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唐修文五一计划同平时一样，看书备课，现在还多了一项打游戏。卫施临时有点事离开了，他就边练裁缝边等，直到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哥！”一个神采奕奕的年轻人站在门外，一见到他就激动地喊道。

“修武？你放假了？怎么不早说。”

“想给哥一个惊喜啊。”唐修武一脚踏进门内，顺手给了他一个拥抱。

“行了，多大了都，长得比我都高了。”

“嘿嘿。”唐修武放下来一大包东西，目测有**公斤。

“拎的什么这么沉？”

“部队上发的肉干和罐头什么的，过节长官还给了不少水果。刚才经过超市又买了点米和油，不然哥你杠上楼也麻烦。”

“说了多少遍这些东西你留着吃就行了，大老远的拎过来多累啊。”

“这点重量算什么，你太小瞧我们当兵的了。”

“而且我也好久没自己做饭了，吃食堂很方便。”烟大的教师宿舍有简单的厨房，不过唐修文大部分时间也不用。

“可是比起食堂来我还是喜欢吃哥你做的啊。”

“你一年也回来不了两次，我还有不给你做吗？”唐修文拿起钥匙，“你进屋歇会，我下楼买个菜。”

“我也去吧！”

“你老实待着！”

被强行留在宿舍的唐修武也不安分，东瞅瞅西看看，最后被笔电上的画面吸引了注意力。

他在有限的休息日里偶尔会跟战友去网咖，自然也知道网络游戏是什么，只是在他的印象里，自己哥哥从来不会对这种东西产生兴趣。

他战友玩的那款游戏是个无脑升级流，上线就是杀杀杀、砍砍砍、捡装备，他跟着玩了两次，实在没兴趣，就放弃了。

不地年初出了一档子事，跟他战友一个公会的朋友打到一把号称价值人民币两万元的宝刀，被另一个关系很铁的网友“借”去玩两天，然后就没影了。

此人非常生气，硬是通过各种手段打听到了对方常驻的网咖，唐修武也被战友拉去替人撑场子。一边是常年不见阳光的死宅，一边是训练有素的战士，结果可想而知，都没用他们动手，对方就乖乖把东西还了。

事后那人请他们吃饭时说的话让唐修武印象深刻，网上再好的关系也信不过，为了一件极品装备翻脸的不计其数。也是因为这件事，让唐修武对网络上的人产生了不好印象。

【队伍】帝释：好了，走吧。

【队伍】琉璃扣：你是谁？？？？

卫施纳闷地盯着琉璃扣的话，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队伍】帝释：不是本人？

【队伍】琉璃扣：我问你是谁！！！

听这口气实在不像是盗号的，但又绝不会是琉璃扣本人。

【队伍】帝释：你是琉璃扣的什么？我和他的关系你可看称号。

唐修武不看还好，一看顿时气炸，自己哥哥不仅跟人在游戏里结婚，而且还是女的那一方。

【队伍】琉璃扣：你跟他什么时候认识的？为什么会结婚？

【队伍】帝释：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队伍】琉璃扣: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你是不是骗子！

【队伍】帝释：跟你很难解释清楚，琉璃扣在哪里？

唐修文走到一半才想起用户端没关，匆忙赶回来，吃惊地发现唐修武已经表情愤怒地坐在书桌前，双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个不停。

唐修武都没听到自己的哥哥回来的声音，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按住开关，面前的荧幕黑了。

“你干什么呢？”唐修文似乎有些不悦地问。

“我也想问哥你干嘛呢？那个叫帝释的人是谁？”

唐修文也没料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一起打游戏的朋友罢了，你激动什么？”

“是你现实中的朋友？”

唐修文当然不可能承认对方是他的学生：“普通网友。”

“普通网友会结婚？”

“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们只是在一起玩的比较多，结婚了可以多做一些任务。”

“哥，我跟你说，网上的关系不可靠。”

唐修文无言：“我也没有要跟人发展出什么关系，我们真的只是打游戏而已。”

“而且网上的骗子特别多。”

“我也没什么值得骗的，”唐修文反过来道，“再说也是当初你说要我多跟人接触，我才去技打游戏的。”

“我是想哥现实中多跟人接触！不是在乱七八糟的网路！”

“你对网路好像很有敌意，是发生过什么事吗？”

唐修武把年初发生的事一本正经地讲给唐修文听，末了还强调：“网上的人都不可以相信，不管他现在有没有骗你。你根本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就随随便便……他知道你是男的吗？”

