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十七、狂花飘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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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为西宫脑残粉,我坚决地把丹宫初*留给他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团子版两宫萌化了我……

以及,虽然看过师徒打架了,但是还是努力写出点跟原作不一样的内容~

古陵逝烟对宫无后意味着什么呢?

那种感觉既模糊又深刻。

晨起偷眼明镜,仿佛就能觑到他闲引西风、凉生襟怀,而回首去找,又空无一人;夜来斜倚窗下,眼尾仿佛有朱帷侵影,锦云生颤,待轻舒薄袖、飘帘去看,便失了踪迹。他无心以来去,却散幽烟而透屏;永远势若天火焚原,却坚于北岭寒壁、毫无温暖。他是丹宫华丽袍服上落满的阴翳;而当失路冥迷、彷徨无措之际,他又成了唯一的光明。

他想起过往关于这个人的一切,那么痛苦,又那么安定。

古陵逝烟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日远空沉,海立风举,霞光烈,冷云积。

秋水澄怀存雅意,落梅风骨不染尘。

宫无后开始加速、出剑,锦衣幡然掀舞,风起三尺虹霓,朱刃轻盈回翔,斩落一个弧线,瑰姿谲然。

昆吾自身后脱鞘,不偏不倚、不多不少,毫不避讳地接住来势汹汹的一剑,若扬鞭东指。一瞬间苍红相接,呛然擦过,激起乱红飞溅,碎璧频抛。

古陵逝烟方才从容握住那柄荧荧大剑,他眼中只有那红裳炎炽,不过是信手一压,烟华接天联曙而去。宫无后身法如电,俄顷便在他身后轻旋飘过,火莲呈艳,峨冠上串串丝绦联翩飞洒,含辉星耀。远远看去,直如万顷碧涛拥簇着一轮孤日、归于虞渊。

触刃旋返的刹那,剑截眸中一寸光,烁烁如一对寒星明珠。

古陵逝烟设想过无数关于此战的情景,“为师明白,你我之间,终须一战。却不曾想,竟是为了朱寒那个蝼蚁。”

“不是的。”孰料宫无后静若止水,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丝破绽,“非是为了朱寒,而是你终于让我明白,‘血泪之眼,生而为杀’,我从来就不是为了保护谁而存在,也根本保不住任何人。”

要说害死朱寒的,彻头彻尾就是他这个主人。宫无后何曾拿他的生死祸福真正上心,为他出头、为他犯上,看似重视,实则抵不上西宫吊影劝他的一句“越是重视就越该冷落”,否则也不会成为大宗师的眼中钉、肉中刺。到最后,他挣扎在人命与自尊之间,甚至没有勇气给朱寒一个痛快的了断。

古陵逝烟闻言皱眉,腾地燃起怒火:“这世上情情爱爱不过是让你束手束脚的负累牵绊,奇峰之上,永远只容一人立足,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就该趁早抛下,因为他们永远跟不上你的境界!即便是古陵逝烟,登顶之际,一样可以是你的垫脚石,武道修行,本该如此,才不辜负上天赋予你的天资。

“――无论你怎么想,这就是我爱你的方式。”

宫无后像是被蛇咬了一口般,浑身一颤,“给了我一切,再一样一样地剥夺殆尽……”他紧盯着那双幽深的瞳眸,一眼探下去,“这种爱,我要来何用?!”

朱剑启,红光发,大地开裂、引来焱狱大火喷涌,似要烧得海枯石烂了。

古陵逝烟如峭石危立,凛然不可欺,扑步横扫,剑吐灵明,一时烟霏雾集。

初初一剑宫无后便是倾身一贯,力透剑身,古陵逝烟虚步一挑,消弭于无。复又立剑来撩,沉肘松肩,内劲流通,里外旋飞,越来越快。双剑绞在一处,风云漫漫,精气遥遥,霜禽迷眼,雁阵惊寒。

忽而宫无后沉臂直腕,朱虹猛然上刺,极凶狠的一式,还不停歇,身子就势折腰,顿地一起,翻飞缭绕而上,则剑尖跟着挥挥洒洒盘旋带起,仿佛甩出一条烧得通红的铁链,要将人捆锁绞杀。

同一时间大宗师不过虚领顶劲,手中鼓震雷霆,一路劈上,如山势乱走,明纱氅衣舒舒卷卷,若仙禽玉羽,似瑞兽银鳞。

风耸动天,洪涛生雾,苍龙连轩而自跃,朱凤容与而来仪。

宫无后身形舒展,腕骨劲韧,剑路纤柔婉转,却在电光石火的招式辗转之间贯彻着毫无迟疑的自信与果决,流漓顿挫,一气呵成。绮袖从风,银缕交闪。时而间只毫厘,花气袭人,青烟红艳两相乱;时而赤练迢遥,星河欲转,剑势如幕散复收。昆吾剑锋峥嵘,一路披荆斩棘过去,牡丹谢尽而荼蘼又发,满地锦绣。这哪里是生死相拼,古陵逝烟只觉好一番品花邀蝶,分明是人间至美的风光无限了。

