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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与我作对吗?”
独目青年看着一片狼藉的河岸,低叹一声,似有不赞同地说道:“茨木大人所为,未免有失风度。”
“奈安城中有我信徒之后裔,庇佑他们乃是我的职责。”
听到这话,茨木轻笑一声,嘴角勾起一个轻嘲的弧度:“我很敬佩身为天照大神之后裔的你,只是……我们妖怪一族,怎么会有信徒呢?”
茨木的话语显然戳中了一目连的伤痛之处,但后者却恍若未闻。
“请勿插手。”茨木金色的瞳孔一缩,最后一句话虽是敬语,却已经带上了命令的意味。
池清清将额前*成一缕一缕的头发拨开,紧张而泛冷的眼神在一目连和茨木之间转来转去,心中即震惊又迷茫。
她和对方从未有过交集,为什么会像是有备而来地针对她?
“茨木童子……?”安倍弥生喃喃道,随后神色一惊,连忙将池清清护在身后,紧张地看着茨木,“清水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女,有什么值得你下次狠手?”
安倍弥生的话问出了在场之人心中的疑问。
茨木双眼微眯,冷声道:“晴明的后人?此事与你无关,吾劝你休要插手。”
“清水是吧?”他眼神转向池清清,毫不掩饰杀气的道:“吾并无意针对城中的杂鱼蝼蚁,吾只要你一人的命而已!”
“一目连,若你定要多管闲事,那我只能失礼了。”
旁边的荒川也颇有兴趣地在一旁看起了热闹,向来波澜不惊的眼中难得地带上了几分兴味。
令茨木童子亲自出手解决的人类吗?看起来真弱小呢……
这可真是有意思了。
安倍弥生心神一震,浑身都颤抖着戒备了起来。
此刻他很害怕,如果一目连放弃保护池清清该怎么办?
恨只恨自己力量的弱小,如果是爷爷在这里的话,对方一定不敢这么嚣张的吧……
池清清咬了咬牙,不动声色地将系统包裹中的结界卡平安囊握在了手里。
听茨木的口气,显然并不认为自己的实力在一目连之下。
而她与后者萍水相逢,对方刚刚救她一命,池清清心中已经很感激了,怎么好再将他扯入危险之中呢?
幸好,她手里还有保命的底牌。
池清清眼神微闪,挣扎着站起来向一目连行了一礼,语气深深地说道:“风神大人,多谢您出手相助。此事与您无关,让我自己来解决吧。”
“叮”,一目连对你的好感度提高了20,当前好感度:20。
听到这话,茨木微微侧头,仔细地打量起池清清来。
果然隐藏了自己的实力吗?真是个狡猾而又危险的人类呢。
感受到池清清语气中的诚恳和夹杂的担忧,一目连心下一动,更为她的称呼而怔愣在了原地。
原来……这几百年间,他的信徒从未忘记过他。
夜色下的河岸边,微风轻轻刮起,隐约有愈来愈大的趋势。
一目连回过神来,眼中闪耀着令人无法读懂的光芒与温柔:“庇佑信徒是我的职责,我怎么能够抛下你呢?”
即使如今堕落为妖的他已经无法给人类带来福泽,可至少他还有保护他们的力量。
“来吧……来风带你远离这里……”
低淳而温柔的话语像是吟唱一般地响起,河岸和森林之间狂风大作,吹的人真不开眼睛。
可池清清却没有感受到这飙风的一分狂野,她只感觉到这股力量强大的风,极其温柔地托起了她和身边的安倍弥生。
耳边的喧嚣之声渐渐远去,周身的画面像是在放快镜头一般一闪而过。
见一目连出手救人,茨木脸色微变,立刻闪身向前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打出一团追击的黑焰。
天空中半透明的神龙尾巴一扫,奋力将黑焰击碎,随后同狂风一起消失在了奈安城外。
到底是速度最快的风,不过一刹那间就再也看不见一目连等人的影子,茨木脸色阴沉,用力地握紧了拳头。
“追。”
话音落下,他顾不得身后的三尾狐与荒川,也再无心思和妖狐纠缠,朝着北方追去。
荒川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地隐入河川之中。
刚刚还一片狼藉的奈良城终于又恢复了平静,至于陆地上的人们呆愣地看着天空,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
池清清紧紧抓着一目连的袖子,只感觉耳边的风声一直在呼啸,这股风带着他们不知疾行了多久,方才缓缓停下。
但双脚再次接触到紧实的地面,池清清和安倍弥生两人都不由晃神。
“这个距离,他追不上我们的。”
温柔的低语在耳边响起,池清清回过神来,发现原本*透的衣服都被吹的半干了。
“风神大人,感激不尽。”池清清站定,再次弯腰行下深深一礼。
此刻她心中庆幸无比,如果不是偶遇一目连,刚刚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遍了。
一目连低低一笑,“还有人记得我,我真的很开心。”
“只是,如今的我已经不再是神明……以后,不要再这样称呼我了。”
他已经失去了作为神明的资格。
安倍弥生回过神来,一拍大腿跳了起来:“风神大人?那不是传说中天照大神的子孙吗?”
他听爷爷讲过,这位高贵的神明曾经为了拯救自己的信徒,而失去了一只眼睛。
可是后来,这位让人敬佩的神明因为信徒的抛弃,渐渐地消失在了岁月的长河中。
原来,他并没有消失,而是自甘堕落为妖吗?
一目连沉默不语,似是想到了曾经的过往。
池清清是看过一目连的传记的,这个妖怪的传记令人既心疼又心酸。
她眼神微动,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不,不管您变成什么样子,永远是令人敬佩的风神大人。”
至少在她的心中,对方会永远是她的神明。
一目连的目光有些茫然,此刻的他感受到了既熟悉又陌生的信仰之力,这份感触令他欣喜不已,而又彷徨失措。
“叮”,一目连对你的好感度提高了30,当前好感度:50。
想起了初到奈安城时遇见的水祸,安倍弥生小心翼翼地问道:“两天前拯救了城外人类的,也是您吧?”
一目连沉默不语,却没有否认。
安倍弥生见状,忍不住问道:“人类如今信奉的人是荒川之主,也认为是他在庇佑人类。”
“您心中……不曾后悔吗?”
良久,一目连的眼神恢复了清明,微微一笑道:“后悔?我一直都在做自己最想做的事,很开心啊。”
即使成为妖怪,他依然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去庇佑信徒。
怎么会后悔呢?没有后悔。
得到这个回答,安倍弥生怔怔地站在原地,一时失语。
一目连本就寡言少语,今日难得与人交谈,习惯了孤独的他,这一天说过的话或许比一个月还要多。
还有很多的地方需要他,他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静静地看了一眼池清清,一目连带着身后的神龙与之作别,
即使他没有再说话,池清清却像是读懂了对方的眼神。
风会永远守护着你。
池清清心中一酸,眼眶微红,体内的森之力也似乎在温柔地安抚着她。
“清水,我们走吧。”安倍弥生拉了拉她的袖子,语气沉沉地说道,“和我一起去京都吧,那里会很安全,即使是茨木童子也不敢随意侵袭。”
回到京都,让我来保护你。
池清清闻言,顿时又想起了茨木莫名其妙的敌意和杀意,心中一沉,却百思不得其解。
但如今也只能这样,谁叫她的力量如此弱小呢?
