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顾晚灯走过去坐在贺等昀旁边，环顾了一下周围。

除了贺等昀、夏飞飞和唐今以外，其他的人他好像都不认识，就连庄然也没有来。

据夏飞飞所说，这些都是锐影娱乐的员工，能来都是工作很空闲的，其余大部分人根本不在本地，所以没办法到场。

顾晚灯感到匪夷所思。

所以这个团建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刚坐下没过多久，侍者开始陆陆续续上菜了。

所谓的“团建”并不热闹。贺等昀身为老板，几乎没怎么开口说过话，只偶尔跟助理唐今说几句公司的事，谈一些有的没的，其他员工根本不敢搭腔，只在一边小声聊天。

夏飞飞一如既往地埋头猛吃。

好在一旁有演奏者进行小提琴伴奏，让这场“团建”的气氛不至于那么僵硬。

过程中顾晚灯一直都没怎么说话，他没几个熟识的人，就默默又认真地用刀叉吃东西。

这里的食物摆盘格外好看，一道不如手掌大小的甜品都被摆弄得精致又漂亮，顶端的松茸巧克力像个小金字塔尖。顾晚灯每次都要观赏一会，才下得去叉子把食物破坏掉。

饭吃到一半，贺等昀转过头来，似乎只是出于礼貌才向顾晚灯搭了句话：“今天的菜都是西式的，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

顾晚灯顿了顿，回道：“还不错。”

贺等昀点了点头，转回去，又不跟他说话了。

“……”

顾晚灯吃东西的手停下了，神色有些复杂。

他看着对方的后脑勺，觉得有些怪怪的。

贺等昀平时不会对他这么冷淡……

顾晚灯迟疑了片刻。

没忍住还是叫了对方一声：“贺等昀。”

“嗯？”贺等昀看向他。

顾晚灯不多犹豫地问：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孰料贺等昀眉尾一挑。

就像是等了很久，总算等到了想听的话，他反应出乎意料地突然笑了下，直言不讳道：

“是。”

顾晚灯：“！”

顾晚灯诧异于他竟然这么直白，更诧异的是他竟然真的生气了？！

“真的是？为什么？是因为我上次被狗仔拍到，给公司惹麻烦了？”

“不是。”

“那因为什么？”

“不记得了？”贺等昀神色半真半假，隐约像是在笑，眼眸却一瞬不瞬地看他，似乎有些认真。

压低嗓音，用仅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淡淡道：“你之前明明说，传cp绯闻跟我才是最好的选择，一转眼又说和谁都一样了。你变心倒是很快。”

顾晚灯一愣，感到不可置信。

……然后呢？没了？

“就因为这个？”

贺等昀：“嗯，不行吗？”

贺等昀似乎觉得他表情看起来很好逗，唇角挑了挑，不动声色道：“我这个人占有欲很强，在我面前说过的话不能变。所以你要是觉得跟谁传绯闻都一样，我就生气。”

贺等昀的声音低沉磁性，在顾晚灯听来，其实比霍容时的更加诱人悦耳。

可能正是因为太好听了，贺等昀此时又刻意压低了嗓音，才会让人产生一种暧昧的错觉。

顾晚灯顿时哽住。

好半天没搭腔。

贺等昀见他表情不对，转眼收敛了神色：“开玩笑的。”

“……”

顾晚灯微微地皱起眉来。

所以究竟是因为什么？

他意识到贺等昀这两天生气是真的。他不擅长处理人情问题，觉得贺等昀生气的原因，不可能是因为他那一句“跟谁传绯闻都一样”。这个理由太离谱了。

贺等昀大概率只是不想直说，所以找个借口逗他。

但他实在猜不出来。

思来想去，顾晚灯只好道：“前天那件事是我的问题，我给公司带来了多余的麻烦，以后不会了……公关费用有多少？我可以赔偿。”

贺等昀：“。”

贺等昀瞬间沉默。

好半晌，才头痛又好笑般揉了揉眉心：“赔偿……？我不是要这个。帮你做好公关是公司的义务，我之前只是说说而已，不是真的跟你计较……”

“算了。”

贺等昀觉得跟他解释不清楚，叹了口气。

其实他那天是有点生气。

原因很模糊，就连他自己也很难说清是为什么。但现在已经不气了。

见顾晚灯脸色还是不对，他索性端起面前的酒杯：“别多想了，我不是真的生你气，只是希望你减少那种来路不明的绯闻，想让你有点警惕心。如果你还是觉得过意不去……不如自罚三杯，这件事就当它过去了，好吗？”