“还不够!宫无后……还不够……”像是迫不及待要拆开最后一层宝匣、一睹明珠。大器将成,稍欠最后磨砥;蛟龙腾跃,只差一笔点睛。

昆吾剑势突然绚练如绝,做冷欺花,将烟困柳。

金器对斫,声转清籁,祢衡鼙鼓,李凭箜篌。

宫无后觉得含辛茹苦究此一生,大概就是为了这一战。他曾经遇到那么多敌手,胜败各分,有人不堪一击,有人敷衍了事。只有这个人,把他当成荆山白玉九连环,一环一环理、一环一环拆。阳春白雪,曲高和寡,千里独行,也会笑这一篇回文织锦密密麻麻,到底有谁来解。千秋月,潮寒波冷,大江沉默向东,回望鬼哭山穷,谁记得他折戟沉沙、江南落花?结果,还有一个古陵逝烟。他已吞并四境三元,又得元生造化球日夜修炼,但此刻只作最本初的抽剑截腕,横推格挡,筋皮骨肉,来复乾坤,朱虹过处,昆吾必从,绝不使你灰了心、丧了气、落了空。

登顶之际,即便是你的老师,一样可充作踏脚石。

呵,这一对师徒,一样都是痴人吧。

招式相累,恰如蹬阶访山,迂曲盘折,愈升愈高,则愈行愈险。初时尚且大开大合,石走云风;渐渐就成了狭路相逢,彼此留给对方的余地只在毫发间,全赖直觉,竦峭出于前,飞流奔于后,猩红一溅,根本看不出是谁的血,狰狞入土,仿如一挥而就的狂草,又如软红十丈的那架丹青屏风。越翠嶂千叠,复又削壁万仞,再行上去,已然红蝶漫天,栩栩扑翻,素袖如霓,汹汹走电。梯天超海,谁都不知将要走向何处。

俄顷昆吾虚位一收,如遁如藏,朱蝶蹁跹踟蹰,宫无后顿觉雷霆暂退,四海一清。继而玄黄相合,混沌不分,灵集中央,周天在握,但见白光一束,横如匹练,却是至刚至大,日吞月舍,直探天根。剑路如鹤翅,如游龙,闪转腾踔,渺然无定。

宫无后恍恍惚惚崩灵欲灭,又如冰壶濯魄,幽幽若若,魂不知其所止,眼不辨五色,耳不闻五音。

这便是大宗师的天剑了,故可以斩七情、绝六欲。

登此境,望古眺今,茫茫不见。

冷烟一袅,万相一空,原来是非常非常孤独、至死的孤独。

短短的一瞬,悲从中来,一恸欲绝,心脏沉痛地一跳,震得他嘴里发苦,一股血色涌出,汩汩难抑。

不为生者,不祭故人,只是凭着涌泉一念,一剑扫出。

红光缭绕,存想血泪,眼先于锋,神威照远。

古陵逝烟不觉骨折心惊,却也不知是悲是喜了。浑光挥落,无碍无停,舍弃了敌我之界,月溶于水,日化于烟。

剑者,百刃君子,无论多么刚猛的剑路,总还遵循着攻守张驰之道。但宫无后这一剑,浑然的攻势,已至纯粹。再观那招式,他从未见他用过,却又隐约地感到一种熟悉。翩蝶蜕然,霜翅舒展,腾虚拂霞,扶摇直上。

一斩黄沙忘天月。

原来如此吗。

后背重重撞上冰冷崖壁,脊骨寸裂。朱虹横劈,在冷面一般的石壁上割出一道伤口,剑锋犹带青芒,隐隐约约,进*停在了颈项一侧,浅金的一束发辫立断,顺风流落,飙遥长天。宫无后从小被他悉心教诲,故而激战过后,血风氤氲千万里,仍旧吐纳悠宁,芳气流转。血泪之眼元光闪烁,朱火晔延。

这就是百年不世出的武学奇才,纵然只见过一次,纵然当年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纵然是迥然不同的刀剑陌路,镌刻在脑中,应和在剑端。

昆吾脱手,铿然直坠。不近不远,古陵逝烟抬手抚上那凝脂似的脸,玉滑不染。修眉慢脸,星眸深处,有寒苦淡春,拇指轻轻触到那滴血泪。

一种不舍,唤作“相守无因”。

一层温热覆在他手背,清泪瞬间滑下,打在他掌心。

于是天地万物、杂然流形、阴阳荣辱、祸福进退全部崩然陨灭,好像这咫尺相顾、一泓清澈,就是他潜藏的生命的源头一般。

“无后……”

