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赤羽鹤生！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用解释了， ICU套餐你自己选一个吧！”

“这种时候就不要太逼迫着小鹤生啦，我觉得问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得等到小鹤生完全恢复再说比较好， 毕竟受伤状态下很多事情都不太好做嘛～”

“果然寝室长你才是最可怕的那个吧！！”

……

赤羽鹤生面无表情地缩在房间的角落里，表面上不动如山，内心却慌得一比。

当初在黄泉列车那一战他也有赌的成分……毕竟他完全不知道结果如何，也不知道生天目莲到底会不会成功。

毕竟他不想永远留在那辆车里，他还想活下去，也想回家。

结果倒是回来了……没想到却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

简直糟糕透顶了啊。

一无所有的EGO过分强大，甚至腐蚀了他小臂上和腿上的部分皮肤， 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不过在休养一段时间后应该也能长出来。

唯一的问题就是太痛了。

赤羽鹤生不怎么怕死， 但是还是挺怕痛的。

“对不起。”

赤羽鹤生叹气，

“我不知道会造成这么严重的结果，那个时候的我没有任何选择。不过……起码我还是及时醒过来了， 这算是好事吧。”

如果不是生天目莲和太宰治两个人同时阻止了他， 他也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过如果是兰波和魏尔伦出手应该也能够很快阻止他吧， 不过这两人出手估计就没这么和平了， 充其量他也得断条手臂。

“我们知道列车的事情。”费奥多尔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 脸上的笑容却欲加危险，

“不过……小鹤生， 你要不要好好反思一下， 你自己有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情呢？”

赤羽鹤生：“……啊？”

等一下？？他们为什么会突然问这种话？？按理说他真的做了对不起舍友的事情的话……也应该只有那件事情了吧？

可是那个世界的事情他们应该不知道才对，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可能性只有二，一， 舍友们恢复了记忆，二， 生天目莲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了他们， 三， 费奥多尔在诈他。

赤羽鹤生无限信任最后一条，毕竟他被费奥多尔诈也不是第一次了。

“小鹤生，当你犹豫的时候就已经输了哦。”费奥多尔的声音在耳畔慢慢道，

“真是的，果然还是一点都不对我们设防呢。”

“你又诈我。”赤羽鹤生叹气。

“毕竟小鹤生总是一副很多秘密的样子嘛。”寝室长拍了拍赤羽鹤生的头发，手感一如既往地很好，

“虽然说小鹤生很厉害，但是一直这样下去可不行哦。毕竟你的舍友们也不差嘛。”

“确实遇到了一点事。”赤羽鹤生叹气，

“不过这件事情很长，一时半会有点说不完……”

他不自觉地看向了生天目莲所在的地方。

和被包围的赤羽鹤生不一样，生天目莲从一开始就坐在角落里，仿佛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几乎所有人都围在他的身边，关心着他，爱着他……

这确实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但是，这一切原本也应该被另外一个人所拥有。

“稍等一下。”

赤羽鹤生从病床上吃力地起身，在众人困惑的目光下下了床。犹豫刚刚使用过EGO的力量，他的身体还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

但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生天目莲。”

赤羽鹤生在白发的青年的面前，对他伸出了手，

“不介意的话，要一起过来聊聊吗？”

黑发青年一脸真诚地望着他，如出一辙的红色瞳孔倒映着彼此。

生天目莲愣了一瞬，却很快将目光转移了回去。

“不需要。我不需要你对我的怜悯。让人恶心。”

“我没有怜悯你。”赤羽鹤生安静地看着他，

“我只是觉得，我所拥有的一切，本该也是你所拥有的。”

“……”

银发的青年只是默默地垂着眸子，并不作回答。

本该是他所拥有的？

这句话听上去可真好笑。

可是那个人的眼睛却丝毫看不出任何同情……不如说，眼前的人说不定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存在。

他知道生天目莲经历过什么，也知道那千百年来沉淀的痛苦。

他是唯一一个能够了解他的人。

可是生天目莲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高兴。

“小鹤生？”

看到赤羽鹤生莫名的动作，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不太明白赤羽鹤生到底想做什么。

“我没事。”赤羽鹤生摇摇头，

“我只是和莲共感了一下，所以知道了一些事情。”

“闭嘴。”