池清清出神地随着安倍弥生向不远处的村子走去,一时间对于力量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渴求。
一目连很细心地将他们二人送到了人类村子的附近,只是不知道被送到了哪里。
安倍弥生寻了一间民宿借住下,顺便向主人打听了一下方位。
“这里是那智山啊!十一年前,安倍晴明大人曾在这里举行过封印天狗的仪式呢!”
听到这个回答,安倍弥生的身体顿时一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眼中涌上几分害怕和无措。
“怎么了,弥生?”感受到他的不对劲,池清清担忧地问道。
19.我不愿意
安倍弥生回过神来,有些不自在地冲她笑道:“没什么,只是被风神大人吓了一跳,没想到他把我们送了这么远呢。”
不过一息之间,安倍弥生就恢复成了往日的神色。
“这里是那智山,我们现在位于浪速(大阪)南端,只要再跨过奈良,很快就能回到京都了!”
池清清了然地点点头,风神之力果然强大无比。
之前的奈安城位于熊本,而一目连竟然将他们二人的坐标往东北挪移了接近整个日本岛三分之一的距离!
看来,在他们到达京都之前,茨木是追不上来的了。
抵达村子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能找到肯收留他们的民家已经实属不易,两人不好再多加打搅,匆匆洗漱完就歇下了。
池清清浑身发冷,脑袋也有些晕,之前在河里被水浪重重拍打,此刻五脏六腑都还在作痛。
从河里被捞起来,又吹了几个小时的夜风,这个时候当洗个热水澡才是。可农家的主人已经休息下了,池清清也不好动人家的柴禾烧热水,便只得用井水草草地擦拭了一番歇下了。
翌日爬起来,她感到头脑昏昏沉沉,果然撑不住地病了。
“清水,还要紧吗?”
发现她的不对劲,安倍弥生从村子里讨要了几把草药来熬煮给她喝。
“没事,没那么严重,咳咳。”有些沙哑地说完这句话,池清清忍不住咳了起来。
安倍弥生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神色也有些憔悴,显然是没有休息好。
他皱眉担忧地说道:“我们还是早点去和歌山县吧,这个村子里没有什么懂医术的人。”
而且昨晚事发突然,他们的包裹和衣物都落在了奈安城内,身上只剩下观赏花火大会时随身携带的钱袋,但里面的钱也剩得不多了。
安倍弥生有些担心池清清的病情,他必须尽快赶往和歌山县,去神社里接几个悬赏任务赚取铜钱,才不至于让两人沦落街头。
池清清也明白这个道理,也不敢多耽搁,便和安倍弥生赶往和歌山县。
虽然她的东西都放在系统包裹中没有丢,也有勾玉商店可以随时换取铜板。但这些东西不能在安倍弥生面前随便拿出来,否则也无法解释原由。
池清清撑着不适的身体,终于在傍晚时赶到了和歌山县,明明是正热的夏夜,和歌山县却格外的有些冷。
这个时候已经接近天黑,安倍弥生有些担心民宿里的房屋都组满了,毕竟和歌山县是一个人口密集的地方。
来到民宿的时候,担忧果然成了真。
却不想店主一脸不在乎地说道:“没关系,我给你们腾两间房出来就好,反正那些人估计也回不来了。”
“这、这样子好吗?”安倍弥生一愣,随后又反应过来了对方话中的不对劲,“回不来了?回不来了是什么意思……”
闻言,店家一边带他们往楼上走,一边和他们闲扯。
“两位一看就是外来人吧?你们是不知道,自打十一年前安倍晴明大人在那智山封印了天狗以后,那智山就一直开始下雪。”
“说来也奇怪,这雪下了十一年了也未曾停下来过,不管是夏还是冬。大家都说那智山上有妖怪在作祟,修行的除妖师们都想去一探究竟,但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
说到这里,店家的身形发了发抖。
“可是啊……前些年的某一天,有一个胆大的阴阳师好奇地去那智山上冒险,三天后却侥幸重伤逃了回来。”
“据他所说,自己能够或者从妖怪的手下逃掉,全靠着走运食用了生长在雪山之巅的雪莲。”
“那些雪莲蕴含着巨大的力量,食用了以后会让人灵力大涨,那个阴阳师痊愈之后,因祸得福而实力激增,一跃成了当年阴阳师中的佼佼者。”
顿了顿,店家微微叹了口气,“从那以后,尽管知道踏入那智山后九死一生,却依然有无数的除妖师慕名前来寻找雪莲。”
“去了的人,八成都是回不来的,我这店里就有一半都是外来寻雪莲的修行者。一大早就出发了,到现在也没回来,怕是已经凶多吉少喽!”
“所以你们也不用在意,随便腾两间屋子出来就好。”
店家神色自然地说着,显然已经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
池清清与安倍弥生对视一眼,前者神色一动,后者却是脸色微白,心中所思各自不同。
生长在雪山之巅的神奇雪莲吗……
池清清眼神微颤,心中开始有一个念头蠢蠢欲动。
她实在是不明白茨木为何会追杀她,以她目前的力量,在对方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
池清清明白,系统包裹里的结界卡不能保护她一辈子,所以她现在迫切地渴望着想要变强。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醒的也很晚,起身后站着感觉有些天旋地转,一摸额头便知道是病情又加重了。
店家见她下楼,给她端上来了早食,并告诉她安倍弥生托他传话,自己去神社赚取盘缠了。
池清清苦笑一声,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盘算着该如何用合适的借口将系统商店里的铜钱拿出来。
想了想后,她便外出了一趟,直到下午才回来。
然而安倍弥生却还没有回来,池清清只得先自行向店家询问起关于那智山和雪莲的消息来。
“那雪莲如此神奇,不止是人类想得到,妖怪也会觊觎它。”
“所以啊,那智山上可危险的很,我劝你区区一个普通人类还是不要妄想这些东西了。”看出她的心思,店家见她是个姑娘,忍不住开口劝了劝她。
池清清神色不变,微微一笑道:“多谢,今日多有叨扰您了。”
那雪莲,她真的不想放弃。
此时回来的安倍弥生也听到了这句话,他愣了愣,神色一瞬间变得莫名起来。
他提着两包草药,白净的脸上也染了一道凝固未愈的血痕,样子颇为狼狈。
池清清见状,忍不住问道:“弥生,你的脸怎么回事?”
