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两个人一起坐在床上看《新奇的冒险》第一期。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综艺刚播出三个小时，弹幕已经很多了。

前几天在超市买的零食还有一大堆，顾晚灯一边看一边跟贺等昀分享薯片。

明天再录制最后一天，大家就可以休息一阵子了。

《花生》的录制形式是分段的，和《冒险》不同，并非让嘉宾们连续无休的录制，而是将录制分为三至四次，中间有几天间隔的时间。

期间顾晚灯也不能彻底休息，还有几个通告要赶。

他们正看着综艺。

顾晚灯忽然提起了白天的事，开口道：“你今天在游乐场……是真的不恐高了吗？”

“……”

屋内安静了一会。

贺等昀就知道顾晚灯会问起这件事。

现在似乎已经不得不说了。

他嗓音沉了沉，没再骗他，坦然道：“其实我本来就不恐高。”

顾晚灯暂时没出声。

他不算意外地看了贺等昀一眼，片刻才道：“……所以真的只是人设？”

他早知道恐高症没那么容易消失，也看了热搜上一些理智路人的分析，凭借他对贺等昀的印象，已经料到贺等昀的恐高很可能只是人设。他只是奇怪，贺等昀为什么今天突然这么做。

“是。”贺等昀对此没什么好再隐瞒的，“其实我怕的东西很少，除了幽闭恐惧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

顾晚灯视线依旧停留在正在播出的综艺上，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声音也没有任何情绪。

淡淡道：“……所以你之前参加《冒险》的时候，也是演的。”

贺等昀没说话。

顾晚灯又问：“今天为什么突然不演了？”

贺等昀静了一会才道：“我要说是因为不想继续骗你……你信吗？”

他嗓音沉静，听起来不像是撒谎。

顾晚灯听到这个理由，不禁顿下了。

皱起眉费解道：“什么意思？只是因为我？”

“嗯……有些话现在说可能还早，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但的确是因为这个。”贺等昀回避了这个问题，暂时没对顾晚灯解释清楚。

顾晚灯眉间又皱了皱。

贺等昀试探地看了看他，喉结微动：“……生我的气吗？”

顾晚灯是有点生气。

但不是因为人设，而是因为贺等昀不把话说清楚。

顾晚灯冷淡地将头扭回去，语气比刚才差了些，不虞道：“有一点。”

“只有一点？”

贺等昀语气上扬，似乎还挺意外。

顾晚灯好像没他想象中那么在意这件事？

贺等昀棱角分明的脸略微偏过来，仔细打量起顾晚灯，似乎带着笑腔：“你之前说过最讨厌被骗，我还担心你会像对霍容时一样，因为我骗了你就跟我决裂了。原来你对我比较双标？”

“……”

顾晚灯正想瞪他一眼，余光忽然瞥到贺等昀凑近过来。

他下意识看过去，刚好对上了对方探究的视线。

顾晚灯没想到他们距离这么近，出乎意料地停顿了下，差点露出破绽。赶忙故作镇定地收敛住表情，往旁边闪了闪。

他别过脸道：“我……那是有原因的。”

“你在我看来，跟霍容时骗人的性质不太一样。”

贺等昀：“……”

顾晚灯抿了下唇，又冷静地想了下：“你没他那么严重。而且你出道的时间比较早，微博上有人说，你从十几岁就有这个人设。我觉得你那时候年轻不懂事，也可以理解。”

“而且，虽然你恐高恐虫都是假的，但本质上你的实力都是真的，这点人设还不算过分……况且你还主动承认了。”

“……”

贺等昀沉默了好一会，张了张口，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顾晚灯把他准备辩解的话全说完了。

良久，他发出一声五味杂陈地闷笑声。

他本来以为顾晚灯会很生气，但没想到顾晚灯连理由都替自己找好了。白担心了。

顾晚灯大概以为他只是年轻的时候喜欢卖惨……实际上并非如此。他那时候只是不懂事，但也不年轻了。

贺等昀没多解释。

忽然问了句：“是因为我和霍容时骗人的性质不一样……还是因为我和霍容时不一样？”

“……？”

顾晚灯被问得一愣，没反应过来。

莫名其妙地转头看向他。

“我的意思是……”贺等昀看着他，顿了一会。

嗓音低沉了几分：“算了，我就是随便问问。”

他抬起骨节分明的手，眸色寡淡看不出情绪，但此刻的神情却有些温柔，低声对顾晚灯道：“既然我跟他的性质不一样，那就一点也别生我的气了，好吗？我们拉钩，等到合适的时候，我就告诉你当初我这么做是因为什么。”