生天目莲猛地抬起头，眸子里透露出些许凶意。

“可是你不说，他们永远都不知道。”赤羽鹤生平静地看着他，

“为什么不愿意让他们知道，是因为害怕知道之后也依旧会选择抛弃你吗？明明意识近乎在崩塌的边缘，也不愿意稍微依靠一下我吗？”

“我不想听！！！”

生天目莲下意识地想要向后靠去，然而他的脊背却撞上了冰冷的墙壁，最终也没能继续向后延伸。

“恐惧不是唯一的出路，你也无法彻底逃离轮回的环。”赤羽鹤生淡淡道，

“我们总得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不是吗？”

“你给我闭嘴！！！”

生天目莲终于暴起，他狠狠地卡住了赤羽鹤生的脖子，毫不犹豫地将对方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撞击非常之狠，甚至让赤羽鹤生的眼前发黑了一阵。四周的舍友们下意识的想要上前组织，却被赤羽鹤生先一步制止了。

“我……说过……我自己能解决……”

赤羽鹤生艰难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腕，断断续续道，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们不要插手。”

“可是……”

“不要插手。”

赤羽鹤生的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他的身体本来就处于虚弱状态，只要生天目莲的手稍稍用力，杀死他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是赤羽鹤生还是不愿意就这样放弃。

他在赌一个结果。

“你到底在自以为是什么啊！！你以为你能够替我做出决定吗？你了解我就足够了吗！我凭什么向你一样去向这一切妥协？？凭什么！！？？”

生天目莲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他的额发伴随着他的动作垂落，却遮掩住了那双沉淀着恨意和愤怒的双眼。

他的双手掐住的是极为脆弱的脉搏和骨骼，透露着微弱的生命气息。

只要他稍稍用力，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他。

他可以复仇，可以宣泄自己的愤怒，可以望着身下的人一点点挣扎，痛苦地呼吸，瞳孔涣散……最终失去意识。

就和他杀死的无数个人一样。

可是这样一来他就能逃离痛苦吗？

当然不能。

这份痛苦如同胎记般刻印在他的身体里，就算他杀死多少人，亦或是做出多少过分的事情……都无法消除。

杀了赤羽鹤生又有什么意义呢？明明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愿意去信任他的……最后这份信任还是要毁在他的手上吗？

这样想着，赤羽鹤生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力道渐渐放松，而眼前的青年也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最终……还是没法下手啊。

不过这也是好事。

“那你愿意和我谈谈吗？”赤羽鹤生问道。

“随便你。”

生天目莲跪坐在地上，却感觉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那般，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所以……他之后又能怎么样呢？

最终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

生天目莲最终还是妥协了。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是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你还是太冲动了。”

望着一个劲咳嗽的赤羽鹤生，坂口安吾的眼中流露出忧虑，

“如果他刚才真的杀了你怎么办？？你有想过自己的生命安全吗？？？”

“当然有。”赤羽鹤生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生天目莲刚才显然是动了杀心，否则他脖子上也不会有这么一圈红色的勒痕了。

说实在的，他确实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过。恐惧倒是没有出现，对于生死边缘的威胁，他也经历了不止一次两次了。

心态过于平衡也不是好事。起码因为这个他被自己的舍友都揍过不知道多少遍了。

“我觉得我好惨。”赤羽鹤生捏着衣服的边缘，表情有点忧郁，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就被揍了一顿，好不容易见到你们一面又被揍了一顿，最后劝说莲的时候还被掐了脖子，现在还得贷款在未来痊愈之后被揍一顿……你们就不能对病号温柔一点吗？”

“当然可以，前提条件是你有成为病号的自觉。”费奥多尔一边敲打着电脑一边默默说着。

“关于莲……你们可以将他当成我。”赤羽鹤生看向不远处紧闭的门，

“不过是失去了你们的我。”

“失去了我们的你？”伏黑甚尔觉得这句话有些奇怪。

“他就是赤羽鹤生，只是被白夜同化之后看不出原本的样貌了。”赤羽鹤生解释道，

“就好像我和一无所有的结合，不过一无所有的侵略性比较强，所以那个时候的我彻底被夺走了意识，也没办法得知外界的信息。”

“既然他就是小鹤生，那他为什么一心想要杀死我们？”坂口安吾不解，

“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不会对我们产生杀意吧？”