听到呼唤,安倍弥生回过神来,吐了吐舌头笑道:“没事,今天除妖的时候又倒了个小小的霉。”
实际上,为了尽快赚的更多的钱,他今天在神社里接了最凶险的悬赏任务。
对方是一只妖力很强的蜘蛛精,爷爷亲手画下的灵符放在包裹中弄丢了,他交战时,不由感到颇为吃力。
此刻安倍弥生回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如果不是他身手敏捷,对方利如兵刃的蛛丝就不是割破他的脸,而是人首分离了。
可是幸好,他赚足了两人的住宿费和药钱。
安倍弥生将两包药交给店家请他帮忙熬煮,回头故作轻松地向池清清道:“清水,一定要乖乖吃药哦。”
“我这里还有四十个铜板,目前不用太担心呢。”
池清清眼眸微垂,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少年认真安慰她的样子,心中一软。
她一直都知道,安倍弥生的灵力实际要超出寻常的阴阳师很多,而这个任务连他都挂了彩,一定棘手非常。
她拉起安倍弥生的袖子往楼上走去,神色温柔地说道:“你无需再去神社了,我这里还有很多钱,足够我们用的。”
“对了,我新买了几身换洗的衣裳,应该适合你的身形,你快去试试!”
安倍弥生神色疑惑道:“清水哪里来的钱买衣服?”
“我今天早晨出门去了一趟赌场。”池清清面不改色地撒谎道,“你不知道,我的赌术还是不错的,所以我们暂时不需要为钱的事情而担忧了。”
安倍弥生回过神来,并没有怀疑她,而是微微皱眉认真地道:“清水以后不要去那种地方了。”
有我在,会照顾好你的。
见他相信了,池清清心下松了一口气,连忙催他去换身干净衣服。
店家熬好了药端了上来,安倍弥生亲自盯着她喝了下去,又塞了几个甜甜的和果子给她。
犹豫再三,安倍弥生还是轻声开口道:“清水……也想要雪莲吗?”
闻言,池清清身形一顿,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我需要它。”
“不过,我知道那里很危险,所以弥生不要陪我,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够了。”
安倍弥生袖子下的手微微收紧,“清水是在担心茨木童子吗?”
池清清点了点头,神色一肃。
“那你根本不需要踏入这趟危险之中的!清水,和我一起去京都吧,我向你保证,回到京都,绝对不会有任何妖怪敢伤你一分!”安倍弥生的脸色带上了几分急切,声音中隐约带着几分祈求。
池清清抿了抿唇,坚定地摇了摇头。
见状,安倍弥生有些挫败,不解地低喃道:“为什么……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弥生……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你是安倍晴明的孙子。”那天茨木的话语说的明明白白,她也听见了。
说起这事,池清清心中有些疑惑,她曾经在贴吧看过安倍晴明的家谱,可上面似乎并没有安倍弥生这一号人。
不过,这只是一个平行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拉回飘远的思绪,池清清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以晴明大人的力量,我在京都一定不会有事。”
“可是弥生,晴明大人能保护我一辈子吗?你能保护我一辈子吗?”
闻言,安倍弥生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说出,我愿意,也可以。
“可是,我不愿意!弥生,我不想一辈子都靠着别人的保护而活,我想强大起来,可以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
池清清侧目看向窗外的漆黑如墨的夜空,闭了闭眼平复了一下心情。
就算没有系统给她的任务,以她的性格也绝无可能安于躲藏在京都一辈子。
“我想要知道,为什么茨木会莫名奇妙的敌视我,我想要能够对抗他的力量。”
“我不想只是一昧的躲在别人身后,瑟瑟发抖!”
无论是面对最初的巫蛊师,还是后来的茨木,她的内心其实真的很害怕啊。
弱小的痛苦,她已经不想再感受下去了。
安倍弥生怔怔地看着她反常的激动神色,那眼中的迷茫和深藏的愤怒与害怕,一点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良久后,他缓缓低下头,怪异的语调中带着几分沙哑:“清水,其实我真的很差劲,对吧?”
在自己喜欢的人遭受性命威胁时,那种无力和痛苦充斥着整颗心。
如果他足够强大到能够保护对方,她一定不会露出那样仿惶无助的表情。
池清清一愣,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一滴泪珠打在浅绿色的榻榻米上。
20.安倍弥生的秘密
看到这个半大的少年在自己面前哭了起来,池清清有些不知所措。
安倍弥生在她的印象里,从来都是迷糊而开朗的。尽管他偶尔也会说些丧气的话,但却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表露过太多的负面情绪。
他总是那么一副阳光朝气的样子。
“弥生……你怎么了?”池清清有些不安地唤道。
安倍弥生抬起手胡乱地抹了抹眼泪,额前的几缕碎发被他碰的乱糟糟。
他红着眼抬头笑道:“对不起,作为一个男子汉,竟然在别人面前哭了起来,很差劲吧。”
“怎么会……”看到他这副不自信的样子,池清清开口想要安慰他,却被对方开口打断。
“我的爷爷是安倍晴明,清水也知道了呢。”安倍弥生的神色慢慢沉静下来,低声说道,“之前并不是要故意瞒着你的,抱歉。”
池清清摇头,“我并不在意这个。”
安倍弥生的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弧度,“嗯,是的呢,清水不会在意这些,是我过于在乎自己了。”
“我一直不敢向清水透露自己的身份,毕竟作为安倍家族的孩子……我真的差劲到不可思议。”
“就算我说了清水或许也不相信,这样又笨又冲动的安倍弥生,怎么会是安倍晴明的后人呢。”
听着他低沉的话语,池清清皱眉摇了摇头,“弥生为什么要这样否定自己,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啊。”
“我是安倍家族这一代中最差劲的人呢,既冲动又马虎。”安倍弥生苦笑一声,“清水……也感受到了吧?这一路上,我常常帮倒忙,再清水遇到危险的时候也半分无能为力。”
说到这里,安倍弥生的眼神有些悠远,“哥哥们都说像我这个样子,就应该乖乖呆在京都里,躲在爷爷的羽翼下。”
“可是我偏偏不服气,甚至赌气瞒着家人偷偷离开京都,妄图一个人上路修行,去改变自己的命运……多么幼稚的做法啊……”
池清清嘴唇微微一抿,有些担忧地看着安倍弥生,眼中却因他的后半句话闪过一丝疑惑不解。
安倍弥生淡淡一笑,“所以,我真的很能够体会清水刚刚的心情呢。”
一模一样的心情,不想靠着家人的保护,不想窝囊的躲在京都一辈子。
不想惶惶不可终日,担忧着死亡会在哪一天降临。
“对不起呢,我因为同样的心情和同样的想法而任性地从京都跑出来,却企图劝阻清水的选择。”
安倍弥生一脸落寞,往常有神而明亮的双眼此时间仿若一片雾霾。
“为什么要和我道歉?”池清清放缓脸色,摇头说道,“该道歉的人是我,该说谢谢的也是我。”
这孩子已经连着向她说了三个对不起了,安倍弥生今天的表现真的很反常。
“弥生为什么要否定自己呢?”池清清伸出一个手指头左右晃了晃,神色认真地说道,“你口中的弥生和我认识的弥生一定不是同一个人。”
闻言,安倍弥生轻轻一怔。
“离开家门独自修行也是要很大的勇气啊,弥生真的很勇敢呢。”
“我才是真的什么也不懂,几次把你牵扯入危险之中,而一路上都多亏了弥生的照顾。弥生明明一点也不笨,懂得好多好多东西,都是你教会了我呢。”
池清清神色一软,“我认识的弥生,他很聪明啊……面对危险总是都临危不乱,哪怕是茨木童子这样可怕的大妖怪,也有勇气敢与之对抗,奈安城里的阴阳师都做不到这一点呢。”
安倍弥生怔怔地看着她,眸中的雾霾渐散,隐隐闪耀着点点星辰。
“唔……虽然有时候是迷糊了一些,可是弥生真的很可靠啊!”
