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56

上一章: 第56章 五十四、望残烟 下一章: 第58章 五十六、烟尘一望怒偃月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的一截被责编大人痛骂了一顿,于是大段重写,新的进展预计明日更新,跪OTZ

烟都较大的水系,一在东,即恨断天涯下方的海域,那是远水不解近火;二在西,为西虹桥所渡之河,但也是火灾最先爆发、荼毒最为惨烈的地方。时间紧迫,山火势无可当,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地引燃、吞并,就像一个不断溃烂、流脓的伤口。而烟楼却仍浸润在一派烟斜雾横之中,秋影金辉,脉脉无语,对快要漫到脚下的火海不为所动。

宫无后的目标就是西虹桥所在的那条河。他火中取道,斗折疾驰了数里,终于无路可行。地面炽热宛如烙铁,中有熊熊火焰起舞、沸腾、互相吞噬,而再往上去则是浓郁的黑烟熏烤着天顶,根本已经无法视物,其中更有大量的烟灰、毒瘴,吸入几口便可致命。

他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经验,对火场中的危机了然于胸,不再逞强前进,急想对策。火场温度高得惊人,他早已几度汗透重衫、又马上烘干,蒸发掉的全是宝贵的体力。越往前空气异常憋闷,纵然他小心调息,也觉得真气越发难聚,再这样下去,恐怕还没到河口,就要在半途被烤成人干了。

这时,一声低低的呼啸自脑后刮过,忙原地高高起跳,朝旁一纵,身姿轻盈扭转,一跃而落在一块空地上。回头一看,后路已被大火封堵。他挥一挥袖,暂且驱开了烟瘴,却见四面皆是火焰的罗网,自己就如误入樊笼的雀。转眼烟火又迫上眉睫,脚下方寸之地很快就会再无立锥之隙。他徒劳地举袂掩住口鼻,心如擂鼓,突突抽痛的太阳穴上,汗水一滴滴往下划,熏烟浓烈,刺得双目红赤、泪满盈睫。

该当如何?该当如何?

他到底是天资秀逸之才、含神鬼不测之精,刹那之间,一生所学一股脑泉涌而上,当中闪过一句心诀:“入火聚处,得清凉门。”

这是大宗师什么时候教的,他已记不太清,只记得因为始终领悟不透、贯彻不坚,曾被师尊以他惯用的那种初听不咸不淡、细想必五内俱焚的刻薄言辞教训过许多遍。当此之时,往前是业火焚身之刑、退后是埋泉断剑之地,强大的求生本能倒*得他一口真气引到佳处,一泓清气自百脉流出,绕着周身生生而转,一吐一吸,皆是冷彻寒凝。他诧异地发现自己居然无意就炼到了大宗师那种“不即不离”的境界。烈火不侵,他趁着心法顺畅,勉力提气,再度施展凌空虚步之术,冲开火势,朝着西虹桥旧址疾走。

当然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会发现再也调动不出如此澄澈的内力。只因为大宗师的这至简至难的心法要人摒贪爱、弃嗔恨、绝情痴,勿悖慢、不犹疑。这次是他一心救火、本我生死皆置于度外,兼之情势危急;而复归平常,心绪再难回到这一刻的状态,功体暂时倒退也不意外,只是少不了在未来漫长的岁月里还需继续忍受大宗师的嘲讽。这又是后话了。

一路向西,所见之处,可怜焦土。大宗师不喜金玉其外的雕墙峻宇,整个烟楼除了宫无后所居的软红十丈修饰得纷华曳锦之外,都是质朴的轩朗庭院。民间也追慕了这番道法自然、虚轩悬圃的写意,十里八乡差不多都是木质楼台,门头开阔,覆以黑瓦,飞阁排空,万户生烟。有钱人家往往还要引浚源流、广植草木。如此一室着火,更会像疫症似的波及乡邻,烽火蔓延,瞬息数里。宫无后亲眼见到那些廊庑、曲苑被火舌细细舔舐瓦解,而建在山腰上的,更是连番崩溃、倾圮,飞火四射,乌焦的栋梁椽瓦,伴着剥离的山岩坠下山头。火阵摧陵,烟都仿佛要被捏碎了。他闪转腾挪,躲开那些飞来横祸,凭虚御风之余,心里也飘起一阵尘霾。

