂,我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看不明白。”
“在你面前不能装傻,一旦装傻,你就会当我是真傻,”他凑过去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心情看起来似乎很好,“为了不让你把我当傻.子糊弄,我就努力聪明一点吧。”
颜书语不想和他扯这些,听完自顾自换了另一个话题,“你从西北回来,不回望京吗?”
裴郁宁顺着她的心意转移话题,“暂时不回。”
“你来这里除了看我,还要做什么事情?”颜书语问得直接。
“我来就是为了看你。”裴郁宁低头凑得更近了些,和她气息交缠。
“你要是不想说实话那就打住吧,”颜书语不买账,显然心里自有定论,“明天还要早起,早些睡。”
裴郁宁轻笑一声,在她唇上亲了下,似是有些无奈,“果然瞒不过你,不过,我来庆州就是为了看你,但不那么快回望京,也是有原因的。”
“至于是什么原因,过两天你就知道了,让我自己来说,我觉得说不好。”
对于这个答案,颜书语的回应只是轻哼一声,随后气息渐渐平稳下来,陷入黑甜梦乡。
裴郁宁看着人睡着,多亲了她几下,自己也安心闭眼,他伤得重,喝的药里加了不少安眠的药材,充分的休息才能让他早日恢复元气。
对于裴郁宁所说的不久后她就会知道原因的事情,颜书语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她事情多得很,也没心思去猜测这些。
但五日后,她还是从庆州城里风传的流言与消息里知道了真.相。
西戎人今年犯边寇关,跌了大跟头,还被人夜袭王庭营地,死了不少部落首领与贵族,听说边关不少关隘与防线上都筑着京观,边军气势如虹,可以说是难得的大胜。
听着被众人传颂的那些将领的名字,颜书语眉心一跳,她没记错的话,其中有两人是裴郁宁的上官,还是直属的那种。
书房里,暗香浮动,颜书语放下处理好的账册,看向一旁正慢条斯理吃药膳的裴郁宁。
“他们抢了你的军功?”
裴郁宁放下勺子,笑看着她,神情里不见丝毫阴霾,“也不算是抢,毕竟,大家同属西北军。”
“在我面前也要装模作样。”颜书语看着他,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说吧,你怎么打算的。”
以裴郁宁的性子,会让人抢了他的军功才是大笑话,他的后手只多不少。
“你对我倒是很有信心。”裴郁宁放下吃了一半的药膳,搬了椅子坐到她旁边,“不过,你对我有信心也是对的,我是你男人,你不相信我还能相信谁。”
“别废话,说正事。”颜书语瞪他一眼。
见她没反驳他的说法,裴郁宁带着满身药味和药膳味道凑过去低声耳语,“过些日子,和我一起回望京,你就知道我打什么主意了。”
他用的是回,而不是去,显见,在他心里,他和她是一样的。
望京不算是他的故乡,但也是他呆了许久的地方,就像他在宜郡呆了许多年,那里同样不是他的故乡一样。
从前,他待在那里,只在乎外祖父,现在,她在哪儿,他的家就在哪儿,有她的地方才是他的归处,是他的家。
“望京?”颜书语抬眼看他,“你觉得我会想去?”