顾晚灯表情一滞，犹豫了起码三秒。

复杂地盯着那杯酒，抿唇接了过来：“那…好。”

贺等昀见他神情不对劲，也顿了下：“怎么，你不会喝酒？”

顾晚灯：“我会。”

……

十五分钟后。

贺等昀：“…………”

“哇，老大，您干什么了？”一旁的唐今刚才一时没注意这边，现在满脸诧异。

他好像只是一晃神的功夫，顾晚灯居然已经趴下了。他合理怀疑贺等昀是故意的！

唐今小声问：“您灌他酒了？这是想干嘛？”

“我没灌。”贺等昀冷漠道。

贺等昀心情复杂，看向顾晚灯，黑沉的眸底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神色。

他凑近替顾晚灯拨了一下额前的碎发，见对方没动静，好像真醉得不轻。于是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嗓音低沉道：“晚灯……顾晚灯？”

顾晚灯还醒着。

整个人看起来仍旧清冷安静，只是眼眸微垂着，脸颊多了两抹红晕，眼神里有点困倦。

“嗯……”他揉了揉眼，勉强还能坐起来，醉得不算严重，只是有点不大清醒。

“……”虽然挺叫人生气，但还是怪可爱的。

贺等昀又不是那种变态老板，没硬逼着顾晚灯喝，顾晚灯至于这么乱来？

贺等昀这时候都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真是出乎意料，怎么会有人两千多岁还不会喝酒？

两百岁的小孩都比他酒量好。

“不会喝为什么要喝？就这么给我面子？”贺等昀直直看着他，像是在质问。

顾晚灯一副醉眼朦胧的样子撑着头，皱着眉，好像在努力维持清醒，神色寡淡又安静。

“我觉得你不高兴了……”顾晚灯想了想，往日清冷的声线不自觉黏软了几分，脑袋有点不听使唤。好像每说一句话，都要思考一会。

“毕竟是我造成的问题……我想让你消气。”

贺等昀眸色微敛，有些语塞，不知说他什么好。

片刻才道：“你以前在神界也这样？顾晚灯，你的脾气是不是太好了？你是只对我这样……还是对谁都这样？”

“嗯……？”

顾晚灯缓缓发出一声疑问，好像没听懂。

贺等昀也没指望他回答，没再问下去。

他起身走到顾晚灯背后，抬手去揉了揉他的头发：“算了，没事了，都说了不是你的问题……你喝太多了，起来吧，我送你回去。”

顾晚灯还能站起来，但贺等昀怕他走不稳，过去扶了他一把。熟悉的清香味再次侵袭了鼻腔。

唐今也连忙起身：“老板，我去开车。”

……

夜晚微风不算燥热，四处灯火通明，庄园中的喷泉与路灯都亮着，喷泉水柱中盈溢着金色的光芒，建筑旁种植着茂密的花草，空气里弥漫着阵阵馥郁芳香。

贺等昀扶着顾晚灯站在楼下。

助理还没把车开过来，这时候，他忽然接到一通电话。

对面说公司有急事，正等着他回去处理。

贺等昀一时犹豫，看了顾晚灯一眼。

夜里有风，顾晚灯站在门口被吹了一会，酒已经醒了些。

“你去忙吧，我自己可以……回去。”顾晚灯说话带着鼻音，甚至还结巴了下。

他表面看起来依旧清冷稳重，实际上细看就能发现，眼眸有点失焦，怎么看都不太让人放心。

贺等昀皱了皱眉，可公司那边实在走不开，他没办法，只能打了个电话把夏飞飞也叫下来，让夏飞飞负责把顾晚灯送回去。

在夏飞飞来之前，周围只有他们两个人。

贺等昀忽然叫了他一声。

“顾晚灯。”

“……嗯？”

贺等昀侧着脸，眸子漆黑，深沉平静地看着他。

低声开口道：“不用总是跟人维持距离，至少跟我不用……你偶尔可以多麻烦我几次。”

顾晚灯怔了怔。

……这是什么话？

以前从没有人跟他说过，他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回过神时，唐今已经把车开过来了，夏飞飞也赶了过来。贺等昀让他们上了车，他自己稍后打车走。