自己的弟弟打小就倔，有时候连唐修文也说服不了他：“那你说吧，你想要我怎么样？

“不要再跟他有任何往来了，你连对方是圆的扁的都不知道，就算爹妈还在也不会同意的。”

唐修文不想兄弟二人为别人的事起争执：“随便你。”

他转身往厨房走：“我先做饭，晚上去说，行吧？”

+++++

卫施线上等了一天，等来的却是琉璃扣要求熟离婚的消息。

【私聊】琉璃扣：早上你是不是跟我弟弟吵架了？

【私聊】帝释：早上上你号的是你弟弟？

【私聊】琉璃扣：你为什么要跟他吵架？

【私聊】帝释：他上来就质问我的身份，不过我没有跟他吵。

【私聊】琉璃扣：算了，那些都无所谓了。

【私聊】琉璃扣：我要求熟离婚。

【私聊】帝释：为什么？

【私聊】琉璃扣：之前不就说好了么，我只是帮你的忙，随时可以离婚。

【私聊】帝释：这么久了你来说这个？那你总得有个理由吧。

【私聊】琉璃扣：我弟弟不同意，这个理由够充分了吧。

【私聊】帝释：就因为这样？抱歉，我不能接受。

【私聊】琉璃扣：结婚时就说好的，你要反悔吗？

【私聊】帝释：我是反悔了，当时我们萍水相逢、互不相识，结婚只是为了帮我挡桃花，带你升级。

【私聊】帝释：但是这么久过去了，大半年来我们上线就几乎是在一起，我一直以为你我的关系是没有戳破的情侣，可你却为了你弟弟的一句话要跟我离婚？

唐修文暗自一惊，其实他上线说这番话主要是为了演给唐修武看，卫施那边以后再解释清楚就好。但是他没有料到的是对方竟然对自己动了真心，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师生关系，怎么可能越过那道界限。

卫施的坦白，反倒坚定了唐修文断绝关系的决心。

【私聊】琉璃扣：那是你的想法与我无关，我只是把你当游戏里的好基友罢了，希望你不要闹得大家连基友都做不成。(..??_??..)

【私聊】帝释：我一点都不想跟你做基友。

【私聊】琉璃扣：随便你了，反正我主意已定。我给你一晚上时间考虑，明天这个时候我再上线，要是你还是不同意，我也只能单方面下剪子了。

【私聊】琉璃扣：前夫挥挥~~~(づ?__?)づ

唐修文仓促下了线，把笔电一扣，稳定好情绪才转过身，像平素一样若无其事地向唐修武交代：“这回你满意了吗？也不知道你是我弟还是我爹。”

唐修武几次欲言又止：“哥，你在网上跟现实挺不一样的。”

“你不是说网上骗子多吗？真不巧，我就是你口中的那种网骗。”

“我相信哥才不会骗人。”

“逗你玩的。这处游戏我玩得也是腻了，明晚我就把它删除了。”

唐修武终于满意：“在宿舍打游戏和在宿舍看书有什么区别？我是希望哥多出去走走，这样才叫与人接触。”

“知道了！唐爹。”

【公告】（帝释）与（琉璃扣）共结连理，情比金坚，此生此世，再不分离。

世界频道上一片哗然。

【世界】路人甲：帝释大和琉璃扣今天才结的情比金坚？那他们之前都在干嘛？==

【世界】路人乙：我也以为最早就是情比金坚了……

【世界】小镯子：琉璃SAMA！！！555我好激动，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了~~~~~