“会教我修习厉害的阴阳术,会向我解释所有不懂的问题,遇到危险时会主动站在我前面,生病时也会替我找草药。”
“这一路以来,都多亏了你,弥生明明是个很有担当的男子汉!和弥生在一起修行,真的让人很安心呢。”池清清一句一句地说道,每个字都是真切地发于内心。
如果不是在立月村遇到安倍弥生的话,她不可能在这么短暂的时间之内成长的如此之快。
“真的吗……我真的有清水说的那么棒吗?”安倍弥生有些不确定地低声问道。
池清清用力地点了点头,“就是又那么棒,甚至比我说的还要更好!”
安倍弥生神色一闪,眼神也恢复了清明,心中忍不住雀跃不已,脸颊也有几丝染红。
“清水,其实我……”他有些踌躇不安地开口道。
“咳……”池清清却皱着眉头,忍不住咳了好一阵子,她刚刚说的话太多,此刻嗓子痒痒的,极为难受。
见状,安倍弥生连忙倒了一杯茶给她,神色懊恼地自责道:“都怪我,清水还病着呢,这么晚了还打扰你休息!”
池清清一边捂着嘴轻咳,一边冲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安倍弥生起身将壶里冷掉的药拿去温热,送给池清清喝下之后才分别歇息下来。
风清月朗,安倍弥生却无心睡眠。
“那智山……雪莲……”
平心而论,那智山那个鬼地方,他害怕踏入那里,也不想让池清清靠近这个危险的地方。
可是想起池清清激动的面容和坚定的神色,安倍弥生又纠结地将自己埋在了被褥里。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翌日,安倍弥生藏着一肚子的话,意图再次劝说池清清远离那智山这个危险的地方,不料却发现她病的更重了。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有喝了药的。”安倍弥生收回压在她额头上的手,焦急地说道。
一定是昨晚睡得太晚了,又吹了夜风,才导致病情加重了。
恍惚间听到他的声音,池清清想开口安慰他,眼皮却沉重的抬不起来,喉咙中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安倍弥生急得团团转,无心再记挂雪莲的事,跑遍了和歌山县的药铺,抓了一大堆药回来。
池清清迷迷糊糊地烧了两天,浑然不知身在梦里梦外。
安倍弥生顶着两个黑眼圈守了她两天,见她喝下药后终于沉沉睡去,这才稍稍放心。
睡梦中的人并不安稳,她一双细眉轻轻拧着,唇间似乎在呓语着什么。
安倍弥生忍不住悄悄靠近,却隐隐约约听得“雪莲”二字,随后他身形一顿,目光复杂地看着池清清。
“真的……那么想要得到吗?”安倍弥生有些出神,那一晚的对话不停地在他脑海中飘来飘去。
可是,我不愿意。
我不想只是一昧的躲在别人身后,瑟瑟发抖。
看着池清清绯红而滚烫的双颊,安倍弥生陷入了深深的挣扎之中。
弥生很棒啊……
我认识的弥生和你说的一定不是同一个人。
弥生很可靠,和弥生在一起会让人感觉很安心。
……
藏在袖间的手指微微一动,安倍弥生终于深吸了一口气,握紧拳头下定了决心。
就让我成为你口中那样的人吧。
也许,那本来就是该属于他的命运,怎么也逃不掉的。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安倍弥生面色沉静的离开了房间。
清晨,池清清从梦中醒来,缓缓地睁开了眼,眼神迷茫。她甩了甩头,伸了个懒腰,感到全身都舒服了许多。
吃了那么多苦了吧唧的药,终于头也不晕,嗓子也不疼了。
想到那些草药的滋味,池清清恶寒地抖一抖,忍不住诽腹起自己娇气的身体来。
视线环顾了一圈周围,发现身旁放着一个钱袋子,旁边还有一个海蓝色的勾玉吊坠。
下面压着两张纸,池清清眉头一挑,好奇地拿起来察看。
看着看着,她的神色就有些不对劲了。
这第一张纸上,竟然写的是安倍弥生和她的身份证明,以及类似于托付她的话语。
开头的收信人的晴明,而落款人正是安倍弥生。
怎么像在托孤似的?
池清清拧起眉头,心中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连忙察看起另一张更加密密麻麻的纸来。
越往下看去,池清清的神色愈发僵硬,最终如置冰窖。
原来他身上,一直藏着这样一个秘密。
池清清不是傻白甜,安倍弥生的心思,她或多或少地隐约能够猜到一些。
但她万万没想到,这个相识不久少年会为她做出这样的事。
21.安倍弥生小传(一)
弥生,既新生。
既代表着新生的事物,也代表着即将落幕的事物。
作为名震平安京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直系子孙,生在这样一个贵族世家里,是令无数人都羡慕而向往的事情吧。
可是为什么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满满的怜悯呢?
还是孩子的他并不懂这些眼神的含义。
生在这样的家族中,安倍弥生与兄弟姐妹们一样,天生就拥有着强大的灵力与一颗热爱阴阳术的心。
作为同辈中最小的孩子,他却展露出了最深的潜能,惹来身边或是赞叹或是嫉妒的眼神。
这样的事情是值得骄傲而惊喜的吧,为什么母亲会哭泣的那样悲伤呢?
还是孩子的他依然不懂。
直到年纪渐长,身边同龄的孩子都被送入阴阳寮中修习阴阳术,而他却被阻拦在外,留在家中被当作普通贵族一样的孩子教导。
安倍弥生不懂,那时的他愤怒地质问母亲,却得到了这样一个回答。
于是他终于明白了小时候,那些人眼中的感情是什么,母亲又为何不喜反泣。
原来,他是一个“不该存在”的人。
打从他一出生,就备受爷爷安倍晴明和家族中其他人的注意。
不为什么,作为这个时代最强大的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占卜之术精准无疑,自然就早早地预料了子孙后辈的出世。
而他则是一个意外,是多余出来的人,是不解之谜。
因为在安倍晴明的占卜结果中,从来就没有安倍弥生这一号人存在。
每一个为他占卜过的阴阳师,甚至包括安倍晴明,都预言他活不过十八岁这一年,因为他本来就是不应该存在的。
可即使如此,他依然是母亲最疼爱的小儿子,安倍晴明最惋惜的孩子。
安倍弥生知道,家人是爱他的。
爷爷终其一生都在钻研阴阳占卜之术,以求窥得天机告诉他如何留下这个孩子。
终于,爷爷测得了他命中的凶劫在何方。
他们告诉他,永远不可以靠近那智山,否则期间的妖怪会让他必死无疑。
也许只要安稳地呆在京都,平平安安地活到十八岁,就不会有事了。
双亲得知消息后,毅然决定让他远离阴阳之术。
不去成为阴阳师,就不会和妖怪有太多交集,普通的贵族人类终其一生大多会活在人类城池之中,不会远出。
可是作为安倍家族的孩子,心中怎么会熄灭对于阴阳术的渴望呢?