若此时俯瞰群峰,则炽浆火雹轰轰烈烈,如大红莲盛放一般密密挨挨,中心却划过一个明亮的光点,其大如盏,明辉烛地,终于,在一片水域上降临。

寒水肃肃,清回倒影,冷袖翻红,急速抹开一个平面。于是江流有感,瑟瑟扬波,继而白浪千叠,自脚下冉冉攀升。浪头越涌越高,若悬泉瀑布,其上素澜飞漱,在山火点映下虹光灿烂,其下则是乱流如电、白沫联珠。

不多时,水柱已拔地百尺,好似巨龙腾空。施术之人神气意力、合于一境,因之水龙故然回旋走转、清啸喧豗,却又总像是听话的灵兽,随着他单掌起落连环的掌势驯服地左摇右摆。

水量渐渐增至能驾驭的极限,宫无后运力一挣,踢开脚下的水流,轻身腾入云空,依着拔起的水柱两下一蹬,矫捷地蹿至“龙头”顶点。背后的另一只手这才抽出,双掌当胸一错,一番云手绞合,调运全身真气,凝而不发。由下而上看去,不知是彤云在霄、亦或是红月在水,浩浩汤汤。四野在望,一派虎踞鲸吞之象,正待他收拾山河。而他神定片刻,收束交叠的双臂向两侧一撑,于龙形一分为二,泼天的洪流冲下两岸,砯崖鼓作,万壑惊雷。

然而大出意料的是,“轰隆隆”连声巨响,水漫过处,猛然爆开,火焰呐喊、叫嚣着蹿上高空,烟焰逐天,无数火云在上方拥簇滚动。

而正当此时,更有一阵邪异飓风,自东而来,大火借助这威势,化作怒涛二度席卷了满目疮痍的城池,这一次,似乎三尺地皮都被掀飞了。

“天啊!”

地牛翻身,正在往东逃命的人群突然受到后方来的一波大力冲击,大批民众被轰倒在地,接着又连带发生一连串挤压踩踏,呜呼哀哉地摔倒一片。

队末的挽亭凭月刚一爬起,就被恐怖的爆炸声攫去了注意力。他回头看时,压城的重云正如潮汐一般迅速向西退却,青灰色的天空在大风的吹动中徐徐启幕,然而烟都西面仍是满山滚火。突然,红黑相间的云团接二连三地升空、炸裂,磅礴的黑烟又汹涌地回潮扩散,隐天蔽日,不见曦月。

他表情一垮,脸色惨白,惊魂未定,立刻就朝着正在支离破碎的西边狂奔:丹宫啊——

“怎么会——”宫无后惊骇到无以言表。突如其来的爆炸就在近旁,他凌波踏浪、敏捷地躲开膨胀的怒火,但那些看不见的冲击气团却无从闪避。惊人的能量叠加释放,四方**像有人不断用鞭子抽打他前胸后背一般,一下一下,皆是剖肝沥胆之怒、断臂裂体之威。他始料未及,生生受了数道重击,一口鲜血喷出,中气一空,万法谐忘,人像只断了线了风筝似的,被乱风一通扭扯,才歪歪斜斜抛下水面。

水声哗然,继之以闷闷的擂鼓般的噪声。千万气泡像是喷射出去的一样,沸腾上涌,而他却沉重而迟缓地堕下漆黑的深处。烟矢交坠,夹岸火团相对而出,像是两艘战舰的交火。滚热的气浪胡乱拍打着水面,引起水底一阵阵战栗,于是暗流激荡,身体好似被捆在卷席当中,跌入万丈轮回,任由无常之力把他推来搡去。

