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十三、烟波江上枫散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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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靠谱的作者对不起大家!写完第二卷 之后可能因为长时间睡眠跟三餐都不规律,导致胃炎犯了,还顺带发烧了好几天,所以耽搁了进度。实在抱歉呐!跪地磕头。所以这一章就写点开心的事情吧?(^?^*)

感谢启航桑提供的各种偏方,已不药而愈。以及,你顺便再瞅瞅这章里面西宫的那一小段够不够虐,为啥我自己读来毫无感觉,我还得想办法再改得惨一点。。。。

大概许久没有动笔,觉得写得好烂啊好烂TAT 大哭着跑出去TAT

啊对了对了,桥上相遇那里应该有两宫联句的,可我从昨儿晚想到现在都没憋出来OTZ 我忍不住先发了,发完继续憋_(:зゝ∠)_

昏昧的殿堂里,唯一的光源来自正中墙壁上样式繁复神迷的圆形图腾。在难解的一圈上古文字环抱中,四个制式相同、造型各异的圆形纹饰,分绘灵草、鬼瞳、佛手、三剑,对应着四方的位序,彼此交叠分列,如漩涡、如轮|盘,更如同不怀好意的诅咒。暗金色的辉光流布其上,令人奇怪的是,左侧的那个三剑交织的圆,却是黯淡无光的。两侧沉重的幕幔拉起,远观则像是一只半阖着的眼。正前方利剑神锐环抱拱卫下的御座已经虚席良久,依然焕映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其下左首位上端坐着一个倨傲男子,因光线昏暗,他一袭深衣,不辨浓淡,直如一个团大的阴影,慢声对殿中人道:“冰楼没落,冰元亦为古陵逝烟吞并,接下来就轮到祸风行,可是东井君,你到现在连驭风岛外雾锁烟迷阵的解法都没有探到,光是跑来通报烟都统一四奇观进展,有何意义?”一字一句,拖沓着自上而来,听不出喜怒,安静的厅堂里只闻那人头上累累贯珠轻轻曳动之声,细细碎碎,听得人心里发毛。

一个形貌猥陋之人立在下首,闷头回道:“烟都对吾盯得太紧,最近稍有放松,才找了个借口回来,否则再要等这样的机会,只怕耽误了圣裁者的大事。至于烟都阵法,都是应时应地而设,吾没有机会亲至风岛,所以无从推得走法,也忠告圣裁者不要贸然前往:就我所知,凭一己之力成功穿越的只有两种人,一是欲寻亲子的人父、二是为求暴利的商贾——显然圣裁者不属于这两种人的任何一种。”

上位者不作声,只低头赏玩着右手食指上锐利的护甲,深紫袍服上麟麟亮片晃成一团光斑,打在那人的余光里,像午夜深海上破碎的月。

那人把一个古怪笑意压回面皮下继续说道:“不过要找祸风行的大有人在,自有别人会替圣裁者破除阵法,还请再给吾一点时间筹划。”

“如你所言,冰王之死乃是古陵逝烟与宫无后联手所为。此前你一直声称他二人仇怨已深,积重难返,近期必有萧墙之祸,如今怎么看都是前嫌冰释之象,东井君许诺的渔人之利,焉知不会就此变成你我坐以待毙?”

“这……”那人一时语塞,“当时情势危急,为求自保,二人妥协、互相利用也是有的。但宫无后乖戾性情已成,且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岂是说放下就放下的。这一点吾太了解他了:无论过去多久,每一天睁开眼,想到的,永远都是要手刃仇人。自然,吾也会提醒宫无后这一点。届时,必是二虎相争,两败俱伤。”

“……百代昆吾与女娲血泪,一阴一阳、一静一动,将是我等大患。”上位者语锋森凛,已透杀伐之音,“决不可让二者联手。”

对方唯唯称是,就此退下。

出了神殿,他又复如常的昂然之态。

“烟都……哪里是铁板一块……”

迈开八字步刚走了两步,突然瞥见正殿侧门门外一间不甚起眼的小阁,阁中书卷累然,一人、一案,犹在一份卷册上疾笔书写:显然方才殿中的所有对话都没逃过这支笔。执笔之人面庞端方,眉目淡漠,眸中微光簇动,一望便知其人孤傲不可亲近。虽坐着看不出服色,但领缘一圈盈盈白羽为饰,拥云堆雪一般,托出整个人凛然生姿,贵不可言。他久不回来,不知这是何方神圣,想了又想,终上前一礼:“在下东井君,不知阁下……”