尤其是他七岁那年,安倍晴明受邀在那智山举行了封印天狗的仪式,从此后更成为了他心目中最向往的人。
安倍弥生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像安倍晴明那样厉害的大阴阳师。
父母不同意他修习阴阳术,那他就偷偷地自学。
一开始磕磕绊绊地修习阴阳术,闹了不少笑话,被发现之后也被制止过很多次。可是每当感受到体内的灵力慢慢地增长着,安倍弥生就会感到雀跃不已。
渐渐地,他能够凭借着从书上看到的知识去抓住京中的一些小妖怪了。
然而曾经那些天资不如他的同龄人,在阴阳寮的教习之下,早已远远地超越了他。
对于安倍弥生,这些人的态度是优越的。
能将曾经的天之骄子踩在脚底下,是多么令人愉快的一件事。
安倍弥生讨厌他们怜悯和得意的眼神,更加努力的偷偷学习阴阳术。
终于,在没有正确的教导下,他引来的妖怪差点酿下大祸,族人第一次神色狰狞地喝骂了他。
他们眼中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惊喜和看重,只剩下厌恶和漠视。
同龄人嘲笑他,捣鼓什么阴阳术,净给别人添麻烦,有家族的庇佑还不乖乖地做个纨绔贵族。
你就安心享乐做个米虫吧!
可成为阴阳师是他的梦想,他怎么肯舍得放弃呢?
就这样到了十七岁那年,安倍弥生终于忍不住询问安倍晴明。
“如果我能够平安的活过十八岁,我可以堂堂正正地修习阴阳术,成为一名阴阳师吗?”
安倍晴明的眼中浮起一丝悲伤。
他告诉安倍弥生,这些年随着占卜之术的精进,他已经占卜过了,光是呆在京都是无法躲过死劫的。
他的一线生机出现在这片岛屿南端的最南端,如果能抓得住,或许还有逆天改命的希望。
可南端,那不就是那智山所在的方向吗?
母亲决意禁止他离开京都靠近外面那些危险的地方,如果这个时候向南出发,或许还没有达到最南端,就已经死在了那智山上。
可是安倍弥生却不想再等了。
他马上就十八岁了,他躲在京都、躲在家族的背后躲了十八年,从来没有离开过京都。
横竖都是一条死路,就让他再任性一回吧。
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作为一个真正的阴阳师,去踏上属于他的修行之旅。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一看,他日思夜想的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和书上说的一样绚烂多姿。
22.玉碎兰摧冰雪残
池清清心急火燎地跑下楼,逮到店家就大声问:“和我一起同行的那个人呢?他什么时候离开这里的?”
店家被她有些狰狞的神色吓了一跳,磕磕巴巴地回答道:“他、他昨天早上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昨天早上,安倍弥生为她熬完药,等她喝完后睡下便离开了。
“走之前,他已经提前预付了三天的租宿费用呢。”店家补充道。
池清清脸色一沉,她整整睡了一天一夜,这么长的时间过去,安倍弥生可能早就已经抵达那智山了。
想起那信上的话,池清清心神一阵恍惚,脚下几乎有几分站不稳。
怪不得自打他们到达那智山附近的第一天,安倍弥生就显得闷闷不乐。
怪不得那一晚,安倍弥生的情绪那么反常。
明明离那片死亡之地这么近,他却瞒着她,像个没事人一样忙前忙后地照顾她。
池清清内心深处一阵恐慌,她实在不敢想象有一天,她可能会失去这个一路陪伴在她左右的少年。
按捺住急躁而担忧的心情,池清清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退掉民宿的房间,迅速地换上了系统包裹中的巫女服,补充了一下里面的箭支。
随后她拿出那块海蓝色的勾玉吊坠,开始依物占卜起安倍弥生的所在之方向来。
这块勾玉吊坠是安倍弥生的贴身信物,也是他身份的证明。
他离开之前在信纸上说了,如果三天之内他没有回来的话,不要去找他。他要池清清带上勾玉吊坠和信纸去往京都,把信物交给阴阳寮的人,安倍家族的人会收留并保护她。
真是个傻瓜……!
她怎么可能就那样丢下生死不明的他呢?
想要雪莲的只是她一人而已,她从来没有想过将安倍弥生也扯入危险之中。
池清清眼中一片悲郁,手下撕出一个纸人,画了两张符纸分别贴在纸人和勾玉吊坠上,运用起灵力占卜安倍弥生的方位。
这种占卜之术还是安倍弥生之前教给她的,因为池清清从来没有正式使用过,是以连着失败了好几次。
深吸一口气,池清清抛开心中的杂念,集中起注意力来。
终于,过了两柱香的时间,符纸开始发光,躺在榻榻米上的小纸人也噌的一下飞了起来。
池清清眼睛一亮,连忙背起包裹和弓箭,手握着勾玉吊坠往小纸人所飘荡的方向跟去。
那智山就处于和歌山县之中,没花上半个时辰池清清就抵达了山脚下。
山顶一片白雪皑皑,周身的气温骤然变冷,轻呼出的气息也在空气中化为了一团白雾。
感受到山中不同寻常的混杂妖气,池清清眼神微沉,毫不犹豫地随着纸人的方向一头扎进了林中。
********
安倍弥生喘着粗气,眼神沉静地看着前方不远处那个漂浮在半空中的妖怪。
那妖怪雪白色的和服,雪白色的皮肤,雪白色的长发,仿佛整个人都与背后白得刺眼的背景融为一体。
就连她的一双瞳孔都隐约白到发出淡蓝色的光,然而和雪一眼冰冷的,是她的眼神。
“你就是让那智山一直下雪的妖怪吗……”安倍弥生一身狼狈,眼神却是警惕而沉静。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划破了许多口子,上面沾染了点点血迹,有的已经暗沉到发黑,有的却还鲜艳如红梅,分不清到底是妖怪的血还是自己的血。
安倍弥生不动声色地摸向怀中的最后两张字符,目光瞥了一眼远处雪堆与石头缝里一朵正在绽放的雪莲。
“你……竟然安倍晴明的后人吗……”雪女静静地看着他,面容错愕而惊讶。
随后,那毫无感情的双瞳中闪过一丝痛苦和复杂。
安倍弥生轻轻一怔,捏紧了符纸沉声道:“你是谁……”
雪女却似乎是没有听到他的发问,自顾比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轻轻低喃道:“这血的味道,多么熟悉而令人怀念啊……”
安倍弥生将一张符纸拿在手中,警戒地看着对方,手下开始缓缓地打着手印。
这个妖怪的妖气很强很强,与他一路上所碰到的杂碎妖怪都不同。
初上山时,林中总会冒出些张牙舞爪的怪物,幸亏以他的实力,解决起来还不成问题。
只是靠近雪莲生长的地方后,周围除了一片茫茫白雪,再没有一只妖怪敢靠近这里。
安倍弥生知道,雪莲的周围一定有一只强大的妖怪在守护着。
但这个妖怪似乎是认得他一样,且行为话语中都透着一股怪异。
“也是来寻找雪莲的吗?”雪女轻轻说着,缓缓向他靠近了一步。