水底的浮力把人往上顶,上面的爆破力又向下压,浑身上下剧痛难当,四肢百骸动弹不得。寒气趁虚而入,顺着经脉游遍全身,宫无后卸了力,真气溃乱,无从*出,几息之后,连疼痛都开始衰退,大感不妙。因在水下,还需苦苦屏气,不久神思渐渐浑噩。

唇边偶有一两枚气泡,迅疾地浮向水面,好似绝望的求救。心已成灰,宫无后无奈地仰望上方乌蒙蒙的一片。

他一生遭遇无数对手,不管是胜是败,到底还有可寻的破绽,即便对阵大宗师,他也能悟出“以刀法克剑法”的路数搏一个平分秋色来。但这一回,命要他同天斗。按时间推算,火线离泼烟台应已不远,他努力了半天,反倒是烈火烹油。他不敢相信自己天纵明睿,竟在这紧要关头犯下了大错,羞愤难言。也许几个弹指过后,就会听见火山喷发的轰响,就算烟都不至于整个灰飞烟灭,但毗邻的主峰定难留存——宫无后想到这里,几乎肝肠寸断。

时光若倒转十年,他大概乐见其亡,甚至再添上一把火,以速其灭。可现在,他气虚奄奄,却仍记着:烟楼不能毁,他还有重要的人也许正被封在阵中啊。

泡在冰冷水中的滋味他是熟悉的,许多年前师兄就是这样拉着他,一路逃离黑罪孔雀的追袭。那一次,他二人具是功体全无、束手待毙;这一次,他有心还恩,无力回天,比不出哪一种更绝望。

寒水*得他打了个冷颤,一直提着的一口气一下散了大半。他重又咬紧牙关,撕心裂肺地反复问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知是不是到了命数的终点,人忽而变得轻松起来。昏然之中,四面水幕也回转如走马一般,一个人影似从心底投射其上:从幼年时初见,到冲龄时分离,再到后面种种一团浆糊。其间听了多少告诫、受了多少瞒骗,原来都像这唇边溢出的气泡一样,历历分明。

这段薄薄的师兄弟情分,是亲近到随时可以反目、又疏离到忍不住要去挂念,满含着吊诡的意味。然而抽丝剥茧、归根结底,西宫吊影不曾亏欠,而自己曾经许诺的事,却一直没有兑现。到现在想要替他保全故园,似乎也只能宣告弄巧成拙了。

师兄你看,我又闯祸了,你怎么,还不来帮我?

念及此,心上被刺了一刀似的绞痛。但里头热烈的东西涌出来,却又是寒溟之苦中、那么令人贪图的温暖。

他忍不住猜想:若师兄还在,他会想什么办法?

其实任凭是谁又怎会时时事事都有办法,更多的时候,全凭一股“想要保护别人”的愿望强*着自己罢了。一而再、再而三……到后面就成了本能。

原来他也早已习惯了投靠他的保护,习惯了那么多年。

宫无后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二人争吵决裂,西宫吊影还要屡屡插手搅局;为什么跟自己赌气、连着几日不见,出兵冰楼前还递信进来、传授机宜……

等等,信?……

他忽然想起西宫吊影在出兵冰楼前写给他的那封信,当中一段:“……冰楼城高且厚,正面强取,则事倍功半。幸闻霜旒玥珂于城后攫断地脉、阻绝冬气,围建亭林,此诚出其不意、一举击溃之机也。丹宫可领闇亭大部相持佯攻、示敌以实,仆率小股精锐绕后偷袭,以策响应……”

回忆到地气一段,他心念顿时活泛起来,触类旁通地联系到:烟都地气恰正相反,乃是煽风点火的生发之气,难怪水泼不灭,原来他一直在扬汤止沸,而不曾釜底抽薪。

想通了关窍,他浑身一振,接着钻心刻骨的疼痛又没顶而下,不过倒是让四肢恢复了些许知觉。拼着最后一口气,他翻身翔泳而上,破水冲出,瞅准岸边已经烧尽的一小块泥沼,竭力一仆。人重重地跌在地上,五脏震动,侧躺着又是一通咳血。但想到有了解救之法,心境却是矍然一焕。小歇片刻,他摇摇晃晃地勉强撑起了一个单膝跪地的姿势,一点一点重聚内力。

此刻,他身体如系千钧,气脉瘀堵,一个周天行过,都是抽肠裂腹的痛。丹宫武学由来上荐天潢、下连沧海,那些密丽精妍的剑法,皆舞得奇矫无前,可现在但是屈肘运腕也艰难无比。

他有些想笑,叹此身已老,不知这一招用尽,是不是要一夜白头?