“罪狱司判,秋云裳。”那人停了笔,却也不看他,只垂着眼看摊开的卷册。

一听“罪狱”的名号,他条件反射地哆嗦了下,草草告辞走了。

一墙之隔的殿内,黯淡无光的那圈图纹被人用凝重的目光仔细地描摹了许久。

今年苦境节气失正,六月三伏却意外地雪霰飞飘,麦穗初齐、桑叶正肥的时节,一年的指望都没了,闹得人心浮动,惶惶不安。而原本受烽火关键撞击离体、在撞出的坑洞中奄奄一息的魔佛三体之一的女琊,亦无端受此玄冥冻气所感,脱胎换骨为快雪时晴霁无瑕,摇摆于欲界与正道之间,更是牵扯多少是非恩怨。

中原武林方自一场围困波旬恶体的血战中勉强脱身而退,兵困马乏之际,又见此民生凋敝之惨景,真真是灰心丧气到了极点。

“唉,还不是某人要秉公持中,不肯出手,才有四奇观内斗至今,拖累苍生。”炉烟熏染间,一位白衣文士样的人端坐抚弦,指尖华音流泻。

丹台上道者语气淡淡:“你我心知肚明,何必出言相讥。四境分久必合,大势所趋,也是将来我等对抗后起之力必须借重的力量。若到时四境仍然四分五裂,只怕难以成事。为长远计,也为了当下首当其冲之患,让他们自行一统,倒也便宜。”

他怀中抱着一个金发的可爱童子,正拿着一只木鸢玩闹:“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你们说,四个和尚呢?”

抚琴文士看了眼那个童子,素手一挥,索性推开了琴桌,执一柄羽扇缓缓摇动:“但统一四境之人尚有选择余地,玄冥氏磊落、杜舞雩儒厚,即便是战云界凤座一介女流,亦是侠骨柔心之辈……”

童子扯了扯道者的衣袖,一双桃花眼笑意可掬:“鷇音子,你看无梦生这么生气,应该是他属意的这三人都输给那个阴险大叔了吧?”

道者严肃地教育他:“小四,不要讲出来。”

无梦生凉凉地看着二人一唱一和:“杜舞雩,你也打算坐视不理?”

鷇音子噙起一抹澹然的笑意:“杜舞雩的生死自有他人周全,我们还是想想如何解决眼前的危机比较重要。烟都还是不要轻易招惹,这一次他们整出个霁无暇,下一次还不知道会出什么难题来拖住我们。原本我们三人的职责,不就是应时而动、顺势而为,三余,你却总是忧劳此身,徒然遗恨。”

无梦生默然,继而微微一叹:“当日我已指点谜独白提防烟都,不想还是着了道。杜舞雩的命途,但愿如你所言。”

四智武童看看他、又看看你,笑道:“两个和尚,还是有水喝的嘛!”

烟都一场大战之后,西宫吊影就一直在发烧。烟雪九重自那之后一直以“病重需静养”为由谢客。

此番对阵冰王,大宗师以己身独挡冰封千里之姿再度征服烟都上下,威望空前高涨,登峰造极;丹宫朱剑一式,更显血泪之眼承昭师门、定决乾坤;如此这般,主事大人的低调自制也就顺理成章地被人认作坚忍持重。再一想到四奇观已去其二,虽一时受挫,但前途更似光明无限,于是乎烟都上下倒颇是欢欣鼓舞,皆赞烟楼合宫北辰星拱、霁月光风。

到了七月初的这一日午后,太阳终于有些露头,虽只是淡淡薄雾似的一把晴丝。

西宫吊影躺了许多天,大宗师岐黄之术了得,斟酌良药,温养退热,立竿见影,就连平生壮志似乎也都随着一重重虚汗发散于无形,少年意气,一朝变老,整个人虚软乏力,昏昏然暗叹:人有病、天知否?