【世界】今夕何夕：虽然不大愿意说，但你们凑合处着吧，别离了。

【世界】观雨：切，无聊，又不是新婚。

【世界】陌意：恭喜大哥和嫂子！XD

【世界】岚翔：恭喜帝释小扣儿！不邀请兄弟们观礼不够意思哈！

【世界】柳随云：没杀过小扣儿有点遗憾，都破了我杀遍天下人妖的誓言了。

【世界】三袋米：也不光你一个人遗憾，我也没有出过手啊。

【世界】白少堂：上面统统都是2*。

【世界】苏绮儿：恭喜恭喜恭喜！帮会送双骑白马做贺礼！

【世界】孟加虎：真的没有婚礼吗？

【世界】FOX：只要是疯人院的婚礼，我们岚盟以血洗月老庙做贺礼。

【世界】白少堂：（FOX），来来，让你们有来无回。

【私聊】小羚羊：雾草！这么大的事怎么都没通知我这个师父！

【私聊】小羚羊：徒弟弟！！！！

【系統】（琉璃扣）下线了。

+++++

晚上唐修文如约上线，就被一堆恭喜的离线对话刷频了。

【私聊】琉璃扣：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挑了其中一个回过去。

【私聊】小镯子：哈？今早你怎么结完婚就下了？

【私聊】琉璃扣：结婚？跟谁？

【私聊】小镯子：=〇=琉璃SAMA你失忆了吗？

【私聊】小镯子：你跟帝释大结了情比金坚呀！（*///▽///*）

唐修文立刻点开人物资料，早已看惯的萍水姻缘四个字变成了情比金坚。

【私聊】琉璃扣：我今早根本没有上线！

【私聊】小镯子：不会吧！！！

【私聊】小镯子：全服玩家都看到了，我们是见了鬼？？！

【私聊】琉璃扣：我知道了，是帝释双开我号干的。

【私聊】小镯子：为什么！！！就算是想给你个惊喜也太奇怪了吧！

【私聊】琉璃扣：我找他去说。

【私聊】琉璃扣：出来。

【私聊】帝释：我等你一天了，

【私聊】琉璃扣：你开我号私结了情比金坚？

【私聊】帝释：为了防止你自己下剪子，我只能出此下策。

【私聊】琉璃扣：谁给你的权利？我信任你才给你账号。

【私聊】帝释：你信任我所以要跟我离婚？

【私聊】帝释：扣儿，我对你是认真的。我答应以后不过问三次元，也不跟你弟弟起冲突，但是我不希望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分开。