“人都是会变的。”赤羽鹤生摇摇头，

“而这个世界上，最容易改变一切的东西，是时间。”

“只要时间足够久，再怎么深刻的感情都会被风沙渐渐磨平。人的感情本身就很短暂，每一个相遇的人也会有分别的那一天，而消磨其中的，就只有时间。”

“如果你们经历了成千上百年，还能保证自己的内心还和当初一模一样吗？”

“难道是白夜的副作用？”寝室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就和你之前所说的黄泉列车一样，时间的流淌会在其中渐渐放缓……”

“这听上去简直像是酷刑啊。”费奥多尔意味深长道，

“小鹤生，你居然会选择和白夜融合，这种事情听上去挺不可思议的。”

“你可以理解为IF时间线的我。”赤羽鹤生解释道，

“那条时间线的大家都回到了原本的世界，但是只有他付出代价后留下来了。”

“所以……他才会充斥着恨意，想要向全世界复仇。”

说到底，只是无法理解彼此的感情罢了。

人本身就是偏向于自我的生物，尤其是在承受了生命无法承受的压迫后，总会产生一些后悔的情绪。

感情被记忆一点点消磨掉，甚至忘记了自己初衷的想法，最后被痛苦拉扯着进入了深渊……

以至于回过神来的时候，产生了[我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选择]的困惑。

和最初的那位老人一样，他也为了曾经的他人付出过相当珍贵的东西，但是最终还是后悔了。

说到底，这种事情也无法去怪罪别人，于是痛苦逐渐聚集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最终还是爆发了。

那句话依旧说的很有道理……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如果生天目莲真的无法将这些情绪通过他自己的方式宣泄出来，恐怕现在他也无法见到他了吧。

“笃笃笃。”

赤羽鹤生敲了敲那房间的门，尝试着和对方沟通，

“莲，等会要去吃饭吗？今天中午有很好吃的焗饭来着。”

“……”

对方压根就不想搭理他。

“真的不想的话，我也没办法。”赤羽鹤生叹气，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吧？我告诉过你，我可以帮你解除白夜的同化，就算是为了彻底摆脱你的痛苦，能不能稍微信任我一点呢？”

这句话果然更加有效。片刻之后，那扇门终于被缓缓推开了一条缝，一双警惕的眼睛就这样看向了赤羽鹤生的方向。

“你没有骗我？”

“没有。”

“你应该知道骗我的下场吧？”

“我从来没有对你设防过，这样还不够表达我的诚意吗？”

“……”

那扇门终于还是被推开了。

银色的长发落在身侧，满脸警惕的青年直勾勾地望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拖进去的某种怪物。

“你终于愿意出来了啊。”

赤羽鹤生眨巴了下眼睛，将手中的塑料袋递了过去，

“今天的晚饭，我肯定是不能吃这么重口味的东西了，不过你还是能吃的。”

“我不需要吃饭也能活下去。”对方冷冷地回答道。

“吃饭有时候不一定是为了填饱肚子嘛，这也是安吾君的心意，快点收下吧。”赤羽鹤生将热乎乎的锡纸盒塞到了对方的手中，

“顺便，明天晚上的时候记得来房间一趟，费佳似乎找到了世界意识的源头，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能够找到让你和白夜分离的方法。”

“……我明白了，你可以走了。”

生天目莲猛地将门拉上，不再搭理赤羽鹤生。

好歹还是把晚饭收下了，这也算是极大的进步。

赤羽鹤生也很清楚，对方之所以对自己没有那么抵触，也是因为他也是赤羽鹤生而已。

作为同位体，赤羽鹤生能够察觉到对方心情的变化，这也算不错的副作用吧。

不过比起生天目莲……赤羽鹤生还有更为严重的事情要处理。

虽然他现在处于病弱状态需要好好休息，但是他已经差不多知道自己之前被EGO护甲控制住时将整个横滨捣毁成什么样子了。据说那是近乎天灾般的灾难，他的所作所为引发了巨大的海啸，几乎让整个横滨都被淹没了。

港口黑手党算是第一个知道事实的人，也幸好其他的组织不知道，否则赤羽鹤生现在大概是出门就会被追杀几条街的程度了。

“森鸥外先生希望你能过去聊一聊。”坂口安吾将消息递给了赤羽鹤生，

“他看起来对你的状况有些担忧呢，不过我觉得他叫你过去不只是这件事情。”