“……”顾晚灯迟疑了，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垂下眼看着他那只手。

半晌，顾晚灯还是语气松动了，选择相信贺等昀，跟他勾了勾手指：“……好吧。”

贺等昀勾唇低笑了下。

他薄唇动了动，隐约说了什么，声音轻得微不可查，带着点狎昵宠溺的意味。

但还是被顾晚灯听到了：“真好哄。”

“？”

顾晚灯额角一跳，顿时抬眼瞪他。

贺等昀松开手，假装无事发生：“我什么都没说，继续看综艺吧。”

顾晚灯情绪突然转移，真的生气了。

“我听见了，你再说一遍？”

贺等昀：“你听错了……”

顾晚灯怒而将电脑关上。

“我又不聋！综艺你自己看，我睡了。”

“灯灯……”贺等昀想解释，但顾晚灯真的不理他了，沉着脸，反手“啪”地关了灯。

房间里骤然一暗，只剩下壁灯还亮着，泛着昏黄的光。

“……”

趁着光线昏暗。

贺等昀又不易察觉地笑了一声，很快收敛起来。

他见顾晚灯真不高兴了，只好从床上起开。

顾晚灯自顾自地将头绳解开，长发自然松散下来，看也不看他，似乎真打算睡了。

贺等昀修长的身形靠着一旁的墙壁，看着他做睡前准备，忽然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对了，你周日那天原计划的通告可能要全部推掉。”

他状似突然记起，无意提到这件事。

“前阵子经纪人应该跟你说过，锐影近期和其他公司合作了新剧，打算推荐你当主演。等到演员全部定下来，就可以准备开机了，档期时间就安排在最近。”

“现在公司那边已经确定主演就是你，经纪人想周日带你去见见编辑和导演，你觉得怎么样？”

“……”顾晚灯还是不太想理他，勉强回应，“哦。”

贺等昀又道：“剧本已经出来了，其他演员也安排得差不多，可能过阵子就要官宣了……”

他说完这句话，试探地瞥向顾晚灯，“不过，你现在推掉也还来得及。”

顾晚灯有点费解。

看了他一眼，表情仍有些不愉快。

过了会还是没忍住，不悦地反问了句：“……为什么要推掉？”

贺等昀：“你看过剧本吧，知道那是什么剧？”

顾晚灯：“那段时间我在忙着拍摄，没有细看，但听经纪人说过，好像叫什么策……”

“《霜雪策》。”贺等昀替他补充，“一部大热IP改编的双男主剧。”

“嗯。”顾晚灯没什么反应。

贺等昀挑了挑眉：“嗯？”

顾晚灯：“……？怎么？”

“……”

贺等昀见他还是没反应，以为自己想多了，只得道：“没事，那就这么定了。”

《霜雪策》的拍摄时间可能会和《花生》后期产生冲突，时间比较挤，但影响不大。

顾晚灯对双男主剧没什么概念。

字面上理解，应该就是两个主角都是男性。

其实之前经纪人给他发过资料，但传是邮箱。顾晚灯前阵子太忙，加上没有用邮箱的习惯，就忘了打开看。

现今时代开放，双男主剧早就不再局限于“兄弟情”，除了惊悚悬疑、侦探破案、红色战争这类题材的电视剧主打纯剧情路线以外，其他题材的双男主剧，多多少少都会注重两个男主之间的爱情发展。

贺等昀不再说什么，挑起唇道：“那晚安？”

顾晚灯不看他，躺下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悦地勉为其难回应：“……晚安。”

……

第二天一早，大家起床继续录制。

今天的录制比较轻松。

外面下雨了，大家都不想出门，干脆就在别墅里录。

姜米和宋依负责在厨房里准备早饭。夏飞飞还在赖床，整张脸陷在枕头里躺尸。庄然清早一起来没事做，于是就打游戏，发誓要在早饭做好之前排位上段。

贺等昀在厨房附近煮咖啡。

见顾晚灯下楼了，便叫他道：“起来了？想学做咖啡吗？”

顾晚灯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还在不高兴？”

贺等昀隐约在笑，手里还在忙着制作咖啡。

他脸侧被清晨阳光勾勒出棱厉的轮廓，微垂的眼眸弧度十分好看，语气令人几乎无法拒绝：“过来，教你怎么用咖啡机。”

“……”