聊天框内认真两个字怵目惊心，唐修文本以为像卫施这样理智的人，不会对一个网路上虚无缥缈的人认真，更不会脑子一热就谈起了网恋。

对方越是强调自己的真心，唐修文就越要快刀斩乱麻地结束这段关系。

【私聊】琉璃扣：我们协议结婚，互不过问三次元，不就是为了防止今天这种事情发生？

【私聊】琉璃扣：我从来都没有跟任何网友发展超友谊关系的想法，就算跟你在一起，也跟我师父、小镯子，还有其他疯人院其他人一样，都只是结伴玩游戏而已！

【私聊】琉璃扣：本以为能跟你和平离婚的，可你自作主张的行为太令我失望了！

【世界】琉璃扣：求租（斩情丝断六欲瓶沉簪折劳燕分飞小剪刀）！刀主带价密！

岱山光棍节活动出过唯一一把能斩断情比金坚情缘的小剪刀，剪刀的主人号称不卖，不过如果有人要离婚，可以找他租借，只需缴纳押金和一大笔租金即可。

【世界】路人甲：我瞎了吗？琉璃扣在租小剪刀？

【世界】路人乙：早上结情比金坚晚上求租小剪刀，果然是不高调不自在的人啊。

【世界】小镯子：琉璃SAMA你怎么了！！！别冲动啊！！

【世界】观雨：哈哈哈哈，好！帮忙圈（太乙），有人要租剪刀，你快借给他呀。

【世界】太乙：纳尼？

【私聊】琉璃扣：剪刀是你的？来逝汶湖，价格你开，多少都行！

【私聊】太乙：……

太乙飞到了逝汶湖，可唐修文发出去的交易请求却有如石沉大海。

【私聊】琉璃扣：？？

【私聊】琉璃扣：你干什么呢？

因为对方太久没回应交易请求自动取消，唐修文又发出去一个，这次却提示对方正在跟别人进行交易。

【私聊】琉璃扣：你在跟谁交易？？？是我要租！

过了半晌才收到回复。

【私聊】太乙：抱歉，小剪刀已经卖了。

【私聊】琉璃扣：卖了？？你不是不卖的吗？？？

【私聊】太乙：怪就怪你相公给的价钱太好，我实在没法拒绝呀。

【私聊】太乙：对不住了亲，要剪刀就去找你相公吧。╮(╯▽╰)╭

【世界】太乙：声明（斩情丝断六欲瓶沉簪折劳燕分飞小剪刀）从即刻起已易主以后各位不要再找我租借了，有需求请落跑甜心新主人（帝释）。

【世界】观雨：晕！

唐修文把私聊目标切换回帝释身上。

【私聊】琉璃扣：剪刀呢！

【私聊】帝释：（斩情丝断六欲瓶沉簪折劳燕分飞小剪刀）你说这个？

【私聊】琉璃扣：你要自己剪也可以，不然就拿给我。

【私聊】帝释：虽然花费了我全部的身家去买，但我也不介意把它销毁。

卫施是打定了主意不给，唐修文难得气得手抖。

【私聊】琉璃扣：帝释……你好样的……

【世界】琉璃扣：来岱山半年有余，认识了很多朋友，也结下了不少仇人。

【世界】琉璃扣：不管相熟的还是有仇的，往后都山高水远，不再相见。

【世界】琉璃扣：我琉璃扣从今天起自沉湖心，永不上线！

卫施想登录对方账号阻止，可惜太迟了。琉璃扣头也不回地跃入波光粼粼的逝汶湖中，转眼便不见其踪迹。

留给他的只有一句系统提示：

【系统】你的丸子（琉璃扣）下线了。

+++++

每周五的文学鉴赏课，卫施极其罕见地缺席了，唐修文在教室内粗粗一扫，就知道某人没有来上课。

气还没消的唐修文打开花名册，准备公报私仇：“下面开始点名，没到的同学期末成绩扣五分。”

坐在后排的凌扬一个激灵，心中暗叫不妙，班长从来不翘课，怎么那么赶巧没到一次就赶上老师点名。

“卫施。”

“老师，”凌扬壮着胆子举手，“班长生病了，让我替他请假。”

“请假条呢？”

“……没有。”

“没有请假条视为旷课。下一个”

凌扬关键地低头发简讯：班长！唐老师点名了！快来！

“后面玩手机的同学，是想一起被扣分吗？”唐修文严厉的声音把凌扬吓得紧忙把手机塞回身后去。

“旷课名单我已经记录下来了，从现在起赶到的一律无效。其他同学，认真听课。”

平日里就冰点十足的唐修文沉下脸，周遭的温度又低了几度。同学们都感受到今天唐老师的反常，在课堂上正襟危坐连大气都不敢出。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大家一哄而散，跑得慢的凌扬被唐修文叫住。

“凌扬同学。”

“修……啊不，唐老师。”

唐修文走下讲台：“你说你们班长生病了，是真的吗？”

“这个……”

“说实话。”

凌扬吞吞吐吐：“没有。”

“那他怎么不来上课？”

“他最近出了点不愉快的事，就有点、有点沮丧吧，待在寝室里不愿出门。”

唐修文哼了一声，拿起课本往外走：“你回去跟他说，下堂课再不来，期末扣十分。”

凌扬跟在后面擦了把汗：“一定来，一定来。”

+++++

回到办公室，系主任居然在这里等他。

“小唐，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下。”

“主任您说。”

“咱们学院的刘老师前阵子身体不舒服，去医院检查结果不是太好。”

“刘姐？怎么了？”

“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需要动个手术。不过刘老师很敬业，坚持这一学期结束才去住院。”

“不会有什么影响吗？”

“还好，就是手术后至少要休息半年，现在学院内没有闲暇的辅导员了，刘老师提出来希望能让你替她一下。”

唐修文忙推辞：“辅导员？这个我做不了的。”

“辅导员的工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只是管理学生们的日常学习生活。你年轻，课时又不太多，我也想不出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刘老师平挺照顾你的，你就帮她带半年，等她身体恢复了就回来。”

唐修文知道这次是不由他拒绝了：“我尽力吧。刘姐带的是哪个班？”

“来年升大二的，中文系三班。有事情你可以联系他们班的班长，就是学院一等奖学金获奖的那个，卫施，你应该认识。”

被迫接下代理辅导员工作的唐修文一个人坐在笔电前，犹豫了很久才打开他专门为琉璃扣申请的QQ小号。

果然不出他所料，刚一登录，提示音就响个不停。

小羚羊：徒弟弟！！！！

小羚羊：徒弟弟你去哪里了？（TДT)

小羚羊：徒弟弟你快回话啊，怎么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类似的消息凌扬发了十几条，最后一条是今天下午发的。

小羚羊：徒弟弟今天也没有来？（TДT)为师想你！（TДT)

唐修文叹了口气，开始打字。

琉璃扣：小扣儿也想师父！（TДT）

那边几乎是秒回……

小羚羊：徒弟弟你上线了！！！

琉璃扣：嗯……只是上QQ，没打算上游戏。（。﹏ 。）

小羚羊：发生什么事了吗？我知道我没尽过什么当师父的责任，但你能不能跟我说说？

唐修文把卫施的行为三言两语描述了一遍。

琉璃扣：就是这样子的。（。﹏ 。）

小羚羊：可是我不明白啊！我也以为你跟帝释已经是那种关系了！

琉璃扣：并没有ヽ(≧Д≦)ノ我跟他的关系就是一开始约好的那样，是因为师父你说他要人帮忙挡桃花才假装在一起的。

小羚羊：晕！那你们两个表演得也太入戏了！

琉璃扣：总之我是不可能上线了，QQ也把他拉黑了，以后不要再跟我提到他！o(︶︹︺)o

小羚羊：可是你知道不知道我跟他抬头不见低头见啊！他这两天只要见到我就追着问你的下落啊！！

琉璃扣：师父说不知道不就得了？( ..??.?? ..)