“我……也等待了你很久呢……”雪女自顾自地说着,脸上出乎意料地挂上了一抹浅笑。
这抹笑容如昙花绽放一般,转瞬即逝。
“什么意思?”安倍弥生心下一紧。
雪女一步一步向他靠近,手中幻化出一道道隐藏着杀气的冰刃。
“你身为他的后人,难道忘记了吗?”雪女缓缓说着,眼眸一暗,“十一年,安倍晴明曾在这里封印了大天狗。”
“你身上流淌着他的血脉,有了你,就可以解开他的封印了。”
“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雪女低声说着,眸光微闪,手下的冰刃猛然朝着安倍弥生刺去。
没想到,她真的这么快就等来了这一天。
安倍弥生瞳孔一缩,立刻用结合了手印的符纸释放阴阳术去抵挡对方的攻击。
强大的灵力与冰刃相碰撞,激发出巨大的白色火花,狂风大作间,无数锋利的冰棱擦身而过,在安倍弥生身上划出道道血痕。
灵力将冰刃击碎,朝着雪女急速地攻去,她神情淡淡地抬手在周身幻化出了一道厚厚的冰盾,抵挡住了属于安倍弥生的强劲还击。
灵力猛地撞上冰盾,片刻后,冰盾裂开无数道缝隙,碎裂消失开来。
见到这一幕,雪女表情不多的脸上微微有一丝变化。
“不愧是晴明大人的后人呢……不过,就算可能会输,我也不会让你逃掉的。”
细细的话音落下,雪女一抬手,周围平静的雪花开始漫天飞舞,隐隐有形成暴风雪的趋势。
看到那株娇弱的雪莲在暴风雪中摇曳颤抖,安倍弥生心中一片紧张。
他捏紧了怀中的最后一张符纸,身体微微发颤,寒冷的冰雪之下手心竟渗出了淡淡的汗。
这一路来体内的灵力已经耗费的差不多了。
如果凭借着最后一张纸符撑开结界,或许还会有几丝逃生的希望。
可是,他在山上寻找了将近一天一夜,才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朵雪莲。
难道要放弃吗……
“来吧,还在犹豫什么呢……”雪女如低喃一般地轻声说道,身后的暴风雪如狂风一般地向安倍弥生袭去。
娇弱的雪莲顿时摇摆的更加厉害了,仿佛下一刻就会玉碎兰摧,消残在冰雪之下。
要紧的关头,安倍弥生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下意识地将符纸丢向那株雪莲,随后被淹没在漫天飞舞的冰雪之下。
暴风雪狂躁地吹了好一阵子方才平复下来。
雪原恢复宁静,那株雪莲完好无损地躲在灵力结界下面,摇曳生姿。
看着那个脸色苍白,浑身狼狈,被冰雪覆盖了半身的少年,雪女有片刻的怔愣。
“为什么……”
他刚刚明明有足够的力量来扛过这一击的,为什么……?
雪女靠近他,看着雪地上少年苍白无比的脸庞,眼中一片迷茫。
片刻后,安倍弥生微微眨了眨眼睛,细长而浓密的睫毛上,无数小小的碎冰从他脸上划过。
他看着雪女,被冻的失去知觉的脸扯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带着两分祈求的语气平静而艰难地张开了口。
“如果……要将我献祭于天狗封印的话,我毫无怨言……”
或许,这本就是他该有的宿命。
终究是躲不过这一劫。
“但是,可不可以认识我的份上,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安倍弥生虚弱地说着,青白而修长的手指颤抖着摸进怀里。
雪女看着他,喃喃地说道:“什么请求……?”
“那朵雪莲。”安倍弥生说着,吃力的从怀中摸出一小截被红绳拴好的细长黑发,“替我交给这束头发的主人……”
那上面有他做的灵力记号,以雪女的妖力,想找到对方乃是轻而易举。
“我知道你可以的。”安倍弥生发青的脸微微侧扭看向她,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只要你答应我,我愿意主动献身被献祭。”
“如果你不同意……”安倍弥生闭上眼,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凭借着我最后一口气,灵力自爆而亡还是不成问题的。”
闻言,雪女神色怔愣地看着他,缓缓伸手将那缕带着体温的黑发握在手里。
他的手掌明明和冰雪一样寒冷,为什么她会感到如烈火一般的灼热呢?
这种感觉,似乎在许多许多年前,也曾经有过。
雪女紧紧地握住那缕长发,怔怔地问道:“她……是你的妻子吗?”
仿佛许多年前,也曾经有这样一个男人为了雪莲而丢掉性命,只为那样一句诺言。
“……不是……”
见雪女接过池清清的长发,安倍弥生知道她已经答应了自己的请求。
他闭上双眼,感觉又冷又累,只想好好安心的睡一觉,什么也不用再担心。
明明是疲惫无比的面容,却透着三分安心与两份满足。
雪女缓缓站起身,任由片片雪花飘落在发上,掌心却烫的要燃烧了起来,似乎连心也要跟着一起融化了。
为什么……人类总是喜欢这种感觉呢?
她闭上眼睛,神情带着两分悲悯。
“对不起,虽然你是安倍晴明的后人。”
“可是……晴明大人他已经永远消失了……”
请原谅我,因为我也有想要拯救的妖怪。
我已经不想在体会失去的同伴感觉了。
23.返魂香引
那智山顶的神社内。
安倍弥生静静地躺在一个巨大的阵法中间,苍白而发青的脸色没有一丝生气,只有残破的衣袂随着风雪轻轻颤动
在这阵法的前方,一个淡金色短发的清秀男人被数道铁链紧锁在墙壁上,他背后一对巨大的羽翼也被牢牢困住不得动弹。
即使他被囚禁的模样如此狼狈,也遮不住骨中透露出来的矜贵与傲然。
一人一妖,就那样寂静的沉睡在神社里。
雪女神色沉静地看着前方,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地上那开始发光的阵法。
光芒越发的耀眼刺目,衬得躺在其间的安倍弥生的脸色几乎白到透明。
渐渐的,他脸上最后的一丝血丝也完全褪去,淡金色头发的男人双颊却慢慢变得红润而有生气,形成强烈的对比。
雪女收回放在安倍弥生身上的视线,转而紧紧地盯着大天狗,呼吸也不知不觉的放轻。
终于,大天狗紧闭的眼睛轻轻颤动,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大人……我终于等到了您醒来的这一天。”
轻柔的话语落在空气中,带着几分飘渺,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
大天狗缓缓起身,轻轻抖动翅膀,身上的锁链也随之被震碎,脆弱的仿佛是纸做的一般。
“为何要这样执着的唤醒我呢……”他闭上眼睛,一缕轻叹回荡在空中。
闻言,雪女的面上隐约闪过一丝悲戚,“大人是在责怪雪女的擅自主张吗……”
大天狗侧身看了一眼安倍弥生,心下立刻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他神色一动,踏出几步靠近安倍弥生,眼眸微垂,“他是晴明大人的后人吗?”