“虽然这么说可能会让你不开心,但我觉得,你会去的。”这点上,裴郁宁不靠推测,完全靠直觉。
她曾经在望京呆了那么多年,说是没有一点感情那都是骗人,她或许对那个地方感情很复杂,但不会毫无感情。
望京里的神威侯府曾经是她的家,她不想嫁给他,不意味着她不想回去,这点他看得清楚。
这辈子,他们的家只会在西北,望京那个侯府,和他们没关系。
包括从前那些应该消失的痛苦回忆,这些都应该从她的生命中彻底消失。
他有那个耐心同她一起慢慢周旋,慢慢等,只要她不妄想离开他,一切就都好说。
颜书语没反驳裴郁宁认定她会去望京的想法,事实上,她确实会去,不说年底之前本就打算跑一趟北方,就是为了他那些被冒领的军功,她也得和他一起去一次。
“去就去吧,正好我最近打算去北方看看,”她不说望京,只提北方,但他们两个人显然都清楚她的意思,“我会尽快安排一下,到时候我们一起启程。”
裴郁宁笑笑,握着她的手,欣然认同。
你看现在多好,她不拒绝他的亲近,心里也惦记着他的前程,于她而言,她可以冷待他欺负他,却不能忍受别人亏待他。
“你这么好,都让我有些害怕了。”他玩笑一句,闭眼靠在她肩膀,少有的软弱。
这么好的她,如果真的离开他,他也会受不了的。
别让我失去你,他在心里道,也别给我发疯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第二更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十二点,赶不上就算了,但还是会更的
说实话,防盗真的很坑爹啊,我自己打开都是防盗章,炒鸡炒鸡不开心!
所以我还是取消了吧,愿意看番外就看番外吧,愿意胡说就胡说吧
我不理就行了,哎,玻璃心真烦人,一天三折的,我的心都快成折扇了
☆、3-22望京之行
中秋节过后半个月, 裴郁宁得了望京传来的消息,宫中旨意,让他回京复命。
半个月里, 裴郁宁已经让颜三老爷对他的排斥降到了最低点,看他的眼神也从会抢走自家女儿的狼崽子变成了贴心佳婿, 包括颜景焕在内,这家里的男人每一个都对他放松了警惕。
颜书语在一旁看着,没提醒父亲和弟弟,她心里清楚,以裴郁宁的性格和本事, 只要他想做成一件事,所展露出的力量和手段是别人所不能及的。
就连她,现在也已经不如从前对他那么排斥,愿意容许他的接近。
她知道自己心软,也知道他会手段百出, 不过,有一点得称赞他,裴郁宁很聪明,纵然耍了手段,也没惹她不喜, 他光明正大将一切摆在她面前,让她看得清清楚楚,由着自己去想去做,只要不去碰他的逆鳞, 她所做的一切他都不会过多置喙。
就像从前一样,他给了他能力之内的最大纵容。
只不过,两个人终究是不同的。
所以她现在才和他一起踏上了去往望京的路。
“真的不用我一起?”颜三老爷不肯死心,纵然现在客船已经马上要启程,他还是在做最后的努力,“我一起去的话,能帮着你照顾你,能做很多事的。”
颜书语笑容无奈,理好了父亲被风吹乱的衣摆,“父亲,家里母亲和弟弟还需要您照看,怎么能跟我北上呢,我带着春月他们,身边也跟着护卫,还有姜叔在一旁看着,您尽管放心好了。”
颜兆鸿叹口气,满眼都是对女儿的无奈,三年前,他说过不想女儿再出远门,果然,三年间她都乖乖呆在庆州,这时候她北上,他怎么都不该再给她添麻烦,更何况她去还是为了正事。
“照顾好自己。”最后,他只能眼神柔软的叮嘱了他一句,“照顾好她。”
这一句,是说给旁边的未来佳婿听的,他能接受女儿嫁人,但同样希望这个人他没看错,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丈夫。
“颜伯父放心,一切有我在。”裴郁宁这句话说得平常,背后却是强大的能护着她的自信,旁边送行的几人听到,神色都变得怪异。