良久,深吸一口气,幡然一掌劈下,一道深达数丈的沟壑在漆黑的地表绽裂,飞沙滚石间蜿蜒向前,如同一匹黑缎被一柄看不见的剪刀裁开。

一口真力流转不断,誓要赶上那火焰的洪峰、切断祝融的命脉。

这头,澹台无竹遭黑罪孔雀钳制,不断被*问大宗师的下落。对方怒极,沉肩一压,把人撞向后面凹凸的石壁。他背上原就带伤,遽然触壁,立刻凉凉地*透了一片,半身如麻,神魂离散。

这时,一丝烟气如锐利的针芒刺入澹台无竹鼻尖,他全身一僵,在濒临窒息的强烈不适中眯眼眺着远方。果然漫山遍野红光泛泛,十几道黑色的烟柱直上霄汉——烟都竟然失火了?!

激怒、震惊、不解、凄怆,种种情绪齐齐爆发,心脏骤然跳得都钝痛了起来,也因此脉行加快,一股气血自丹田冲出。

黑罪孔雀原本倚势占尽上风,不料对方毫无征兆、忽而变了颜色。通透的琥珀双瞳陡然风云涌动,一息之下,又如秋高水落似的聚为凛凛慑人的寒星一点。白袖沸然起舞,中有一道虹光如破匣之剑射出,紧接着激切的破空之音瞄着弁袭君的后颈迫来。

猝不及防的一击,令黑罪孔雀忙松开手,旋步一躲。

原来是飞展的一把折扇,寒气森森地打着旋,变作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凶刃。

澹台无竹脱离了禁锢,仰手接扇,足下一蹬那岩壁,倾身飞前,手腕一扣一拧,顺势连绵,“哗啦啦……”雪扇追着黑影缠挑撩探,云气缭绕,幻影乱空。

黑罪孔雀不耐与他缠斗,重锏一挥,取“乱者必斩”的解方。

黑白两极、刚柔博弈,难解难分地进退消长,终归于无,只留风尘流散、漫天飞荡。

可这一番乱战过去,澹台无竹却不见了。黑罪孔雀追至他方才的站位,空空如也,他谨慎地转身上下探看,全无踪迹。这摆明另有所图,可他一时却拿不准了。

直到一声琴音奏起、像是刀客抽刀切断了这凝重的寂静。音发清商,携着甲光鳞鳞的杀厉之气,激得他心内颤颤,赫然扬锏,指往夜色中一处。

长锏所向,蓦然有半烟半雨的团团*气欲散欲收,当中一抹阑珊人影。俄而繁弦急奏声促促,如洪涛、似雷霆,惊破薄雾,分向两边,但见一人抱琴独立,五指轮扫,拨出一节瘦蛟弄潮之音,随即将琴一掷,翻落为直立,龙龈触地,一掌覆其上,一手勾指控弦,拉出尺余。吴丝张满如弓,仿佛有一支无形的箭,将要擒狼射虎。

弁袭君提防地横锏当胸,同一时刻,琴弦崩然离手,又一道凄异的尖啸响彻旷野。江寒山肃,余响哀回,如猿哭空谷、鹤唳长天。

可花样闹了个十足,黑罪孔雀毫发无损,神兵暗器、毒汁法术,一无所至。他冷冷道:“虚张声势。”遂调运内息,执锏欲攻。

但,身体竟是纹丝不可动。

抬首再看,那琴师眉目炫惑,流眄含姿,唇角刀痕尤衬得肤光如玉,妖妖难言。可退而视之,却是穆穆皇皇、沉严庄肃,凌然不可欺。明黄锦衣外披一领玄色大氅,龙纹隐动,上接层霄,里色又翻为朱红,恍如霜寒大漠里流淌的残阳。只听他口中轻叱,微一拍琴额,古琴奋而舞空,盘盘飞转,搅起平沙漠漠、苍烟如织,又乖觉地入于他掌中。