安静了许多时的烟雪九重这会儿突兀传进一迭笑音,某人无视主事大人的逐客令,大摇大摆地闯进庭院,直捣卧房,一手抵在他额头,笑盈盈道:“发发热也好,正可以把脑子烧笨一点,省得整日里胡思乱想。”

主事大人皱了皱眉,便凭空闪出几个人影,二话不说,把擅闯者抬着就丢出了院墙。

西宫吊影还嫌不够,索性下床放下竹帘,立在桌前沉默着。淡光被竹帘裁成细细的一棱一棱,横亘在桌案上,隐约还泛着点油光。

他略低头,一只檀木盒虚掩着进入视线,心事陡然一阵翻复。

喉结一动,他抬了右手轻轻一挑,揭开了盖子,里头装着一对铜珠。

他到现在都能背出大宗师赠与这对赤铜双珠时说的话:

“铜,为物之至精,不为燥*寒暑变其节,不为风雨曝露改其形,似于君子之行。”

迟疑再三,念及此,还是忍不住握住了双珠。

他左手紧紧抓住桌沿,想凭此支撑,但右手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力,抖得厉害,刚刚把双珠取出盒子,就已到极限。精炼的金器,其重数斤,铿然坠地,打磨得很是光滑的青石地面生生砸出两个凹槽来。

他只是怅怅地默念着:“似于……君子……”

两枚铜珠,一前一后,碌碌地滚开很远很远。

阳光惨烈地渗进烟雪九重,用虚弱的光亮撑起一室空蒙。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慌张攫住了他。当真人生如寄,命如蓬转,再是习以为常、理所应当的东西,也会顷刻间消散。

然后有一天,是不是师尊、无后,也会这样,眼睁睁失去他们。

站了很久,直到日沉西斜,双腿麻木,他终于感觉到了脸上*润的冰冷。

日薄西山,霞光浓而转紫。江流蜿蜒,环城而过,水波连绵起伏,轻轻拍打在西行的船身上,似催促又似挽留。

此情此景正是载不动的许多愁,一川秋水待酒浇,怎奈病中,不敢作死,只能喝药。西宫吊影凭轩眺望这暮野沧桑,拿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翻搅着碗里深色的药汁。

突然间不知看到了什么,下令停船,随即丢下碗,一个人上岸了。

烟都的阳关大道或是寻常巷陌,对他而言,就像自己的掌纹般熟稔。通常主事大人总是车驾绵延,旌旗蔽天出使境外、荣归故里,像现在这样趁着宵禁独行可谓绝无仅有。可笑他往日,锋芒毕露,对那些哭号求饶者漠然置之,用一句“烟楼不留无用之人”定法纪、决生死;今时今日,却需要以暗夜为掩护,才敢让自己暴露在月黑风高之下。

因为那些被他苛待却还甘之如饴的人,都被他害死了。

都是他的错。

历经多日,当初的混乱已平复,但街道上积雪清理的浩大工程尚未结束,澹台无竹命人铺了大量木叶之属防滑,踩在上面“吱呀”作响,不甚平整的地面连累了影子都变得虚脱不成形。他就被这道影子拖着,一路行至一座桥下。

不过是寻常的一座拱桥,波心一痕,状如初月出云,大约因为位于城西,又取“碧水飞虹”之意,而题名“西虹”。西宫吊影站在桥头看着石碑上那么眼熟的字,蚕头马尾,似信手挥毫,一笔而就,看了那么久,不知所止。茫然了很长时间,他突然有种感觉:终此一生,他能从那个人那里得到的,大概只有这座桥了吧。

他慢慢拾级而上,一如在烟楼举行祭仪的庄重。西虹桥的格局在烟都不算小了,足足二十八道拱券拼合而成,渐行至高处,亦有遗世独立的幻觉。

西宫吊影在桥顶摩挲着一侧的芙蓉望柱,想来登高跌重,盛极而衰,便如这过桥一般。

他便又慢慢转身欲往桥下走。

眼角却有红影惊现,惹得心跳都乱了分寸。

宛若丹枫一叶,借西风,乱落水上。绯衣夭夭,金珠弗御,长发落落,闲雅天成。最是一眸春水照人,清寒如许。时有冷气入桥,徘徊跌宕,幽咽难名,吹起二人衣袂风举。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帝子降兮北渚?路转桥头忽见?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西宫吊影脑中拥堵着纷纷乱无数词章,却拣不出一句来感慨,心里轰然满溢得快要漫出来了。

朱寒正睡得东倒西歪硬是被人喊醒,乃是闇亭一脉的人传令,称两宫出游,命他随行。

早前西宫大人突然离宫,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照理主事出门实在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此番西宫既未上报行踪,也未对下交待只言片语,完全不是平常的严谨之风。入夜了,下面的人还是找不到他,甚至连大宗师都惊动了。一封信函传到软红十丈,丹宫已然更衣准备就寝,竟也一言不发、急急出宫去也。

却原来是只是出游,虚惊一场。

朱寒身为丹宫心腹,接此指令,首先想到的是,既然是两宫出游,他这个闲杂人等跟着去作甚?后转念又想,两宫大人都不在,也不知归期,岂不是接下来他就得时时戒备着大宗师传唤?汗都出来了。