不得不说,他们这位未来姑爷,还真不是普通人,就和他身边那些西北来的军士一样,个个有两把刷子。
“去吧去吧,一路顺风。”看着人上船,颜三老爷在码头上站了一会儿,直到客船彻底消失在远方,这才起身回家。
家里,颜景焕被黎先生勒令不准出门送行,正在学习新的文章,周氏在忙忙碌碌的处理家事,等着人回来。
一切,都是平静普通且温暖的日常,是他所喜欢的。
“要早些回来啊。”心里念叨了两句,颜三老爷进了家门。
***
船舱待客的外厅里,颜书语坐在主位上听旁边人报着望京的生意情况。
年纪三十出头的男人姓严名柯,性子也如同名字一样,做事严谨,是颜书语手下最得用的几个管事之一。
正是因为严柯提前送信说中秋会回来,颜书语才那么利落的定下了望京之行。
“咱们其他生意都没什么问题,只除了天雾阁,这半年来大大小小的问题不少,我着人查过,背后有高家同五皇子的手笔,尤其是上个月,高掌柜被人请去了五皇子府,说是五殿下要在阁里宴请新交好的学子,透了口风出来,想让咱们投在五皇子门下。”严柯皱着眉头,显然对这件事情很不愉快,“高掌柜只专心办事,并没应下,后来就出了大问题,现在还被巡城御史封着门,没能做生意。”
颜书语听完,只给了一句话,“等我到了望京再说。”
“那我传消息过去,让他们先别轻举妄动。”严柯是知道天雾阁背后有一位皇子插手的,但具体是哪位皇子,他并不知情,因此只安心领命。
“这样就好,等到了望京,一切都会解决的。”颜书语笑笑,给了自家大管事一颗安心丸。
得了准话,严柯离了外厅,去外面做自己的事。
颜书语侧着身子倚在窗前,看着外面前行的水路和附近水花,又恢复了沉默。
在一旁呆了许久的裴郁宁,此刻终于能找到机会凑上来,坐在她旁边,他扯了披风将人裹起来,“江上寒气重,少吹风。”
“天雾阁是陈昑的生意。”颜书语侧头看他,她心里还记得那次他说陈昑对她有觊觎之意的话,在她的事情上,他很少乱说,所以即便此次同陈昑合作,她也一直注意着分寸,很多事情并未自己亲自插手,只交给了底下人。
当然,至于那些人会不会走漏风声,她是不在意的,皇子和大商们有联系一向是心照不宣的事,差别只在于每人选择的合作对象不同。
“他主动找上你的?”裴郁宁问她。
“最初,我以为是你让他来找我的。”颜书语任由他帮自己挡着冷风,声调有些懒散,“不过后来想想,以你的性子,不太可能。”
他是知道那时候他说的那些话的,和她一样听进了心里,以他对她的看重,不可能任由陈昑这么危险的人物和她接触亲近。
“这点你看得很对。”裴郁宁没否认,“陈昑,是应该远着一些。”
“我和他从前虽然有合作,但是这几年已经淡了下来,没以往那么亲近。”裴郁宁说得是实话,他从前觉得陈昑是很好的合作对象,但自从听那个蠢货说了那些话之后,他就改了主意,所以他才同延昭帝求了个密折直奏。
如今,他走的每一步路,也并非靠着陈昑的力量,虽然他在望京有帮着周旋,但他同样也给了回报,说到底,如今两人之间,交易大过交情。
他最不能容忍的事情,恰恰是陈昑有可能会做的事情,这点让他没办法放心。
不想两人曾经的情分消磨殆尽,现在提早划清界限离远一些反而好。
“所以你现在跟的是宫里那位?”颜书语拍开裴郁宁想要摸她脸颊的手,瞪了他一眼,“这次回望京,我会好好看着你的。”
她的意思,是看裴郁宁同延昭帝之间如何打交道,但听在裴郁宁眼里,无论真意如何,总归是好听的。
“你愿意看着我,我求之不得,”他露出笑容,“别说是看,就算你想要我,我也甘之如饴。”
“收回你的油嘴滑舌,不然到了望京之后我们就分开。”颜书语直接掐他命脉。
裴郁宁尤为可惜的叹口气,在她唇上亲了一记,“你真是知道怎么拿捏我。”
“那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颜书语擦了下嘴唇,白了他一眼。