小羚羊：你是不知道他本人有多执着啊！我根本就躲不开啊！

琉璃扣：师父辣么机智，一定可以的！(??????)??

小羚羊：你自己上线跟他说清楚好吗！！

琉璃扣：我真的不会上线了师父，用户端我都删除了。

小羚羊：晕……

小羚羊：好冷酷好无情好无理取闹。

琉璃扣：我有理。

小羚羊：好冷酷好无情好无理取闹。

琉璃扣：╮(╯▽╰)╭

小羚羊：可是我好舍不得你啊！(╥╯^╰╥)

琉璃扣：我也好舍不得师父，都是帝释害得我们师徒分离！(╥╯^╰╥)

小羚羊：明明就是你自己冷酷无情无理取闹。

琉璃扣：反正我不会回去了，看到那个称号就烦！╮(╯^╰)╭

小羚羊：那为师想你怎么办？T^T

琉璃扣：可以QQ上找我呀，但是师父要答应不能出卖我！不然我QQ也不上了！

小羚羊：徒弟还敢威胁师父！

琉璃扣：不过要是师父以后转服，我可以跟师父一起呀~~~~~

小羚羊：好端端的我干嘛要转服！

琉璃扣：世事无常，谁造呢？╮(╯▽╰)╭

小羚羊：哎，本来还以为你们能破掉诅咒呢。

琉璃扣：什么诅咒？

小羚羊：《魂淡OL》里每一对生死不离的结局都是江湖不见！

琉璃扣：呵呵呵，这个诅咒就只能等师父您来破了~~~~~~~~

唐修文关掉QQ，号称已经删除其实一直都在的游戏图标孤零零地躺在桌面上，半年前琉璃扣从这里诞生，起初的目的就是为了体验另一种人生。现在她的生命已经走向了终点，过去的大半年，也应就此画上句号。

唐修文跟卫施永远只会是老师与同学的关系，并且在未来对方毕业之后，二人将不再产生交集。

+++++

自琉璃扣沉湖那天起，帝释就夜夜守在逝汶湖边钓鱼，寸步不离。起先有些幸灾乐祸的人，慢慢都被他的痴情打动，帮助召唤琉璃扣回归。

但打定主意的唐修文，坚决不会允许事态继续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对凌扬的屡次央求都狠下心来拒绝，对论坛中的座座高楼更是视而不见。

两个月后，《魂淡OL》第一届PK大赛在湖朔举行，3V3的种子队伍决赛缺席，岚盟不战而胜。

这一年的五月到七月，琉璃扣与小羚羊师徒二人相继失踪，成为了岱山伺服器里的一个不解之迷。

+++++

卫施风尘仆仆地走在烟大校园里，过去的三个月他远赴西北，跟随晋大的梁教授做了一部史书翻译的课题，收益颇丰。他刚回到烟大还没等梢做休息，便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教师宿舍。

唐修文暑假时向自己的研究生导师极力举荐，为卫施在对方的课题团队里争取到了一个位置，半为公来半为私，希望卫施能藉由这段时间的忙碌忘却琉璃扣这档事。现在他接到了电话，正在宿舍里等卫施过来。

几个月没见，卫施剪短了头发，看上去比之前精神了不少。在他手里有一个不小的袋子，里面装着梁教授委托他捎给唐修文的东西。

“教授大老远的让你拎这么多东西。”唐修文从对方手中反东西接过，但是没有请他进来坐的意思。

“里面有梁师母自己腌的小菜，她说您念的时候很喜欢吃。”

像梁师母这样时刻挂记自己的人不多，唐修文有些感动，对卫施的态度也柔和了。

“刚回来就这么急着赶过来，也不休息一下，这些东西放着也不怕坏。”

“放在寝室里会被同学吃掉的，还是拿过来保险。”

“真是辛苦你了。课题做得怎么样？”

卫施真心地感激：“非常好。梁教授学识才华令人敬佩，跟他在一起学到了很多，也感谢老师给我这个机会。”

“他也跟我夸奖了你一番，看来你们两个很投缘。”