顾晚灯坐在车上，脑海里还盘旋着贺等昀那句话，迷迷糊糊垂着眼，想着想着，还是没能让他清醒，看起来快要睡着了。

车子启动，夏飞飞转头看了他一眼。

……不愧是大佬，为什么快睡着了看起来都一脸高冷？

“大佬。你可别。睡。不然我等下。抱不动你。啊。”

夏飞飞忧愁地捏了捏自己的小细胳膊。

“嗯。”顾晚灯含糊答应了一声。

夏飞飞直叹气。

为什么金主爸爸要把这个任务丢给他？又没说给钱。

在到达目的地之前，夏飞飞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是贺等昀发来的消息。

【H.：注意点，把他安顿好。】

【夏飞飞：嗯嗯^^】

【H.：到了发消息。】

【夏飞飞：嗯嗯，好^^】

【H.：……】

【H.：到时候打视频。】

夏飞飞：“……”

为什么他们尊主一副觉得自己很不靠谱的样子？？

半小时后，夏飞飞扶着顾晚灯进楼了，乘坐电梯上了楼。

幸亏顾晚灯没睡死过去，还记得家门密码是多少。

顾晚灯喝多了也挺让人省心，不哭不闹，甚至比平时看起来还要安静。到家以后，先去晕乎乎地去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紧接着就倒在床上睡了。

临睡前还不忘了嘱咐夏飞飞早点回去。

夏飞飞表示这是自己见过最省心的醉鬼了。

不像上一次，庄然不仅吐了他一身，还拉着他划拳，闹到凌晨三点。

夏飞飞还得继续完成任务。

他亲眼看着顾晚灯睡了，带上了房门，静悄悄地转移到了到客厅里，去给贺等昀打视频电话。

此时已经很晚了，客厅里只开了几盏昏暗的壁灯。

视频打过去几秒后，对面接通了，屏幕上出现了那张棱厉俊美的脸，背景是公司办公室的墙壁。

夏飞飞将镜头对着客厅拍了一圈，以示他已经把顾晚灯安全送回家了。

“他人呢？”贺等昀问。

“他睡。觉了。”夏飞飞轻声回答。

“状况怎么样？”

“挺好的。呀。要给您。看一眼吗？”夏飞飞想了想，“他只是。看起来有点。晕。要不我。去给他买点。牛奶？”

贺等昀：“不用了，别进去打扰，让他睡吧。”

“哦哦。”任务完成了，夏飞飞开始跟他套起近乎，“尊主。这么晚。您还要。忙吗？”

贺等昀冷淡回应：“嗯。”

夏飞飞：“同样是加班。您真。辛苦呀。不像我。只是送送醉鬼。而已。”

夏飞飞语气委婉，暗搓搓地进行暗示。

送醉鬼可不在他的工作范围之内，怎么能不给补偿费呢？

“……”

贺等昀盯着屏幕的某一角，神色忽地一顿，语气有点不对。

“你确定他睡了吗？”

“当然。”夏飞飞如善从流地答道。

“尊主。您有所不。知。他只是看起来瘦。其实还挺。重的。我现在胳膊。有点疼。这算工。伤吗？”夏飞飞企图要钱的欲望已经快溢出屏幕了。

“……”

贺等昀额角一跳，张了张口好像要说什么，但又硬生生咽回去了，快速瞥了眼屏幕。

脸色一沉，当即挂断了视频。

“……尊主。歪？尊主？？”

夏飞飞倍感迷惑。

不是吧不是吧？他们尊主那么有钱，居然还舍不得这点补偿金？？什么人啊？？

夏飞飞正要郁闷。

背后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登时吓了他一个激灵——

“夏飞飞？你在跟谁说话？”

夏飞飞浑身一震，迅速扭头，惊悚地看过去！

顾晚灯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后！

怪不得贺等昀把视频挂了！！顾晚灯怎么突然出来了，开门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刚才不会看见什么了吧！！

“你！不是！睡了吗？？”夏飞飞语速惊恐地提高至0.85倍。

顾晚灯沉默了下。

他看起来比刚才状态好了一点，但眸底还是有点昏沉。

“我渴了，出来倒水。”顾晚灯淡淡回答。

夏飞飞心跳巨快，心头砰砰砰打鼓，祈祷顾晚灯千万别发现。

紧接着就看见顾晚灯抬眸看了他一眼，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尊主？”

“夏飞飞，你也是神界的人？”