有人喜欢迎难而上,那她就大发慈悲给他制造难题好了,反正辛苦的不是她。
“从前,你选择陈昑作为合作对象,就结果来说,非常不错,”颜书语小小的透露了一些,“不过,你现在选择我们那位陛下,我也是很好奇你能走出什么路来的。”
“既然好奇,那就在我身边看着,”裴郁宁低头,额头同她相贴,“我保证,你不会失望。”
“但愿如此。”颜书语轻哼一声,对他的狂妄并不买账。
“不过,既然你现在不再选择陈昑,那我和他的合作也就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她呆在他怀里,闭着眼说话,“天雾阁给他好了,他和五皇子之间的眉眼官司我也不打算插手。”
“不会亏本?”裴郁宁是不知道天雾阁是个什么情况,但显然是桩赚钱的生意,费了她许多功夫。
“亏是会亏一些,但我会从高家身上讨回来,祸水东引一下子解决两个麻烦,我也省心。”她说完就不再开口,裴郁宁关上旁边那扇窗户,抱着她靠在墙上,闭着眼休息。
有她在,他总能睡得很好,而且,马上要到望京,他也要养精蓄锐,这样才好护着她。
五日之后,客船在户部验收漕粮的金桐河码头停靠,从金桐到望京,马车一日一夜功夫,他们一行人跟着裴郁宁走官道,一路上很是顺利。
望京城,外城门广安门厚重巍峨城墙下,颜书语驻足而立。
这是她曾经很熟悉但现在又陌生的地方,时隔这么久,她又回来了这里。
裴郁宁站在她身侧,借着披风与衣袖阻挡,抓紧她的手,“有我在。”
颜书语看了一会儿就收回思绪,任由裴郁宁牵着自己的手,重新坐上马车入了城内。
即便不看,她也知道望京城是个什么模样,内外城泾渭分明,中间坐落着各地的商会馆以及学子们前来求学科考的魁星街,无论是白日还是夜里,都热闹喧嚣。
中秋刚过,空气里还残留着节日的喜庆气氛,外面街道上到处是熙攘鼎沸人声,是再繁华喧嚣富贵不过的一座城。
看着她格外安静沉肃的脸色,裴郁宁不知道该怎么同她说,她在这里度过了很是难过的日子,他说不出让她别去想早些忘记的话,最后,只能将人抱进怀里,抚着她的脸颊认真又温柔的亲她。
他知道她能明白,所以把一切心意通过亲*传达给她。
他从未如此缓慢温柔费尽耐心的安抚她,所以当她有了回应时,他几乎不可置信,直到她拽着他的衣襟,继续回应,他才有了实感。
有一瞬间,他真的想吃掉她,但那强烈的情绪只是一瞬,随后就被更多更大的心疼占据,他热烈的回应着她,希望她能好受一些。
等她沉默的靠在他怀里急促喘息时,裴郁宁觉得自己几乎头疼欲裂,望京对她的影响,对自己的影响,超乎想象的大。
他的太阳穴跳得飞快,心里似乎有一股情绪想要冲破藩篱,他知道那是那个蠢货的残存的执念,但人如今在他怀里,他别想抢她。
等去了西北,他会让他彻底消失无踪,现在,暂且放过他。
等那股情绪被渐渐压制下去时,他才低头看她,她眼角有些红,但没有流泪,不过脸色却不太好看,不知道是因为气息太过急促的关系,还是受心里那些情绪影响。
他*着她的脊背,在她额头补了个亲*,“我们在望京待不了多长时间,很快就会走。”
果然,比起望京,还是西北更好。
“西北变化很大,这次我带你去好好看看。”他知道她想在西北开商道,既然她想做,那他就帮她,她在西北有了另一片天地,望京也就不足为惧了。
她身子抖了下,裴郁宁皱着眉头把人抱得更紧,没再多说一句话。
他现在只想早些和延昭帝处理完之前的事,然后带着她启程回西北。
望京,已经让他有些厌烦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二更,也是八千+
情绪有些低沉,也不知道为了啥,可能码字的人都有些敏感吧,容易突然就消沉下来