作为在公开亭年度主仆情深榜上力压穆仙凤夺魁的新一代忠仆代表,朱寒在忠良与活命之间,果断选择了活命。

因为丹宫是两手空空就出门的,朱寒这边的阵仗可就小不了了:深红浅红各式衣衫以及对应的各类金玉配饰、梳头的栀子花油、须臾不可离的香料、打发辰光的诗书、拆字拈句用的文房四宝……小心翼翼地装得满箱满奁。一直折腾到清早,深秋似的寒风料峭里,宫人们护送着十二只硕大的樟木箱子,浩浩荡荡沿山路而下,不知情的早起群众甚或误认说:这是烟楼在嫁女儿么?

等到朱寒乘船追上两宫所在的大船,天已大亮。西宫定下了走水路,一路往西,却也不说去哪儿,下面的人也不多问,只管逆流而上。

宫无后照例是晚起的,从房里出来就看到西宫吊影一脸落寞地临窗独坐,桌上的汤药早已凉透,却还在无意识地搅弄,滴滴答答的水声不断。

西宫吊影出来这半日,已知烟都一切已经如常,于是转而去想之前一直煽动民意的东井君其人。但此人行事隐秘,其大逆之言从未见诸文字,只凭街头巷议、流言纷扰,故留给他的线索实在有限。唯一能想到的是,所谓东井,也就是朱雀七星中的井宿,其九州对应分野是当年战国时代的秦,也就是后来的雍州,地处西陲,这才抱着姑妄一试的心态西行。

说起雍州,倒让他想起那句诗:“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西宫年少位尊,怎么也念起《凉州词》来了?”宫无后在他对面坐下,伸手揽过他喝药的青瓷碗,拿在手中慢慢转着,“西宫可谓烟都大宗师之下第一得意人,却也生此龙阳泣鱼之叹、班姬题扇之悲,岂不是要*得那些时运不齐之人只能触壁投环了?”

西宫吊影眼眸一亮,嘴角不自觉就泛起一点笑意。

宫无后也不看他,只是专注地研究那青瓷上细密的开片纹路,低声说道:“大宗师独挑‘冰封千里’,虽是兵行险招,但如今占尽人望,之前那么一点流言也不攻自破,实在是笔不能再划算的买卖。况且冰楼的战事,大宗师从未问责于你,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你真的无需自责成这样。”

西宫吊影不想他如此敏锐而直接,一下子正中心事,这般软语相劝,反倒让他无从招架。长叹一口气,语中尽是寂寥:“若师尊还有心情说重话,倒还证明弟子尚有可教之处;只怕是失望至极,所以懒得再费唇舌吧。”

宫无后听他话里一片酸涩,心里不知如何难过伤感。瓷碗中开始浮起袅袅白汽,轻柔可触,不一会儿又滚起了水泡,一股苦味呛得他皱起了眉。他把瓷碗又推给西宫吊影,刻意轻松地说:“西宫定是见吾日日被大宗师责骂,所以故意说这种话来开解。”

西宫吊影扶着瓷碗,一股暖意从手心洋洋洒洒地涌遍周身。遂抬眸笑道:“师弟……谢谢你。我没想到你会对我说这些话。”

宫无后只管垂首闲理衣裾:“是西宫公事繁忙,何来时间听吾废话。”

这话正被进舱来的朱寒没头没尾地听见,心中暗道:公子,西宫大人每日保底往我们那儿跑三趟,都被你无视了吗?

他还像在宫里时候一样,向西宫吊影细细报备了本日船上的起居饮食之事。西宫吊影一边服药一边听。

宫无后听他二人事无巨细地往来应答,往好听了说叫周到,往难听了讲就是婆妈,实在无趣,便往窗外看去。“那座桥,昨夜不曾看得仔细,现在望去,长桥联拱,十五之夜,必有洞影衔月、众星争辉之景,可往一观。”

朱寒听了,笑起来说:“那是西虹桥啊,公子不记得了么?还是你上次代行主事的时候下令造的。南岸百姓想要建这座桥很久了,但似乎工程繁琐一直被官员借口推脱,那天公子看他们写来那么长的奏表实在不耐烦了,朱笔一挥,这才建起来的。”

宫无后全无印象,被朱寒说得好奇心大起。再要引颈回望,可河道流转,鳞次栉比的房屋林木阻去了视线,已经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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