雪女面色一肃,认真地说道:“晴明大人已经不在了,这个人类与晴明大人无关,您无需自责。”
在她心中,当晴明大人与那人再次融为一体后,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大天狗却恍若未闻一般,有些迟疑地伸出手,似乎想要去触碰安倍弥生。
见到这一幕,雪女轻轻一怔。
难道是……想要唤醒他吗?
停顿片刻,大天狗伸回修长洁白的手,眼中似是无悲无喜,却又复杂难懂。
“灵魂……已经不在了吗?”
*********
池清清一路跟随着纸人的方向往那智山顶走去,沿途却没有遇到什么很厉害的妖怪,以她的实力都能够轻松解决掉。
只是路边总有一些妖怪的残骸和血迹,一看就是进行过激烈的战斗,狰狞而血腥的画面触目惊心,她心中不敢去深想。
走至黄昏,她已经踏入了山顶那片雪原。
越是靠近山顶,她越是感到一股可怕而强大的妖力正在接近自己,这股力量的强大程度令她感到有几分窒息。
而上一次经历这种感受,还是在遇到茨木童子之时。
风雪霜露中,隐约显现出一座神社来,漂浮的纸人在风中颤抖着,歪歪斜斜地朝着神社飘去。
池清清握着勾玉的手一紧,连忙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神社门口,一个几乎与白雪融为一体的少女正静静地看着她,仿佛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到来。
池清清猛然停下脚步,抽出箭支将弓形拉成半月,警惕地看着她。
“你就是他口中的那个人吧。”雪女抬起左手握着的那一缕黑发,语气肯定地说道。
“叮”,1689号扫地工发现稀有级sr妖怪雪女。
池清清一愣,心下隐约猜到了雪女口中的“他”应该指的就是安倍弥生。
见对方似乎没有敌意,池清清收起弓箭,竖眉沉声问道:“他人在哪?”
雪女似乎并不在意她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敌视,而是丢下那缕头发,双手一展从怀中幻化出一朵摇曳生姿的雪莲来。
拿着那朵雪莲,雪女像轻风一般靠近她,轻声道:“他与我做下约定,要我将这朵冰山雪莲交给你,而代价则是自愿成为解开天狗封印的献祭品。”
听到这句话,池清清神色一僵,整个人如坠冰窖。
“这里不是你们人类该来的地方,带上雪莲,将他好好安葬吧……”
池清清神色一颤,忽地一巴掌挥开她递过来雪莲的手,跌跌撞撞地向神社跑去。
雪女身形一顿,怔怔地看着落在雪地上的那朵雪莲。
池清清喘着粗气迈入神社中,就看到衣衫残破的安倍弥生静静地躺在地上,她手中的弓箭滑落在地,身形微微发颤地走过去。
窗边的大天狗注意到突然闯入进来的这个人类巫女,立刻隐去了眼神中的悠远和一丝悲伤,转身看向池清清。
池清清却顾不得那个散发着恐怖妖气的大妖怪,一边靠过去,一边低低唤了一声,“弥生?”声音中有着掩饰不住的颤抖。
空气依然寂静如初,没有人回答她的呼唤。
池清清指尖一颤,几步走过去蹲在安倍弥生身旁,此刻他的面庞白到没有一丝血色,就连双唇也和外面的雪一般,整个人没有一丝生气。
她迟疑了一下,轻轻伸出手,指尖抚上安倍弥生的脸庞。
冰冷而僵硬,似乎要将她的指尖冻住。
颤抖的指尖微微蜷缩成拳,池清清感到鼻尖和双眼不可抑制的涌上阵阵酸意。
“他的灵魂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我也无能为力。”一个清泉般的男声响起,语调平平,听不出一丝感情。
“叮”,1689号扫地工发现珍惜级ssr妖怪大天狗。
“闭嘴!”池清清心脏骤然收紧,红着眼瞪着那个被唤醒的妖怪吼道,“不用你管!”
闻言,大天狗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池清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硬生生将眼泪憋回去,环顾了一下四周,将前方一直燃着未灭的香火的小瓷罐拿了起来。
随后,她坐在安倍弥生身边,闭眼用灵力支撑起了一个结界。
见到这一幕,大天狗眼中迅速地闪过一丝疑惑。
池清清将冰冷而僵硬的手伸进胸口,实则是将系统包裹中的那瓶返魂香给拿了出来。
返魂香:斯灵物也,香气闻数百里,死尸在地,闻气乃活。
小巧精致的瓷瓶被打开,一个大如燕卵,黑如桑椹的香脂落在她手中。
池清清迅速地将返魂香放在瓷罐里用香柱点燃,随后放到了安倍弥生的身旁。
远处注视着她的大天狗见状,双眼微眯,讶异地低声问道:“那是……传说中的灵物……返魂香吗?”
传说中,若点燃此香,久病者闻之立起,死未过三日者,熏之乃活。
这香,可以将在黄泉彼岸徘徊着的灵魂引回人间。
池清清竖立起了淡白色的灵力结界以隔绝返魂香的香气,随后静坐在一旁*着安倍弥生冰冷的脸颊。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过去,感受着手下的温度越来越暖,池清清紧绷着的心弦终于松了开来。
她手中是有防身的结界卡在手的啊……否则怎么会决定独自去那智山摘取雪莲呢?
真是个傻子……
怎么可以偷偷瞒着她,一声不吭的就跑到了山中来寻找雪莲。
她的确是很想要雪莲没错,可是,雪莲怎么能比得过你更重要呢……
终于,安倍弥生的开始有了鼻息,胸口也开始随着呼吸而微微有了起伏。
池清清眼睛一亮,拉起他的手搓起来,满眼期盼地等着安倍弥生苏醒。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已是深夜。
返魂香已经燃烧了一般,安倍弥生却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池清清心下一沉,有些发慌地问道:“他为什么还不醒?”
明明已经活过来了啊……
雪女手站在结界之外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持着雪莲的手微微收紧。
她身前的大天狗跨前两步,淡淡的道:“作为解除封印的献祭品,被献祭掉的除了他的灵魂,还有一身的灵力。”
“返魂香这种灵物,虽然能指引灵魂的方向,但失去了灵力的他,很有可能被黄泉彼岸的恶鬼缠住,因此不得脱身。”
池清清身形一僵,颤音道:“什么意思?”
“返魂香虽然神奇,但对于普通人是没有作用的。”
闻言,池清清呼吸一窒。
也就是说,失去了灵力的安倍弥生,此刻灵魂很有可能被黄泉的恶鬼拖住,所以才无法醒来。
“那……那结果会怎么样?”
大天狗静静地答道:“运气好,会安然无恙地醒来,从此成为一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运气不好,等到返魂香燃尽,他的灵魂会再次迷失在彼岸。”
返魂香已经燃尽了一半了,再过不了多久就会尽数燃尽,那安倍弥生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池清清心下慌张,声音中带着几分不由自主的哀求:“那我要怎么做才可以救他?”