隔夜的事其实已经让他没那么不高兴了。

顾晚灯迟疑了下，朝贺等昀走过去。

贺等昀教他怎么使用咖啡机，顺便还教他简单的拉花。

顾晚灯神色清清冷冷地认真听了一会。【不高兴？什么不高兴？你们昨晚发生床笫矛盾了吗？快给妈妈讲讲！】

【一看就是夫妻小吵小闹，不用在意:D】

【woc贺总居然还会拉花？！这是什么男人啊我爱了。】

【慢生活太美好了，这种直播我能看一整年~】

【承包这个认真学习的灯灯！】

顾晚灯看着贺等昀在咖啡上稳稳地做出一朵郁金香叶的形状，问道：“这上面是什么？”

“奶泡。”贺等昀说着，又在四周漂亮地撒了一圈黑色粉末，“这是可可粉。”

他看了顾晚灯一眼，又问一遍：“昨晚的事还生气吗？给你做只兔子怎么样？”

顾晚灯：“……”

【干什么！还真以为我家灯崽是宝宝啊？！[/狗头]】

【呵，男人，我哄我家三岁侄女才用这招。】

【昨晚的事？？我不多问，我就问问是发生在床上还是床下？[/滑稽][/暗中观察]】

【做！给他做！】

贺等昀拉花的水准很高，认认真真在咖啡上做出一只奶泡兔子，造型圆润可爱，十分完美，找不出半分缺点。

随后他将做好的咖啡递到顾晚灯手里。

顾晚灯接过来，贺等昀揉了把他的头发，又道：“这边还有抹茶粉和肉桂粉，如果想做别的这还有磨粉机，可以随便发挥。”

“下次你来试试？”

顾晚灯被摸过的头顶热热的。

片刻闷声道：“……好。”

这时姜米端着盘子喊大家吃饭了。

“早饭做好啦——”

姜米很擅长做烘焙，厚厚的面包片上烘了一层炼乳芝士，宋依负责给大家煎了烤肠和鸡蛋。

吃完早饭，大家又各自活动。

下午的时候，雨停了，导演组在别墅外的沙滩上给大家安排了一个游戏。

导演：“接下来我们要做个游戏，规则很简单，就是‘问答传球’。”

“答题数量不限，总共15分钟。你们两人一组，第一个人答对一道题，就把球给下一个人，第二个人再答对了，就把球放进箱子里。一轮中必须两个人都回答正确才算完成。如果一个人答错，两个人都要重新回答。”

“最终导演组会按照球的数量，分配你们下一次采购时的资金。最后一组输了是有惩罚的哦~”

庄然听懂了规则，第一个举手：“导演，那这不就是回答问题吗？这个传球的过程好像没什么意义啊，答对了直接把球放进箱子不就行了吗？”

导演：“庄然同学很聪明，一下就问到了点子上！”

导演露出迷之微笑，举起手中鸡蛋大小的球：“在游戏过程中，如果回答不上问题，就要‘封印’一只手或脚。一个人答错，牵连队友，两个都要被‘封印’。”

“如果手脚全部‘封印’了，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将球传递给第二个人，或是将球放进箱子里。”

宋依是综艺游戏老手了，顿时明白节目组想玩什么。

捂住脸道：“哇哦！那我百分百要和我家米米一组！”

贺等昀也笑了笑，没说什么。

【所以如果手脚都不能动了，这球怎么传？[/狗头]】

【贺总和顾晚灯你俩立马给我在一组！！】

【节目组大胆点！！我把我珍藏多年的代数、几何、微积分、线性方程、拓扑全都给你们！！问，给我往死里问！！】

【阿弥陀佛太上老君阿门！希望节目组别做人，难度越大越好:D，三组全封印才是我们想看的。】

【……】

游戏开始了。

果然，贺等昀和顾晚灯自动结成了一组，宋依和姜米一组，庄然和夏飞飞一组。

对于后面两组，导演组提出的问题大多是这样的：

“请问成年的骨骼有多少块？A.204块B.205块C.206块D.207块”

夏飞飞：“好像。是C。”

导演组：“回答正确！”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句话的作者是谁？……”

姜米：“这是……D，苏轼吧？”

导演组：“回答正确！”

【夏飞飞这题有点难度，居然答上来了，没想到他和庄然还挺厉害的。】

【姜米姐也很棒！】

弹幕大家都在认真讨论题目。

只有到了顾晚灯这里……

导演组：“请问著名的《韩熙载夜宴图》，它的上一位收藏家是谁？A.庞元济B.张大千C.张伯驹D.吴湖帆”

顾晚灯：“？”