“他希望我去读他的研究生，我会认真考虑的。”

唐修文点了点头，以示赞赏。

“对了，”卫施从包里掏出一个随身碟，“这段时间缺了很多课，我能把您上课时的课件拷回去自习吗？”

“可以。”唐修文没有多想，把卫施让了进来，“在我电脑D槽下的课件资料夹里，你自己拷，我去给你倒水。”

“不用麻烦了，老师。”

尽管卫施这样说，唐修文还是去了厨房，他的笔记型电脑就在书桌上，一旁还摆了不少书，放在最上面的一本就是被翻过很多遍显得有些陈旧的《琉璃扣》。

卫施并未觉得意外，既然这收也是唐修文最喜欢的小说之一，在这里看到它也实属正常。他碰了碰滑鼠，桌面取代了荧幕保护装置，一个熟悉无比的图标闯入他视线。

唐修文端着水杯出来的时候，课件已经在拷贝中，进度条快速地闪动着，电脑前的卫施却坐着一动不动，表情有些古怪。

“喝水。”唐修文放下水杯，总觉得自己好像疏忽了什么。

卫施并没有伸手去拿。“老师，我有一个问题。”

唐修文淡淡地嗯了一声。

卫施转过头来，笔直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您也打游戏吗？”

唐修文心中咯噔一声，花费了极大力气才维持住表面的不动声色：“你说什么？”

卫施点了下滑鼠，资料夹被最小化，露出桌面上《魂淡OL》的图标。

“想不到您电脑里会有这个游戏的用户端。”

“哦，你指的是这个吗？”唐修文反复强调自若，“是个学生装的，周末他有时会过来玩，我并不清楚那是什么。这种小孩子玩的东西，我不感兴趣。”

“可是您不像是那种会在周末邀请同学来宿舍玩的老师呢。”

“那要看是什么关系的学生了。”

卫施执着地追问：“能跟唐老师打成一片的学生可不简单，我有点好奇。”

唐修文表现得毫无破绽：“告诉你也无妨，就是你们班上的凌扬。他上高中时我就认识他，现在的关系也比普通师生要亲近一点。

“原来是这样。”从卫施的表情中，看不出他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

“不过打游戏这种事，终归还是影响学习。你是班长，希望能劝他少打游戏，多去上晚自习，要是为此旷课就更不应该了。”

“明白了。”课件拷贝完，卫施拔下随身碟，“我会提醒他的。”

把卫施送出门，待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唐修文才闭了门。几分钟后，原本已经走掉的人，却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楼梯尽头，视线停留在唐修文的门牌号上，久久没有离开。

+++++

凌扬一连多日心神不定，当然也可能跟发配西部的卫施回来了有关。他提心吊胆地等了几天，等来的却是唐老师就是小扣儿这样惊人的事实。

把这个消息消化了几天，他还是没办法把高贵冷艳的唐修文跟游戏中的小扣儿联系起来。

【私聊】铃铛儿：你唆！你唆！你唆！

【私聊】相公、请温柔地：唆什么呀，狮虎？ヽ(?????)?

【私聊】铃铛儿：……别用颜文字了好吗？求您了！

【私聊】相公、请温柔地：哦。师父想我说什么？

【私聊】铃铛儿：你家杀猪的会不会已经知道了！

【私聊】相公、请温柔地：谁知道呢？╮(╯▽╰)╭

【私聊】铃铛儿：不要表现得那么事不关己好不好！！！

【私聊】相公、请温柔地：最近他都没有动静，搞不好信了我的说辞。

【私聊】铃铛儿：没那么简单！你根本不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

【私聊】相公、请温柔地：我当然清楚，我跟他相处的时间比你要久多了好吗<(￣︶￣)>

【私聊】铃铛儿：对，也是哦。(??_??)

【私聊】铃铛儿：所以才更糟糕不是吗！！（╯#-皿-)╯~~╧═╧

【私聊】相公、请温柔地：淡定~~~就算天塌下来……

【私聊】铃铛儿：(☆▽☆)

【私聊】相公、请温柔地：还有师父你替我杠不是么？

【私聊】铃铛儿：我去！(ノ=Д=)ノ┻┻

++++

卫施已经在3715的历史快照里锲而不舍地寻找一天了。琉璃扣不枉为小羚羊的徒弟，连不愿练级这一点也继承了师门传统，如果他们两个转服，卫施能想到的最便捷的方法就是买号。而3715是官服以外最大的虚拟物品交易中心，近八成的帐户交易在这里成成。