这篇文,是真的想早日完结,我觉得写到月底应该能差不多吧,按照我现在双更的速度
比起老是那啥的正文,我果然更想写个现代番外甜甜我自己
***
谢谢小天使们安慰我鼓励我,玻璃心表示很容易被治愈蛤蛤蛤
☆、3-23会馆落脚
秋日暖阳高悬, 虽然天气有些干,但总归是个宜出行的好天气。
望京城,庆州商会馆。
临近中午, 会馆门口是少见的热闹。
作为紧挨着内城的重要区域,商会馆附近一向人流颇多, 不说魁星街那些每年前来赶考的举子及来自各地的文人名士,单单附近各地大商们筹办的各类店铺,就极为吸引望京城内的百姓们。
于是,等颜书语一行人在商会馆前面停下时,瞬间吸引了不少视线。
庆州作为南地知名大城, 商会馆在整条街上都极为有名,更别说此刻商会馆门口站着等人的那些大小商人和管事了,各个拿出去都是一把好手,也不怪附近其他商会馆和街上百姓学子们瞩目。
“人是这会儿到吧?”急匆匆出了门的霍家大管事,理好身上的衣裳, 询问旁边的随身小厮。
“咱们家得的消息说是走了管道,应该是这会儿到没错。”小厮扶好自家大管事,两人出了荆州商会馆,朝着不远处庆州商会馆的方向而去。
今日要不是临时来了笔生意需要他亲自出面处理,也不会耽搁这许多功夫。
“二爷的嘱咐你们都给我记清了, 该怎么做怎么做,可别在外人面前丢咱们霍家的脸。”望京内负责霍家生意的大管事回头叮嘱跟在自己身后的一帮人,神色慎重,“今天见着颜家小姐, 谁要是出错,回头我可得好好说道说道。”
“大管事放心,咱们可不敢出错。”有人笑着开口。
“老太爷和二爷在家里说过许多次了,咱们肯定用心。”
“就是就是,这会儿人已经快到了吧,我看咱们得快点儿。”
一行人匆匆忙忙到了庆州商会馆面前时,颜家的马车堪堪停在会馆门口。
作为望京内几个最财大气粗的商会馆之一,庆州商会馆的门面一向被公认为是最好的,富贵中不缺雅致,大气中带着华美,算得上是望京城内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一大景致之一。
商会馆的门面高,同时也意味着不会轻易在正门口接人,来会馆的人多数走的是侧门,少有正门迎人的,所以这车队甫一出现并停在会馆门口时,就惹得无数人窃窃私语。
众人屏息中,那辆被护在中间的马车上有人一跃而下,瞪大了眼睛等着接人的诸位原本提起的心瞬间落下。
那不是他们等着接待的颜家小姐。
裴郁宁将会馆前面的诸人挨个看了一遍,转身朝着马车伸出了手。
被那年轻人锐利视线扫过的人只觉得后背发毛脸皮发痛,聪明的已经想到了这个年轻人的身份,慢一拍的则在思索这陌生年轻人的身份。
但不管如何,这人身上一股子世家子弟的清贵之气很是明显,当然,还有毫不掩藏的剽悍之气,让人看着就心里发憷。
颜书语戴好面纱,就着裴郁宁的手下了车。
商会馆面前不少老熟人,她被裴郁宁护着,带着人上前见礼,“诸位安好。”
“颜姑娘好。”
“颜小姐好。”
“颜侄女许久不见啊。”
这些人,有些是同颜家有合作的,有些是看颜家脸色吃饭的,还有一些,是颜书语完全不认识的,不过她不认识没关系,旁边严柯早已上前和人打成一片,望京是他的地盘,这里的人他熟,犯不着让自家主子劳心费力。
“颜小姐安好。”霍家的大管事上前行礼,家里和这位颜家小姐那是有大生意在手的,老爷子时不时就要念叨几句他这位小友,是以家里亲近的人都知道该摆出什么态度。
他恭敬不失热情的行礼问安,颜书语和人说了两句,定下了日后见面详谈的时间,就带着人进了商会馆。
外面街道上,普通的百姓与学子们满眼好奇,互相打听着消息,毕竟商会馆如此隆重的迎人甚是少见,那青年男女的身份不免让人在意,当然,那少女即便带着面纱也遮掩不去的美貌也是众人津津乐道的一大原因。
毕竟,食、色,性也,任何人都不能免俗,而且望京城内的百姓,最是喜欢相貌出众的人,无论是对好看的贵族小姐还是俊俏公子,都充满了谈论的热情。