宫无后一手握着朱虹,一手抓住古陵逝烟的手。他们就是这样一起经历了二十多年。

他的天地君亲师。

眼中似有潮涨潮落,不知何归。

古陵逝烟看得心上一紧,刚要开口,却发不出声音。宫无后握着他的手,一蓬醇厚内力迅猛突破他周身大穴,洗脉双卷逆流周转,转眼已是连一根手指都指挥不动了。

宫无后面色凝冷,目不斜视,左手腕一扭,奋而抽出长剑,碎石滚滚坠下,跌得粉身碎骨。

“这就是你要的‘百年血泪’……你固然炼就了他,但你得不到。”他悠悠一语,似深重的诅咒。

他踉跄地退开几步,怆然仰天,碧幕霞绡万缕红,一纵千岁,冷烟浓。

他们都将在这一刻再世为人,却没有孟婆汤来送一程,但往事重头,重如千钧,他已经半分也提不起。他细细睇着朱虹,绝代风华,也指望着最后一式来尘埃落定。

他横剑,压着脖子猛割下去。

――宫无后!古陵逝烟无声呐喊。

五岁起,他就在一场梦里。如今,梦可以醒来了,然后他们,都会在身边……

虎口涌上一股大力,就要偎依上那节颈项的刃乍然远离,断了线的风筝似的,重重栽到沙尘之间。

宫无后手上一空、心里也是一空。彻底没了战意。

一对赤铜双珠如有神助,击落了朱虹,反向一弹,交错双舞,悬停在古陵逝烟身前。

最不该出现在此时此地的人居然出现。百花杀尽却有枯香入裾,柔条半谢尚存寒心依旧。

西宫吊影身姿萧曼,在他面前亭亭一立,张口一句,振聋发聩。

“师弟执着于父仇,可当日的来龙去脉,恐怕你从未仔细回忆过。”

宫无后蓦地被一种恐惧攫住了心。西宫吊影对他来说,有时是比古陵逝烟更可怕的存在,就像突然发作的毒、从天而降的网。

“别黄昏固然命丧于昆吾剑下,但那年冬天战云界三凶乱世,那一晚澹台无竹受伤传讯求助,自大宗师以降,各宫、闇亭一脉精锐皆前往救援,宫内守备薄弱,才给了你父亲潜入之机。”西宫吊影顿了顿,终于问出,“你有没有想过,在那么混乱危急的战况下,为什么大宗师还能早早守候在你们逃走的路线上呢?”

有些事,卧薪尝胆、包羞忍耻地念念不忘了那么多年,就如同反复玩赏的把件,年深日久,早已圆润模糊了棱角。在一种恶心的眩目中,他慢慢陷入了那片昏黑的夜里。

……

“你是何人?鬼鬼祟祟意欲何为?”

赋儿睡得正香,突然被人从厚厚软软的丝绒被里拉到怀里,背心着了风,冻得一阵哆嗦,他忍不住往那个温暖的身上挤了挤,迷迷糊糊地看到一双亮得有些怕人的目光,“吊影哥哥……?”实在太困了,他打了个呵欠,隔着薄薄寝衣嗅到了师兄身上熟悉的气息,渐渐又要睡过去,但师兄凶巴巴的话又硬是拉回了他的神思。

“你说你是师弟的父亲,有何凭据?”吊影愈发收紧了手,生怕师弟被人抢走。面前之人避开了红楼别夜那么多耳目、从容入室,修为之高,别说是自己,即便他呼救,多半也拦阻不了他的去路。

“赋儿天生眼角生有一颗朱砂痣,大宗师曾言其为‘血泪之眼’。赋儿左手有一颗虎头铃,虎额上刻有他的单名‘赋’字……”男子并无恶意,反倒像是害怕惊动了人一般急忙辩解着。

吊影听完心中惊讶不已,这人竟然真的是师弟的生父?那么他偷偷潜入烟楼……

“爹爹!”一声清亮童音打破一室的焦灼与寂静。赋儿在梦里听到那个久违的声音,一下子转醒,接着就扑棱着伸手欲要够进男子怀中,藕一样的手臂上,黄澄澄的铜铃也在发出孩子笑声般的轻响。

吊影不知是该抱紧还是松手了。

“我、我只是担心他,想来看看他好不好……”别黄昏心心念念了三年,终于听到这一声呼唤,惊复喜、喜复悲、悲复痛,情肠触动,百转千回,又偏偏碍于情势,强自压抑着内心的潮涌,一番解释都听上去慌慌张张。

吊影被他目光中的急切所感,有些怔怔的,不料赋儿竟趁机自己挣开了,摇摇晃晃踩着被子扑了上去。

本以为从此失去的亲生宝贝好端端地对他笑、对他说话,别黄昏如在梦中,这么多年的痛苦辗转都是值得,激动得浑身发抖,把孩子抱个不够。

赋儿却天真地问他:“爹爹为什么都不来看我?”