宫商角徵羽文武,琴师随意地将手一搭,却是鼓气如云,衣袂飘举,仿佛默默诉说着老翅裁云,几回寒暑。信手徐拨,掉下几枚轻薄透亮的商音,四面水雾如有所感,飘飘摇摇在他身旁聚集。“地擘可知,丝竹之声上通神明之德,泛音法天、散音法地、按音法人。吾虽不敏、未打通天地人三才,但空弦散音,莫不合律。”说着中指一挑,对面弁袭君明显感到血流一滞。

“吾这一套曲名为《吹雨绯声》,则清浊寒热之水,无所不能御。”

言下之意,人体内也充斥大量水分——血液、*气,乃至脑浆、胆汁,自然也难逃过他音律的网罗。

黑罪孔雀几番挣扎,果然遭到来自自身的顽抗,人僵直在原处。他亦不敢强行运力摆脱,这无异于自相矛盾,结果必是爆体而亡。

但他略一思索,转念就察觉了对手的破绽。什么以琴御水,不过是个好听的说辞。这套功法早在三国就有左慈等人修习,实质乃是“以气禁水”,而眼前之人多此一举、*琴代运,只能说方才自己那一击已令他气空力尽,不得已要靠音律辅佐。

“……所以,想必阁下现在已经弹不动这把琴了吧。”他面上不露声色,心下却冷笑连连,密睫下的一双眼,简直可称悲悯。

待得余音散尽,便是尔的死期。

痕千古却不恼,微微提了嘴角。麻木的手臂松懈垂落,人微微一晃,似嗔似叹:“哦,那又如何呢?”

此时,文光一动,一人自他身后翻出,纤罗飞舞,绿影抽空,折扇一开,扑向敌手。

要的就是这一瞬之机,作此一击之胜。澹台无竹靠着痕千古的掩护调息许久,这一招起势雄沉,吐气徐舒,乘奔御风,矫如游龙。于是挥广袖、引腕骨,那雪扇如白鹤亮翅,内劲灌注,锋利得削金断铁,擦着白光,照着弁袭君掩在领下的耳后打下去。

熟料递出半尺,黑罪孔雀眸光一暗,竟动了起来。长锏抢攻过来,自侧面重重扣在扇骨上,立时化消了攻势,再顺着一搅,形势剧变,澹台无竹眼见着那柄幽长的铁器朝心口刺来。

痕千古功体受挫,故气禁之术不能耐久,若澹台无竹使剑,此刻弁袭君早已身首异处;但昆吾离手,被迫用扇,足足短了二尺,慢了半拍。仅仅毫厘之差,还是让弁袭君挣开了禁制。

一寸长,一寸强,这是武道定理,天意难违。

痕千古实在是筋疲力尽,扶着琴身,焦躁等着澹台无竹的应对:到此境地,唯有疾步后撤、辗转身形,或可逃出。他拿捏着这一线生机,等着随时扑出去接应。

热门小说[霹雳烟都]九重烟雪任平生,本站提供[霹雳烟都]九重烟雪任平生全文免费阅读且无弹窗,如果您觉得[霹雳烟都]九重烟雪任平生这本书不错的话,请在手机收藏乐高小说
上一章: 第56章 五十四、望残烟 下一章: 第58章 五十六、烟尘一望怒偃月
热门: 穿成男配的心尖宠 我不做人了 同命相囚 超级人生 古董商的寻宝之旅 别对我撒谎 位面复制大师 总裁的99日宝贝 和残疾巨佬闪婚后 穿成真绿茶假白莲的亲妹妹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