这于他们而言,是难得的消磨时间的有趣话题。
颜书语跟着领路的翟姓商人进了会馆的宴客厅,裴郁宁镇宅兽一样跟在她身边,虽然从头到尾不说话,但气场足够吓人,原本看她一个小姑娘单独前来心有他想的人,瞬间将想法抛去了万里之外。
不得不说,无论何时,裴郁宁都是她最好用的护身符。
女人做生意不容易,且容易招惹是非,如果没有这么个煞神丈夫镇着,她也说不好自己会遇到些什么事情。
裴郁宁同她坐在一起,虽未出声,但行止间明显可见熟稔与亲密,会馆众人交换了下眼神,终于确定这就是颜家小姐那位据传在西北从军的未婚夫。
神威侯府世子,裴郁宁。
见她打算喝茶,裴郁宁将茶盏接了过去,“一路奔波,你待会儿休息一下,这茶就别喝了,省得睡不着。”
“换蜂蜜水。”裴郁宁看向旁边待命的裴大,很快,蜂蜜水被送上,颜书语抿了一口就放下,继续听这些年纪可以做她叔叔伯伯的人们热情寒暄。
翟姓商人作为这些人中同颜家打过最多交道的人,很是明白这位颜家姑娘不是普通的闺阁小姐,见其他人差不多说上几句话之后,就趁着空隙开口道,“颜姑娘,一路走来,想必你们都累了,日后咱们有的是机会亲近,我先安排你们休息吧。”
“那就多谢伯父了。”颜书语点点头,应下了这人的好意,同时给出了回应,“严叔,这里你帮我招呼一下诸位叔伯,我先带人去归置行李。”
“姑娘慢走。”严柯将人一路送进了会馆中专门辟出的悠然居,才回转身和这些人继续打起交道来。
“你要是不想住这里,我城外有个温泉庄子,我们可以住到那里去。”裴郁宁是觉得商会馆里这些人有些烦,她本来心情就不佳,再被他们打扰,恐怕呆在望京的日子里都不会顺心,他不想她难受。
颜书语任由他牵着手,神色平静,“这里没什么不好,左右都是熟人,还有裴大他们在,我也不费什么心,就这么住着吧。”
“你什么时候想换什么时候跟我说,我总能让你如意的。”裴郁宁没勉强她,但多给了一句保证。
颜书语脚步顿了一下,轻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裴郁宁看出她不想说话的心思,一路牵着她进了悠然居,看着她进内室洗漱换衣,然后窝在外间的贵妃榻上阖着眼休息。
春月早已带着人退下,这次跟来望京的只有她一个大丫头,其余全是刚跟了姑娘没两年的小丫头,作为姑娘屋里的主事人,她这会儿也有许多事情要忙,正好留给两人说话的时间。
“你不用待在这里,该去哪儿去哪儿吧。”颜书语神情恹恹的,低声道了一句。
裴郁宁把.玩着她白.皙细嫩手指,头也不抬,“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该呆着的地方。”
颜书语神情更为萧索,没再理会他的话,只闭着眼安静休息。
裴郁宁按着她手上有助安眠的神门穴,待听到她平缓的呼吸声时,将人抱进怀里亲了亲,送入了内室床榻上,盖好锦被,放下幔帐,自己缓步出了门。
外面,军师带着其他人或坐或站,神情百无聊赖的等着自家少将军出来。
“可以走了?”见到人,军师咽下嘴里的糖块,率先开口。
“让人传话递牌子进宫,”裴郁宁揉了揉眉心,情绪看起来不是太好,“早些办完事,我们早些回西北。”
“不回侯府吗?”军师讶异。
“你带着人回去,整理好我母亲的嫁妆,托人送往庆州,我私库里的东西带回西北,其他的,按照从前的章程办。”裴郁宁吩咐完,就不再出声,神情若有若思。
军师应下来,招呼身边人去办事,等快要走出悠然居时,他回头去看自家主子,却发现他挺直的脊背似是有些不堪重负,弯了些许。
这是主母出事了?他第一反应就只想到这个,除了有关主母的事,他不觉得有其他事能让自家少将军如此费心烦恼。
明明来之前看着还好,怎么这两日变得如此奇怪?