他把搜索范围缩小到五月至九月期间，霖山服成功交易的所有祭司。皇天不负有心人，有两笔时间接近，名字职业与*合的交易记录进入了他的视线。

帝释：卖家在吗？

跳楼甩卖：亲！有什么需要？

帝释：（图片）这个祭司是你的吗？

跳楼甩卖：你说“相公、请温柔地”呀？很遗憾这个号几个月前就卖掉了哦。

帝释：能告诉我买家的联系方式吗？

跳楼甩卖：抱歉！我们是职业卖家，严格保密客户的资料哦！

跳楼甩卖：不过亲如果喜欢这个名字，我们这里还有一个情侣账号！

帝释：情侣号？

跳楼甩卖：就是这个（图片）。名字跟祭司是一对，职业是弓手，装备齐全，包过户！

帝释：多少钱？

跳楼甩卖：哎，实话跟亲讲，这对情侣号的名字是工作室的代练小哥起的，因为名字太脑残，挂了很久都乏人问津。直到几个月前才有人把女号买走，男号一直到现在都卖不掉。

跳楼甩卖：我也不想留了，之前价格挂的是500，你如果真心想要，400拿去不要刀！

【系統】（娘子、**苦短）上线了。

卫施上线后下意识按了下0，有些惊喜地发现这个号上还加过（相公、请温柔地）好友，代练小哥甚至把两个人的关系刷到了五颗心，如此体贴的服务简直可以打十八个好评。

对方的名字是亮的，以他对那个人的了解，顶着那样的名字，表现出来的人格一定比琉璃扣还脑残，比起主动出击，最好的方法就是静静等待鱼来上钩。

唐修文果然没有令他等得太久。

【私聊】相公、请温柔地：咦~~~~~~~~~~~~~~

【私聊】相公、请温柔地：介素WHO~~~~~~~~~~~

【私聊】相公、请温柔地：唆话！o(?^｀)o

卫施故意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过了好长时间才点击对方的名字回复。

【私聊】娘子、**苦短：？？这是什么？

【私聊】娘子、**苦短：哇居然有人在跟我说话(*@o@*)在哪里我看不到啊(⊙＿⊙)？

【私聊】相公、请温柔地：(?_?)

【系统】你的好友（相公、请温柔地）想使用好友定位符前来此处，是否同意？

卫施点击了同意，一个形象陌生、灵动熟悉的祭司慢慢刷新在他面前。

唐修文绕着初次见面的弓手跑了两圈。

【当前】相公、请温柔地：老实交待，你是谁？

【当前】娘子、**苦短：！！(╯﹏╰)b我刚刚习了这个号，你认识我吗？

【当前】相公、请温柔地：文盲！你不会看我们的名字吗？

【当前】娘子、**苦短：哇，真的唉！好有缘唉！

【当前】相公、请温柔地：白粗。(?_?)

【当前】娘子、**苦短：白粗是什么意思啊？

【当前】相公、请温柔地：就是形容你这种人的。(?_?)

【当前】娘子、**苦短：嘿嘿，会吗？我是挺粗的，但我不白，不过你怎么知道？

【当前】相公、请温柔地：（￣工￣lll）

【当前】娘子、**苦短：这里怎么这么热闹啊，到处都在放炮。

【当前】相公、请温柔地：你运气好，赶上了大喜的日子，今天我师父结婚！(≧▽≦)

【当前】娘子、**苦短：结婚(°-°)怎么游戏里还能结婚吗？(°-°)

【当前】相公、请温柔地：确切地说是再婚，他昨天刚离！

【当前】娘子、**苦短：娘子你看我们两个这么般配，简直是天造地设、地配一双啊。

【当前】相公、请温柔地：你也想结婚吗？(?_?)

【当前】娘子、**苦短：想啊！（?﹃?）

【当前】相公、请温柔地：虽然你看上去蠢了点。(?_?)