“如果你愿意,可以把自己一身的灵力给他。”大天狗看着池清清,抱着双臂道,“很抱歉,我本无意伤害他。如果你同意,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闻言,池清清的眼神没有片刻犹豫和茫然,“好。”
见她如此果决,大天狗眉头一挑,“那么失去灵力的巫女……”
“你,将会成为普通人,这样你也愿意吗?”
池清清的手指微微收紧,却是神色坚定的点了点头。
“我愿意,请立刻帮助我吧……”
再过不了多久,返魂香就要燃尽了。
24.沦为半妖
只要能让安倍弥生再度醒过来,即使是失去一身的灵力,她也在所不惜。
“那么,运用你的灵力去吸食这朵雪莲,然后就立刻开始吧。”大天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抬手捻起雪女手中的雪莲。
“吃下雪莲后,你的灵力会激增,这样他醒来的机率也会更高更快。”
池清清微微颔首,伸手接过那朵怒放的雪莲。
这雪莲不是一般凡物,池清清一接触到花瓣,就感受到了其散发出来的幽幽灵力。
她将雪莲放在唇边,一股清幽之极的香味带着风雪的气息立刻钻入她的鼻中。随后,整朵雪莲缓缓幻化成了一缕一缕的轻烟,香味也愈发浓郁。
不过三两息,雪莲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而池清清则感到体内的灵力暴涨,四肢百骸都透着舒爽的酥麻之感。
就连眼前的画面都比之前清晰了许多,感知也变得敏锐起来。
见状,大天狗微微一笑,“怎么样,你现在依然要继续吗?”
感受到强大的力量了吗?舍得将力量献祭掉吗?
闻言,池清清立刻就明白了对方这一举动也是在试探她,她微微竖眉,沉声道:“开始吧。”
“叮”,大天狗对你的好感度提高了10点,当前好感度:10。
大天狗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欣赏的意味,随后抬手在安倍弥生身侧用妖力刻下了一个相同大小的阵法。
安倍弥生的身躯被妖力托浮起来,放置到了那个阵法之中,随后大天狗指着那个空无一人的阵法道:“躺下吧,我会帮你将灵力献祭给他。”
看了一眼那个诡异的阵法,池清清没有丝毫犹豫的躺了上去。
随着大天狗念咒语的低喃声响起,两个阵法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幽光。
池清清闭上眼,感受着体内原本蓬勃的灵力一点一滴的消逝。
随着灵力的消逝,她对于周身的感知也开始变得迟钝起来,身体就像是一片湖泊,此刻正在慢慢干涸。
这仅仅只是献祭灵力而已。
如果是连生命也一起被献祭掉的话,一定很痛苦吧?
恍惚间,池清清这样想着。
大天狗静立在一旁,若不是他的双唇在动,念着咒语,还让人以为他陷入了沉睡之中。
池清清大病初愈就火急火燎的赶往那智山,几乎两天两夜未曾进食。而今身体里的灵力也快要消失殆尽,此刻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就在她感到灵力被抽空的那一刻,快要昏睡过去时,体内却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一般。
有一股舒缓而温和的力量慢慢地蔓延开来,治愈着她一身的疲惫和痛苦。
一旁,原本闭着眼的大天狗立刻睁开了双眼,眸中闪过一丝惊骇,立刻斩断了阵法的施展。
感受到那股快要将她抽空的力量忽然消失,池清清缓缓睁开了眼,神色紧张而疑惑地看着他。
“……怎么了?”
乌黑如珍珠的水眸深处似乎隐约闪过一道幽幽的绿光。
“……没什么,你的大部分灵力已经献祭给他了,很快他就会醒来。”
这样就好,池清清松了一口气。
随后她眉头轻蹙,注意到他话中说的是“大部分灵力”而不是“所有灵力”。
瞬间,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面上闪过一丝惊色,感知起体内残存的力量来。
那股柔和的像清泉水流潺潺而下的力量她再熟悉不过了,正是之前被小鹿赠予的森之力。
先前她曾经尝试着用体内的灵力与引导这股力量,企图将森之力转化为自身的力量。
虽然还没有成功,但在这一路的修行旅途中,已经有小部分灵力和森之力结合在了一起。
此刻那结合在一起的力量,像是一颗朝气旺盛的种子,深深地埋在她体内。
“……你的体内,为何会存在妖力?”犹豫了片刻,大天狗迟疑地开口问道。
刚刚献祭之术进行到最后,余下一部分灵力怎么也无法成功被献祭,他顺藤摸瓜过去,竟然感受到另一股妖力与之融为了一体。
为了避免妖力也一同被献祭,他果断地打断了咒语。
“是我的一位妖怪朋友赠予我的,有什么问题吗……?”
池清清敏感地察觉到大天狗的眼眸中藏着一丝会晦涩难懂的情绪。
“你将灵力和妖力结合在一起了吗?”大天狗抿了抿唇,“失去了灵力的你,不会成为普通人呢……”
“但是,现在的你已经沦为了半妖。”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怜悯。
池清清一愣,只感觉浑身的血液有片刻的凝固。
她眼神恍惚了半响,慢慢沉浸下来,挂起一个淡淡的笑容:“这样吗?我知道了。”
“你明白半妖意味着什么吗?”大天狗抬起下巴,歪头上下审视着她,似乎对她平静的反应感到有些讶异。
池清清垂眸,轻轻点了点头。
半妖啊……
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一阵子了,她当然明白意味着这个身份代表着什么。
即被人类所害怕憎恶,又被妖怪所排斥轻贱,是一个孤独而受尽冷眼的存在。
“那你后悔了吗?”大天狗抱着双臂,挑眉问道。
在他看来,不管是成为毫无灵力的普通人,还是彻底变成妖怪,都要比沦为一个半妖好上百倍。
像对方这样的人类之躯,体内未干涸的灵力与妖力融为一体,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妖怪。
池清清摇了摇头,“为什么要后悔?我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能有力量残存下来,对我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变成半妖,这对于池清清来说,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在她的心里和认知中,人与妖的界限本来就模糊不清。
善于恶,好与坏,从来不是以人妖的身份而明确的。
对于她来说,无论是掌控妖力还是*纵灵力,都只是完成系统任务的一种手段。
只要有足够的力量能够自保,就已经足够了。
两人相视间,身侧的安倍弥生轻哼了一声,似乎有了转醒的迹象。
池清清双眼一亮,连忙抛下大天狗,连走带爬跌跌撞撞地挤到安倍弥生身边。
一双乌黑璀璨的眼眸缓缓睁开,一片迷茫之色。
“清、清水……?”安倍弥生一愣,呆呆地唤道。
池清清缓下面容,眼眶微红,带着几分哽咽的说道:“是我。”
安倍弥生茫然的坐起身来,揉了揉胀痛的额头,“我刚刚是在做梦吗?”
梦里,血色残阳,无限黄昏。
一望无际的河川岸边,生长着许多血色的曼珠沙华。
他茫然地站在岸边,看着一个一个奇形怪异的人类或是妖怪从身旁走过,每个人都默默地向前走着,从不回头。
而他却停留在原地,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一股勾人的异香,令他情不自禁的随着异香而走去。
身边的人类和妖怪们见他踏进了与别人相反的方向,顿时一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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