“……我讨厌和老狐狸打交道。”

赤羽鹤生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他不是拿到了异能许可证了吗？还能找我有什么事？”

“名义上你还是港口黑手党的一员，所以你做的这些事情……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应该是算在港口黑手党身上的。”太宰治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现在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我们几个，魏尔伦和兰波，还有森鸥外。”

“所以森鸥外到底是怎么猜到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如果是他的话，能够猜到也不奇怪吧？”太宰治耸耸肩。

确实是很严重的影响。

而且根据坂口安吾所说，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已经传达到异能特务科那边了，不过他们暂时还不知道是赤羽鹤生干的，否则现在赤羽鹤生还得被请去喝茶。

“半个横滨基本上都需要重新建立，以及无数的人员减损，加上建筑物的大量销毁……虽然说有异能者出动解决这件事情，但是明面上的损伤起码需要几年的时间来恢复。”

费奥多尔合上了电脑，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

“我们还是想想把小鹤生卖了能换多少钱好了。”

“……痛苦起来了。”

赤羽鹤生捂住了自己的脸，语气有些无力，

“如果我们想要资助和改善这里，大概需要多少资金？”

“稍微有点困难……不过彭格列家族和西蒙家族都同意赞助一些资金来恢复横滨，大概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费奥多尔将电脑转移给对方看了看，

“彭格列家族我能够理解，毕竟是你救出了沢田纲吉的老师和他的守护者，不过你什么时候和西蒙家族搭上边的？”

“那大概就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故事了。”

想起自己脑海中的种种事迹，赤羽鹤生无奈地叹了口气。

对付世界意识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他还得重新建设横滨。

并且……那只老狐狸又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恐怕也不会是什么善茬。

以需要休息的名义先拒绝了会谈，赤羽鹤生顺带写了封信转交给了森鸥外，大致的意思是他可以参与重新建设横滨，以及弥补港口黑手党的损失。最后最为重要的是——这件事情要保密，起码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我的力量是无法控制的力量，而且这份力量的来源和中原中也的不太一样吗，是无法被太宰治所控制的。”赤羽鹤生写道，

“所以我希望你能够保密——当然，只是我的希望，如果您一定想要说出去，那我也无可奈何。毕竟我是港口黑手党的一员，您是我的BOSS，我自然要听从您的指示。”

“一切仅凭借您自己的判断。”

这句话就比较微妙了。

表面上并没有强制性地要求森鸥外一定要保密，但是话里话外都是暗示和威胁。

起码在见到了如此之强大的天灾级别的力量后，森鸥外对待他肯定不会太随便。

他必然不敢将这份情报随意地传达出去。

更何况赤羽鹤生现在名义上还是港口黑手党的人，如果森鸥外一定要传达出去，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不会做出这种愚蠢的事情。

“森鸥外那边还是要去的。”赤羽鹤生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不过还是晚点吧……至于异能特务科那边，我觉得也有必要说一下。”

“那边也要说吗？”坂口安吾微微一愣。

“对，毕竟种田长官大概也猜测到这件事情和我有关了，如果他借用调查的名义把我的消息传达出去，那么我还是有泄漏消息的危险。”赤羽鹤生的手指在桌面上一下没一下地戳着，

“所以还不如我方先说，掌握主导权，并且以此为条件获取更多的情报。”

“小鹤生……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感觉你回来之后变得更加狡猾了？”

“不知道哎，可能是你的错觉吧……”

与此同时，费奥多尔也根据赤羽鹤生提供的情报，开始调查所谓隐藏的钥匙。

按照赤羽鹤生所说，最初的费奥多尔似乎在他的网址上存了一把钥匙，而实际上费奥多尔也确实发现了这把钥匙。而钥匙的背后，就是他所搜集的一切信息。

不仅仅包括了世界意识的攻略，也包括了如何改变世界代码的秘密。不过这把钥匙想要轻易拿到手，也需要一定的媒介。

“除了小鹤生你，想要拿到这把钥匙，我们必须得到另外一行密码。”

“另外一行密码是指……”赤羽鹤生严肃了起来。

“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了。”费奥多尔笑了笑，

“另外一行密码，当然是在另外一个你的身上了。”

最终一切还是回归到了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