顾晚灯突然迷茫地陷入沉思。

这刚第一个问题，弹幕还没反应过来，纷纷表示这道题有点难度，答不上来也正常。

顾晚灯皱皱眉道：“是……A？”

导演组：“错！是B，张大千先生。”

导演组：“重新提问。请问，清朝的最后一个皇帝名字叫什么？A.拿破仑B.溥仪C.旻宁D.慈禧”

顾晚灯继续迷茫：“？”

这离谱的选项让观众们也懵逼了一瞬。

这时候，前一道题已经有人查了百度回来，在直播间里笑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啊，导演组真的不当人啦，过分了啊！！】

【科普一下，刚才第一题的四个选项都是民国时期的著名收藏家。众所周知，灯崽闭关了三百年，所以有三百年空白期，他根本不知道民国历史和清朝历史！！！节目组太坏了，笑得我满地找头！】

【我看到导演组后面几个小姐姐在憋笑了:D】

【哈哈哈哈拿破仑和慈禧是认真的吗？太欺负人了吧？[/狗头][/狗头]】

【历史学渣突然感到欣慰！】

贺等昀也在旁边嗤地笑出来。

虽然知道答案，但碍于游戏规则，他并没有给顾晚灯提醒，反倒站在旁边一脸看戏的表情。

顾晚灯：“……C？”

导演组：“错，是B！”

【哈哈哈哈哈哈！】

【说灯灯运气差吧，他好歹没选A和D，要说运气好吧，他又没选对。[/狗头]】

“下一题，著名文学作品《巴黎圣母院》的作者是谁？A.雨果B.狄更斯C.巴尔扎克D.拜伦”

顾晚灯：“…………”

顾晚灯表情凝固了几秒，开始怀疑人生。

【哈哈哈哈哈问欧洲文学就更过分了！来人，把节目组的策划给我…………点个赞！】

【这个表情，仿佛在考场看到卷子的我。】

【节目组怎么搞人心态呢，孩子都傻了[/狗头]……要不咱们不玩了吧灯灯？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导演组的工作人员们也集体开始憋笑。

在接下来的两分钟内，导演组开始进行连环炮似的提问：

“请问华国的开国大典是在哪一年举办的？”

“……”

“鲁迅先生的原名是？”

“……”

“白雪公主的裙子的主要配色是？”

“……”

“《死了都要爱》是影视剧作品，还是动漫作品，还是流行歌曲，还是文学作品？”

“……”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的下一句是？”

“……”

问题逐渐离谱。

弹幕层层叠叠充斥着五颜六色的“哈哈哈哈”，已经快把服务器笑炸了。

就连贺等昀也转过身，背对着镜头咳了几声，避免自己笑得太明显。

导演组就这样提问了整整三分钟，搞足了节目效果。

还剩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导演组终于开始不再为难顾晚灯，向他问一些能力范围之内的问题：

“请问‘造纸术’是在什么时候被发明出来的？……”

顾晚灯抿了抿唇，这次终于能答上来了：“A，两汉。”

“回答正确！”

导演组集体站了起来！

热烈鼓掌，以资鼓励。

“……”顾晚灯表情顿时变得难以言喻。

【全体起立！！！】

【终于答对了！！老母亲落泪！！！】

【灯灯果然只能凭实力，不能凭运气。前面那么多问题，他连蒙都蒙不对一个，神仙运气不过如此！[/狗头]】

【哈哈哈哈导演组戏好多。】

【要来了要来了！！贺总，就看你了！！】

顾晚灯回答正确，总算轮到贺等昀回答了。

导演组给贺等昀准备的题目出奇简单，反手就是一道送分题。

贺等昀毫无悬念地答对了。

于是大家期盼已久的高潮出现了。

顾晚灯需要向贺等昀传球。

由于他前面答错的题目超过了四道，他们这一组的两个人手和脚全部被“封印”，四肢不能用了。

顾晚灯看了看其他组。

大家答错的题目都没这么多，就算手被封住了，还能互相用脚踢球。

所以他该怎么办？

顾晚灯还没想明白。

贺等昀忽然向他抬起手。

不动声色地指了指他们两人的嘴巴，又微抬了抬下颚，示意他将那枚鸡蛋大小的球含在嘴里，用这种方式来传球。

……顾晚灯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顿时僵愣住。

贺等昀似乎也是束手无策。

他上半身倾俯，靠近顾晚灯。

眼眸一垂，视线落在顾晚灯的嘴唇上，无奈地挑了下唇，好像别无他法。

低声道：“来吧……只能这样了。”

顾晚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