心里想不通,他也就不再深思,要知道,情情爱.爱什么的,简直是这世上最麻烦的事情,也还好他没这个烦恼。
果然,娶个婆娘什么的,还是等他四十岁之后再说吧。
两个时辰后,裴郁宁等来了传话的內侍,得了延昭帝口谕的內侍对待这位近两年总是出现在帝王口中的年轻贵公子时,态度格外殷勤。
看来老皇帝是急了,这才一时半刻都等不了,遣了人宣他进宫。
“世子还是快随我进宫吧,陛下此刻正在御书房等着您呢。”內侍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轻声催促,他差事固然得办,但人也不好得罪,虽然陛下压着侯府的爵位不想给,但明显这位世子是有大才的,在西北也挣下了不少军功,无论如何,结个善缘总比把人得罪了要好。
裴郁宁看了一眼她安睡的内室,跟在内侍身后带着东西进了宫。
延昭帝找他是为了什么他再清楚不过,本打算再抻他一些日子,但她在望京内呆得很不自在,触景生情,为她,他现在只想快刀斩乱麻,让诸事尘埃落定。
十日之内,事情必然得有个结果,这样他也好带着她回西北。
***
漫漫宫墙之内,是深宫禁院与金銮宝殿,穿过盘龙立柱,青石甬道,幽深庭院,裴郁宁终于站在了御书房门口。
禁卫森严中,隐隐可听到里面人的说话声。
內侍通报之后,时隔几年他再度见到了延昭帝,上一次见面,还是几年前皇家猎场狩猎之行,当时他抢了五皇子的猎物,被人蓄意为难,虽然他不看在眼里也不放在心上,但老皇帝那时轻蔑一笑的表情,他记得尤为清楚。
也就是那时,他真正看明白了这位不喜祖父的帝王,心高气傲,自作聪明,薄情寡恩,还有,蠢钝不堪造就。
若非当年几位才华出众的皇子夺位之争太过惨烈,死伤殆尽,这皇位也轮不到他一个生.母卑微的皇子来坐。
出身卑微,才华一般,借着太后和高家的权势登上皇位后,冷待英明睿智的太后,纵容贪得无厌的高家,如今尾大不掉,朝堂上也乌烟瘴气。
恐怕如今太后支持七皇子登位,就是再也忍不了这个喜欢自作聪明的蠢钝帝王,太后虽不弄权,却不意味着她不能掌控朝堂,当年她能扶着他登位,如今就能踢开他再选一位英明的帝王。
即便是在他的儿子陈昑那里,他看他也毫无濡慕与尊崇,完全将他所做的一切与行.事当做反面教训来警醒自己。
这样的帝王,如今却是他的合作对象,何其可笑。
当年若非他刚愎自用,西北军本不会遭逢大败,即便真的不敌西戎人,也不会败得那么惨,害他祖父与父亲战死沙场。
他能对这位帝王做的,就是让他看到眼前的甜头,然后和其他人一起,将他彻底从皇位上踢开。
若非他裴家祖训不能弑主,延昭帝,他的刀总该尝尝他的血。
不过,有陈昑在,他虽然身体可以免去折磨,但心,就只能苦熬着了。
对于一个喜好玩弄权术却不甚聪明的帝王,他的自作聪明就足以毁掉他自己。
看着半跪在光滑冰凉地砖上脊背笔挺的青年,眉间几分刻薄之意的延昭帝缓缓开口,“舍得回京了?”
年近五十的延昭帝,头发花白得厉害,纵然悉心保养,也满脸老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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