【当前】娘子、**苦短：555555

【当前】相公、请温柔地：但蠢也比自作聪明的好。走，我们去结婚~~~~~~

【当前】相公、请温柔地：跟我飞月老庙，不能让我师父一个人出风头！！

黑暗中的卫施情不自禁露出了微笑。

【当前】娘子、**苦短：嗯，我们去结婚。

“结你妹！唐修文手上握着镊子，上面夹着碘酒球，正在给卫施上药的时候听到这句话，在他后背的淤青处用力地戳了一下。

“疼！”

“现在知道疼了？开学选我弟的散打课时怎么不怕疼？”唐修文没好气道。相处得越久，他在卫施面前表现得就越随意，时不时属于琉璃扣的那一面爆发出来，说起话来一点都不饶人。

卫施常常想，若是唐修文年幼时没有那些糟糕的经历，不刻意隐瞒情绪，封闭自己，像个普通的孩子一样快乐地长大，会不会就是真人版的琉璃扣。

“你弟弟从部队转业到烟大做兼职教练，不就是为了监视我吗？我还不如表现得主动一点，再说我也认为锻炼一下体能很有必要。”

“主动锻炼，我看你是主动去挨打才对，每堂课都弄得一身伤，他就在拿你练手是吧？我就不信他敢对别的学生这样。”

“这才证明我们关系非比寻常……啊疼！”唐修文一拳捶到他伤处，卫施倒吸一口凉气。

“你的苦肉计要演几次才够？别以为我会心疼。”唐修文收了镊子和棉球，卫施把衬衫穿回去，连扣子都没扣好，便急急忙忙拉住了他的手臂。

“我刚说的结婚的事……”

“我不是回答你了吗？”

“我马上就走了，趁我还在的时候让帝释和琉璃扣复婚吧。”

“不。”唐修文一口回绝，“你那么厉害，一个人双开就能结婚，根本用不着我。”

“我是认真的。我们结过三次婚，一次是协议，一次是双开，还有一次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我现在就希望能跟你正式地结一次婚。”

“过去的事你还好意思说？”

“我是骗了你，不过你也骗了我一次，而且我只得到一纸婚约，你却得到了我的感情，归根结底还是我输得比较多。”

唐修文修文的视线飘到了一边：“我怎么知道你这么理性的人也会相信网恋。”

“要是你不同意，我只好放弃去晋大读研究生的机会，接受本校保送，留在烟大继续追求你。”

“神经病吧你？”唐修文拔高语调，“放着梁教授不跟要跟邹教授？他的课堂你还没睡够吗？”

卫施故作无奈：“没办法，谁让这一去就是三年，我的人还没有盖戳，去了西北连说自己异地恋都底气不足。”

“难道游戏里结个婚就是盖戳了？虚拟的仪式根本毫无意义。”

卫施凝视着他：“因为无论是唐修文，还是琉璃扣，甚至连相信请温柔地，我都统统想要得到。我就是这么贪心。”

见唐修文表情有些松动，卫施趁势把他向自己身边拉了拉：“扣儿。”

“叫我老师。”

“扣儿。”

唐修文把头撇到一边：“随便你吧。”

“你同意了？”卫施高兴起来，“我上线通知一下。”

【喇叭】帝释：明晚八点，在逝汶湖与（琉璃扣）正式举行婚礼，欢迎观礼。

世界频道立刻热闹成了一锅粥。

【世界】小镯子：这是真的吗？5555有生之年系列！T___T

【世界】观雨：活久见多。(?_?)

【世界】白少堂：嘁，真慢，我们家孩子都生一窝了。

【世界】花满楼：扯呼！(ノ=Д=)ノ┻┻

【世界】贺大爷：是小扣儿？恭喜！

【世界】落冥风：呵呵:)

【世界】小羚羊：啊啊啊！！啊啊！！！

【世界】铃铛儿：这边也要来一下！！啊！！

【世界】夜狼：对不起，已拖走。

【战斗】（唐护卫）狂性大发了。

帝释遭到玩家强行攻击，本想还手，待看清对方名字后便弃了滑鼠，安心等死。

【战斗】（帝释）已经死亡。

【当前】唐护卫：门禁时间还没过？

【当前】唐护卫：再说结婚你征得我同意了吗？

【当前】帝释：==！

匡匡的敲门声响起，唐修武带着一阵风闯了进来。

“都过了这个点儿了怎么还在？下节课又要加训了是不是？”

卫施无语，论起公报私仇来这兄弟两一个比一个在行。

他退出游戏，客气地跟唐修武打了声招呼。

“我这就回去了教练。”

转头发现唐修文用拳头抵住嘴似乎在偷笑。

“扣儿我先走了。”

“叫老师啊！没礼貌！”唐修武凶巴巴地跟在后面，把卫施押送出了大门。

+++++

唐修文的宿舍终于清静下来，他坐到卫施方才坐过的地方，发现右手边的《琉璃扣》一书似乎被人动过，上面夹了个标签。

翻开标记的那一页，有人用红笔在书中划下了男主角留给女主角的一段对话：

——与君订下婚约，不负相思意。三年之后，如约来娶，切记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