顿时酸楚填膺,别黄昏不知如何回答,只好颤着声音问他:“赋儿在这里过得好吗?”

“嗯!”赋儿漾出一个开心的笑脸,回过头去找师兄,“赋儿过得很好!师兄和师父都对赋儿好!”又仰起头望着生父,“但是……爹爹怎么都不来找我……?”

别黄昏弯腰下去紧搂着他,哽咽难言。

吊影半坐在床上,寒冬腊月,衣裳单薄,却丝毫不觉得冷,这次第,足以让他懵在原地,手足无措了。

“爹爹是来带赋儿回家的吗?”

二人都是一愣。

小孩子敏感于那延长着的沉默,慢慢放开他的父亲的脸上,凝固成一种格外复杂的表情,他看得难受起来,眼睛忽闪了几下,几颗细微的水珠悬上了长睫,怯怯发问:“爹爹……不要赋儿了吗……”

别黄昏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摇摇欲坠,最后被这一声稚嫩的话推翻在地,抛撒得到处都是、无法收拾。他一咬牙、一横心:“不是……”

“不行!”就在同时,吊影也扑了上去,扣住赋儿肩头,“师父不在,你不能带走师弟!”他心下暗暗着急,他这样大声呼喝,外面竟然毫无所动,这人一定是把守备统统制住了,单凭他一个小小孩童,该怎么办?

别黄昏心里其实也在痛苦挣扎,他等了那么久,此刻无疑是带走赋儿的最好机会,但是带走又如何?未来他真的能躲过烟都大宗师的天罗地网吗?毫无自信。但低头看看孩子努力忍耐着泪水的样子,又实在不忍放弃。

“师弟,师弟……”吊影急忙凑到赋儿身边,“师父临走前不是让你乖乖听师兄的话吗?师兄不要你走。”

“可是……赋儿很久没有见到爹爹,也很久没有回家了。……赋儿就跟爹爹回去几天,马上回来!”

你这一去,哪里还会再回来。吊影心急得不行,看看别黄昏,那眼神简直黏在他师弟身上了。他想了想,又道:“要是师父回来看不到你,会很生气的!师兄又会受罚啦!你留下来,你爹可以常来看你啊!你不喜欢跟我们在一起吗?”

“唔……赋儿喜欢吊影哥哥,也喜欢师父……可是赋儿也想爹……”他露出一个困惑的神情,又巴巴地望着吊影,“吊影哥哥,你不要告诉师父好不好?我保证过两天就回来!”

那双乌黑的瞳仁紧紧瞅着他,眼角泪痣在月光下如此晶亮,吊影被他盯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别黄昏只怕夜长梦多,急道:“小兄弟,你先让我带走赋儿,赋儿未来如何,别黄昏会亲自向大宗师负荆请罪、求得谅解,请你不要声张。”

七岁的孩子仿佛似懂非懂,静静的几个呼吸过后,只听他迟疑道:“……好吧。——那你要保证要回来亲自跟师父说清楚这件事!”

别黄昏大喜,忙不迭抱起孩子,应声说:“自然!多谢!”

“师弟!”吊影还是心上一慌,爬起来去拉赋儿的手。

赋儿一阵欢喜,可扭头看到师兄泫然欲泣的样子,唉,大概是怕又被师父打手心、关黑屋子吧……他忽又有些难过,一再保证说:“赋儿一定早点回来!”说完,伸出头,“吧唧”一声亲在吊影脸颊。

别黄昏一颗心“咚咚”狂跳,迟则生变,他不再犹豫,抱紧了孩子头也不回地转入黑夜中了。

再然后……

再然后……

“……我自知无法留住你,便索性先放了你们走,因为别黄昏就算能闯入,但他心虚慌乱之下,再要走出‘雾锁烟迷阵’就没那么容易了。”西宫吊影虚虚地望着远处天际,安静得宛如重重朱帐绛纱后端坐的处子。

宫无后觉得一身鲜血都不在流了,脸孔惨白。“在我们走后……你就用烟讯通知了大宗师……?”

一句问话,仿佛百转着、拧紧了才从喉头吐出,可出了口又后悔不迭,他宁可不要问、不要听,宁可问这话之前他就死了,宁可父亲当年放弃了他、从未在大宗师面前出现过。

然而西宫吊影坦然地看着他,点头承认:“是。”平淡得近于残忍。

暮色四合,急风阵起,卷得飘蓬无据,血的气味,正一点点稀释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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